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陽 劉效含 呂榮杰



摘 ? 要:本文以2006—2016年257個城市的面板數據為樣本,基于面板門檻模型,以城市工資水平為門檻變量,實證分析了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非線性影響。結果表明: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影響存在顯著的以工資水平為門檻的雙門檻效應,即當工資水平未跨越第一門檻值時,FDI流入顯著抑制了城市創新能力的提升;當工資水平跨越第一門檻值后,FDI流入對城市創新能力的影響由負轉正,但不顯著;只有當工資水平跨越第二門檻值后,FDI流入才顯著促進了城市創新能力的提升。
關鍵詞:FDI;城市創新能力;城市工資差異;面板門檻模型
中圖分類號:F8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2265(2020)12-0045-07
DOI:10.19647/j.cnki.37-1462/f.2020.12.006
一、引言與文獻綜述
城市是創新資源和要素的空間載體,《“十三五”國家科技創新規劃》明確指出,要充分發揮城市創新在區域創新體系建設中的主體作用,打造區域創新高地,提升區域創新的協調發展水平。然而,城市因所處發展階段、創新要素的分布以及創新政策獲取能力等方面的不同,我國各城市的創新能力有明顯差異。首都科技發展戰略研究院和中國社會科學院城市與競爭力研究中心聯合發布的《中國城市科技創新發展報告2019》指出,北京中關村、深圳和上海張江等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作為國家科技創新成果的主要集聚地,積聚了大量創新資源,導致城市間科技創新發展差異擴大,呈現強者更強的態勢。為了發揮城市在國家創新體系建設中的重要作用,帶動區域創新協同發展,應著重分析影響城市創新能力的因素。
新經濟增長理論指出,技術進步和創新有兩個基本來源:一是國內自主研發(R&D);二是國外技術外溢,當前外商直接投資(FDI)是實現技術溢出的主要途徑(李健等,2016)[1]。相較于國內資本而言,FDI不僅帶來了豐富的資金,還帶來了更先進的知識和技術。然而,關于FDI能否提升東道國創新能力,現有研究仍沒有定論。大規模引入FDI是否提升了中國的城市創新能力?這一問題值得進一步探討。與此同時,隨著近年來中國勞動年齡人口與流動人口的不斷下降,勞動力供給不足已成為中國經濟的“新常態”,人口紅利逐漸消失,加之勞動保護制度日臻完善等諸多因素的影響(肖文和薛天航,2019)[2],社會平均工資水平不斷上升。工資的剛性上漲所帶來的勞動力成本的增加,已成為“新常態”下中國經濟由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發展過程中不可忽視的一個重大現實問題。現有研究發現,FDI技術溢出效應的發揮和創新能力的提升與工資水平息息相關(袁子馨等,2019;董新興和劉坤,2016)[3,4]。工資的剛性上漲,一方面,會因成本增加而對利用外資和提升創新能力產生負面影響;另一方面,也會促進人力資本的積累,提升對FDI技術溢出的吸收能力,吸引高質量FDI的流入,提高創新能力。那么,FDI對不同工資水平下城市創新能力的影響是否一致?是否存在門檻特征?對這些問題的回答,對于有效利用FDI促進不同城市創新能力的提高,帶動區域經濟的平衡發展,實現新時期中國對外開放戰略具有重要意義。
關于FDI與創新能力的關系,已有研究尚未達成一致結論,主要分為以下三種觀點:一是FDI能促進創新能力的提升。Wang和Wu(2016)[5]考察了區域FDI知識溢出對我國本土電子企業產品創新的影響,研究外商投資企業的本土化創新活動對國內企業的產品創新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Antonietti等(2015)[6]利用意大利專利數據研究發現,FDI與當地服務業的專利之間存在顯著正向關系。特別是服務業FDI對當地知識密集型商業服務的專利活動產生了積極的影響。二是FDI抑制了創新能力的提升。Girma等(2008)[7]發現從行業層面來說,FDI對國有企業的平均創新能力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張宇青和吳金南(2016)[8]基于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30個成員國2004—2013年的面板數據,實證檢驗了FDI對技術進步的影響,系統GMM和差分GMM估計認為FDI對OECD國家的技術進步存在顯著抑制作用。三是FDI對東道國創新能力的影響需要全面分析,不能簡單地用促進或阻礙觀點來闡釋。Loukil(2016)[9]利用面板門檻模型證實了FDI對發展中國家的創新影響存在一個技術門檻值,當技術發展跨過門檻值后,FDI對創新的影響會由負轉正;彭衡(2019)[10]運用GMM方法實證分析了知識產權保護在FDI影響中國技術創新能力過程中的調節效應,結果表明,技術差距越大,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力度越能抑制FDI技術外溢效應。
關于工資水平與創新能力的關系,現有研究結論仍存在一定分歧。首先,一種觀點認為,工資水平對創新能力的提升會產生積極影響。Huang等(2017)[11]采用壟斷競爭模型和傾向分數匹配(PSM)方法證實了工資的提高會促使企業增加研發投入,促進創新能力的提升;Acemoglu(2010)[12]發現勞動力成本的上升會促使企業用資本替代勞動要素,倒逼企業引進先進的機器設備和研發技術,進而提高企業的研發創新水平。其次,另一種觀點認為,工資水平會對創新能力的提升產生消極影響。Vansteenkist等(2007)[13]基于認知評價理論指出,工資的不斷提高會使員工過度追求工資上漲等外部目標,而忽略創新任務的本身;蘇濤永等(2019)[14]實證分析了員工的工資和福利分配對企業創新產出的影響,發現作為外部激勵的工資會使員工過度關注物質而非創新任務本身,降低創新的自覺性。最后,還有部分觀點認為,工資水平對創新能力的影響具有異質性。程虹和唐婷(2016)[15]研究發現勞動力成本上升會顯著激勵大型企業的創新行為,對中小型企業的影響則不顯著。陳雯等(2019)[16]研究了勞動力成本上升對不同類型出口企業創新活動的影響,研究發現勞動力成本的上升會顯著促進一般貿易和混合貿易企業的創新活動,但對加工貿易企業的影響不顯著。
綜上所述,雖然現有研究已取得豐碩成果,但仍存在以下不足:(1)現有研究集中探討了FDI對企業或區域創新能力的影響,缺乏對城市創新能力的研究。微觀層面的研究難以判斷FDI流入的整體社會效應,而省級層面的研究忽視了城市間FDI流入的差異及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影響。(2)現有文獻分別論證了FDI或工資對創新能力的影響,但鮮有文獻將三者納入統一框架進行研究。基于此,本文不僅從理論上詮釋了在不同工資水平下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非線性影響,還借助面板門檻模型,以工資水平為門檻變量進行了實證檢驗。以期為新時期的中國更好地制定城市創新規劃和引進外資政策提供一定的參考。
二、FDI、工資水平與城市創新能力的機理分析
從工資水平看,城市作為一個經濟社會綜合體,其工資水平與人力資本水平和市場需求規模是相適應的。一個地區的工資水平越高,通常意味著其人力資本水平越高,市場需求規模也越大。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影響主要取決于FDI的技術溢出效應的大小,而FDI的技術溢出效應與人力資本水平和市場需求規模密切相關,FDI的技術溢出效應越大,往往對人力資本水平和市場需求規模的要求越高。
因此,工資水平對FDI與城市創新能力關系的影響主要體現在以下兩方面:一方面,工資水平在國際貿易中體現了該地區的人才儲備水平。當工資水平較低時,現有的工資水平不能對經營管理者和工人形成充足的激勵,也無法吸引到高技能創新型人才。而且,工資上升意味著企業生產成本的增加,企業為了維持生產經營的穩定,會減少對在職員工的培訓,不利于形成推動企業創新的人力資本水平(關嬌和何江,2020)[17]。與之相反,當城市工資水平較高時,不僅會吸引高素質勞動力的流入,促進人力資本的積累,而且在當前較高的工資水平下,企業將更為謹慎地挑選人才,也更加注重對現有員工的培訓,能最大限度地提升員工的創新效率(許長新和李夢嬌,2019)[18]。人力資本的提升能夠有效地刺激FDI技術外溢,在人力資本配合下,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提升具有積極促進作用(張定勝等,2019)[19]。另一方面,從需求引致創新來看,工資作為工人收入的一部分,當工資水平較高時,意味著可支配收入的增加,對新產品的市場需求不斷擴大,不僅會促進企業進行研發創新,縮小與發達國家之間的技術差距,提高自身技術的吸收能力,有效發揮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提升作用。而且隨著市場需求的不斷增加,跨國公司為滿足市場新需求,會不斷進行技術革新與累積投資,提升FDI技術溢出效應(馮偉等,2011)[20]。然而,當工資水平較低時,會減少居民可支配收入,擠壓消費支出,造成對創新產品的市場有效需求(包括需求層次與需求規模)不足(蒲艷萍和顧冉,2019)[21],降低了企業研發的積極性,弱化了自主創新能力,難以有效地吸收和轉化FDI的技術溢出效應。而且,吸引的FDI大多仍集中在原有技術含量較低且勞動生產率較低的行業,導致FDI的技術外溢效應有限。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在城市工資水平存在差異的情況下,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影響存在門檻效應。當城市工資水平較低時,FDI的流入會對城市創新能力產生負向影響;當城市工資水平較高時,FDI的流入會對城市創新能力產生正向影響。
三、研究設計
(一)模型構建
為了驗證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影響,本文設定如式(1)所示的回歸模型:
[lninnoit=α0+α1FDIit+α2lnwageit+α3Xit+μcity+μyear+εit] (1)
其中,[i]表示城市,[t]表示時間,[innoit]表示城市創新能力,[FDIit]表示外商直接投資,[wageit]表示工資水平,[Xit]為控制變量集,[μcity]和[μyear]分別表示城市固定效應與時間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干擾項。
根據前文的理論分析,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影響可能因城市工資水平不同,呈現非線性關系。因此,本文采用Hansen(1999)[22]提出的面板門檻模型,以工資水平為門檻變量,將式(1)擴展為面板門檻模型,系統考察在不同工資水平下,FDI對城市創新能力影響的差異。面板門檻模型設定如式(2)所示:
[lninnoit=β1FDIit×Ilnwageit≤γ+β2FDIit×Ilnwageit>γ+β3lnwageit+β4Xit+μcity+εit] (2)
其中,[i]表示城市,[t]表示時間;[ lnwageit]為門檻變量,[FDIit]為門檻依賴變量,[γ]為待估算的門檻值,[Ilnwageit≤γ]和[Ilnwageit>γ]均為示性函數;控制變量集[Xit]與式(1)相同。上述模型設定以單一門檻為例,多門檻模型類比單一門檻模型構造。
(二)變量與數據
本文被解釋變量是城市創新能力(inno),選用《中國城市和產業創新能力報告2017》的城市創新指數來衡量。為了使數據分布更平穩,避免異方差的影響,本文對城市創新指數進行對數轉換。
本文的核心解釋變量是外商直接投資(FDI),用各城市實際利用外商直接投資額占GDP比重衡量,其中外商直接投資額按照年均匯率折算成人民幣表示。
本文的門檻變量是工資水平(wage)。選用城市職工平均工資來表示當地一般工資水平。
本文借鑒已有研究,將控制變量設定如下:(1)經濟發展水平(pgdp),用地區生產總值表示;(2)產業結構水平(industry),用第三產業產值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表示;(3)金融發展水平(finance),用年末金融機構貸款余額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表示;(4)信息化水平(internet),用國際互聯網使用戶數占地區總人口數的比重表示;(5)人力資本水平(human),借鑒袁子馨等(2019)[3]做法,構建人力資本綜合指數表示;(6)科技創新投入(g_tec),選取各市地方財政支出中“科學技術支出”表示;(7)人口規模(p_scal),用市轄區人口數衡量。
本文的數據來源于2007—2017年《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和《中國城市和產業創新能力報告2017》。為消除價格的影響,用GDP平減指數(以2006年為基期)對涉及價格的變量進行平減處理;對工資水平、經濟發展水平、科技創新投入和人口規模取對數,以降低異方差的影響;刪除了數據缺失較多的城市,對數據缺失較少的城市進行了填補,最后保留了257個城市的數據。描述性統計見表1。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門檻存在性檢驗與門檻值的確定
在進行面板門檻回歸分析之前,首先要對式(2)進行門檻效應檢驗,確定是否存在門檻以及門檻的個數,以便確定門檻模型的具體設定模式,表2為檢驗結果(見表2)。由表2可知,對于不同工資水平來說,單一門檻效應與雙重門檻效應都在1%的置信水平上顯著,但是,三重門檻效應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因此工資水平存在雙重門檻效應。
門檻效應通過檢驗后,仍需確定門檻模型的門檻值。表3報告了工資水平的門檻估計值和置信區間,同時,本文構造了工資水平門檻似然比函數圖(見圖1),工資水平的門檻值即為LR統計量為0的取值,因此工資水平的兩個門檻值分別為10.497和10.708。
(二)門檻模型的回歸分析
本文采用了個體時點雙固定效應模型檢驗了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影響,結果見表4的(1)列。由結果可知,核心解釋變量FDI在1%的置信水平下顯著抑制了城市創新能力的提升。原因可能包括:(1)當前我國與國外先進技術間仍存在一定差距,仍難以有效地吸收和轉化外資轉讓的技術。囿于吸收能力的限制,吸引的大多是一些技術含量較低的FDI,所以FDI的技術溢出效應有限,難以促進東道國創新能力的提升。(2)FDI的大量流入,不僅會造成國內企業過度依賴外資技術,降低了企業的自主創新動力,而且擠占了市場份額,威脅到國內企業的生存,使其最終不得不放棄自主研發創新。(3)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外商直接投資的獨資化趨勢明顯。商務部公布的《中國外資統計公報2019》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底,新批準設立的外商企業中,外商獨資企業比例達到82.7%,在實際使用外資金額上,外商獨資企業使用金額的占比為 64.6%。相比合資企業而言,出于知識產權保護和技術訣竅保密要求,外商獨資企業的技術保護降低了FDI的技術外溢效應。
接下來本文運用面板門檻模型,重點分析了在不同的工資水平下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非線性影響,結果見表4的(2)列。參數估計結果表明,當工資水平低于10.497時,FDI對城市創新能力具有顯著負向影響;而當工資水平處于10.497—10.708區間內時,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影響由負轉正,但并不顯著;當工資水平高于10.708時,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產生顯著正向影響。隨著城市工資水平的不斷提高,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影響由負轉正,可能有以下幾個原因:(1)在工資水平較低的城市,難以吸引到高技能創新型人才。然而,作為一種復雜的知識生產活動,創新活動的核心要素是高素質人力資本。因此,當工資水平較低時,往往創新能力不高。一方面,由于與國外存在較大的技術差距,本土企業不僅難以吸收和轉化FDI的技術溢出效應,而且面臨工資上漲的壓力,往往會減少研發支出,導致企業整體競爭力下降。FDI帶來的競爭效應會擠占本土企業的市場份額,導致其產出減少,利潤下降,對本土企業的技術創新產生“擠出效應”,抑制了創新能力的提升。另一方面,囿于技術差距和吸收能力的限制,工資水平較低的城市吸引的大多是技術含量較低的勞動密集型外資企業,所以FDI的技術溢出示范和擴散效應有限。過度依賴外資技術反而會導致我國陷入由跨國企業所主導的全球價值鏈的低端環節,最終抑制自主創新能力的提升。(2)隨著工資水平進一步提升至兩個門檻值區間,勞動力的技術和素質卻未能得到相應的提升,現有的工資水平仍主要對中低技能勞動力形成充足的激勵。然而,受限于自身素質,其工資上漲對技術創新的影響并不大,僅能激勵企業進行研發周期短和技術性要求低的創新。因此,仍無法吸引高質量FDI的流入,難以充分發揮FDI的技術溢出效應,導致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促進作用不明顯。(3)在工資水平較高的城市,不僅能吸引高素質創新型人才的流入,而且工資的上漲也增加了人們對新產品的需求,調動了企業進行研發創新的積極性,促進了科技創新能力的提高和人力資本的積累,有效地提升對FDI技術溢出的吸收能力。同時,人力資本的積累和市場需求的擴大,有利于吸引技術密集型、高附加值的FDI流入,提升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溢出效應,促進城市創新能力的提升。
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顯示,經濟發展水平的提升、人才的積累、信息化水平的提高、產業結構的升級、人口規模的擴大以及科技創新投入的增加會提升城市創新能力。金融發展水平的影響不顯著,原因是研發創新活動具有風險高、周期長等特點,企業常因研發融資困難而被迫推遲創新。科技創新投入的影響為正但不顯著,可能是政府在進行科技創新投入時,忽視了城市實際創新需求,造成創新要素資源配置扭曲,未能有效地提升城市創新能力。工資水平在1%的置信水平下顯著抑制了城市創新能力的提升,這與李剛等(2009)[23]結論類似,工資的上漲會增加企業的生產經營成本,擠占企業的研發投入,因路徑鎖定效應長期實行低成本戰略,難以實現創新轉型。
(三)門檻效應擴展分析
根據各城市工資水平與門檻大小的關系,將工資水平劃分為低值區、中值區和高值區3種類型,表5中列示了2006—2016年間各個門檻區間的樣本城市個數。結果顯示,2006—2016年間,處于工資水平低值區的城市數不斷減少,處于中值區的城市數量呈現出先增加后減少的趨勢,位于高值區的城市數量不斷增加。總體表明,現階段我國大部分城市的工資水平較為合理,有利于發揮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促進作用。但還存在少部分城市工資水平不合理且尚未得到改善。
(四)穩健性檢驗
為確保基本結論的穩健性,本文在原基準回歸模型的基礎上,主要采取以下兩種方法進行穩健性分析。第一,采用“外商實際直接投資額”來替換核心解釋變量,具體結果見表6的(1)列。第二,考慮到北京、上海、天津和重慶四個直轄市在經濟規模和行政等級上較為特殊,相較于其他城市而言,在創新資源的獲取以及政策扶持上具有更大優勢,因此本文將直轄市從基準樣本中予以剔除,結果見表6的(2)列。檢驗結果仍存在以工資水平為門檻的雙門檻效應,FDI、工資水平與城市創新能力關系的基本結論沒有改變,其他變量的系數估計值符號與基準回歸一致并且系數值差異較小,表明原門檻模型的回歸結果是穩健的。
五、結論與對策建議
本文利用2006—2016年257個城市的面板數據,以工資水平為門檻變量,系統考察了在不同工資水平下,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影響。結果顯示: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影響存在以工資水平為門檻的顯著的雙重門檻效應,即當工資水平未跨越第一門檻值時,FDI對城市創新能力具有顯著負向影響;當工資水平跨越第一門檻值時,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影響由負轉正,但并不顯著;只有當工資水平跨越第二門檻值后,FDI才能對城市創新能力產生顯著正向影響。通過進一步擴展分析發現,2006—2016年跨越第二門檻值的城市不斷增加,多數城市能夠有效地發揮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促進作用。
基于上述結論,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議:針對城市工資水平的差異,應該因地制宜地開展與當地工資水平相適應的招商引資活動,以提升城市創新能力。首先,對于工資水平未跨越第一門檻值的城市而言,不能盲目地擴大FDI流入規模,而應該通過提升城市的經濟發展水平、優化產業結構、完善城市基礎設施等途徑,促進城市創新能力的提升。同時,促進工資水平的提高,使其跨越相應門檻值,以獲得FDI技術溢出對城市創新能力的促進作用。其次,對于工資水平跨越第一門檻值的城市而言,當地政府應在繼續加大教育資源投入的基礎上,注重對創新人才的引進和培養,為其提供戶籍、住房、醫療、子女入學等服務,以吸引人才的流入。同時,采取措施提高工資水平,提升對FDI技術溢出的吸收能力,促進城市創新能力的提升。最后,對于工資水平跨越第二門檻值的城市而言,當地政府應該大力引進FDI,尤其是高質量FDI,充分利用FDI對城市創新能力的技術溢出示范效應和競爭效應。同時,工資水平較高的城市往往也具有較高的科技創新實力,因此可以憑借自身優勢,吸引外資企業在當地設立研發機構,鼓勵外商與當地高校和科研機構進行合作研發,為城市創新奠定良好的知識和技術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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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This paper takes the panel data of 257 cities in China from 2006 to 2016 as the sample and uses the wage level as the threshold variable to analyze the nonlinear impact of FDI on urban innovation capabilities. The result shows that: the impact of FDI on urban innovation capability has a significantly double threshold with the wage level as threshold. When the wage level fail to cross the first threshold,FDI could significantly inhibits the promotion of urban innovation abilities. However,when the wage level crosses the first threshold,the significantly negative impact of FDI on urban innovation capabilities will be turned into a positive impact but not significant. Only when the wage level crosses the second threshold can FDI have a significantly positive impact on the cities' innovation abilities.
Key Words:FDI,urban innovation capabilities,urban wage differential,panel threshold mod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