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琦：家風敗壞的海南第四“虎”

廉綜

時 隔半年，已落馬的海南省委原常委、海口市委原書記張琦被“雙開”，其涉嫌受賄一案，由國家監委調查終結，移送檢察機關審查起訴。從3月初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公開的“雙開”通報來看，張琦違反黨的政治紀律、組織紀律、廉潔紀律、工作紀律和生活紀律，是十八大后不收斂、不收手的腐敗典型。

張琦是十八大以來海南省第四“虎”，此前落馬的分別是海南省原副省長冀文林，海南原省委常委、副省長譚力，海南省人大常委會原副主任張力夫。與前面三“虎”最大的區別是，張琦對海南的地方工作經驗更為豐富。海南共有海口、三亞、三沙和儋州四個地級市，除三沙以外，張琦主政過其他三個地級市。作為一名外省人，張琦與海南結緣，還得從30多年前說起。

滿懷激情闖海南

1961年，張琦生于安徽壽縣。幼年家境貧寒，經常和弟弟妹妹一起去撿牛糞曬干、去田里拔割過的剩稻茬當燃料，學習條件很艱苦，最終考上淮南師范專科學校數學專業。他曾說，“那時很向往成為華羅庚一樣的數學家”。

大學畢業后，張琦在近2000人中脫穎而出，成為僅有的兩名留校學生中的一個，當輔導老師兼團委干事。1988年，海南省成為中國最大的經濟特區，正在和新婚妻子度蜜月的張琦聽聞此消息，決定去海南。懷揣著200元現金，張琦搭乘長途汽車一路南下，來到了海南島。后幾經周折，他考取了海南省農業綜合開發實驗區管委會工商處負責人職務，開始了他實現理想的新旅程。不久被提拔為管委會工商局局長。

那時，內地很多城市缺乏新鮮菜品供應，而海南很多農產品都滯銷。張琦開展調研后發現問題主要出在運輸上。“當時關卡太多，收費多。要是有一條沒那么多關卡的通道，能迅速把海南的蔬菜瓜果運到需要菜的內地就好了。”張琦說。于是，他向上級提交了建立海南農產品“綠色運輸通道”的報告，很快得到上級認可，并迅速開通了武漢、長沙、上海、北京、哈爾濱等地的“綠色通道”。因為業績突出，1997年他升任海南省工商局副局長，時年35歲，成為彼時海南最年輕的廳級干部之一。

在海南工商系統摸爬滾打近12年后，2003年，張琦轉任三亞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旅游是其分管的一項核心工作。也正是在這一年，在張琦的主力推動下，三亞首次舉辦世界小姐選美大賽。“當時很多人視選美為‘洪水猛獸，第一次由政府組織的選美比賽如果辦不好，極有可能影響國家形象。我是具體操辦者，壓力很大。”張琦說，但他覺得這項活動能促進三亞的旅游業，所以頂住壓力辦。活動最終獲得成功，并連續舉辦了三屆，之后張琦升任海南省旅游局局長。

2008年，張琦迎來仕途轉折，出任儋州市委副書記、市長，升至正廳級。2014年，已是儋州市委書記的張琦晉升海南省委常委，進入省部級序列。他先后主政儋州、三亞、海口，成為唯一一名主政過海南三大地級市的官員。

毀譽參半的政績工程

主政儋州期間，善打“旅游牌”的張琦也熱衷于“建城”。他曾提出，要進一步加強政府和企業的聯系，組團到島外開展房地產、旅游、農產品“三大促銷”活動，進一步提升儋州的知名度和對外影響力。

為了提升儋州知名度，增強經濟發展動力，“上大項目”被提上日程。在城市基礎設施建設上，儋州以“一橋兩路”（洋浦大橋和濱海大道、中興大道西延線）為重點，大力推進城鄉基礎設施建設;同時，全力抓好海花島旅游綜合體、光村雪茄風情小鎮等旅游重點項目建設。但當他調離儋州3年后，一些重大項目被叫停，其中一項就是海花島旅游綜合體項目。

2017年，中央環保督察組批評海南“財政過分依賴房地產，鼓了錢袋，毀了生態”，損壞生態的違規項目中，張琦主導建設的儋州海花島項目被點名批評。督察報告指出，儋州通過化整為零的方式，將填海項目拆分成36個子項目，最終獲得審批，不過卻造成大面積珊瑚礁和白蝶貝受損。

離開儋州，張琦于2014年來到海南第二大城市三亞擔任市委書記。在兩年任期內，張琦最顯著的政績是拆除違建，改善了三亞的城市面貌。

為了表達感激，一名三亞市民寫了一封《寫給張琦書記》的信，走紅網絡。信中提到：“張書記來了后，好多違建接二連三被拆了。城管局長被抓了，就因為收錢保護違建，要為張書記點贊。房子拆了建公園，老百姓可以去跑步鍛煉，多好啊！”

但拆違工作也受到質疑。已落馬的三亞市住建局原局長王鐵明涉嫌將違建項目合法化，三亞市綜合行政執法局原局長周乃武利用職權把違建停工通知書變成自己的收費單。因為收了錢房子還是被拆，周乃武被人舉報，他隨即向張琦求助，但這一次張琦也無力回天。

2015年，三亞市現代農業科教園配套的溫泉景觀和金陽光小區被強拆，但該項目是經過三亞市委、市政府批準，通過市發改委立項的項目，也通過了規劃局的技術審核。項目承包商張娟寫了一份情況說明，委托海南省一名副省級官員交給張琦，但張琦并未答復。被強拆小區的業主上街游行，最后最高人民法院認定此拆遷行為“存在諸多程序違法”，這也讓張琦飽受爭議。

此外，張琦從儋州來到三亞后，一些地產商人也隨之跟進，其中包括海南瑞澤董事長張海林。張琦主政期間，海南瑞澤在三亞擁有多個園林及地產項目，其公司下屬子公司新大興園林生態有限公司更是承包了三亞多個道路景觀提升和濕地公園建設工程。3月4日的“雙開”通報提到，張琦在工程項目承攬、土地征收拆遷等方面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利。有分析稱，張琦主張拆遷的很多地塊背后都有開發商的影子，拆遷之后，很快賣給了其他地產商，這一操作難免讓人浮想聯翩。

三次被批家風敗壞

帶著爭議，張琦告別了三亞，赴任海口市委書記。與此同時，海南瑞澤也將地產業務拓展到海口。

2019年7月，海南瑞澤董事長張海林被帶走配合調查。有人分析，這是張琦落馬的前奏。果不其然，去年9月6日，張琦被通報接受審查調查，在之前一天，張琦還主持召開市委專題會議“找差距”。

張琦落馬第二天，海南省委書記劉賜貴主持召開省委常委會會議，要求各級黨員領導干部深刻汲取張琦案件教訓，其中提到要“管好自己、管好身邊人，決不允許把建設工程搞成‘人情工程，決不允許領導干部插手工程、打招呼。”

在去年召開的十九屆中央紀委四次全會上，張琦再度被點名，稱其為“以權謀私、親清不分的家族式腐敗”。在最新公布的“雙開”通報中，同樣提到了張琦“家風敗壞，伙同家人大肆收錢斂財、大搞權錢交易”。

家族式腐敗直指張琦前妻錢玲，她借助張琦的關系，在三亞插手園林綠化工程項目。上文《寫給張琦書記》的信中提到的修公園講的是張琦在三亞的另一政績：“雙修”。2015年，國家將三亞列為全國首個生態修復和城市修補試點城市。“雙修”工作成為張琦主政三亞后的一項重要工作，許多大型綠化工程項目開工，張琦還時常深入現場，調研道路景觀提升工程，挽起袖子、拎起鋤頭親自參與抱坡嶺山體修復工程等。

但在背后，張琦大搞“人情”工程，讓錢玲參與多個項目的經營，其中引起較大爭議的，就是三亞鳳凰路和迎賓路的景觀提升工程。

三亞鳳凰路和迎賓路以前種植的是價格適中的鐵刀木、蒲葵等樹木，景觀提升后換成每棵價格近3萬元的進口棕櫚樹。據悉，錢玲及其親屬承攬了這些棕櫚樹的采購，兩條路總長約30公里，綠化工程的造價有5億多元，中間有很大的利潤空間。

去年7月，海南瑞澤董事長張海林被帶走后不久，錢玲也被調查。兩個月后，張琦旋即落馬。

中央環保督察組批評海南“財政過分依賴房地產，鼓了錢袋，毀了生態”，損壞生態的違規項目中，張琦主導建設的儋州海花島項目被點名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