王季愚政治思想教育理論與實踐的當代審視

王秋

摘要：政治思想教育是王季愚辦學治校的三大經驗之一。王季愚認為堅持黨的領導必須加強政治思想教育，相對于專業教育而言，政治思想教育處于優先地位，二者的投入時間應保持恰當的比例關系以相互融通達成又紅又專;進一步細分政治問題與思想問題并妥善應對則是其政治思想教育之特殊之處;王季愚主講的政治思想課程在教學方式上注重理論聯系實際和承接中國優秀傳統文化。

關鍵詞：王季愚;政治思想教育;理論與實踐;當代詮解

王季愚辦學治校生涯經歷了現代中國的革命時期、建設時期、曲折發展時期和改革開放初期等歷史階段，其先后在黨的領導下在延安外國語學校、哈外專、哈外院、黑龍江大學、上海外國語學院等學校從事教育工作、主掌學校治理。重視政治思想教育工作是貫穿其辦學治校始終的工作原則。王季愚在政治思想教育的理論和實踐中較好地處理了政治思想教育與專業教育的關系、政治問題與思想問題的區別、思政教育與時政教育的關系、新的指導理論與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關系等四大問題。

一、優先而不極端：政治思想教育與專業教育之辯證

政治思想教育屬于價值觀教育內容，直接關涉到為誰培養人的教育根本目的問題。專業教育主要屬于知識技能教育問題，直接關涉到培養什么樣的人的具體手段的問題。如何處理好二者關系直接關涉辦學治校的運行發展和人才培養成效。王季愚對此問題的理解和處理既有一貫原則，亦富有辯證智慧。

（一）堅持黨的領導，克服專而不紅

從哈爾濱外國語學校到上海外國語學院，王季愚始終強調堅持黨的領導是辦學治校的成功經驗，落實到人才培養環節，則必須加強政治思想教育。明確為誰培養人的問題具有突出地位，她認為：“必須堅持黨的領導，加強政治思想工作，充分發揮學生的學習熱情，調動他們的主動性和積極性。”

在東北解放軍司令部附屬外國語學校時期，為培養軍政翻譯人才，王季愚曾明確指出，因為他們將要從事的工作關系到革命建設的重大問題，所以對所有學院必須進行政治思想教育。因此，她始終堅持必須牢記黨的領導，落實為黨和國家培養人才的使命，必須讓學生樹立正確的世界觀和人生觀，從而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在師資極度短缺的情況下，王季愚對于俄僑教師的政治思想也進行嚴格把關;在軍政翻譯人才培養任務極度緊急的情況下，王季愚對于學生的政治思想教育也絕不妥協放松。應當說，王季愚強調政治思想教育對于專業教育的優先性，是重視人才培養的方向問題，這是在辦學治校實踐中落實黨的領導最基本的要求所在。

（二）重視業務能力，克服紅而不專

在加強政治思想教育的前提下，王季愚高度重視專業教育對于學生知識能力的培養。她始終重視專業教育在學校中的基礎地位和中心地位，深知政治思想工作不能包辦一切，革命戰爭和社會建設需要德智體全面發展的人才，從關注學生學習生活條件改善到教學和學習的方法的提高，王季愚都親力親為勇于探索，善于改革創新，注重人才業務能力的培養。

在專業教育方面，他將學生需要達成的技能素質做了精要總結;在教學方法上將直接教學法發展為聽說領先法;打造全外文環境和服務戰時翻譯人才之急需;千方百計提高師資水平和教學方法，大力建設教師、宿舍和運動場，發展文體活動，一切旨在提高學生業務能力和綜合素質，以更好勝任工作崗位。在鼓勵學生們唱歌跳舞時，聘請蘇僑擔任舞蹈教師，一則達到學生聽說能力之鍛煉，一則文藝才能對于學生將來從事外交工作是必備素質。可以說，在堅持黨的領導和加強政治思想教育的前提下，王季愚將業務能力培養作為辦學治校的基礎工作和中心工作，這對于克服極左教育路線的白專道路是對治良策。

（三）堅持相互融通，達成又紅又專

王季愚既強調政治思想教育的優先引導地位，又重視業務教育的基礎中心地位，實質上是力求實現政治思想教育與專業教育的辯證統一，達成又紅又專的人才培養目標。“在王季愚同志幾十年的教育實踐中，她始終堅持貫徹黨的教育方針，并具體化為德才兼備，全面發展。既反對單純的業務觀點，又反對搞空頭政治”。在推進外語教育和政治思想教育過程中，王季愚還開創了二者互融互促的做法，可以說，這是課程思政建設的前導。

為了強化外語教學，王季愚引導學生讀俄文版的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結合時事政治教育，王季愚指導學生直接閱讀重大時事的公報等原文。在加強語言學習訓練的同時，也加強了對政治思想教育的學習。如何發揮專業課程的政治思想教育功能，是課程思政建設的核心內容。王季愚設計的此種外語學習方式可以說在本質上就是課程思政建設的具體舉措。無論是從建設理念還是具體舉措上來說，對于外語教育如何加強政治思想教育而言，王季愚的做法依然具有常用常新的理論意義和實踐價值。

二、統一而不互替：思想問題與政治問題善別之重要

王季愚對政治思想教育與專業教育關系的處理富于辯證智慧，而其對于政治問題與思想問題之善別，則更進一步彰顯了其對政治思想教育的精深理解和獨到之處。

（一）思想問題與政治問題之統一性

思想問題更多屬于對世界的認識問題;政治問題則更多屬于基于思想認識和利益考量的立場問題。二者具有內在統一性。王季愚在其辦學治校生涯中始終重視政治思想教育工作，并率先示范講授政治思想教育課程。

政治立場錯誤往往是因為思想認識不清，二者具有統一性，所以王季愚高度重視政治教育和思想教育的統一性。在外語專科學校時期，她就親自講授哲學、政治經濟學、社會發展史、新民主主義等課程，并組建教研室、撰寫講稿、組織編寫教材，可以看到其對思想問題與政治問題統一性的清醒認識。

（二）思想問題與政治問題混同之弊

在王季愚辦學治校的經歷中，政治領域的斗爭哲學日漸盛行，對學校教育產生了不利影響。但是，王季愚始終堅持不能將思想問題和政治問題混同，不能在思想問題和政治問題之間簡單劃等號。思想問題是可以通過說服教育進行改造的;如果錯誤被定性為政治問題，則往往會斷送人的職業生涯和政治生命。

王季愚從其革命生涯中汲取工作智慧，自覺克服左傾路線的工作方式;對待在校學生偷東西等錯誤行為，王季愚都是積極了解情況，注重從學生的心理和思想認識上去教育學生，而不是直接將問題定性為政治問題大搞批判;對待教師，王季愚也是妥善處理工作中出現問題和偏差的同志，更多是幫助其提高思想認識，著眼于個人的長期發展和人才成長的規律，及時使其回到人生的正軌上。

（三）思想問題與政治問題善別之益

王季愚認為：“要分清思想問題與實際困難的界限，要分清政治問題與思想問題的界限，要分清是非與敵我之間的界限等。”這種善于區分思想問題和政治問題的工作做法，既是其堅持實事求是工作原則的反映，也是其能夠克服左傾主義工作路線弊病的關鍵所在，這決定其在辦學實踐中，始終能夠尊重教育規律并在實踐中將錯誤和損失降到最低，為教育發展提供最大可能的支持。

善于區別思想問題與政治問題有助于科學合理推進工作，有助于人才培養和人才建設工作的順利開展。任何事物的發展都不是一帆風順的，正確對待我們在實踐中遇到的問題，是領導辦學治校工作的重要內容。社會主義辦學可以在極端苦難的情況下積極利用和創造一切可能的條件下進行，這是講政治而不失理性的表現;但是沒有困難非要人為創造苦難的去辦學，這是講政治到極端化程度的非理性表現，這種將政治覺悟誤用濫用有其思想認識誤區。因此，不從思想上解決辦學規律的問題，則政治路線上的左傾或右傾都會妨害我們的工作。在王季愚辦學治校生涯中經歷的“下鄉辦學”即是一例。王季愚強調政治思想教育，但是反對以政治教育代替思想教育和專業教育的白專道路。善于區別和正確處理思想問題和政治問題意義重大，此課題仍有深入研究之必要。

三、承前而善立新：政治思想教育與優秀傳統之聯動

在辦學治校層面，王季愚高度重視政治思想教育;如何指導學生樹立共產主義理想、堅信和踐行馬克思主義理論，是其推進政治思想教育的目的所在。在個人教學層面，王季愚亦是政治思想教育課程的先行探索者。她以身作則，注重知行合一;堅持古為今用活學活用;發揚批判現實主義的革命傳統。

（一）舊學新知：古為今用與活學活用

如何把黨和國家堅持的指導理論轉化為學生的世界觀、價值觀和人生觀，政治思想教育作為學校教育的重要環節，是其重要通道。王季愚少年時代接受過比較系統的傳統教育，青年時代又接受新式教育而自覺選擇共產主義信仰。

此兩種文化并未構成其思想世界的沖突，而是在政治思想教育過程中，特別注重發揚其對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知之甚深的優勢。這構成了王季愚政治思想教育的重要特色，“她把馬克思主義同中華民族優秀文化傳統結合在一起，具有很強的吸引力和感染力”。五四運動之后，批判傳統往往構成了確立新思想指導理論地位手段，在馬克思主義指導理論地位確立的過程中多是采取了此種方式。以批判繼承方式梳理了馬克思主義理論與中國傳統文化的關系，但問題在于批判容易繼承難，在政治思想教育課程中往往對傳統采取簡單否定的方式，導致教育效果不佳。在王季愚的政治思想教育實踐中則克服了這一不足，她能夠對傳統文化之精華有深入了解，故有精辟之講論，應當說，王季愚在政治思想教育中注重發揚中國優秀傳統文化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科學嘗試。

（二）知行合一：人格魅力與愛的教育

王季愚重視政治思想教育還體現在為人處世方面。政治思想教育涉及價值觀和人生觀，因此，教師之身教更勝于言傳。聽其言觀其行，觀其行而信其言，這是中國式政治思想教育能夠深入人心的關鍵所在。王季愚以知行合一的人格魅力和愛的教育將政治思想教育植入學生的腦海和心田。

王季愚的政治思想教育工作之所以有深入人心之效果，不僅在于其理論素養和教法得當，更在于她真心地了解學生、關愛學生，可以說對學生的無私真誠的愛是其政治思想教育獲得成功的關鍵，“她深知學生所想所做以及他們遇到的問題和困難，包括個人的生活、家庭、戀愛婚姻、入團入黨、未來工作打算等。正是因為她和學生廣交朋友，他們才愿意和她傾心交談。這種接觸不是校長、院長對學生，而是真誠以師生關系相對待。這就是為什么她能夠了解到學生的真實思想，并以此為據進行政治思想工作——包括馬列主義課程”。對于中國文化傳統而言，師者既要傳道授業解惑，更要行道正業，知行合一。王季愚的政治思想教育關注對學生成長的全副關愛，因此往往能收到以理服人、以情感人、立德樹人之實效。

（三）革命傳統：批判現實主義之傳統

王季愚是較早投身革命的實踐家，革命經歷豐富，其政治思想教育課程能夠深入淺出、舉例生動貼切，關鍵在于有明確的針對性，對學生確立新的世界觀起到了思想啟蒙的作用，有助于引導他們走上革命的道路，并使其能在逆境中堅守共產主義信念，堅持做人的基本原則。應當說，這與王季愚重視革命文學和革命傳統教育關系密切。

王季愚是學習外國文學出身，解放前翻譯了高爾基的《在人間》，創作發表了許多批判現實主義文學作品，是魯迅研究專家。她對革命文學和批判現實主義有相當深刻之認識，因此在其政治思想課堂上，常常引介魯迅的《阿Q正傳》和茅盾的《春蠶》引導學生了解階級社會的嚴酷。這種教學方法起到了非常好的育人效果。

四、理論聯系實際：政治思想教育與政治時事之結合

馬克思主義是中國共產黨的指導理論，也是國家建設發展的指導理論。在黨領導下的辦學治校實踐也必須堅持馬克思主義指導理論。對于社會主義大學而言，馬克思主義不只是理論體系，更是生動地外化為正在如火如荼進行的革命實踐和建設實踐。王季愚深刻認識到思政教育必須結合時政教育，方能不斷驗證馬克思主義真理的普遍有效性，才能使教育效果更加深入人心。

（一）集中整治學習和每天讀報相結合

王季愚高度重視政治思想教育但是反對過度占用教學時間，而是主張合理分配教學時間，“政治與業務教育的關系處理得很成功，既堅持了思想政治教育的首要地位，又不占用很多學時，六分之五時間能用于業務教育。在業務教育中課程精簡，講求實效，突出重點，使高貴的學時得到充分利用。當時哈外的全部生活，可以說每分鐘都滲透著潛移默化的思想教育，又每分鐘都滲透著俄語專業教學”。為合理分配外語學習和政治理論學習時間并達到各自教學目的，王季愚在政治思想教育方面采用了集中政治學習和每天讀報學時政相結合的方式。

集中學習部分主要以教師講解和學生討論分享收獲體會為主要形式;每天讀報則是聯系正在發生的重大事件進行政治思想教育并培養學生關心時事、了解時事的

能力，進而培養其歷史使命感和社會責任感。還有每周一次的生活會，通過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認真剖析思想認識，通過真誠批評而達到互助提高之目的。

（二）歷史親歷者分享來時的路和初心

學生在思想上存在著對革命形勢認識不清、立場不堅定、理論素養不深入等問題。王季愚除了在課程教育環節和為全體學生作報告外，還邀請革命親歷者、革命戰爭參與者、國內外專家為學生作報告。

這些講座，將他們親身經歷的革命歷程、革命戰爭形勢以及獲得的馬克思主義信仰，認識馬克思主義理論的過程分享給學生，起到了常規課堂教學無法達到的教育效果。王季愚的學生們在回憶中提到通過邀請李立三為他們講述李立三路線，使其既了解了黨的發展歷史，又直接認識到革命者的艱難探索之來路和初心。

（三）統一性教育與針對性教育相結合

1952年，按照正規化辦學要求，政治思想教育課程要統一教材、教學大綱和教學內容。王季愚按照高教部要求進行集體備課，編寫統一的教學方案，這是統一性教育方面;同時，王季愚強調教師在課堂講授過程中要有個性化的針對性教學。這對于教師既有統一性要求又有個性化空間，利于學生在學習過程中實現個性化學習。“王季愚校長的理論教學是密切聯系學生思想實際的。在政治理論課的安排上，要考慮到學生的思想和文化水平，要考慮到所處的歷史階段和國內外形勢等;即使安排同一課程，在教學大綱上也要反映不同的針對性”。

此種做法克服了一刀切的弊端。在推進政治思想教育的過程中，王季愚還結合課程教育內容鼓勵青年教師深入研究具體問題。著名經濟學家熊映梧走上經濟學研究道路就是王季愚校長重視青年人才從事專業研究的力證。應當說，在政治思想課程建設中，教師能夠生發科研突破點，是王季愚堅持統一性教育與針對性教育相結合的應然結果。

王季愚在講解馬克思主義理論時強調按照時代發展認識科學理論的有效性，而不是脫離實際將真理理解為是一勞永逸并且永恒不變的。這種辯證態度在當時難能可貴。王季愚強調教師不能罔顧事實，這反映了她堅持理論聯系實際的教育原則，也反映了在堅持中發展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意蘊。

通過王季愚政治教育的認識和實踐歷程，我們能對解放戰爭至改革開放初期的政治思想教育的歷史發展有比較透徹的認識，對于今天推動政治思想教育有可資借鑒之裨益：王季愚認識到堅持黨的領導是辦學治校最大的政治優勢，政治思想教育必須高度重視，做好政治思想教育工作不能沖擊教學科研主體地位，關鍵在于激活多樣載體，開展形式和教育方法必須多樣化。新時代高校政治思想教育工作亦是久久為功的重大時代課題，回顧王季愚等老一輩人民教育家的艱難探索，利于我們在前人的基礎上銳意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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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楊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