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德友
摘 ? 要: 創新,是文化發展的不竭動力。人是文化建設創新的主體。文化建設創新的過程,是人發揮主體性的過程。在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文化實踐探索中,針對過去文化建設創新主體性缺失的情況,鄧小平著力使主體“自為”重塑、“自覺”回歸、“自由”覺醒,重新激發了人的主體性,形成了較系統的文化建設創新主體性思想。
關鍵詞: 文化建設創新 ? 主體性 ? 自為 ? 自覺 ? 自由
創新是文化發展的不竭動力,是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的重要舉措。人是文化建設創新的主體,文化建設創新的過程也是人的主體性發揮的過程。在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文化實踐探索中,鄧小平深刻認識到主體性的發揮對文化建設創新的重要性,努力激發人的主體性,形成了較系統的文化建設創新主體性思想,對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推動社會主義文化大發展大繁榮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一、從“自主”消弭到“自主”重塑
實踐活動是人的本質活動。人在實踐活動中確立起在世界上的主體地位,成為自然界和人的主人。主體性是人之為人的最高規定,體現了人的本質的核心內容。人一旦失去主體性,就失去了主體地位,失去了人的本質,變成像動物一樣的存在,人將不稱其為人。
人的主體性內涵涉及多個方面,包括主體意識、主體能力、主體人格等,是多種規定性的統一,其中人在實踐活動中表現出來的最基本、最突出的主體特性是人的主體性最集中、最充分的體現。人的主體性首先表現為人的“自為”性,人必須具有自主性,自主性是主體性的前提。人只有首先具有了自主性,才能夠實現自立,才可以獨立自主地從事實踐活動,真正成為實踐活動的主體,推動實踐和人自身的發展。人能夠獨立自主地按照自己的目標進行設計規劃,采取行動,“懂得處處都把固有的尺度運用于對象”[1](57)。
人處在紛繁復雜的社會關系中,社會性是人的本質屬性,人不可能脫離社會孤立地存在。人不一定能夠完全支配外部力量,但必須具有自由的意志,能夠實現獨立自主,自我決定,能夠以自身為依據,實現自我支配。正是在這種“自為”之下,人的主體地位才具有了可能,人的主體性才具有了存在的空間。與人的“自主”相對應的是“強制”,人如果始終處于對外在力量的依賴中或處于外在力量的強制之下,不具有自由的意志,不能實現獨立自主,就陷入了不自為的狀態,難以成為真正的主體,因為那“已經失去了任何自主活動的假象,而且只能用摧殘生命的方式來維持他們的生命”[1](209)。
文化發展的關鍵在創新。文化建設創新是人自主自為的創新。人只有處于自主自為的狀態下并清醒認識到自身在文化建設創新中的主體地位,才能根據自身發展需要獨立自主地對文化發展提出要求,進行各種設想,制定規劃,推動文化建設創新,并自主地對待文化發展的成果,促進文化和人自身的發展。
在“文化大革命”特殊時期,文化領域的專制色彩濃厚,民主法制并不完善,并且屢遭破壞,人的文化獨立精神被設置了種種精神枷鎖[2](141)。文化領域陷于僵化、靜止、凝固的狀態,個體不被允許發出異樣的聲音,凡是帶有革新色彩的思想和做法一概被貼上異端的標簽加以打壓,甚至主體本身也受到摧殘和迫害。人的文化獨立精神和意志自由不復存在,獨立自主地位湮滅,文化“自主”消弭,文化建設創新所需的內在動力消失。
鄧小平認識到人的自主性對文化建設創新的重要意義,并著力重塑人的自主性。第一,支持和鼓勵人們敢于突破文化思想理論禁區,敢于創新,勇于保持思想的獨立性和自主性。面對“兩個凡是”的困擾,鄧小平大力支持真理標準問題的大討論,極大地解放了人的思想,進而解放了人,使人們敢于掙脫各種思想束縛,獨立自主地表達自己的觀點和主張,重新釋放了人的文化獨立精神,喚醒了人的文化建設創新獨立性和自主性。第二,著力為人的自主性的發揮創造條件。在文化建設的方針政策上,鄧小平從根本上重新恢復了“雙百”方針,“無論如何,思想理論問題的研究和討論,一定要堅決執行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一定要堅決執行不抓辮子、不戴帽子、不打棍子的‘三不主義的方針……不允許有絲毫動搖”[2](183)。鄧小平同時明確了文化工作的目標是滿足人民群眾的需要,其中自然也包括培養和保護群眾文化建設獨立自主精神的需要,明確提出要把“人民擁護不擁護”“人民答應不答應”“人民高興不高興”作為一切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第三,強調文化建設創新獨立自主精神的培養必須根植于實踐。鄧小平充分認識到實踐是培養文化建設創新獨立自主精神的基礎,指出不能一味地停留在爭論上并鼓勵人們抓住機會,積極在實踐中創新文化。“不搞爭論,是我的一個發明……一爭論就復雜了,把時間都爭掉了,什么也干不成”[3](374)。
二、從“自覺”缺位到“自覺”回歸
人在實踐的過程中成為主體。人的主體性的第二個重要表現是人的自覺性。人在擺脫了本能沖動以后,能夠在理性的支配下,積極主動、能動地從事實踐活動,人的主動性和能動性是主體性的核心。人是有意識的,人的這種有意識狀態使人能夠成為主動的能動的主體。恩格斯指出:“人離開動物越遠,他們對自然界的影響就越帶有經過事先思考的、有計劃的、以事先知道的一定目標為取向的行為的特征。”[4](996)在能動的實踐活動中,人對自己所從事的活動有著明確的認識,具有明確的目標性,在活動之前就已經預設了活動目標,并有計劃性地制定了達到預期目標所要采取的步驟,考慮到活動需要的各種條件,對各種方案進行了最優選擇。馬克思說:“最蹩腳的建筑師從一開始就比最靈巧的蜜蜂高明的地方,是他在用蜂蠟建筑蜂房以前,已經在自己的頭腦中把它建成了。”[5](170)在實踐活動中,人還會根據具體情況的發展變化,及時對自身和實踐活動進行調整,以不斷適應發展變化的具體實際,推動實踐的發展,實現活動目標。在這種主動、能動的實踐活動中,人將自身的本質力量對象化,人的智力和體力都得到提升,精神得到愉悅,自身價值需要得到滿足,個體發展得到推動。“自覺”是相對于“自發”而言的。在自發狀態下,人被外部環境所支配,出于動物本能,被動地適應環境,是一種盲目的行為,毫無人的主動性和能動性可言。人的主體性的實現,需要充分發揮人的自覺性,克服自發性。
文化建設創新是人的自覺創新,離不開人的自覺性。人的自覺性貫穿于文化建設創新的全過程。人只有處于自覺狀態下,才能根據自身對文化發展的需要,積極主動地預設文化建設創新的目標,設計藍圖,制定步驟,采用合理的方式,能動地對各種途徑目標模式進行最優選擇,積極應對文化建設創新中出現的各種問題,自覺地推動文化和人自身的發展。
受“左”的指導思想的影響,在改革開放之前的相當一段時間內我國文化建設經歷了一定的挫折。文化專制較為嚴重,人的文化建設創新主動性和能動性失去存在的空間和土壤。“以階級斗爭為綱”成為文化領域中壓倒一切的主基調,很多脫離這個基調的反映其他范疇的正常文化建設工作不被允許。在文化建設指導方針上,文化主體受到各種條條框框的束縛,存在照抄照搬現象,文化領域機械生產,千篇一律,毫無活力可言。在文化建設主體地位方面,知識分子地位低下,“臭老九”和“白專”帽子給知識分子帶來沉重的心理負擔,使他們精神上長期處于壓抑痛苦的狀態。人的自覺能動性受到壓制,失去了發揮的空間。人的文化“自覺”的缺位,使文化建設創新異化為機械的生產,毫無創造可言。
面對文化領域停滯不前的狀態,鄧小平敏銳地洞察到文化建設創新是人在自覺狀態下的創新,文化必須在人的自覺推動下才能獲得發展。文化要發展要繁榮,必須充分尊重和發揮人的自覺能動性。為此,鄧小平采取了多方面的措施:
第一,強調解放思想是重塑人的文化建設創新自覺能動性的重要條件。只有不斷解放思想,我們才能有效了解和適應文化發展的新情況、新問題,使人的自覺能動性的發揮符合文化發展動態變化的實際,實現真正意義上的主動性和能動性。為此,鄧小平領導全黨徹底否定了“兩個凡是”的錯誤思想,重新確立了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沖破了唯心主義的種種認識枷鎖,大大解放了人們的思想,有力地促進了人的自覺能動性的釋放,推動了人的文化建設創新自覺的實現。
第二,要敢于嘗試,敢于突破禁區,敢于利用一切科學手段進行文化建設創新。針對過去一度存在的對待西方文化極端排斥的問題,鄧小平鼓勵人民群眾要科學對待這個問題。他一針見血地指出:“我們過去有一段時間,向先進國家學習先進的科學技術被叫作‘崇洋媚外。現在大家明白了,這是一種蠢話……關起門來,故步自封,夜郎自大,是發達不起來的。”[2](132)鄧小平提倡要給人的自覺能動性的發揮提供足夠的空間,用寬廣的胸襟對待外來先進文化,努力學習借鑒西方先進文化成果,“要向資本主義發達國家學習先進的科學、技術、經營管理方法以及其他一切對我們有益的知識和文化”[3](44)。但鄧小平同時強調要充分調動人的自覺能動性,也要實現與我國文化建設實際的有機結合,不能機械地照抄照搬,要用馬克思主義對西方文化的思想內容和表現方法等進行科學的分析、鑒別、批判,合理借鑒吸收有助于我國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的文化成果的誕生。
第三,要充分發揮人的文化建設創新的自覺能動性,需要對人才給予充分肯定。鄧小平深刻地認識到,社會主義文化建設事業的發展離不開人才。他指出,事情成敗的關鍵就是能不能發現人才、能不能使用人才。鄧小平強調一定要充分使用人才,要努力發揮人才在文化建設創新中的引領作用,充分調動人才的積極性和主動性,給予人才應有的肯定。“一定要在黨內造成一種空氣:尊重知識,尊重人才。要反對不尊重知識分子的錯誤思想”[2](41)。鄧小平著力從根本上糾正不尊重知識分子的錯誤做法,恢復知識分子應有的地位,提出要重視知識,重視從事腦力勞動的人,要承認這些人是勞動者,強調知識分子是工人階級的一部分。同時,要加強人才培養,就要在思想、制度等各個層面努力創造有利于人才涌現和成長的條件。
三、從“自由”困頓到“自由”覺醒
自由是主體性的又一個重要特征。人的主體性還在于人的實踐活動是合乎規律的自由的創造性活動。在主客體的相互關系中,人始終是最活躍、最積極、最富有創造性的因素。在實現尊重客觀規律和發揮主觀能動性有機統一的基礎上,人不斷探索未知世界,不斷向未知領域前進。人類生活不同于動物的生活的本質是人類能夠永遠向著“未知領域”前進,能夠永遠處在連續不斷的自由“創造”世界中,并且在其“創造的世界中直觀自身”[1](57)。
文化建設創新是人的自由創造活動。人的自由,是文化發展的重要內涵和核心價值。文化發展的過程亦是人的文化建設創新自由不斷實現的過程,只有充分尊重、彰顯和實現人的自由才能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文化建設創新。人充分運用抽象思維能力,把握文化發展規律,自覺按照文化發展規律辦事,在既有文化的基礎上,不斷實現新的創造和超越,并不斷適應和滿足人的需要,彰顯和實現人的文化建設創新自由,推動文化的發展與繁榮。
我國確立社會主義制度后,中共八大科學地提出將黨和國家的工作重點轉移到社會主義建設上來。然而這一符合客觀規律的正確指導思想卻并沒有得到科學有效的堅持,在后續的實踐中,隨著黨內認識上的偏差不斷發展,“以階級斗爭為綱”成為國家工作的重心,同時也成為文化領域的中心和主題。上級意志、長官意志往往代替了文化發展的規律,文化工作中毫無自由可言。“以階級斗爭為綱”的文化范式,背離了這一時期社會文化正常的發展規律和發展軌道,對文化發展規律的把握出現了偏差。人被迫違逆文化發展規律,內心苦悶壓抑,備受限制、折磨,文化建設創新“自由”陷于困頓,這使文化建設創新的核心價值消失,使其意義蕩然無存。
鄧小平非常重視在文化建設創新過程中喚醒和激發人的“自由”,極力彰顯和實現人的創新自由。
第一,科學認識和把握文化建設規律,為人的文化建設創新“自由”提供前提。自由是對必然的認識和把握,只有認識和把握了客觀規律,人的活動才有自由可言。鄧小平領導全黨果斷停止了“以階級斗爭為綱”的極“左”的路線,把黨和國家的工作重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社會主義建設重新步入正軌。與此同時,鄧小平牢牢把握文化建設要服務于經濟建設這個中心的客觀規律,推動了“以階級斗爭為綱”的文化范式向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文化范式的轉變,使文化建設步入合乎規律的發展軌道,促進了人們的文化建設創新活動“自由”的發揮。
第二,遵循文化發展規律,按照文化發展規律辦事,實現人的文化建設創新“自由”。在文化建設創新內容上,鄧小平強調必須具有科學性、合理性,要“真實地反映豐富的社會生活,反映人們在各種社會關系中的本質,表現時代前進的要求和歷史發展的趨勢,并且努力用社會主義思想教育人民,給他們以積極進取、奮發圖強的精神”[2](210),充分調動人的積極性和創造性,激發人的主體性,促進社會和人的共同發展。在文化發展路徑上,必須尊重和滿足文化開放發展的要求,不能閉門造車。封閉是作繭自縛,違逆了文化發展的規律,“過去把自己封閉起來,自我孤立,這對社會主義有什么好處呢?歷史在前進,我們卻停滯不前,就落后了”[3](274)。鄧小平明確指出,“社會主義要贏得與資本主義相比較的優勢,就必須大膽吸收和借鑒人類社會創造的一切文明成果”[3](373),強調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建設要充分借鑒人類社會一切文明成果,博采眾長,為我所用。同時,要努力實現本民族的優秀文化成果走出國門,努力提升本民族文化在世界上的影響力。在文化發展基礎上,鄧小平強調要重視教育的發展。鄧小平敏銳地看到教育對文化發展的重要作用,認為文化的發展是決不能離開教育的,強調即使在別的方面忍耐一些,甚至于犧牲一點速度,也要把教育問題解決好、發展好。
第三,滿足人的發展需要,激發人的文化建設創新“自由”。鄧小平強調要科學認識和把握文化發展規律,目的是利用規律進行文化創造,不斷滿足人對文化的需要,提升和發展人。“根據文學藝術的特征和發展規律……創作出無愧于我們偉大人民、偉大時代的優秀的文學藝術作品和表演藝術成果”[2](213),正是為了滿足人對文化的需要,滿足人的發展需要。在他看來,人利用規律不斷進行文化創造,使新的文化成果服務于人,滿足人們日益增長的文化需求,不斷提升和發展人自身,既實現了文化本身的價值,又激發了人的文化建設創新“自由”,使主體人更加充分地實現“自由”。
參考文獻:
[1]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2]鄧小平文選: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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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5]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基金項目:四川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研究中心2016年度一般項目《鄧小平信仰思想對提升大學生信仰水平的價值研究》(CSZ16027)的研究成果;2017年川北醫學院高等教育教學改革與研究課題資助課題《思想政治教育視野下的醫學生主體性培養機制研究》(78)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