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智永, 張爽, 唐橋斐
(沈陽醫學院附屬第二醫院 耳鼻喉科, 遼寧 沈陽 110002)
變應性鼻炎(allergic rhinitis,AR)是一種過敏性疾病,主要癥狀體征表現為打噴嚏、瘙癢、鼻漏、鼻塞和鼻充血[1]。近年AR患病率呈現逐年上升趨勢,已成為世界性重大公共衛生問題[2]。以往觀點認為2型輔助T細胞(T helper cells2,Th2)的流入和分化是AR發生和加重的重要因素[3]。伴隨免疫學研究的快速發展,經典的1型輔助性T細胞(T helper cells1,Th1)/Th2構架失衡理論在AR中的作用不斷受到新的挑戰[4]。有研究發現增強Th1應答并不能減輕Th2介導的AR反應,表明AR的發病機制不能簡單用Th1/Th2免疫失衡來解釋[5]。近年的研究表明,輔助性T細胞17(T helper cell 17,Th17)和調節性T細胞(regulatory cells,Treg)與AR發生密切相關,提示Treg/Th17細胞失衡在AR進展中發揮重要作用[6]。以往研究表明MicroRNAs (miRNAs)是AR潛在生物標志物,參與AR發病機制[7]。最近Suojalehto等[8]研究發現miRNA-let-7e-5p在AR患者鼻黏膜組織中低表達。此外,let-7e-5p還可通過調節Th1和Th17細胞分化參與自身免疫性腦脊髓炎(experimental autoimmune encephalomyelitis,EAE)的發生進展[9],但let-7e-5p是否通過調節Treg/Th17細胞失衡參與AR進展有待研究。因此本研究擬建立BALB/c小鼠AR模型,探討let-7e-5p對Treg/Th17細胞失衡的影響,進一步闡明AR發病機制。
1.1.1實驗動物 6~8周齡SPF級雄性BALB/c小鼠12只,體質量16~18 g,購買于遼寧長生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合格證號SCXK(遼)2015-0001],給予普通飼料喂養,飲用蒸餾水,標準動物實驗條件下適應性飼養1周。
1.1.2藥品和主要試劑 卵清蛋白(ovalbumin,OVA)購自美國Sigma公司,蘇木精購自中國索萊寶公司,曙紅Y購自中國上海生工生物,二喹啉甲酸(bicinchoninic acid,BCA)蛋白濃度測定試劑盒、電化學發光(electrochemical luminescent,ECL)液、全蛋白提取試劑盒、十二烷基硫酸鈉(Sodium dodecyl sulfate,SDS)-聚丙烯酰胺凝膠電泳(polyacrylamide gel electrophoresis,PAGE)快速制備試劑盒、羊抗兔免疫球蛋白G(immunoglobin G,IgG)-辣根過氧化物酶(horseradish Peroxidase,HRP)、內參抗體β-肌動蛋白(β-actin)及叉頭狀螺旋轉錄因子3(fork-head box p3,Foxp3)抗體購自中國沈陽萬類生物,預染蛋白分子量標準購自加拿大Fermentas公司,維甲酸相關核孤兒受體γt(retinoic acid-related orphan nuclear receptor γt,RORγt)抗體購自美國Affinity公司,小鼠免疫球蛋白E(immunoglobulin E,IgE)酶聯免疫吸附(enzyme linked immunosorbent assay,ELISA)試劑盒和白細胞介素17A(interleukin 17A,IL-17A)ELISA試劑盒購自中國聯科生物公司,小鼠白細胞介素10(interleukin 10,IL-10)ELISA試劑盒購自中國武漢優爾生公司,藻紅蛋白(phycoerythrin,PE)標記的分化群4(cluster of differentiation 4, CD4)抗體、別藻藍蛋白(allophycocyanin,APC)標記的IL-17A抗體及異硫氰酸熒光素(fluorescein isothiocyanate,FITC)標記的Foxp3抗體購自美國Thermo公司,let-7e-5p激動劑(agomir)及陰性對照由中國吉瑪基因公司合成。
1.1.3主要儀器 SW-CJ-2FD超凈工作臺購自中國蘇州凈化,NW10LVF超純水系統購自香港Heal Force公司,RM2235石蠟切片機購自德國Leica公司,QH01-9030A電熱恒溫鼓風干燥箱購自中國上海精宏實驗設備公司,DP73顯微鏡拍照系統購自日本OLUMPUS公司,Exicycler 96熒光定量PCR儀購自韓國BIONEER公司,NANO 2000紫外分光光度計購自美國Thermo公司),DYY-7C電泳儀購自中國北京六一儀器廠,ELX-800酶標儀購自美國BIOTEK公司,NovoCyte流式細胞儀購自美國艾森生物。
1.2.1造模及分組 12只BALB/c小鼠適應性喂養1周,取3只作為正常組,不造模;余9只小鼠采用隨機數字表法均分為模型組、let-7e-5p激動劑對照組及let-7e-5p激動劑組,9只小鼠建立AR模型:實驗第1、7及14 d腹腔注射含 OVA 25 μg和氫氧化鋁[Al(OH)3] 2 mg的生理鹽水混懸液200 μL對小鼠進行基礎致敏,第21天開始自前鼻孔給予含3% OVA的生理鹽水按20 μL/鼻孔進行局部激發、連續14 d(即第21~34天);激發致敏第28~34天,于OVA激發前3 h向let-7e-5p激動劑組小鼠鼻腔內按10 μL/鼻孔滴入5 μmol/Llet-7e-5pagomir,let-7e-5p激動劑對照組小鼠鼻腔內滴入相同劑量agomir陰性對照片段。正常組和模型組小鼠于相同時間點給予等體積生理鹽水。與行為學觀察結束后各組小鼠眼眶靜脈取血,腹腔注射過量戊巴比妥鈉(150 mg/kg)處死小鼠,取鼻黏膜組織。
1.2.2行為學觀察及評分 各組小鼠于第34天鼻腔致敏30 min內觀察抓撓鼻子、打噴嚏次數及清涕出現的輕重程度,參照文獻[10]對小鼠過敏癥狀進行評分,即噴嚏1~3個為1分,4~10個為2分,超過11個為3分;爪偶有撓鼻為1分,爪反復撓鼻為2分,爪撓鼻面不止和到處摩擦為3分;清涕流至前鼻孔周圍為1分,超過鼻前孔為2分,涕流滿面為3分。以疊加法記錄總分,總分范圍1~9分,總分超過5分說明建模成功。
1.2.3ELISA法檢血清IgE和炎性因子 采集各組小鼠靜脈血1 mL/只,凝集30 min,4 ℃、5 000 r/min離心10 min,收集血清,采用ELISA法檢測小鼠血清中IgE、IL-17A及IL-10水平變化,按照試劑盒說明書進行操作。
1.2.4蘇木精-伊紅染色(hematoxylin-eosin staining,HE)染色 取各組小鼠鼻黏膜組織于4%多聚甲醛溶液中固定24 h,常規脫鈣、透蠟、包埋、切片、水化,蘇木素染色5 min,1%鹽酸酒精分化3 s,伊紅染液浸泡3 min,脫水、透明、封片,于200×顯微鏡下觀察拍照。
1.2.5實時熒光定量PCR(Real-time PCR)檢測let-7e-5p采用總RNA提取試劑(TRIpure)提取各組小鼠鼻黏膜樣本總RNA,反轉錄得到cDNA;NCBI上查找let-7e-5p和U6序列,采用Primer5設計引物(上海生工合成);以cDNA為模板,在熒光定量PCR儀上進行擴增,反應條件為94 ℃預變性5 min、94 ℃變性10 s、60 ℃退火20 s及72 ℃延伸30 s,40個循環;采用2-ΔΔct法計算樣本let-7e-5p相對表達量。見表1。

表1 Real-time PCR引物序列Tab.1 Primer sequences of Real-time PCR
1.2.6蛋白印跡法(Western blot)檢測鼻黏膜組織RORγt和Foxp3蛋白 根據各組小鼠鼻黏膜組織樣本的質量和體積加入RIPA裂解液,靜置5 min,4 ℃條件下12 000 r/min離心10 min,收集上清得到蛋白抽提物,采用二喹啉甲酸(bicinchoninic acid,BCA)法測定蛋白濃度,制備蛋白上樣液,取等量蛋白點樣,SDS-PAGE、轉膜,浸入脫脂奶粉封閉1 h,4 ℃過夜孵育一抗,洗膜、37 ℃孵育一抗45 min,ECL底物發光,掃描膠片,用凝膠圖像處理系統分析目標條帶灰度值,計算RORγt和Foxp3蛋白相對表達量。
1.2.7流式細胞術分析外周血CD4+Foxp3+Treg細胞和CD4+IL-17A+Th17細胞百分比 采集各組小鼠外周血,采用淋巴細胞分離液分離單個核細胞,制備細胞懸液,PBS清洗2次,加CD4/IL-17A抗體0.125 μg,孵育30 min,加Foxp3抗體1 μg于室溫避光孵育30 min,同時設置同型對照,1 000 r/min離心5 min,棄上清、收集細胞,PBS清洗后加入流式染色液重新懸浮細胞,流式細胞儀分析CD4+Foxp3+Treg細胞和CD4+IL-17A+Th17細胞百分比。

與正常組比較,模型組小鼠行為學評分和血清IgE、IL-17A水平明顯增高,IL-10水平明顯降低,差異均有高度統計學意義(P<0.01);與模型組比較,let-7e-5p激動劑組小鼠行為學評分、IgE和IL-17A水平明顯下降,IL-10水平明顯升高,差異均有高度統計學意義(P<0.01)。見表2。

表2 各組小鼠行為學評分和血清IgE、IL-17A及IL-10水平Tab.2 Behavioral scores and levels of serum IgE, IL-17A and IL-10 of mice in each
注:(1)與正常組比較,P<0.01;(2)與模型組比較,P<0.01。
光學顯微鏡下觀察發現,正常組小鼠鼻黏膜組織結構完整,上皮細胞排列整齊,未見增厚和炎性細胞浸潤;模型組小鼠鼻黏膜基底層明顯增厚,并伴有大量炎性細胞浸潤,上皮結構紊亂;同模型組比較,let-7e-5p激動劑組小鼠鼻黏膜組織基底結構清晰,炎性細胞浸潤明顯減輕,上皮細排列相對整齊。見圖1。
Real-time PCR檢測結果顯示,與正常組比較,模型組小鼠鼻黏膜組織中let-7e-5p基因的表達減少,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與模型組比較,let-7e-5p激動劑組小鼠鼻黏膜組織中let-7e-5p基因的表達升高,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圖2。
Western blot檢測結果顯示,與正常組比較,模型組小鼠鼻黏膜組織中RORγt蛋白的表達增加,Foxp3蛋白的表達減少,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同模型組比較,let-7e-5p激動劑組小鼠鼻黏膜組織RORγt蛋白的表達減少,Foxp3蛋白的表達明顯增加(P<0.05)。見圖3。

注:箭頭表示炎癥細胞。
圖1 各組小鼠鼻黏膜組織HE染色(200×)
Fig.1 HE staining of mice nasal mucosa in each group (200×)

注:(1)與正常組比較 P<0.05;(2)與模型組比較,P<0.05。
圖2 各組小鼠鼻黏膜組織let-7e-5p基因的表達
Fig.2 Expression oflet-7e-5pgene in nasal mucosal tissues of mice in each group
流式細胞術檢測結果顯示,與正常組比較,模型組小鼠外周血中CD4+Foxp3+Treg細胞亞群比例明顯降低(P<0.01),CD4+IL-17A+Th17細胞亞群比例明顯升高(P<0.01);與模型組比較,let-7e-5p激動劑組CD4+Foxp3+Treg細胞亞群比例顯著升高,CD4+IL-17A+Th17細胞亞群比例明顯降低,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1)。見表3、圖4。

注:(1)與正常組比較P<0.05;(2)與模型組比較,P<0.05。
圖3 各組小鼠鼻黏膜組織RORγt和Foxp3蛋白的表達(Western blot)
Fig.3 Expression of RORγt and Foxp3 in nasal mucosa of mice in each group(Western blot)

表3 各組小鼠外周血淋巴細胞CD4+Foxp3+ Treg和CD4+IL-17A+ Th17細胞亞群的比較Tab.3 Changes of CD4+Foxp3+Treg and CD4+IL-17A+ Th17 subsets in peripheral blood of
注:(1)與正常組比較,P<0.01;(2)與模型組比較,P<0.01。

圖4 各組小鼠外周血淋巴細胞CD4+Foxp3+ Treg和CD4+IL-17A+ Th17細胞亞群的流式結果Fig.4 Flow diagram of CD4+Foxp3+Treg and CD4+IL-17A+ Th17 subgroup in peripheral blood of mice in each group
AR是一種常見的由IgE介導的鼻變態反應性疾病,臨床癥狀主要表現為鼻癢、打噴嚏、流清涕和鼻塞。AR雖然不直接威脅患者生命,但嚴重影響患者的生活、學習和工作[11]。目前臨床治療方法主要包括避免接觸過敏原、藥物治療和免疫治療[12]。然而,針對AR預防和治療的有效藥物研究進展緩慢,免疫治療仍是臨床實踐中最有效的治療手段[13]。因此,迫切需要挖掘AR發病機制,探明新型分子靶點,開發治療AR的新方法。本研究為避免雌激素對實驗數據產生影響,以獲得更加穩定的數據,僅選用雄性BALB/c小鼠作為實驗對象。OVA致敏建立AR小鼠模型,與生理鹽水對照組比較,模型組小鼠鼻部摩擦、打噴嚏和流涕噴率增加,行為學評分顯著增高(P<0.01),類似臨床AR表現,同時血清IgE的表達明顯升高(P<0.01),說明AR小鼠模型建立成功。
MicroRNAs(miRNAs)是一類長度約為22個核苷酸(nt)的非編碼RNA,通過結合靶mRNA的3'-UTR區在轉錄后水平發揮作用,導致基因降解或翻譯抑制[14]。miRNAs在干細胞自我更新和多能性、器官發生、細胞周期、心血管疾病和腫瘤發生等多種過程中發揮重要作用[15]。研究表明,miRNAs在過敏性氣道炎癥反應中發揮重要調控作用[16],一些miRNAs亦被發現參與AR的不同方面:如miR-375作用于Janus激酶2(Janus kinase 2,JAK2)-信號轉導及轉錄活化因子3(signal transducers and activators of transduction 3,STAT3)通路,抑制鼻黏膜細胞凋亡,改善AR癥狀[17];miR-487b通過調節白介素33(interleukin 33,IL-33)/腫瘤發生抑制蛋白2(suppression of tumorigenicity 2,ST2)信號通路降低血清IgE水平,減輕AR小鼠鼻部過敏癥狀[18];miR-199-3p通過調節DNA甲基轉移酶3A(DNA methyltransferase 3A,Dnmt3A)-STAT3信號通路促進炎性因子IFN-γ和TNF-α釋放,將miR-199-3p沉默后小鼠搔鼻和打噴嚏次數明顯減少[19]。說明miRNAs在AR發病中扮演重要角色。
MiR-let-7家族在動物物種中高度保守,調控細胞增殖和分化[20]。有文獻報道,let-7e-5p沉默導致促炎因子釋放增加,炎癥反應增強[21]。Li等[22]研究證實,let-7e-5p在AR患者中的水平下降,通過靶向細胞因子信號抑制分子4(suppressor of cytokine signaling 4,SOCS4)調節Janus激酶1(Janus kinase 1,JAK1)/STAT3信號活性抑制AR小鼠炎癥反應。提示let-7e-5p參與AR的發生和進展。本研究采用Real-time PCR技術分析AR小鼠鼻黏膜組織,發現let-7e-5p的表達較正常組減少(P<0.05),與前人研究結果一致[8]。為了進一步探討let-7e-5p調控AR進展的具體分子機制,本研究給予AR小鼠鼻腔內滴入let-7e-5p激動劑agomir,證實let-7e-5p過表達顯著降低小鼠行為學評分和血清IgE水平,抑制炎性細胞浸潤鼻黏膜組織,改善小鼠鼻部過敏癥狀(P<0.01),說明let-7e-5p抑制AR進展。
經典免疫學說認為Th1和Th2細胞失衡是AR發生的免疫學基礎,生理狀態下Th1和Th2相互制衡,維持平衡穩態,病理條件下,細胞平衡被破壞,Th2細胞百分比增加,Th1細胞百分比減少,導致免疫反應異常[23-24]。然而伴隨研究的不斷深入,人們發現AR的一些臨床實驗結果并不能完全用Th1/Th2失衡來解釋[5]。Th17和Treg細胞是近年發現的在免疫耐受方面發揮重要作用的一類細胞,Th17和Treg細胞在功能上互相拮抗,從而維持機體免疫狀態相對穩定[25]。越來越多的研究證實,Th17/Treg細胞平衡與AR的發生存在關聯,可能是對Th1/Th2學說的重要補充[26]。如Salmani等[27]研究發現,給予AR患者進行快速免疫治療后,Foxp3蛋白的表達顯著升高;AR小鼠經桔皮素(tangeretin)治療后,CD4+CD25+FOXP3+Treg細胞數量明顯增加,并伴隨神經源性位點缺口同系物蛋白1(neurogenic locus notch homolog protein 1,Notch1)/Jagged1通路活性下降[28]。由此可見,調控Treg/Th17失衡可以增強AR小鼠免疫耐受功能。本研究分析了let-7e-5p激動劑agomir對AR小鼠Treg/Th17平衡狀態的影響,結果顯示,模型組Treg細胞亞群較正常組明顯減少,Th17細胞亞群增加,let-7e-5pagomir顯著減少Th17細胞亞群,增加Treg細胞亞群(P<0.01)。此外,與正常組比較,模型組RORγt表達及血清IL-17A水平升高,Foxp3表達及IL-10水平下降(P<0.01),而采用let-7e-5pagomir干預后,上述指標的表達趨勢相反。
綜上所述,let-7e-5p在小鼠中可能通過調節Foxp3和RORγt的表達,介導Treg/Th17細胞平衡,減輕炎癥反應,改善AR小鼠鼻部過敏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