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繹推理與議論文的論證結構

摘要：議論文的邏輯性表現于論證結構。歸納推理對規則的邀請不利于它建構高中階段議論文的論證結構。對思維和推理不加區分，更導致高中生議論文邏輯性出現漏洞。演繹推理的形式化特點和高中階段“命題”寫作特點，使演繹推理適合建構高中階段議論文的論證結構。三段論中結論和前提的結構特點可以引導高中生構思和組織文章，演繹推理對“論據”“講道理”“擺事實”提出新的理解。

關鍵詞：歸納推理；演繹推理；三段論；論證結構

議論文的論證就是邏輯推理。論證結構由推理的結構建構而成，議論文的邏輯性才有保證。由演繹推理建構論證結構，是高中階段學寫議論文適宜的做法。

一、演繹推理適合建構議論文的論證結構

演繹推理更適合成為高中生學寫議論文的論證結構，更能糾正因歸納推理“導致”的議論文寫作教學中的弊病。這可從歸納推理的特點與應用、演繹推理的特點和高中生寫作議論文的特點三個方面來討論。

（一）歸納推理在建構論證結構方面的不足

歸納是指由一系列具體的事情概括出一般原理。作為認識世界的思維方式，它直觀直接，符合人們的經驗。作為一種用于獲得可靠結論的推理方法，在近現代科技進步中發揮了巨大作用，因而深入人心，廣受信任。但，要區分作為思維方式和推理方法的不同。作為推理方法，它有賴于一系列復雜的規則，要比思維方式復雜得多。把“舉例論證”當作歸納推理，譯為列舉事例就使結論可靠有效，這其實是對邏輯學的發展歷程缺少認識，混淆了思維和邏輯。

歸納推理的或然性不利于論證。通過有限枚舉來推導一般原理，或通過類比由個例推到個例，都是不完全歸納中的一種，屬于或然性推理，最常見的邏輯漏洞有兩個：“少量取樣管窺蠡測”和“片面取樣以偏概全”（只選擇對觀點有利的證據）。類似漏洞在當下高中生議論文中比比皆是。

當然，科學歸納推理，雖然也是不完全歸納，但在人類認識科學上發揮了巨大作用。這是因為16世紀后形成一系列規則、方法，如英國穆勒的《邏輯體系》中的“穆勒五法”：契合法、差異法、契合差異并用法、共變法、剩余法。這說明歸納推理不是簡單的舉例，而是有著非常復雜的規則要求的，通過正反比較，求同求異、抽絲剝繭、去蕪存菁、去粗存精，反復分析因果條件才能有效得出可靠結論。很少高中生議論文能遵循如此復雜的規則。

科學歸納推理還有適用性限制。如上述規則表明，科學歸納推理適用于條件可控，場合有限，可以重復驗證的科學實驗。而高中階段的議論文寫作，論域往往是人生、社會，歸納推理難以適用。

歸納推理還有兩個特點不利于建構論證結構。歸納推理的基礎是建立在大量現象之上的，它依賴于對相關信息的深入了解和充分掌握，這和高中生知識積累、人生閱歷還相當有限的實際情況是相沖突的。歸納推理以發現因果關系為主要目標，不同于議論文寫作以證明某個論題的真實性為目的，兩者的思維過程、形式特征都差異較大。

由此可知，歸納推理的特點使它難以在高中生寫作議論文時成為構建論證結構的主要推理方法。高中生議論文邏輯性不強，倒是同他們沒有把思維方式和推理方法區分開，沒有達到歸納推理復雜嚴謹的要求而簡單搬演歸納推理有關。

（二）演繹推理適合建構論證結構

演繹推理是由一般原理推出關于特殊情況下的結論。作為一種思維方式，它晚于歸納出現，但作為一種推理方式，在古希臘時期就已形成，早于歸納推理。它是人們認識思維、研究思維的結晶，長期以來，演繹推理同于以思維的形式和規律為研究對象的邏輯學。它對發展思維能力，提升思維水平有重大作用。時至今天，演繹推理仍是保證思維邏輯性的主要手段。它的多方面特點決定了它適合成為高中生寫作議論文時構建論證結構的主要推理方法。

首先，演繹推理是認識思維的結晶，能有效規范思維。它將混沌不清飄忽不定的思維，歸結為概念、判斷和推理三種基本形式，并對概念的界定、概念的明晰和推理的規范，提出了具體的要求和可行的方法，具有極強的可操作性。三種基本形式同詞語、句子、句群一一對應，思維和自然語言緊密相關，判斷推理和閱讀理解自然合一。同一律、矛盾律、排中律和充足理由律等邏輯規律也有助于發現謬誤，規范思維。

其次，演繹推理具有強烈的形式特征，嚴格的格式規則要求，可以直接成為議論文的論證結構，又因為規則嚴謹，有利于規范議論文寫作的思維。它形式多樣、種類繁多，能夠涵蓋思維的各種變化，具有廣泛的適用性。以最常見的形式“三段論”為例，就有七條規則、四種格，分別對判斷的質和量、項的數量和周延和推理的組成形式作了清晰規定，有一系列判定推理有效的規則。雖然高中學生沒有必要完全掌握，但是三段論的標準格格式清晰明了，學習、應用難度低，理解方便，具有強大的說服力。

最后，演繹推理還具有幾個特點，使它很適宜用于高中生的議論文寫作。仍以三段論為例，它的兩個前提分別是對普遍原理和具體情況的陳述，所以，第一，它是以一般原理為基礎的推理，需要寫作者準確理解、靈活運用原理，這有助于展現寫作者的理論思維水平。第二，它需要結合具體事例展開分析，這有助于展現寫作者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和理論結合實際的能力。第三，它主要是用于分析普遍原理和具體情況之間、事物與事物之間的必然聯系，更適合用于以澄清是非、明辨得失為目的的社會人文話題中。第四，它側重思辨，不需要旁征博引，對知識積累要求不高。第五，它側重分析多于側重綜合，要求深入現象把握本質，而不強調通覽全局，全盤把握。第六，它不同于歸納推理的側重總結經驗，更側重指導實踐。

（三）“命題”寫作的高中階段議論文適合用演繹推理建構論證結構

高中階段議論文有其獨特性，可用“命題”寫作來概括。基于此，當下高中生寫作議論文有以下四個特點。

首先，“命題”寫作側重于寫作能力培養，限定作文內容是要排除非寫作因素的影響。高中生受制于自身積累和寫作情景，難以承擔通過寫作發現新知的任務。相反，通過議論文寫作，可以啟發思考，發現事物的必然性聯系，加深理解，提高思想認識和道德修養。

其次，“命題”寫作側重于訓練構思表達，作文題提供的論題的可論證性一般無需在構思中擔心。“命題”寫作主要考察文章是否觀點鮮明、條理清楚、語言準確流暢并有一定的文采，目的是養成良好的思維習慣，提高表達的邏輯性。

再者，“命題”作文側重于論證論題。論題雖然是個陳述句，但其隱含一個疑問句。如2018年高考作文題提煉出的論題“浙江學子要繼承和發揚浙江精神”，就隱含“浙江學子為什么要繼承和發揚浙江精神”這個問題。而要解決這個問題，就要分析“浙江學子要繼承和發揚浙江精神”這個判斷和界定“浙江學子”“浙江精神”兩個概念。這樣的構思寫作與演繹推理非常吻合。

最后，議論文寫作中的論題、論據和演繹推理中的前提和結論的性質相同，雖然構思寫作先有論題后有論據，與推理從前提到結論的思維相反，但只要兩者關系符合推理規則，論證就成立，因此論題可以決定論據。而歸納推理逆向思維，根據論題找證據，就會出現邏輯漏洞。

二、演繹推理在建構議論文的論證結構中的應用

（一）演繹推理可以啟發寫作者由論題生成論據，構建論證

議論文的論證結構體現在文章構思和段落結構上。由演繹推理建構論證結構也由這兩個方面體現。仍以三段論為例。

論題是真實性需要證明的命題，相當于尚待證明的三段論中的結論。命題的結構有助于理解論題的內在關系。命題是表達判斷的，形式為陳述句，結構包括主詞、賓詞和聯系它們的系詞。如“浙江學子（是）要繼承和發揚浙江精神”，就是由隱含的系詞“是”將主詞“浙江學子”和賓詞“要繼承和發揚浙江精神”聯系而成。三段論的結構規則有助于理解論證的關鍵環節。如三段論“課代表負責送作業，小張是課代表，所以小張負責送作業”，結論中的主詞和賓詞“小張”“負責送作業”分別是小前提的主詞和大前提的賓詞，只有中項“課代表”，也就是大前提的主詞和小前提賓詞，沒在結論中。

據此，構思應集中在找出中項。如“浙江學子（是）要繼承和發揚浙江精神”“建設浙江”為中項，就能構成一個三段論“建設浙江需要繼承和發揚浙江精神，浙江學子肩負建設浙江的使命，所以浙江學子要繼承和發揚浙江精神。”用“總論點、分論點”的角度來看，結論“浙江學子要繼承和發揚浙江精神”是全文的總論點，大前提“建設浙江需要繼承和發揚浙江精神”、小前提“浙江學子肩負建設浙江的使命”是兩個分論點。

段落結構上體現由演繹推理建構論證結構，則是以下段落：①提出論題的段落。②界定概念的段落。③闡述作為大前提的分論點的段落。④闡述作為小前提的分論點的段落。⑤總結論點及其意義的段落。這個段落結構圍繞論題回答了“是什么”“為什么”和“怎么辦”三個基本問題，也符合議論文的提出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寫作思路。

可見，由演繹推理，尤其是三段論的格式，可以迅速明確構思方向，由分析論題而形成推理，完成段落布局，從而構建論證結構。

（二）由演繹推理重新思考“什么是論據”“‘講道理‘擺事實是什么”

把論據理解為用來證明論點的材料，成為事實論據和理論論據，具體為具有典型性的事例和名人名言。這樣的理解受歸納推理影響。實際寫作中，具體事例的多義性常使論證難以嚴謹。即思維的抽象性不夠，妨礙思維的展開和議論文的論證結構的建立。邏輯學上指論據是用來證明論題的判斷，它不是事例而是命題。放在三段論中，是大小前提。即使在直接推理中，也是推出結論的那一個前提。結合議論文寫作來說，分論點才是論證總論點的論據。或者說，沒有分論點，就沒有辦法證明總論點。

稱論證為“擺事實講道理”，抓住了議論文的本質特征。但把“擺事實”具體化為“舉例論證”，通過敘述典型事例來論證觀點；把“講道理”具體化為“引用論證”，通過引用名人名言來論證觀點：這也是受歸納推理影響。演繹推理是由一般原理推出關于特殊情況下的結論。如三段論中，大前提是作為結論依據的命題，陳述一般原理；小前提是表達具體事物的命題，陳述特殊情況。由此可知，對大前提（分論點）展開論述，要把一般原理中的“道理”的適用性闡述清楚，這是“講道理”；對小前提（分論點）展開論述，要把特殊情況中的“具體”的特殊性剖析明白，這是“擺事實”。由演繹推理建構論證結構的議論文，對前提（分論點）展開論述才是“講道理”“擺事實”。

參考文獻：

[1]（英）約翰·斯圖亞特·穆勒（Mill J.S.）：《邏輯體系》，郭武軍，楊航譯，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2014年。

[2]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現代漢語詞典（第7版）》，商務印書館2016年。

（作者：杜韋濱，浙江省玉環市楚門中學教師）

[責編張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