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鵬
摘要:近年來,金融創新推進信托產品的發展,我國出現了資產收益權信托這一種新興信托方式。新型信托方式的出現,無疑為企業拓寬了融資的渠道,促進交易的開展。但該種信托卻存在著法律的隱患。本文旨在對資產收益權的性質提出相關的意見,對其有無確定性作為詳細的分析。結合案例分析司法實踐的態度,從而在立法、司法、學界對該問題的看法進行梳理,并在此基礎上,提出完善建議。
關鍵詞:資產收益權;信托;確定原則;信托財產
近年來,信托產品迅猛的發展,其種類不斷豐富,更是出現了將“特定資產收益權”作為信托財產的信托計劃。目前,該類信托業務在我國更多的是體現在信托的融資功能中,基本上是為了解決大型企業融資需求而出現的,該現象在房地產企業尤為常見。尤其是在2011年前后,銀監會要求信托公司的房地產信托業務必須符合“四三二”規定,大量的房地產信托業務普遍采取了特定資產收益權信托模式。[1]這種模式的出現,拓寬了融資以及投資渠道,為金融市場帶來新的機遇。然而,資產收益權信托的繁榮發展背后卻存在法律方面的隱患。因此,確定其能否成為信托財產,如何使其得到適當的規范顯得尤為重要。
一、概念明晰
目前,即便是隨著我國信托業務的發展,但尚無對于信托產品的分類或信托業務沒有一個統一的行業標準。有學者則對收益權信托做出了列舉式的說明,認為資產收益權信托是指包括股票收益權信托、實物資產信托等以財產的收益權作為信托財產的信托。[2]
現如今,資產收益權信托涉及的領域繁雜,包括房地產、證券投資、基礎產業等等。實務中,基礎資產的所有權人通常將資產收益權設立信托實現融資。但資產收益權尚無嚴格或權威的定義,學界對此爭論較為激烈,主要存在資產收益權為所有權的收益權能、合同債權[3]、財產權[4]、用益物權四種觀點。
筆者和學界大多數觀點一致,認為資產收益權可以作為債權的一種進行定性。債權的成立,主要滿足可讓與性、合法性與確定性。就資產收益權的可讓與性與合法性,有學者指出,資產收益權是基于一定的基礎關系而存在,需要有特定事實添加才能發生的債權,存在于繼續性合同產生的債券中。而出于鼓勵交易的角度,且在實踐中,資產收益權具有可轉讓性,只是其需要一定的合同關系為存在之基礎。另外,交付資產收益權的行為不為法律所禁止,其只是對基礎性財產未來的收益的一種請求權,屬于財產權,而不是人身權,性質上不存在法律禁止給付的情形,具有合法性。[5]因此,將資產資產收益權定為債權,從可讓與性以及合法性上看,并無不妥。至于其確定性,也是下文展開討論的部分。
二、爭議梳理
筆者在上文中對其可讓與性以及合法性作了淺析,明晰其確定性后即可對其作出定性,并在法律上加以規制。根據我國《信托法》的規定:設立信托必須有確定的信托財產,且必須是委托人合法所有的財產。另外,如果信托財產是不能確定的,那么信托將會是無效的信托。學界上,有很多學者認為,資產收益權是財產的權利,其是依附于基礎財產或權利的,內容也會隨之變化而變化,實質上是一種“期待利益”,僅享有所有權上的收益的權能,是沒有辦法轉讓,無法成為確定的信托財產。
筆者認為,資產收益權作為將來債權,可以視為其具備信托財產的確定性。其是對于資產收益權,只要能夠以一定的方法和標準對其加以確定,就應當認定為其是確定的。資產收益權其通常是由法定或約定的事由來獲取收益的權利,具有合法性的基礎。此外,筆者認為作為信托財產的資產收益權的確定性可以理解為信托財產的范圍明確。以房地產收益權為例,即使一棟住宅都沒有銷售,其物業本身也屬于將來的物權,無論是將來的債權還是將來的物權都具有確定性。[6]另外,在對我國《信托法》信托財產確定性相關規定歸納后,只要信托財產不具備人身屬性,不違反法律、法規強制性規定,具備積極價值,那么即可作為信托財產。因此,在保障基礎財產確定的前提下,資產收益權既不帶有人身屬性,不違反法律法規的規定,同時具備積極價值,其作為信托財產不違反《信托法》的相關規定,應當視為具有確定性。
三、實踐態度
筆者通過相關案例進行篩選與梳理,發現法院對資產收益權確定性和相關合同效力都持有肯定的態度。[7]而筆者則選取了兩個案例對資產收益權的確定性在司法實踐中的認定進行實證研究。
(一)某投資公司與某信托公司等信托合同糾紛案
2011年8月,委托人甲合伙企業與受托人某信托公司以一股票收益權為信托財產設立信托,并由A銀行上海分行認購該信托的優先受益權,由第三人和合伙企業分別認購普通和次級受益權。而后,信托公司將股票收益權讓兩支基金持有,各方簽署了《股票質押合同》確保《股票收益權轉讓協議》的履行。在信托計劃運行的過程中,涉案股票的股價持續低于優先保本價,遂信托公司按照優先受益人A銀行的指令,解除標的股票質押后變現持倉股票,而變現的價款尚不足以完全支付本金及收益。
最高院認為,信托合同是雙方真實意思表示,內容不違反法律規定,系合法有效的合同。另外,信托法律關系中信托財產的確定是要求信托財產從委托人自由財產中隔離和制定出來,在數量和邊界上是明確的,具有明確性和特定性。而本案中,雙方的《股票收益權轉讓協議》中約定,明確了信托公司所取得的涉訴股票收益權的數量、權利內容及邊界,已經使得其取得的涉訴股票收益權明確和特定,受托人信托公司也完全可以管理運用該股票收益權。
筆者認為,單就股票收益權來說,最高法院是認可其作為信托財產的適格性。其次,從判決中也創制性地提出對確定性的判斷標準,即在數量上和邊界上的明確,便具有確定性。而本案中的協議也使得信托公司取得的股票是明確和特定的,股票收益權系具有確定性。
(二)甲信托公司和丙投資公司營業信托糾紛案
2009年9月11日,丙投資公司與甲信托公司簽訂了《信托合同》、《信托貸款合同》,以一房地產項目的收益權為信托財產設立信托,并募集資金2.15億元。合同約定信托財產為“基礎資產項(即涉案地產項目)下委托人依法享有的取得收益的財產權利及因對其管理、運用、處分或者其他情形取得的財產”。雙方當事人簽訂了抵押合同,以丙投資公司名下的在建工程作為抵押。2012年9月26日,由于丙投資公司不履行還款義務,遂甲公司將其訴至法院。而本案被定性為營業信托合同糾紛,而涉案的信托財產,即為房地產項目的收益權。
本案中,雖然一二審法院沒有對資產收益權的確定性問題、資產收益權是否能作為信托財產一系列問題進行回應,但是從定性上看,一二審法院均以營業信托合同糾紛進行審判,而是認可了雙方是形成了信托法律關系,即從信托關系成立的角度對資產收益權是否能作為信托財產作出回應。而信托財產需要具有法律上的確定性,即法院也認可資產收益權具備《信托法》意義上的確定性。
筆者認為,本案法院可以看出司法實踐對收益權信托的態度,即對此類金融創新給予了一定的認可。但是,法院的判決僅是從主從合同以及相關的法律依據對當事人的權利義務關系進行確定,其并沒有正面說明資產收益權的合法性及確定性問題,也沒有認定信托財產所有權的歸屬。
四、對策分析
(一)確定信托財產的具體范圍
目前出現資產收益權能否作為信托財產上存在巨大爭議。但是,出于對鼓勵交易以及金融創新,保障多元的融資方式,應當對資產收益權作為信托財產保有肯定的態度。從司法實踐上看,雖均未對該問題作出正面的回應,但是最高法院的判決都是承認其作為信托財產的合法性的。因此,為了使實踐與立法同步,筆者認為應當盡快在立法上對信托財產作出范圍的明晰,通過列舉的方法來確定信托財產的范圍,盡快明確資產收益權的地位。
(二)完善相關立法,加強管控
從立法的角度出發,筆者認為應當加強對金融市場的觀看。目前來看,為了規避銀監會房地產行業貸款的相關規定,房地產行業為了融資,多采用資產收益權信托的方式。這樣就會大大增加信托行業的風險,更是會出現以合法形式掩蓋非法目的的情況。另外,概括性的信托立法并不確實,缺的是針對具體業務的立法。因此,筆者認為,銀監會作出部門規范性文件時,可以加強其普適性,同時要做到真正控制資產收益權,保障項目的到期兌付,避免資金抽逃。此外,還應當就特定的信托方式進行有針對性的立法,主動管理,加強管理。
五、結語
收益權信托作為金融創新,當今較為火熱的信托方式,若不加以規制,出現的風險難以預估。因此,應當從立法層面對其盡快定性,確定其是否能作為信托財產,并對此類信托加強管控,從而推動該產業的發展。
參考文獻:
[1]李寧.收益權信托糾紛常見爭議焦點探析.中論觀點.2017
[2]趙廉慧.信托財產確定性和信托的效力.交大法.2018(2)
[3]張玉海.收益權信托合法性檢視——基于“案件信托案”的反思.證券法苑.2015(16)
[4] 高長久,符望,吳峻雪.信托法律關系的司法認定——以資產收益權信托的糾紛與困境為例.證券法苑2014 (2)
[5] 胡偉.反思與完善,資產收益權信托之檢視——兼析安信信托“昆山純高”案.華北金融.2013(8)
[6]李允佳.資產收益權信托合法性與規范化研究.上海交通大學法律碩士論文.2015年4月
[7]筆者通過對案例的檢索,發現:(2016)最高法民終19號、(2018)最高法民終173號、(2019)最高法民終120號、(2015)民二終字第70號、(2013)滬高民五(商)終字第11號、(2016)魯民初17號、(2014)二中民初字第1328號、(2012)浙紹商初字第8號均認可合同之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