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某省400份判決書的實證分析"/>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陳 偉 宋坤鵬
信息技術的迅速發展,促使現代社會迅速進入了“互聯網+”時代,各項社會工作與活動也明顯呈現出“互聯網+”的特征。互聯網在給人們的生活帶來便利的同時,不可避免地會對社會產生一定的負面影響,其中典型的表現便為電信詐騙犯罪案件的頻繁發生,并往往依托公民個人信息的掌握,這就是個人信息依托型電信詐騙犯罪。通過檢索與分析,筆者發現全國電信詐騙犯罪案件自2009年以來,呈現突飛式增長,特別是2014年后呈現直線式增長,并在2018年達到峰值。截止到檢索之日,雖然隨著全國性打擊電信詐騙犯罪力度的加大,電信詐騙犯罪案件所涉及裁判文書數量在今年同期有所降低,但其數量仍然保持較大狀態。[1]通過“無訟案例平臺”檢索電信詐騙犯罪所涉判決文書,結果顯示,十年來我國電信詐騙犯罪變化情況呈現如下特點:2009年全國電信詐騙案件僅為2件,隨后逐年上升,至2016年已達634件,隨后急劇增長,2018年達到1911件,之后至20 19年筆者檢索之日稍有下降。此外,電信詐騙犯罪在地域分布上也存在一定的分布規律,沿海地區發案率要遠遠高于中西部內陸地區。排名前五的電信詐騙犯罪案件高發地區中有四個省為沿海省份,包括廣東省、福建省、浙江省、江蘇省。[2]數據來源“無訟案例平臺”,結果顯示,就全國范圍而言,電信詐騙犯罪案件判決文書所涉管轄地區排名前十的省份,數量上從高至低依次為:廣東省、河南省、福建省、浙江省、江蘇省、湖南省、湖北省、安徽省、山東省、四川省。來源:ht tps://www.itslaw.com/search?searchMode=judgements&sortType=1&conditions=searchWord%2B%E7%94%B5%E4%BF%A1%E8%AF%88%E9%AA%97%2B1%2B%E7%94%B5%E4%BF%A1%E8%AF%88%E9%AA%97&conditions=caseType%2B2%2B10%2B%E5%88%91%E4%BA%8B&searchView=chart。經分析,筆者認為其原因主要是東南沿海省份屬于我國經濟發展較發達地區,且人口流動性大,城鄉居民信息流通頻繁。基于此,筆者在電信詐騙犯罪較為典型的地區隨機抽取上述某省近年來發生的400份有關電信詐騙犯罪的判決進行實證梳理,繼而針對其中較為嚴重的個人信息依托型電信詐騙犯罪進行成因分析,并提出相應解決方案。
梳理分析樣本的400份涉案判決,在具有詳細背景介紹的606名主要犯罪人中,其學歷層次呈現出三個特點:一是學歷層次結構清晰;二是分布范圍集中;三是學歷層次整體較低。從學歷層次結構上看,行為人學歷主要包括三個層面:小學、中學(包括初中與高中)、大學。據統計,其中大學的5人中也僅有一人為本科以上學歷,其他4人則為中專與大專,學歷層次結構分明。從分布范圍上看,行為人在三個學歷層面上也主要集中于中學階段,高達601人次,占比99.1%(詳見表1)。以上數據均表明電信詐騙犯罪案件中的主要犯罪行為人的學歷背景整體上處于較低層次,受教育程度明顯不足,知識水平與法治意識相對較為淡薄。

表1 電信詐騙犯罪主要犯罪人最高學歷背景
在日趨發達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環境下,人才需求日益加大,就業市場對勞動力也逐漸由量的需求轉化為質的要求。由于受較低層次學歷的影響,普通侵財案件犯罪人群體在勞動市場的競爭力必然不如高學歷群體,導致其就業存在影響,現實中往往處于低收入、不穩定的生活狀態。正是基于這種現實,電信詐騙犯罪人主要處于務農、務工及無業狀態,占比高達95.2%(詳見表2)。此外,我國目前就業保障體系與就業服務體系尚不完善,多方因素共同作用下,該類群體中的少數人則會為緩解經濟壓力而劍走偏鋒地去實施犯罪行為。

表2 電信詐騙主要犯罪人就業狀態
隨著現代社會信息技術的發展,電信詐騙犯罪案件所呈現出來的犯罪手段越來越多樣化。這種多樣化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實施詐騙的工具與方法越來越多樣化;另一方面則是實施詐騙的方式越來越多樣化。
在筆者所抽取的400份判決書中,根據是否為同一犯罪群體作案劃分,涉案324件(此處不納入每件具體涉案幾起計算)。經數據分析得知,現代社會電信詐騙的工具與方法不斷豐富,如QQ等聊天社交軟件、偽基站植入、釣魚鏈接、電話詐騙、網絡平臺廣告等,但其中占比最大的仍為電話方式實施的詐騙,高達71.6%(詳見表3)。

表3 電信詐騙犯罪作案工具特征
從電信詐騙犯罪的行為方式上看,在324件涉案案件中,共包含了13種詐騙方式,其中最多的為以“猜猜我是誰”等方式實施的“冒充型詐騙”,即冒充被害人的熟人或冒充公檢法等國家工作人員的虛構事實,利用其情義感,誘使被害人主動做出錯誤的財產處分行為,從而實現其非法占有目的(詳見表4)。

表4 電信詐騙犯罪的主要方式與類型
分工協作、共同犯罪是電信詐騙犯罪案件的顯著特點。在筆者分析所涉324件電信詐騙案件中,電信詐騙犯罪的共同犯罪率高達61.1%,這遠遠高于其他財產性犯罪的共同犯罪率(詳見表5)。此外,電信詐騙共同犯罪的案件中,其組織結構比較嚴密和穩定,甚至出現了產業化和“公司化管理”的特征,即一個團伙由投資人發起,下設分工協作的技術組、通信組、銀行組、洗錢組、資料組和后勤組,采用組長負責制,根據業績分成。[1]胡向陽、劉祥偉、彭魏:《電信詐騙防控對策研究》,載《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5期。除組織中骨干成員之外,一般包含四類人員:一是技術支撐人員,負責通過互聯網遠程為詐騙團伙安裝并維護VOIP電話軟件和“透傳軟件”;二是接線員,在整個犯罪流程中,實施詐騙電話聯系,直接與被害人接觸;三是取款人,在被害人轉賬完成后負責去不同地點的ATM機進行拆賬取款;四是關聯作案人員,一般表現為專門為詐騙團伙提供銀行卡的“公司”,通過各種合法或非法渠道獲得大量銀行卡或電話卡、個人信息,通過地下渠道販賣給詐騙團伙。

表5 電信詐騙案件是否為共同犯罪
隨著互聯網社會的發展,電信詐騙犯罪中出現了一種較之傳統電信詐騙犯罪所不同的“精準式”個人信息依托型電信詐騙犯罪模式,并且數量在不斷增加。所謂“精準式”的個人信息依托型電信詐騙,是指電信詐騙的犯罪行為人依托其獲得的被害人的相關個人信息,針對相應的被害人采取特定的策略與話術,實施定向式的“精準打擊”,從而完成其電信詐騙的整個犯罪過程,獲取犯罪所得。傳統的電信詐騙往往表現為一種“隨機式”詐騙,即采取相對較為統一的話術通過電話不定向隨機撥打電話,實施詐騙活動,獲得非法利益。如前所述,由于“精準式”電信詐騙犯罪需要以公民個人信息為依托,因此其離不開一定信息技術的支持。基于此,在互聯網技術較為發達的現代社會,“精準式”電信詐騙犯罪活動劇增,其在所有的電信詐騙犯罪中所占比例明顯增加(詳見表6)。

表6 電信詐騙犯罪行為模式特點
1.低成本高回報的巨大利益驅使電信詐騙犯罪的完成
“個人能從自己的越軌行為中撈到好處,增強了犯罪的推動力。”[1][意]切薩雷·貝卡里亞:《論犯罪與刑罰》,黃風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17頁。無論何種犯罪,犯罪行為人往往是基于獲得巨大非法利益的預想之下作出符合其自由意志的行為選擇,并同時承擔一定的刑事法律責任風險。一般而言,實施電信詐騙犯罪的經濟成本較低,僅僅需要從市場上購買一部手機、一臺電腦、一張SIM卡、一款號碼任意顯示軟件等,甚至僅僅需要一通電話所產生的通信費用,但其帶來的非法利益卻是非常巨大的。[2]陳睿毅、劉雙陽:《“互聯網+”背景下電信詐騙犯罪防控機制研究》,載《犯罪研究》2019年第3期。因此,電信詐騙犯罪由于其所固有的非接觸性、隱蔽性等使得案件偵破難度加大,從而導致行為人可能逃脫犯罪處罰,即使在案件偵破后,現有的判決也表明電信詐騙案件最終所涉罪名主要為盜竊罪、詐騙罪、信用卡詐騙罪、妨害信用卡管理罪等,這些罪名對于電信詐騙犯罪而言針對性并不是很強,定罪量刑的起點相對較低,導致電信詐騙犯罪成本不能完全符合其所產生的實質危害,在一定程度上有違罪刑相適應原則。
詐騙犯罪往往是被害人基于對行為人的輕信而主動采取一定行為處分自身財產。求利性是人類本性的重要體現,無論是上述電信詐騙的行為人,抑或是電信詐騙中的被害人,其最初的源動力都是為了獲得利益,這一點雙方主觀基本一致。正因如此,在所有的電信詐騙案件中,無論采取的是何種手段,行為人均利用了被害人的貪利心理。在這種利益的誘導之下,如若沒有足夠的法律意識和防騙意識,被害人不可避免地會陷入一種輕信心理,從而基于對這種低成本高回報的巨大利益的追求而使得電信詐騙犯罪最終完成。
2.受教育程度較低與就業不佳的現狀共同推動犯罪人實施犯罪行為
教育、就業影響國計民生,影響社會的和諧與穩定,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根據前述數據分析,在電信詐騙犯罪案件中,犯罪人的一般學歷層次為小學、初中等,占據絕對主體地位,受教育層次普遍較低。在市場經濟日益發達、科技信息迅猛發展、人才需求不斷提高的現代社會,這種相對較低的受教育水平會極大限制低學歷人員的就業選擇,從而主要表現為務工、務農、無業三種狀態。這種就業狀態繼而使得該類人員往往處于低收入社會群體層次,其在生活壓力較大的急劇變化的社會中,通過與他人相比較,一種因失業(包含隱性失業)或貧富差距過大而產生的攀比心理,可能會使其產生一種落差感與失落感。“迅速發展的致富期望與客觀現實之間的巨大反差以及城鄉巨大差距的嚴酷現實,使他們受到極大刺激。”[3]許章潤主編:《犯罪學》(第四版),法律出版社2016年版,第173頁。一旦發現這種致富美夢為現實所破壞,他們極易轉向通過不正當的犯罪手段迅速為自己積累財富,獲取非法利益。
3.被害人的被害性促使被害人與犯罪人形成雙向互動
被害人的被害性是指被害人自身存在的某些易被致害的因素,從而使得自己被侵害,其主要包括被害人的傾向性、受容性、敏感性及被害意識。[4]張遠煌主編:《犯罪學》(第三版),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86頁。在電信詐騙犯罪中,除前述出于利益誘導手段而使得被害人陷入一種錯誤的意識并處分自身財產外,尚存在冒充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被害人的情義幫助、親情擔憂等感情成分,甚至是通過一些交友軟件,進行虛假交友行為,進而實施詐騙行為。無論是上述何種手段,其均是首先設定圈套,被害人基于輕信犯罪人設定的套路,主動配合并接受犯罪人的加害行為,從而形成一種被害人與犯罪人的雙向互動模式,進而自動陷入被害情景,完成電信詐騙犯罪。
1.信息技術的發展促成電信詐騙行為手段的多樣性
信息技術發展在方便人們生活的同時,也為電信詐騙犯罪的實施提供了更多樣化的作案手段。傳統的電信詐騙犯罪往往表現為一般的電話詐騙,如冒充公檢法等國家工作人員、被害人親友等致電被害人,利用其貪利的心理、情義幫助或恐慌心理,指示被害人將錢款存入指定賬戶。現代的電信詐騙犯罪則隨著現代技術信息的發展,越發體現出“互聯網+”的特征。[1]吳朝平:《“互聯網+”背景下電信詐騙的發展變化及其防控》,載《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6期。在“互聯網+”特征日趨明顯的時代,社會主體實施行為并獲得結果的手段也日趨多樣化,電信詐騙自然也是如此。如釣魚鏈接、“偽基站”的植入、網絡交友平臺、聊天交友軟件等,在現代均已成為行為人實施電信詐騙犯罪的重要手段。
2.公民個人信息的泄露助推電信詐騙犯罪的實現可能
根據前述調查與分析數據的顯示,在眾多的電信詐騙案件中,其常用的手段往往包括:非法購買與獲取公民個人信息、通過電話方式聯絡被害人、通過網絡社交軟件取得被害人的信任等,這些均存在一個重要的共性問題:行為人在實施詐騙時基本已經得知被害人的基本信息,并以此取得被害人的信任。這就意味著現代社會的電信詐騙已經發展到以公民的個人信息作為其犯罪基礎,[2]張新寶、葛鑫:《基于個人信息保護的電信詐騙綜合治理研究》,載《中共中央黨校學報》2016年第5期。進而實施精準詐騙。基于龐大的電信詐騙數量和特征,足以說明現今社會公民個人信息泄露的嚴峻性。而這些公民信息泄露的途徑,往往不會是出于被害人的真實信息透露,而是由行為人通過非法手段購買與獲取,這就意味著一些機構和個人與犯罪人之間必然存在著一定的利益關系鏈條,甚至存在著販賣公民個人信息的黑色產業鏈。基于此,犯罪行為人在掌握被害人基本信息的前提下,獲得被害人信任的可能性會極大增加,從而降低其實現犯罪的難度,增加電信詐騙犯罪成功實現的可能。
3.網絡平臺的技術漏洞為電信詐騙犯罪的實施提供可能性
不可否認,各種網絡平臺的出現為人們的日常生活提供了更多種的可能,例如通過網絡平臺交友、交易、相親等等。一般而言,電信詐騙犯罪的“互聯網+”特征中兩個最重要的表現是:第一,行為人通過“偽基站”“虛假鏈接”等,向被害人發送詐騙短信,誘使被害人點擊生成的網絡鏈接,從而獲取被害人的基本信息,進而實施詐騙行為;第二,行為人通過注冊現今存在的各種婚戀交友網站、社交軟件等賬號,廣交其他用戶,通過其話術手段一步一步地將被害人引入其詐騙陷阱。這些手段均證明互聯網平臺在發展的同時存在著一定的技術漏洞,甚至是監管漏洞,例如婚戀網站、商品交易平臺等準入門檻過低、實名注冊制度不完善、網絡平臺本身技術不成熟導致信息泄露等,從而為行為人利用平臺實施詐騙行為提供了一定的可能性。
1.相關行政主管部門的執法與監管不力提供了電信詐騙寄生空間
“行政執法行為具有構建、維護和保障秩序的重要作用。”[3]姜明安:《行政執法的功能與作用》,載《湖南社會科學》2014年第1期。黨的十八大提出“科學立法、嚴格執法、公正司法、全民守法”的新十六字方針,確立了我國實現全面依法治國目標的四項基本內容。其中,嚴格執法就要求政府機關嚴格依照法律規范行事,建立法治政府,確保權力不恣意妄為。
但根據前述,“互聯網+”時代的電信詐騙犯罪無論是基于何種犯罪手段,其均具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即:以非法獲取公民個人信息為準備,并往往借助于現代通信系統、網絡系統和銀行系統實施并實現對被害人財產的非法占有。事實上,公民個人信息的無休止泄露滋生了電信詐騙犯罪實施成功的不良社會環境,因此對公民個人信息泄露的執法打擊,本應成為相關行政主管部門工作的重點內容。但信息泄露現狀屢禁不止,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相關行政主管部門執法不力,事實上助長了電信詐騙犯罪的不良發展趨向。以實名制管理為例,2000年,國務院出臺《個人存款賬戶實名規定》,確立金融賬戶實名制管理;2012年,全國人大常委會發布《關于加強網絡信息保護的決定》,確立了網絡實名制;2017年,工信部和三大基礎電信產業聯合頒布《電話用戶實名登記責任承諾書》,為電話實名制提供強有力的規范性文件支持。由此可見,各部門一直努力積極推動互聯網時代信息實名制,從而預防電信詐騙等違法犯罪活動。然則,現實是至今仍然有不少網絡平臺并未貫徹落實實名制要求,仍然存在大量虛名、匿名等現象。即便在發現違規行為后,往往也只是由平臺采用刪帖、封號等簡單處理措施,一般情況下較少適用行政處罰手段,事實上縱容了違規行為,為電信詐騙提供了寄生空間。[1]張新寶、葛鑫:《基于個人信息保護的電信詐騙綜合治理研究》,載《中共中央黨校學報》2016年第5期。
2.公民個人信息保護法律法規不完善留存了公民信息泄露漏洞
根據前述,信息技術高速發展的“互聯網+”時代,公民個人信息泄露十分嚴重,甚至形成了專門倒賣公民個人信息的黑色產業鏈。公民個人信息泄露的“產業化”,滋生了電信詐騙、敲詐勒索等一系列下游犯罪。回溯立法工作,雖然關于個人信息保護的立法工作已經早已提及,但直至今日,尚未形成生效的專門性的法律規范。我國關于公民個人信息保護的法律法規散見于各機關制定的相關決定、辦法、規定中,如2012年全國人大常委會《關于加強網絡信息保護的決定》、2013年工信部《電信和互聯網用戶個人信息保護規定》等。至于刑事法律方面的保護,也是直至2015年,通過《刑法修正案(九)》修改與完善“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將犯罪主體的范圍進行合理擴大。長期以來個人信息保護法的缺失,為我國公民信息泄露留存了一定的漏洞與空間,使得我國在對公民個人信息保護方面收效甚微,甚至泄露情形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3.法律責任追究不足難以實現電信詐騙防控目的
“沒有無義務的權利,也沒有無權利的義務。”[2]《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72頁。任何公民在享有憲法和法律賦予的權利時,必然需要承擔一定的義務。有義務之違反,則有責任之承擔。法律責任的承擔,對于發揮法律對公民和社會的作用,具有不可忽視的重要影響力。然而回顧立法與司法實踐工作,筆者發現在電信詐騙犯罪的法律責任實際承擔中,存在以下問題。
第一,缺乏聯防聯動辦案機制,導致案件偵破困難,缺乏法律責任追究的基礎。信息技術的發展使得現代的電信詐騙犯罪越發體現出跨越地區、跨越國界、跨越種族、跨越性別的特點,因此往往呈現出隱蔽性強、非接觸性強等特征,導致偵破困難。雖然自全國開始加大打擊電信詐騙犯罪的力度之后,各地反詐中心不斷成立,但尚未形成一個全國性的反詐中心,此時若犯罪人群體或其實施電信詐騙的行為跨越多個省份與地區,勢必會因為公安機關的管轄權協調等問題浪費一定時間,甚至影響犯罪的偵破率,從而無法準確、及時查明案件事實,追究犯罪人的法律責任,這不利于打擊電信詐騙犯罪。
第二,犯罪人法律責任承擔方式不全面。我國目前的法律制裁體系主要包括民事制裁、行政制裁、刑事制裁三種,體系相對而言比較全面。然而,反觀有關電信詐騙犯罪的現有法律制裁,筆者認為三種制裁方式均有欠缺。從民事責任承擔方式來看,實踐中可能因無法偵破案件導致被害人無法追回財產,相關責任主體民事責任承擔也有所不足,因其未盡安全保障義務而應承擔的損害救濟也難以實現;從行政責任承擔方式來看,因其監管漏洞甚至是相關工作人員的犯罪行為造成電信詐騙案件的發生,這些單位主體往往也只是被責令整改等,鮮有更為嚴厲的行政處理措施;從刑事責任承擔來看,司法實踐中電信詐騙案件最終涉及的罪名往往也僅僅是詐騙罪、信用卡詐騙罪、妨害信用卡管理罪等幾個重要罪名,而對詐騙行為人其中涉及公民個人信息的部分往往認定為是一種手段行為,不再重復進行評價,然而這種非法獲取并利用公民個人信息進行電信詐騙的行為,其社會危害性較前述詐騙罪等罪名更大,僅僅以上述罪名處罰,不符合罪刑均衡原則,不能充分評價電信詐騙犯罪行為所造成的法益侵害。
根據前述,較低的受教育水平是犯罪人實施電信詐騙犯罪行為的重要原因之一。根據我國憲法和法律的規定,自覺接受教育既是我國公民的基本權利,又是我國公民應當履行的義務。根據教育部統籌發展規劃,我國目前實行九年義務教育制度,以進行基本知識與素質教育的普及。“義務教育是一個國家民族文化素質的基礎,也是一個國家民主進程的基礎。義務教育的目標主要旨在建立共同的教育經歷、確保共同的語言和公民的價值,為參與主流社會的經濟和政治結構做準備。”[1]范先佐、郭清揚、付衛東:《義務教育均衡發展與省級統籌》,載《教育研究》2015年第2期。然而,隨著現代社會的迅猛發展,各種新的社會現象、社會矛盾的出現,此時教育層次較低的社會群體極有可能出現難以應對的情況,導致自身陷入不法狀態,甚至陷入騙局。
基于此,筆者認為應當立即調整與完善我國的義務教育機制,以增強全社會公民的受教育水平、守法意識和防騙意識,減少社會上違法犯罪的發生。
一方面,基于急劇變化的社會現實,“讀書無用論”的生存空間愈發狹窄,傳統的僅止于初中的九年義務教育弊端不斷顯現。因此筆者認為當前可以考慮延長義務教育年限至十二年,直至高中階段。同時在十二年的義務教育中,可以考慮加大法治教育比重,發揮法律的教育作用和震懾作用,努力達到“不敢犯、不能犯、不想犯”的普法目標與機制。
另一方面,根據前述實證分析結果,電信詐騙犯罪案件中行為人多為務農、務工、無業狀態等,事實上這些群體的原生環境往往在鄉村,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我國義務教育發展的過程中存在較大的城鄉不均衡現象,因此應立即進行調整,教育資源適當向鄉村傾斜,以達到城鄉平衡狀態,從而增強公民的守法意識與防范意識,從電信詐騙參與人的角度,在根源上消減電信詐騙犯罪率。
相對較佳的就業狀況是獲得穩定生活與收入來源的前提。根據本文前述分析,電信詐騙犯罪的行為人往往處于務工、務農、無業狀態中,大多處于文化貧困和經濟貧困的狀態中,其中絕大多數都屬于農民工群體,往往屬于城市中貧困群體。“根據犯罪社會學與犯罪經濟學理論,趨利性的農民工在處于經濟窘境時,可能引發更高的侵財型犯罪率。”[1]謝宇:《就業與職業對農民工侵財型犯罪的影響分析——基于G省1590位農民工的調查》,載《農林經濟管理學報》2014年第4期。根據此結論,農民工長期失業或無業將大大增加農民工群體犯罪的概率,并且主要表現為侵財型犯罪。此外,由于每年大量畢業生的存在,使得原本不佳的就業形勢對于農民工而言更加不利。基于此,筆者認為,針對我國現有就業保障不足的現狀,可從以下方面著手,從根源上消減電信詐騙犯罪人的犯罪動機。
1.推動完善失業保險制度,擴大失業保險覆蓋面
我國現行失業保險制度主要是根據國務院于1998年12月26日通過的《失業保險條例》,其覆蓋的主要對象為城鎮企事業單位的職工,難以解決現存大量的失業農民工甚至大學生的就業保障問題。隨著社會的發展,各個省份也在陸續完善并推出新的適用于本地區的失業保險制度,但是目前全國性的失業保險制度還有待進一步完善。因此,筆者認為,當前我國亟需完善失業保險制度,將前述人員的失業保險問題納入其中,從而解決其失業期間的基本生活保障。例如通過制度繳費、調整給付條件等措施,將靈活就業人員、農村勞動者納入失業保險體系中。
2.推動完善就業服務體系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迅速發展、接受高等教育人才數量的急劇增加,極大地限縮了以農民工為代表的低學歷群體的就業空間,并改變了我國就業供求關系的現狀。勞動權是我國《憲法》明確規定的公民享有的一項基本權利,因此面對此種就業現狀,必須轉變就業服務方式與體系,樹立公平、公正的均等化的就業發展理念,[2]楊斌、丁建定:《國外就業保障的發展及對中國的啟示——以美國、英國、德國為例》,載《理論月刊》2016年第5期。以形成全社會公平就業的良好環境。例如中央繼續加強對經濟落后地區的扶持與財政轉移支付制度,推動建立公共就業服務組織,提供一定的就業指導與就業信息等,并統籌就業服務城鄉一體化發展。
個人信息依托型電信詐騙犯罪的核心特征是加害人利用被害人的身份信息、通信方式等制定專門的定制式的精準話術,進而獲得被害人的信任,以此實現電信詐騙犯罪作案成功。結合筆者抽取樣本與更多的現實案件進行分析,個人信息依托型電信詐騙犯罪的加害人獲取被害人信息的途徑除了網絡平臺之外,最為嚴重的一般為電信行業內部的不當泄露,甚至存在電信行業內部人員與電信詐騙犯罪行為人共同實施犯罪,以致形成一條專門買賣公民個人信息的“信息黑色產業鏈”。基于此,筆者認為加強對電信行業的監管是防范公民個人信息泄露的重要途徑。
1.加強對電信行業的外部監管
外部監管主要可以分為兩方面:一方面是政府加強行業監管,完善行政監管制度,積極引導企業穩定與規范運行,并設立相應的個人信息泄露懲處機制,對涉案企業和個人落實行政懲處,并可以考慮建立企業信息保護評級制度;另一方面是來自輿論媒體和公眾的監督,加大對涉案企業信息泄露事件的曝光力度,正確引導公眾關注信息泄露事件并引起重視,從而結合行政機關的監管,兩相結合,外部監管督促行業完善自身對公民信息保護的機制。
2.完善電信行業自身的內部監管系統
作為公民個人信息泄露的最大源頭,電信行業內部必然存在一定的技術漏洞或監管系統漏洞。對此,電信行業內部可以制定更為嚴格的內部行業技術和準入標準與信息保護機制,相關企業需要加強落實網絡實名注冊制力度,并制定嚴格的涉及公民個人信息的內部員工守則與罰則,在相關公民個人信息泄露案件發生后,積極協助偵查機關排查并抓獲涉案嫌疑人,在源頭上減少公民個人信息泄露事件的發生。
個人信息依托型電信詐騙犯罪較之其他的電信詐騙犯罪而言,其非接觸性、隱蔽性、跨區域性特征表現往往更為明顯,這意味著偵查機關在偵查時遇到的困難與阻力較之普通電信詐騙也更大。現階段基于電信詐騙犯罪的嚴峻性,雖然全國各省級、市級等公安部門相繼組建了當地的反詐騙中心,但對于全國性甚至具有跨國性質的重大電信詐騙犯罪,現階段的各地反詐騙中心對于該類案件的協調偵防仍存在重大不足。
為有效應對此類案件偵破難度增加的現狀,筆者認為,公安部可以會同工信部、民政部等部門,聯合組建國家級、全區域性的反詐騙犯罪指揮中心,以此與即將組建的反詐騙預警平臺[1]2019年10月,由公安部牽頭,聯合互聯網科技公司、銀行、運營商共同組建反詐騙預警數據平臺,并已與阿里巴巴、360金融、京東集團等五家科技公司召開首次籌辦會議。參見《公安部牽頭組建反詐騙預警平臺 360金融等5公司加入》,來源:https://finance.sina.com.cn/money/bank/dsfzf/2019-10-11/doc-iicezuev1476784.shtml,2019年10月11日訪問。一道,呼應公安系統正在開展與推進的“云劍”行動,協調全國各地不同公安機關、不同警種之間聯合作戰,從而解決因該類犯罪跨區域特點而影響案件管轄權、機動性、審批程序等造成的偵破效率低下、偵破難度加大等問題,有力打擊電信詐騙犯罪。
此外,具有明顯組織性特征的電信詐騙集團犯罪的行為人出于規避法律處置的目的,甚至會轉向在境外注冊虛假公司,從而進行跨國作案,這勢必會使得本身偵破難度就大的電信詐騙案件的偵破變得更為困難。對此,筆者認為,可以以筆者提議的公安部牽頭組建的反詐騙中心與已經在籌辦的反詐騙預警平臺為基礎,以中央政府名義加強區際、國際間反電信詐騙合作,從聯絡管道、協作取證、情報交流、人員遣返、罪贓移交等方面[2]吳照美、許昆:《兩岸跨境電信詐騙犯罪的演變規律與打擊機制的完善》,載《青海社會科學》2014年第4期。建立溝通與合作機制,將電信詐騙犯罪全區域納入打擊范圍。
“互聯網+”時代的一大重要特征就是各項信息傳播速度快,一旦為不法分子所利用,將造成難以估量的不利后果,個人信息依托型電信詐騙犯罪即是如此。面對如此嚴重的公民個人信息安全問題,我國仍然尚未形成一整套能夠有效保護公民個人信息的法律體系,而只是散見于各司法解釋、規定、決定中。
概覽世界各國有關公民個人信息保護立法工作,如美國、日本、德國、新加坡等國均已進行專項立法。“個人數據法的制定在我國信息安全的保證上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它實際上兼跨民事和行政兩個法律領域。”[3]鄭成思:《知識產權:應用法學與基本理論》,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77頁。因此,我國目前需要推動建立有關個人信息保護的專項立法,以具有較高法律效力的法律規范對公民個人信息進行保護,以順應社會發展客觀規律和國際趨勢。然而,自2003年以來,《個人信息保護法》起草至今并已形成多個草案,但至今尚未通過并生效。也正是基于此背景,以張新寶教授為代表起草了《個人信息保護法(專家建議稿)》,以期推動國家相關立法工作,為《個人信息保護法》的最終出臺奠定基礎,堵塞公民個人信息數據安全的法律漏洞。
通過對比,筆者發現,無論是之前形成的《個人信息保護法(草案)》,亦或是《個人信息保護法(專家建議稿)》,均具有同時體現民事保護與行政保護的特點:一方面,在明確個人信息保護的相關基礎概念的基礎上(例如個人信息法調整對象、基本原則、個人信息范圍、權利體系等),“賦予自然人對個人信息的某些控制性的權能,來實現自然人對個人信息在特定場合的控制與支配,進而防止個人信息被侵害”;[1]程嘯:《民法典編纂視野下的個人信息保護》,載《中國法學》2019年第4期。另一方面,通過引入公權力干預,針對公共行政領域與市場經濟領域的個人信息收集使用及相關活動制定具體的安全管理制度,以法律形式創設個人信息保護的專門機關,明確行政監管主體,[2]劉學濤:《大數據時代個人信息的行政法保護分析:內涵、困境與路徑選擇》,載《南京郵電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6期。并確立應當承擔的相應行政責任。因此,在《個人信息保護法》的基礎上,可以通過一系列行政法規、司法解釋等予以明確,從而構建民事法和行政法在公民個人信息安全上的雙重保護,防范公民個人信息安全上存在的法律風險。
互聯網社會的個人信息依托型電信詐騙犯罪,雖然呈現出“精準式”特征,但本質上仍然是所謂的“一對多”,即針對社會上的不特定對象,以不特定的方式進行詐騙,甚至會侵犯數法益,每個公民都有可能身受其害,其社會危害性較傳統的詐騙犯罪而言更大。因此,為有效應對電信詐騙犯罪的嚴峻現狀,有論者認為應將電信詐騙獨立成罪,“將電信網絡詐騙從既有罪名評價體系中分離出來獨立成罪,不僅必要,而且可行”;[3]高尚宇:《電信網絡詐騙獨立成罪問題探析》,載《財經法學》2018年第1期。還有論者認為,“增設專項的電信詐騙罪對電信詐騙行為進行防范與規制,并增加相應的法定刑,特別是加重附加刑中罰金和沒收財產的力度”。[4]田騰飛:《電信詐騙犯罪的刑法規制與防范》,載《公民與法》2015年第3期。對此,筆者表示無法認同。現有的電信詐騙犯罪乃至個人信息依托型電信詐騙犯罪,其社會危害性雖然較傳統的詐騙犯罪危害性更大,但其行為模式并未脫離普通詐騙犯罪中行為模式的基本構造,仍然是行為人利用被害人的貪利或其他心理誘導其作出自愿處分財產的意思表示與處分行為。刑法具有謙抑性,特別是學界現在對我國立法犯罪化進行反思并倡導非犯罪化的廣泛討論趨勢下,筆者認為不應將電信詐騙從詐騙犯罪中脫離出來。
但同時,筆者亦認為電信詐騙犯罪特別是個人信息依托型電信詐騙犯罪的社會危害性更為嚴重,如若僅以傳統的詐騙犯罪進行定罪處罰,難以實現罪刑相適應。在個人信息依托型電信詐騙犯罪中,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的行為與電信詐騙的行為相伴相隨,同時發生。但縱覽所有相關的《刑法》法條、司法解釋與司法實踐,其處置方法往往是運用牽連犯的基本理論擇一重罪也即詐騙罪論處,而將犯罪人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的行為作為量刑情節,從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的危害性與《刑法》專門規定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以保護公民個人信息法益的角度出發,這勢必難以對侵犯公民個人信息行為的社會危害性進行充分評價。因此,筆者認為,應當通過立法或出臺司法解釋的方式,對個人信息依托型電信詐騙犯罪進行數罪并罰,即對侵犯公民個人信息行為與詐騙行為并行評價,以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與詐騙罪實施數罪并罰,以此全面兼顧個人信息依托型電信詐騙犯罪所侵犯的法益,發揮刑罰的震懾與預防功能,從而有力打擊個人信息依托型電信詐騙犯罪。
伴隨著全社會進入“互聯網+”時代,傳統的電信詐騙犯罪逐漸具有了依托個人信息進行“精準”定制的犯罪轉向,其導致的社會危害性愈加擴散化。面對如此態勢,實務界限于依據相應的刑事政策、現有的法律規定與司法解釋等予以應對,學界討論也往往集中于針對打擊電信詐騙犯罪全過程中的某一方面,而較少談論綜合性治理,甚至出現極個別“為保護而保護”或“為打擊而打擊”的單向討論,這不符學術研究應有的理性原則,更不是法學研究的應有態度。基于此,需要從電信詐騙實踐樣態的客觀情形出發,相繼引入就業、行政等因素,最后以民事、刑事等法律規范的保護方式進行兜底,從而建立一個層次分明、多類結合、各機關協調一致的聯合防控模式。
不可否認,由于僅以一個典型省份抽取的400份判決數據作為分析樣本,本文研究不可避免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但筆者認為,選取最典型地區的大多數數據進行研究分析,結論仍然具有較大的可靠性,據此得出的對策也具有較強的適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