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婷婷,張麗麗,楊鎣萍,楊凱偉,陳僑彬,陳少宗
(1.山東中醫藥大學針灸推拿學院,山東 濟南 250355;2.山東中醫藥大學針灸研究所,山東 濟南 250355)
術后腸梗阻(postoperative ileus,POI)是以手術后胃腸運動功能障礙為主要特征的腹部手術并發癥,術后臨床表現癥狀主要為惡心嘔吐、排便缺知、腹脹腹痛等[1]。POI的發生多是因為患者在接受腹部手術或術后因感染炎癥,進而導致腸壁水腫、粘連等情況[2]。一般而言,術后腸梗阻多發于術后2周時間段內,雖然在這一時期,患者已經能夠正常飲水、進食,或者排氣、排便,但是也容易出現腸瘺、腸管損傷以及腹膜炎等并發癥[3]。據相關調查[4],臨床上大概有20%的患者術后存在不同程度的腸梗阻。目前對于術后腸梗阻的病患,現代醫學雖然選用新型的治療方法,如迷走神經電刺激、新型胃動力藥等,但考慮到技術手段和治療費用的局限,這些新型療法在較短時間內沒辦法完全走出實驗室[5]。針灸作為一種多靶點的療法,在臨床上療效可靠,治療費用相對較少。但因臨床選穴方案較多,腧穴配伍多且雜。通過挖掘現在文獻中針刺治療術后腸梗阻的臨床報道相關數據并對此進行了統計分析,旨在為臨床研究與治療提供幫助與新的啟示。
1.1 文獻來源 采用計算機檢索,檢索范圍為萬方數據資源系統(1999年5月至2020年10月)、中國期刊全文數據庫(CNKI,1900年1月至2020年10月)、維普期刊全文數據庫(VIP,1996年1月至2020年10月)收錄的針刺治療術后腸梗阻的臨床文獻。檢索關鍵詞為“針灸”“針刺”“電針”“毫針”“腹針”“術后腸梗阻”。
1.2 納入標準 ①一般臨床總結≥30例,設有隨機對照研究者≥20例;②文獻以針灸治療為主,含單獨或結合其他方法的臨床文獻。
1.3 排除標準 ①個案報道、綜述、理論探討;②動物實驗類文獻;③重復發表的文章,僅取1篇;④一般臨床總結<30例,設有隨機對照研究者<20例。
采用Microsoft Excel對腧穴使用頻次、歸經、腧穴組方進行統計整理、歸納;使用SPSS Clementine軟件Apriori算法對腧穴間關聯規則進行處理并對相關數據進行錄入和統計分析。
3.1 針刺治療術后腸梗阻的腧穴、歸經及組方規律本次研究共篩選出有效文獻60篇,共涉及50個腧穴,12條經脈,其中有47個經穴,3個經外經驗穴(下風濕點、降結腸區、第2掌骨側腰穴),腧穴應用頻次共計344次,其中使用頻次超過20次的有6個(足三里、天樞、上巨虛、下巨虛、中脘、氣海),超過10次的有3個(關元、內關、三陰交)。
3.1.1 腧穴的頻數與頻率、經脈與神經來源 治療術后腸梗阻使用頻次排在前10位的腧穴由高到低依次為足三里、天樞、上巨虛、下巨虛、中脘、氣海、關元、內關、三陰交、合谷。其中足三里穴的使用頻次57次,占比16.57%;天樞穴的使用頻次為37次,占比10.76%;上巨虛穴的使用頻次為34次,占比9.88%,位居前三。見表1。

表1 針刺治療POI穴位使用頻次與頻率、經脈與神經來源分布
3.1.2 腧穴的經脈分布 本次研究中出現的50個腧穴共涉及十二正經、任督二脈和經外穴。其中使用腧穴分布在足陽明胃經頻次為163次,占比47.38%;任脈頻次為72次,占比20.93%;足太陰脾經頻次為29次,占比8.43%;足太陽膀胱經頻次為19次,占5.52%。此4條經絡位居前4,累積總占比為82.26%。見表2。

表2 針刺治療POI腧穴的經脈頻次統計
3.1.3 針刺治療術后腸梗阻的腧穴組方規律 對針刺治療術后腸梗阻所涉及的50個腧穴采用SPSS Clementine制作關聯圖并對穴位組合關聯規則進行分析,本研究設置前項≤5,支持度≥35%,置信度 ≥80%,得出11條穴對與穴組的關聯規則。腧穴組方中,兩穴配伍使用頻次排在第一位的是天樞、足三里,其支持度 61.67%,置信度91.89%,在支持度前3位的腧穴組方中,出現的穴位組合的腧穴均在穴位使用頻次前5位的腧穴之中。見表3、圖1。

表3 針刺治療POI處方中腧穴配伍關聯分析統計表

圖1 腧穴配伍關聯規則圖
3.2 有關處方的穴位數量構成分布 在60篇文獻中,多數組方的取穴為3~4個,其中使用3個腧穴組方的占比13.3%;使用4個腧穴組方的文獻最多,占比18.3%。見表4。

表4 文獻組方中穴位數量構成
術后腸梗阻如果早期處理不當,有可能進一步發展為腸瘺、絞榨性腸梗阻,嚴重者甚至有可能會出現重癥腹腔感染等連鎖癥狀[6]。西醫主要通過早期術中預防、術后抗感染治療等干預方式[7-8],但臨床治療效果一般并且治療方式有其局限性。術后腸梗阻是外科常見的術后并發癥之一[9],也是針灸治療的適宜病種之一。通過數據挖掘統計得出,針灸治療術后腸梗阻有以下取穴、腧穴歸經及腧穴組方規律。
4.1 關于取穴規律 通過整理分析不難看出,臨床治療術后腸梗阻取穴頻次前5位的腧穴為:足三里、天樞、上巨虛、下巨虛、中脘。足三里、天樞、上巨虛、下巨虛、中脘等之所以常用,除了在經驗角度對這幾個腧穴的有效性和安全性的肯定之外,也有傳統中醫學理論和現代神經生物學證據的支持。
根據中醫傳統醫學理論,術后腸梗阻屬于“腸結”“關格”范疇。腸為傳化之腑,其特點傳化而不藏,實而不滿。腸腑氣機運行降而不升,以通為用。如若在腹部手術中損傷腸腑,就會引起腸腑的氣機失調,從而出現腹脹腹痛、便秘等癥狀[10]。足三里為足陽明胃經下合穴,《靈樞·邪氣臟腑病形》曰:“胃病者,腹脹,胃脘當心而痛,上肢兩脅,膈咽不通,食飲不下,取之三里也。”說明足三里能夠調節腸道氣機,治療腹脹、飲食不下等胃腸道相關疾病[6]。天樞作為大腸經之募穴,是臟腑經氣聚集所在,而天樞穴又居肚臍旁2寸,如天地交合之際、升降清濁之樞紐[11]。在《靈樞·四時氣篇》中“飲食不下,隔塞不通,邪在胃脘,腹中腸鳴,氣上沖胸,喘不能久立,邪在大腸”也指出腸梗阻出現的部位在大腸[12]。《靈樞·邪氣臟腑病形》中“合治內腑”和《素問·咳論》載“治腑者,治其合”,都是指下合穴而言,說明下合穴是治療六腑病證的主要穴位[13]。而上、下巨虛為大小腸的下合穴,因此,針刺上、下巨虛能調和腸胃,行氣導滯。中脘穴為胃之募穴、八會穴之腑會,又是胃經與三焦經、任脈的交會穴,針刺之可通調胃腸和三焦氣機[14]。
從神經生理學和神經解剖學角度分析,足三里、天樞、上巨虛、下巨虛、中脘等使用頻次居前5位的穴位集中分布在第九胸髓節段到第二骶髓節段支配區內(見表1),胃腸系統主要接受T11-L2節段的神經支配[15],而這一區域與術后腸梗阻的易發生部位具有密切的關聯,這些關聯從生物學角度肯定了這些穴位可以治療術后腸梗阻[16]。現代醫學研究證實[17],針刺足三里穴,可以改善胃腸內部微循環,促進胃腸蠕動,提高多種消化酶的活力。從解剖生理學看,胃的募穴中脘正好是處于胃部的體表投射區,所以在針刺此部位可加速胃腸道血液循環,促進胃黏膜炎癥和水腫的消散[18],從而可加速局部代謝,有利于術后損傷的腸道快速修復[19]。以上結果均進一步支持了現代針灸學關于穴位作用規律的總結,即針刺穴位與調節對象處于相同或相關的神經支配區時能夠獲得更好的療效[20-22]。
4.2 關于腧穴的經脈規律 對所用穴位的歸經分析顯示,針刺治療術后腸梗阻時選取經脈前3名的經脈分別是:足陽明胃經、任脈、足太陰脾經,足陽明胃經的穴位使用頻次最高,涉及8個穴位,共使用163次。《靈樞·經脈》曰:“胃足陽明之脈……下膈,屬胃”,《靈樞·經脈》:“脾足太陰之脈……上循膝骨內前廉,入腹,屬脾,絡胃。”從經絡循行來說,脾經與胃經相表里,任脈通過中脘及下脘等腧穴與胃氣相通,而任脈又循行于胸腹正中[6],根據“經脈所過,主治所及”的理論,其經脈上的腧穴能治療相關的胸腹疾病[14]。足陽明胃經、足太陰脾經、任脈皆能治療經脈循行所致的各種胃腸疾病。
4.3 關于腧穴組方規律 首先從腧穴關聯規則表中(見表3),支持度前3位的腧穴配伍中,出現的穴位組合的腧穴均在穴位頻次前5位的腧穴之中(足三里、天樞、上巨虛、下巨虛、中脘),從側面也反映了這幾個穴位在臨床上治療術后腸梗阻的有效性。首先,從穴位在人體的分布而言,針刺治療術后腸梗阻的腧穴主要集中在下肢部和腹部,《靈樞·終始》言“病在上者,下取之”,針刺下肢的腧穴,可以對上部的疾病起到治療作用。四肢的下部腧穴為“根”與“本”,胸腹部腧穴為“結”與“標”,四肢下部腧穴和胸腹部腧穴配合取穴,既調和氣血,又調和陰陽[14]。使用頻次前5位的腧穴均是胃、大腸、小腸相對應的募穴和下合穴,所以在臨床治療疾病時要特別重視特定穴的運用,尤其是相應臟腑募穴、下合穴等特定穴。其次從針刺治療術后腸梗阻腧穴組方的文獻中可以看出,含有4個腧穴的組方的文獻占比較高,運用頻次為11次,運用頻率為11.67%(見表4)。以上結果均說明了針灸治療術后腸梗阻在腧穴組方中有少而精、遠近結合、合治內腑的基本原則。
本文基于數據挖掘對針刺治療術后腸梗阻取穴組方規律進行了分析,雖然針灸治療本病涉及眾多腧穴和處方,但仍然具有一定的規律可循。無論雙穴配伍還是三穴、四穴配伍,出現的穴位組合的腧穴均在針刺術后腸梗阻穴位頻次前5位的腧穴之中,而術后腸梗阻使用頻次較高穴位均分布在與胃腸系統密切相關的神經節段支配區內。本研究可為臨床針刺治療術后腸梗阻取穴、配伍規律提供一定的數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