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權利”的兜底效應

專家觀點

律師 / 劉興偉

2015年的司法考試，因出了一道號稱解決了史上最難解問題——“女朋友和媽先救誰的問題”的考題，而登上熱搜，讓家庭間的互相救助義務進入了公眾的視野。

本期案例算得上是2015年司法考試題的續集，即當女朋友變成了妻子，也就擁有了家庭的救助義務。

如果僅從法律的角度出發，探討妻子尋死覓活而不救的法律后果，似乎有點兒沒處下手的感覺，但如果將其還原到生活中，這個問題卻再簡單不過。因為這一事件雖實屬事出有因，丈夫心里有氣也是正常，但若將妻子的過錯與其生命的代價相比較，則是極其不對等的，前者甚至可以忽略不計。況且不論妻子服毒后又反悔了，就算不反悔，若不積極救助，能夠心安嗎？顯然，這并不需要精深的法律分析，以人情常理便可推出結論。

然而，遇到這樣的案例，人們往往更關心的是即便一方有錯，另一方見死不救，是否會構成犯罪。從現有的犯罪理論來看，只要符合犯罪的構成要件，就構成了犯罪。這其中既有精密的制度設計，也包含道德上的價值。

事實上，關于法律的目的本身就是一個爭論了幾百年的議題，一個派別認為法律的目的主要是權威，被稱為實證主義法學派，另一派別則認為法律的目的中包含道德元素，主要在于對人的引導，這個派別被稱為自然法學派。當然，這僅是學術上的爭議，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看法。在實踐中，對于裁判者而言，任何一個案件的裁判，都不至于完全照本宣科地機械適用法條，而不考慮其社會效果，也不會完全依照道德取向而無視法律規定。也正因如此，才談得上法律的智慧。

法學家耶林在其1893年出版的名著《法律的目的》的封面上便開宗明義地寫下了其主旨：“目的是全部法律的造物主。”法律規定不能忽視其目的所在。回歸到這個案例里，家庭成員間的救助義務，本身是一種道德要求，道德的后果具有不確定性，沒法給人帶來具體的后果預期。但當以法律的形式界定違法乃至犯罪時，便能讓人在客觀上，更具體地預見到確定的法律后果，更有利于讓人在關鍵時刻做出理性和正確的選擇。

道德的目的在“善”，法律的目的在于“守護權利”。簡單地講，道德的內在約束讓人愿意去做一個好人，而法律的現實作用更多地在于讓人成為一個不壞的人，成為一種“兜底”——在感情、輿論、道德等諸多因素交織中，法律能夠成為一個影響個人、家庭，乃至社會關鍵選擇中的一環，以法律條文的形式明確告知人們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可以做的，避免最壞的情況發生。這或許也正是法律的目的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