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與慢活

劉云燕

年輕人當然喜歡快活。他們渴望豐富多彩，喜歡瞬息萬變的時代，喜歡把每分鐘都計劃到位，更喜歡快活帶來的驚喜體驗。比如，古人詩中就有“千里江陵一日還”的豪邁，大江浩蕩，水流湍急，舟行千里。如今，早晨在廣州吃早茶，下午在北京吃烤鴨，也不再是夢想。

每個人都喜歡快活。比如，當期望旅行時，翻開世界地圖或是旋轉地球儀，千里萬里，甚至大洋彼岸，都不再是遙遠的距離。世人已經居住在一個地球村，通信技術也發達了。想來，小時候，要想打個長途電話，需先到郵電局排隊。然后，申請一個小牌子，進入電話亭中接通。遇到打電話不便，要發電報。當年，有專門的一項訓練，就是告訴人們如何寫電報，如何用最簡短的字，說清楚一件事。人們惜字如金，反復思量。

人到中午，卻夢想著生活可以慢下來。林語堂先生在《人生的盛宴》中說：“能閑世人之所忙者，方能忙世人之所閑。人莫樂于閑，非無所事事之謂也。閑則能讀書，閑則能游名勝，閑則能交益友，閑則能飲酒，閑則能著書。天下之樂，孰大于是？”

顯然，林語堂先生悟出了“慢下來”的種種妙處。古時，人是慢的，一切都不急不緩，自自然然。古代的人擅長手工，喜歡慢慢地織布、繡花。去定州，欣賞了當地有名的“緙絲”。所謂緙絲，被譽為“雕刻了的絲綢”。北宋時期，定州緙絲就著稱于世，素有“一寸緙絲一寸金”之說。曾欣賞過一把墨荷的團扇，素底一莖枯荷，細致精美，讓人嘆為仙物。一朵牡丹花，花朵立體感極強。花朵邊的鳥雀仿佛抖抖羽毛，就能“啾啾”地叫出聲來。還有一件龍袍，花形復雜，十分精美。據說，制作這件龍袍，需要兩個織女純手工三年才能完成，精工細作，不禁讓人嘖嘖贊嘆。

古時，人們喜歡慢慢地品茶。喜歡溫杯燙盞，在清風和日，慢慢地泡一壺茶。茶藝里講究茶藝禮儀，從坐、立、跪、行等姿勢里體現。茶道更是一種至高境界。慢慢地品茶，注重茶的色香味，講究水質茶具，講究喝的時候，細細品味。在茶事活動中，更融入了哲理、倫理、道德與禪學，使得喝茶也能達到修身養性、品味人生，繼而，達到精神上的享受。

慢慢的，會悟出喝茶也是一種美，天人合一，小茶壺中有大玄機，從淡淡的茶湯中，也可以品出人生百味。茶藝姑娘在表演時，那更是一種慢下來的享受。一招一式，一顰一笑，都充滿了知性的美。那種美，洗盡鉛華;那種靜，宛若空谷幽蘭;那種慢，卻格外動人心魄。此時，每個人會悟到，原來慢下來，也是如此美麗。

有位朋友去尼泊爾旅游，回來說，當地人生活是慢慢的，似乎一切都不慌不忙。散文家畢淑敏曾在一篇游記中寫道：“凡是自然的東西都是緩慢的。太陽一點點升起，一點點落下;花一朵朵地開，一瓣瓣地落下;稻谷成熟，菩提樹變老，都慢得很啊。那些急驟發生的自然變化，多是災難，比如火山噴發，比如颶風和暴雨……”

快活與慢活，究竟哪種更好，其實，只有張弛有度、舒緩結合，才是最上乘的生活。

摘自《河北日報》2020年10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