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東查賬權的現狀與保護對策

陳秋霞

隨著我國國民經濟水平的不斷提高以及股東的資本認繳制的設立，我國有限責任公司的股東數量也逐漸增加。大部分股東是不直接參與公司的經營活動的，但他們的資本注入使得他們應當有權利知悉公司的經營情況，來達到投資比例的增減或撤出的目的。因此，法律賦予了股東查閱公司會計賬簿的權利。

一、股東查賬權的概述

1.股東查賬權的概念。會計賬簿查閱權規(guī)定于我國《公司法》的第三十三條第二款，但該條并沒有對查賬權的概念進行界定。不同的學者對查賬權概念有不同的觀點：有學者認為，查賬權應當是指公司或關聯(lián)公司依照股東的要求，提供各種管理賬簿和記錄的權利。有學者認為，查賬權應當是指查閱會計賬簿的權利。有學者認為，查賬權應當是指查閱會計憑證與文書記錄等的權利。有學者認為，查賬權應當是指查閱公司的財務會計報告、會計賬簿、會計憑證及與此相關的有助于股東了解公司財務狀況、經營管理情況的各種會計文件、記錄的權利。

2.股東查賬權的性質。①請求權。《公司法》第三十三條第二款已經規(guī)定了，股東若要查閱會計賬簿，則必須以書面形式提出申請，這與第一款的查閱復制公司章程的規(guī)定并不相同，所以其權利具有請求權的性質。②固有股東權。以權利的重要程度作為劃分依據，公司股東的權利分為固有股東權和非固有股東權。固有股東權是指由法律的強制性規(guī)范所賦予的，不應被任何形式來進行限制與剝奪的權利。非固有股東權則是指由法律的任意性規(guī)范所賦予的，可以由公司章程等內部形式進行限制與剝奪的權利。我國學者對此有不同的看法，但大部分學者都認為股東賬簿查閱權屬于固有股東權。筆者認為，股東查賬權應當屬于固有股東權。③單獨股東權。以股東行權的方式作為劃分依據，公司股東的權利分為單獨股東權和少數股東權。單獨股東權是指股東行使權利時不會受到持有的股份多寡影響，只要其具有股東資格，就可以享有這份權利。少數股東權是指股東權利受到股東的持股份額的影響，而未達到份額標準的股東并不享有相應的權利。我國并沒有對股東查賬權的股東持股份額作出限制，故我國立法者認為股東查賬權應當屬于單獨股東權。

二、股東查賬權的現狀

1.主體資格司法認定現狀。①隱名股東查賬權。隱名股東是指實際出資人或者認購股份的人以他人名義履行出資義務或者認購股份。筆者認為在查賬權方面研究隱名股東的資格問題，首要考慮的應當是區(qū)別“非行權式隱名股東”和“行權式隱名股東”。行權式與非行權式的劃分標準為實際出資人是否實際行使了股東權利。當實際出資人為非行權式股東時，因為行使股東權利的主體為名義股東。因此，只要名義股東被記載于股東名冊上時，就應當認定其股東資格。當實際出資人為行權式股東時，其他股東是知道他的真實股東身份的，而此時隱名股東已經開始行使其股東權利了，根據最高法院的司法解釋，當實際出資人征得公司半數以上股東的同意，辦理內外部登記后，其就享有了股東資格，從而行使包括知情權在內的完整股東權利。②瑕疵出資股東查賬權。瑕疵出資是指股東違反公司法和公司章程的規(guī)定，履行出資義務時，因為出資的財產、出資行為不符合或不完全符合上述規(guī)定的行為，包括未出資、未完全出資、抽逃出資等情形。筆者認為應當根據出資義務的履行情況，來界定其享有的權利大小。比如，若是未出資的股東，應當先要求其補足出資，在履行全部義務后，才允許其查閱會計賬簿。又比如，對于未足額出資的股東，應當允許其進行查閱，但要依照不同股東的實際出資份額大小，對其查閱的范圍或者方式作出相應的限制。

2.對象范圍司法認定現狀。對于股東查賬權的對象范圍是否及于會計憑證，學術界有不同的觀點。持有擴張說的學者認為應當對會計賬簿進行擴大解釋，將會計賬簿也納入股東查閱的范圍，理由主要有以下幾點：一是從立法者的目的來看，公司若是想對經營情況進行掩飾，則可以對會計賬簿進行虛造，但會計憑證是很難進行篡改的，若是僅賦予股東查閱會計賬簿的權利，那么就可能放任公司的作假行為，不利于股東對公司經營的監(jiān)督，也不利于公司的發(fā)展和建設，這樣有違立法者的本意;二是從公司治理的角度來看，大股東以及高管若是為了私人利益而對會計賬簿進行造假，則將會損害中小股東的權益，因此如果將查賬權的對象擴張到原始憑證，將會在很大程度上起到監(jiān)督大股東和高管的行為的作用;三是從美國和日本等國家對于查賬權的對象來看，我國的規(guī)定過于簡單，導致了司法實務中法院對同一類案件的不同裁判，不利于實踐裁判標準的統(tǒng)一。

持有否定說的學者認為查賬權的范圍僅限于會計賬簿，理由主要有以下幾點：一是從文義解釋的角度看，會計賬簿與會計憑證等概念并不相同，在《公司法》已經做出了明確規(guī)定的情形下，不宜在實踐中做擴大解釋;二是從歷史解釋的角度出發(fā)，公司法修改之前立法者曾經有過將會計憑證納入查賬權范圍的考慮，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最終稿并沒有將會計憑證納入，因此不因在實踐中違反法律規(guī)定而擅自納入;三是從體系解釋的視角看，“審計”與“查賬”之間的含義有著本質區(qū)別，審計的對象包括了會計憑證，且我國《公司法》已對財務審計權進行了規(guī)定，從整體性來看，不應當在知情權的范圍里再另行增加會計憑證的查閱權。

3.行使方式司法認定現狀。股東在行使查賬權的時候，往往因為本身不具有會計方面的專業(yè)能力而委托他人代為進行查閱，但公司又會擔心因此而泄露商業(yè)秘密，這就造成了股東的知情權與公司商業(yè)秘密之間難以保持平衡。由于我國《公司法》對股東能否有權委托代理人代為行使查賬權缺乏規(guī)定，在司法實務中，法院對于查賬權的行使方式的態(tài)度并不相同。有的法院認為法律僅規(guī)定了股東享有知情權，并未規(guī)定股東之外的其他主體具有查閱、復制權，故不支持股東委托代理人進行查閱的請求。有的法院認為因股東不具有專業(yè)會計知識，不能從實質上行使股東知情權，現其提出合理理由申請具有執(zhí)業(yè)資格的注冊會計師共同查閱，公司的章程對此也未作禁止性規(guī)定，故支持股東委托代理人進行查閱的請求。

我國民法總則規(guī)定，民事主體可以通過代理人實施民事法律行為。法律之所以這樣規(guī)定，正是因為每個民事主體的自身能力有一定的限制，無法周全地實施所有民事法律行為，因此設立代理人制度以彌補主體的行為能力。但是一百六十一條還規(guī)定了代理制度的限制，即依照法律規(guī)定、當事人約定或者民事法律行為的性質，應當由本人親自實施的民事法律行為，不得代理。雖然我國公司法對代理制度沒有相關規(guī)定，但依照民法總則的規(guī)范來看，股東查賬權并應當由本人親自實施，故應當可以賦予股東委托代理人來代為查閱賬簿。

三、股東查賬權的保護對策

1.明確查賬權主體資格。我國對于查賬權的主體資格并沒有做出明確規(guī)定，而又由于我國是成文法國家，法官在進行裁判的時候大多數是依照法律的明確規(guī)定來進行。所以在立法上予以明確主體資格是解決該爭議的首要和主要方法。對于隱名股東，法院在裁判時應當考慮其是“非行權式隱名股東”還是“行權式隱名股東”，若隱名股東為非行權式股東，則其不享有查閱會計賬簿的權利;若其為行權式股東，則只有在獲得半數股東的同意并取得股東資格后才能享有查閱會計賬簿的權利。而對于瑕疵出資的股東，筆者認為法院應當根據瑕疵出資股東的出資義務的履行情況，來界定其享有的權利范圍。

2.適當性擴大查賬權的對象范圍。法院應當依照具體案件，具體考慮案件的證據和事實，在認為不損害公司商業(yè)秘密和其他合法利益的前提下，可以適當性地允許股東對會計憑證進行查閱，并嚴格地規(guī)范股東的查閱方式，比如要求股東簽署保密協(xié)議書，并在保密協(xié)議書中商議泄密的各種責任，以平衡知情權和公司的合法利益。

3.建立代理查賬的制度。2017年發(fā)布的《公司法司法解釋（四）》規(guī)定了在判決生效后，可以由會計師、律師等負有保密義務的中介機構執(zhí)業(yè)人員輔助股東進行查閱。但我國還未規(guī)定判決生效前甚至起訴前股東能否委托代理人代為查閱會計賬簿。

從股東角度看，大部分股東是作為公司的資金提供者，其并不具備梳理和分析會計賬簿所呈現的信息的能力，故如果僅允許其一人進行查閱，難以達到立法者設立查賬權的目的，且當公司被大股東和高管操控時，查賬股東也很難通過一己之力來看穿會計賬簿的內在信息，為了保障股東知情權有效行使的同時也能對公司的經營情況進行監(jiān)督，代理查賬的制度建立顯得尤為重要。故應當允許股東通過委托的代理人一同對會計賬簿進行查閱。

從公司的角度看，公司為了守護商業(yè)秘密不被公司與股東以外的第三人知曉，避免被競爭對手利用商業(yè)秘密而損害自己的經營計劃與成果，應當同時對股東委托的代理人進行限制。在程序方面，委托應當采用書面形式，并在查閱時將委托書的副本交予公司保管。在資格方面，應當委托負有保密義務的中介機構執(zhí)業(yè)人員，并應當與其簽署保密協(xié)議，規(guī)定各自違約的責任。

（作者單位：廣西大學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