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阿爾瓦·阿爾托人情化設計在室內的體現(xiàn)

劉紫薇

摘 要：現(xiàn)代室內設計風格琳瑯滿目，但當居住者真正使用時卻又會發(fā)現(xiàn)，這些風格，這些設計與他們的生活毫不相關?，F(xiàn)代設計似乎已經被視覺統(tǒng)治了，全然不顧生活在世界之中的身體的感受。本文通過分析瑪利亞別墅室內設計來討論阿爾瓦·阿爾托室內設計的“人情化”體現(xiàn)，進而探討當下中國室內設計的啟示。

關鍵詞：人情化;阿爾瓦·阿爾托;瑪利亞別墅;室內設計

筆者曾經偶然讀到過一本書，叫做《肌膚之目——建筑與感官》，作者是芬蘭著名建筑師、建筑評論家尤哈尼·帕拉斯瑪，他在書中講到，一直以來，不論在何種領域上，視覺往往都被當作是“最高級”的感官體驗，“眼睛是哲學的感官原型”①，哲學家的思考往往也由看而生。透視法的發(fā)明使眼睛成為世界的中心，我們看見世界，從而認識世界。

然而，當下的技術文化似乎忘記了人類還有觸、聽、嗅、味等感官，在視覺的統(tǒng)治之下，設計也不免走上了以視覺為中心的道路。在我們生活的時代里，視覺藝術被無限放大，大量圖像被復制強化，將人們的視覺感官從情感體驗中剝離出來，開始了一個沒有目標與參與性的視覺旅行中，在這場旅行里，人們失去了對于物體認知的實體概念以及情感體驗。就像是室內設計中多樣的風格讓人們眼花繚亂，但這些風格真的是使用者所需要的么？從古希臘思考由看而生到現(xiàn)在思考由看而無，這中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可能是阿爾伯蒂之窗讓設計中的視覺地位不斷增高。阿爾伯蒂認為，一幅畫應像一扇透明的窗戶，透過它，我們便能看到可見世界的一部分。他強調了繪畫的理性與視覺感官的判斷②。不過從現(xiàn)代主義之后，設計也逐漸開始與眼睛對抗，阿爾瓦·阿爾托就是其中一位強調設計觸感與心理感受的設計師，不僅聞名于建筑設計，在室內設計包括家具、照明等方面都有著天才之處。他的設計打破了視覺上的桎梏，將視覺與其它感覺相平衡，從而展示出一個多樣性的、可參與的、包容性強的多重感官上的體驗。

一、阿爾瓦·阿爾托的人情化設計理念

阿爾瓦·阿爾托于1898年2月3日出生于芬蘭的庫奧爾塔內小鎮(zhèn)，1921年，阿爾瓦·阿爾托從赫爾辛基工業(yè)?？茖W校建筑學專業(yè)畢業(yè)，并在1923年成立了自己的建筑事務所。阿爾瓦·阿爾托是與格羅皮烏斯、柯布西耶、賴特、密斯·凡德羅齊名的現(xiàn)代主義建筑大師，也是這幾位之中最低調的大師。阿爾托的設計思想曾受到斯堪的納維亞新古典主義的影響。斯堪的納維亞的新古典“復興”具有鮮明的地域性，它并不算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復興，而是形成了一種具有北歐特色的、更自由寬松的設計語言，這種設計語言影響到了阿爾托，在他的設計中人情化是被反復提到的一個詞，他對于當時社會中推崇的工業(yè)化與標準化批量生產感到不滿，他認為技術應該始終服務于使用者而不是凌駕于他，過多追求標準化、工業(yè)化會剝奪人的趣味。在他看來“建筑，這個實際的東西，只有當我們以人為中心時才能感受到”③。因而在他的設計中，建筑的室內外環(huán)境都會被柔化，波形面與連續(xù)空間讓建筑變得溫柔，內部的細節(jié)，包括家具設計、燈光布置、材料挑選都被他細細推敲，力求滿足使用者的多方面需求，注重人的身體與心理的雙重需求。并且他所主張的“人”更多的是指普通而又平凡的大眾，他認為建筑師的任務就是給人們提供一個溫柔、宜居的生活場所，營造出一種和諧共生的感覺。

二、瑪利亞別墅室內分析

瑪利亞別墅是古里申夫婦于1936年委托阿爾托設計的私人別墅，是阿爾托斯堪的納維亞新古典主義的巔峰之作，被稱為“把20世紀理性構成主義與民族浪漫運動傳統(tǒng)聯(lián)系起來的構思紐帶”，在瑪利亞別墅里，可以深刻體會到阿爾托的人情化設計理念，他在滿足使用者功能需求的前提下，運用多種手法來使空間變得更加舒適，更具有人情味。我們在這里就單就室內設計來看阿爾托的人情化理念是如何體現(xiàn)的。

（一）室內分區(qū)及流線

建筑呈L形與泳池一起圍合了一個向西打開的內院，形成了一個微氣候，因此在一層的室內布局規(guī)劃上阿爾托將主要的家庭活動空間放置在南側，與院落相連，共同組成了一個活潑開放的空間，讓人與自然更加親近。并且，從大門入口到起居室并沒有門，阿爾托采用了連續(xù)空間的手法，僅用地面的高差來分隔空間，使入口視野開闊。此外，門廳處的弧形矮墻以及矮墻上錯落有致的豎直圓木強化了會客廳的導向作用。

別墅的主人古里申夫婦是成功的企業(yè)家，但他們又沉醉于藝術，這使他們不愿將休息與工作劃分的太明顯。所以阿爾托在設計起居室時力圖將工作室與休息室連成一個整體，以表現(xiàn)出這座別墅主人的特點。因此根據(jù)功能的需求起居室被分成兩個部分，一部分作為會客空間，另一部分是彈琴休息的安靜空間，這一動一靜的空間也沒有用墻體隔開，而是用不同的鋪裝材質來區(qū)分?！斑B續(xù)空間”的做法使空間從墻體中解放出來，并且起居室四周是開敞的落地窗，對上西邊的庭院使房間更加開闊。

二層相對來說空間更為私密，主要是主人的臥室及客房，客房部分朝東對上東部的松樹林，也分離了與院落的視覺聯(lián)系，使主人的空間更具有聚合性與私密性。

（二）材料的運用

瑪利亞別墅室內處處都體現(xiàn)著彰顯芬蘭特色的木材。阿爾托在設計中將傳統(tǒng)的建筑材料如木材、石材、磚塊等與新型的工業(yè)化材料玻璃、金屬等相結合，新老材料相互碰撞，看似矛盾卻又完美結合。入口處以及樓梯兩側運用大量豎向排列的原木桿，上面包裹著藤條，強調了空間的向上伸展，也是對室外松樹林的一種呼應和抽象表達，讓室外空間自然的向室內過渡。此外，門廳以及起居室的窗戶轉角處也都包裹著攀巖植物，讓室內充滿自然氣息。

書房由一圈書柜圍合而成，書柜頂部沒有直接與天花板相連，而是交替排列著木板和玻璃，中間留有縫隙，當燈光透過其流入起居室時如同陽光透過枝干灑向地面，讓人仿佛置身于叢林之中。

其他地方如混凝土臺階、天然石材砌筑的壁爐、白色砂漿抹灰以及金屬、碎石、玻璃等的運用使整個空間細節(jié)變得豐富且有一種韻律感，現(xiàn)代材料與天然材料相結合，使硬與軟相協(xié)調，增加了空間中的人情味。

（三）開窗的處理

別墅一層起居室內的壁爐旁是朝向花園的落地大窗，這樣庭院和室內之間的隔閡似乎就并不明顯了，使室內外空間相互滲透。從這里可以直接看到西側的桑拿房，桑拿起源于芬蘭，由于芬蘭冬季寒冷而漫長，蒸桑拿便成為了家家戶戶必不可少的活動。由于視線的開闊，桑拿房雖然位于入口的最遠端卻是一進入內部就能看到的存在，這似乎是一種民族文化的暗示，體現(xiàn)出阿爾托對地域性的理解。

在二層的臥室中，阿爾托創(chuàng)造性的運用了三角形外凸開窗，增加了窗戶采光面積并且形成了奇特的光影效果。而畫室則使用了天窗，給室內帶來了均勻的漫射自然光，這種手法在他的維堡圖書館中運用的更加熟練。不同的空間開窗也有所不同，帶來了豐富的光影變化。

三、人情化設計對中國室內設計的啟示

設計不能也不應該排斥理性，但理性不應該成為人情感觸的阻礙。阿爾托的設計關注使用者體驗的感覺，用帕拉斯瑪?shù)脑拋碚f：“阿爾托的建筑展示了一種肌肉感與觸覺的存在?！辈粌H是建筑，阿爾托的室內也是如此，他在室內運用了大量木材、磚石以及大量傳統(tǒng)素材，使建筑充滿了人文氣息，創(chuàng)造出了一種親密且溫暖的氛圍。安藤忠雄曾評論道，柯布西耶的作品可以從圖面上就感到巨大的力量，但阿爾托的建筑一定要親身到現(xiàn)場，才能看得明白。因為這是多種感官的結合。

現(xiàn)代技術的飛速發(fā)展打破了原有的對于自然、社會、文化的信仰，人們熱衷于新的技術帶來的快速便捷的生活，對于好與壞僅從視覺上給人的感覺與沖擊來判斷，忽視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以及鄉(xiāng)土文化的體現(xiàn)。如今的室內設計似乎并不是為使用者的實際需要而設計，而是先固定好了設計風格，再往其中添加相應的物品，什么地中海式、新中式、美式這些風格僅僅是進行了視覺上的一種變化，當人們置身其中時才會發(fā)現(xiàn)這不是自己真正需要的或是喜愛的空間。如同當下的社交，人們僅對能夠被相機框起來的部分進行粉飾，環(huán)境變成了扁平化的圖像而失去了其可塑性。對于室內，尤其是居住型室內空間更應該是以我們的身體為感知基準，雙腿丈量著室內的寬度，雙手撫摸著墻體的肌理，目光將周圍環(huán)繞，能夠感受到不同的材質相互揉和，想象出它的觸感;能夠感受到不同功能的空間所帶來的氣氛，或動或靜，或引人沉思或令人愉悅。我們應該生活在世界的中間，去感受去體驗，而不是生活在圖像之中。筆者希望通過學習阿爾托的設計思想能夠開拓自己的設計思路，從而為接下來的設計創(chuàng)作與學習帶來新的思考。

注釋：

①彼得·斯勞特戴克（peter Sloterdijk）總結的視覺感官對于哲學的影響

②陳平.西方美術史學史[M].北京：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2008：27.

③楚軻.建筑大師語錄[M].北京：中國林業(yè)出版社，2012：75

參考文獻：

[1]尤哈尼·帕拉斯瑪.肌膚之目——建筑與感官[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yè)出版社，2016.

[2]楚軻.建筑大師語錄[M].中國林業(yè)出版社.2012.

[3]盧朗.人情化與創(chuàng)新——阿爾瓦·阿爾托的思想、作品及其啟示[J].蘇州大學學報（工科版），2003（6）：54-56.

[4]單曉宇.阿爾瓦·阿爾托建筑作品及創(chuàng)作思想研究[D].杭州：浙江大學，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