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外庚 方 芳 程秀敏
以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這一公共衛生危機事件為背景,通過對城鄉社區觀察和深度訪談的實證研究方式,重點研究疫情防控中社區治理模式的實踐,從社區治理失靈和有效性角度進行多維度分析,對社區治理中主體參與、制度機制、資源配置的實踐有效性進行梳理和歸納,可以得出:政府主導、基層組織及居民扮演角色主體是對疫情有效控制的關鍵因素,國家及地方性的政策制度和治理機制是社區治理有序的基礎,社區“硬”“軟”資源協調使用是治理的根本保障。提升社區治理有效性必須對城鄉社區治理的主體性問題、非政府組織參與方式、社區居民主體意識提升、有效治理評估體系等方面進行反思和探討。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暴發以來,社區是防控下沉的重要環節,也是對社區有效治理的嚴峻考驗。社區是中國社會治理的基本單元,是執政黨與政府聯系群眾、服務群眾的“最后一公里”。中國城鄉基層社區在“外防輸入、內防擴散”方面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總體上看,這次抗疫中社區彰顯了疫情防控的最后一道“防護網”的保障作用,但是,城鄉社區抗疫中也頻發治理失效的典型案例,包括社區的居民隱瞞個人行程、病情、密切接觸人群,社區管理方式粗暴,居民阻礙和干擾破壞正常防疫管理,抗疫治理形式主義嚴重等現象。如何實現社區治理的“善治”目標,特別是重大危機情形下的有效治理,無論是在理論研究還是實踐探索都有著深遠意義。
習近平總書記在北京市調研指導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時強調:“全國都要充分發揮社區在疫情防控中的阻擊作用,把防控力量向社區下沉,加強社區各項防控措施的落實,使所有社區成為疫情防控的堅強堡壘。”新冠肺炎疫情是提高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水平特別是社區治理的重要契機,在這場全民“戰疫”中,村/居委會的工作人員、網格員、基層政權自治組織成員、街道(鄉鎮)干部、小區的物業公司、社區黨員和志愿者、扶貧工作隊,站在了基層治理和社區疫情防控的前沿,無論是疫情防控還是復工復產后防擴散,還是后疫情時代社會治理,探尋“非常規時態”社區治理模式有效性路徑,彰顯政府提供公共產品的能力、效率和效益尤為重要。
社區研究自滕尼斯始便一直有“共同體”之義[1],從強調情感共同到利益共同再到“人文區位學說”和“人際關系學說”,“地域”“共同聯系”和“社會交往”是社區必備要素。當前國內研究對于共同體的現實形態——“社區”的分析,多從地域邊界和基層政權出發。[2][3]受城鄉二元經濟影響,根據地理區域、互動關系、共同情感,最基本的有城市社區和農村社區兩種類型。治理作為政治運行和公共管理概念于20世紀90年代興起,意味著政府與公民社會關系的調整和博弈。[4]本土化研究中,既有“誰來治理”的政府、市場、社會組織、居民的主體之爭,也有“治理內容”中社會秩序維持、公共事務運行的客體之辯,以及政府外力推動與居民內生自治的治理方法討論。社區治理作為治理研究的微觀層面,從“何以必要”走向“何以可能”的目標實現研究范式主要圍繞“地方和集權”“精英與草根”展開。[5]
我國城市社區經歷了“單位制”到“社區制”,從治理主體或主導角色出發,治理模式有行政引導型、自治型、混合型、企業主導型模式或政府主導型、政府管制型、合作型、自治型模式,以及專家學者與地方政府合作進行基層治理創新探索的專家參與模式;從治理資源配置出發,有學者將社區治理模式分為授權型、競爭型、企業運作型、居民參與型、互助協作型;基于業主決策架構的內部性維度和物業管理模式的外部性維度,還有社區整體直接民主—委托模式、直接民主—自管模式、間接民主—委托模式和間接民主—自管模式四種模式[6];隨著互聯網技術的快速發展,安保、綠化、物業等服務體驗的差異化還可將社區分為智慧社區與傳統社區。總體而言,現有城市社區治理模式多是圍繞政府、市場、居民三大主體,形成四種模式:政府主導型,強調基層政權指導和監督角色,公共事務通過政府控制的資源進行整合;自治主導型,發揮居民和機構權利,實行社區自治、議行分離;合作共治型,行政力量和自我管理交叉融合;市場主導型,經營性物業以承包責任方式提供公共服務,需指出的是,雖然是部分事務由市場運作,但一些行政事務依然由街道辦等機構執行。
與城市相對應,鄉村是集中度較低的生產生活區域,農村社區治理從封建時代“皇權不下縣,縣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的“鄉紳治理”到近代社會的“政權下鄉”“政社合一(人民公社)”以及改革后的“鄉政村治”發展階段,稅費改革等一系列制度措施推動了鄉村治理轉型。鄉村精英和鄉賢的“返場”、以自然村或村民小組為自治基本單元的鄉村“微自治”、村民理事會的“議事”、村社合作,都是鄉村以村為邊界、以血緣和熟人為中心進行自我管理和自我服務的最佳佐證。[7]但實踐證明,農村雖然只是接受鄉鎮的業務指導、協助開展行政工作,但通過法治監督、書記主任一肩挑或扶貧工作隊駐村等方式,農村社區治理的行政色彩無法剝離。2020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堅持縣鄉村聯動,縣級作為鄉村治理工作的“一線指揮部”,“建立縣級領導干部和縣直部門主要負責人包村制度”,進一步推動行政資源向農村基層下沉。[8]
有效性的研究起源于對組織行為的研究,Steers將有效性界定為對組織目標達成情況的衡量,指擁有特定使命和價值觀的組織實現符合正常定位的目標的程度。[9]李瑩認為,有效性是指活動主體完成活動以及實際達到預期目標的程度,即活動的實際結果與預期目標之間的吻合性[10],本文對有效性概念的界定采用這一說法。治理有效性的核心內容是社區治理目標的實現程度,國外學者主要從社區資源動員、居民需求滿足、提高生活質量、解決集體行動問題等方面,通過資源可及性及動員、外部行動者角色、組織及領導、伙伴關系、需求及問題評估、文化能力、效力及可持續性、參與、合作能力、執行、聯系和管理等眾多維度對其進行測量。[11]
從中國社區建設的相關政策法規中,社區的服務功能包括:衛生、體育、就業、養老、助殘、退休人員社會化管理、治安、矯正、社區社會組織及志愿者服務、綜合信息提供等。這些服務的根本目的是實現對社區居民的服務,因此有研究者把居民對社區服務的滿意度當作衡量社區治理的標準,并為此建立了相應的評價指標體系,并多采用社區治理績效這一工具型提法。[12]社區治理績效指標體系的建立可以對包含居民在內的社區治理主體產生正確價值觀的引導作用,這是基于將治理績效作為一種“前因”的邏輯思路所作的設定。在相關研究中,社區治理的績效被更多的作為“結果”變量進行測量。比如從社會資本、鄰里空間、制度能力、治理主體的能力水平、治理主體間互動關系所形成的治理模式等維度測量對社區治理績效的影響。[13]
治理必然存在失靈和有效。Bob Jessop認為治理存在合作與競爭、開放與封閉、原則性與靈活性、責任與效率的困境。[14]俞可平認為“善治(有效性)的本質特征就在于它是政府與公民對公共生活的合作管理,是政治國家與公民社會的最佳狀態”[15]。社區層面網絡治理有效性與資源供給、穩定性和合作經驗高度相關[16],在我國,行政介入、居民自治邏輯和參與意識也是影響社區治理績效的重要因素。從創建“文明社區”到“平安社區”再到“綜合減災示范社區”的評選,形成人人有責、人人盡責、人人享有的社會治理共同體。[17]作為推進應對突發公共事件的重要社會載體,社區既應追求治理形式和結構高效,還應維護公共利益,化解社會矛盾和風險。
對有效治理的研究離不開有效性影響因素,通過對已有研究的梳理和歸納,城鄉社區的治理有效性影響因素主要包括三個方面,即治理主體、制度規范和資源配置,這也是本研究框架的核心內容(詳見表1)。

表1 社區治理有效性影響因素
我國政府注重建立健全各種突發事件應急管理機制,本次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后,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突發事件應對法》和《國家突發公共事件總體應急預案》,全國內地31個省區市迅速啟動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一級響應。基層社區是本次抗擊新冠肺炎疫情的重要力量,我國現有社區治理體制仍存在較強的自上而下的路徑依賴。抗疫期間,這種集權下的封閉管控權力得到加強,相應的組織動員效果也進一步印證了緊急狀態下體制的優越性,但也暴露出社區治理主體較為單一、居民危機反應遲緩或過度、應急預案缺乏可操作性、預警能力不足、應急物資嚴重匱乏、社區公共衛生應急處置能力不足等弊端。我們既看到社區的“硬核防控”,也呼喚“柔性治理”。
疫情防控期間,社區的封閉式管理概念既有明確的空間劃分(網格化),疫情宣傳、排查、防控及上報責任也是落實到社區這一最小治理單元。城鄉社區作為社會治理的基本單元,其治理效果直接關系到黨和國家大政方針政策能否落實,關系居民群眾的切身利益能否得到滿足,以及城鄉基層的社會和諧穩定發展大局。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對人民生活和經濟社會造成了重大影響和損失,經過全國人民共同努力疫情得到了良好控制,通過對江西省若干城鄉社區的實地調研,發現在這場全民“戰疫”中許多社區表現突出,一直保持零確診、零疑似的好成績,也有社區出現了確診病例,防疫形勢嚴峻。
從已有的理論和調研社區治理實踐的觀察來看,我們試圖通過實例從參與主體、制度機制、資源配置三個維度分析抗疫社區治理模式的有效性。包括規制政策、體制機制在內的制度環境會影響社區治理的效果,多元主體的參與程度、社區資源配置能力也會影響社區治理的有效性。本次研究根據研究團隊在疫情期間對目標社區的觀察和深度訪問獲得基礎分析數據,研究時間主要集中在2020年1月底至2月上旬,研究內容和角度圍繞3個主要影響因素展開(詳見表2)。

表2 街道及社區基本情況
首先是政府的主導。事實證明,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的影響下,政府的作用是關鍵的,尤其是在危機中社會群體心理混亂的狀態下,城鄉基層政府在疫情管控政策制定、信息提供、社區公共產品服務等方面扮演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在調研中發現M村在出現了確診病例后,村民自治組織幾近癱瘓,隨后鄉政府強力介入農村社區才實現了秩序的重新構建。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了防疫工作方面的部署,并且讓其運轉起來,防止社區居民出現不理智的行動,并且提供了一系列的便民公共服務,穩住了社區的局勢,取得了良好的抗疫效果。L村和N村、S街道的H和W社區都在省防疫指揮中心統一指導、各級地方政府的統一部署安排下,第一時間成立了疫情防控小組,采取了封閉式管理、地毯式排查等防控措施,均取得了零確診、零疑似的好成績,防疫效果顯著。
其次是基層黨組織和黨員的先鋒模范作用。面對疫情,全國各級黨組織和廣大黨員干部主動請戰,連日來堅守在救治患者最前線,堅守在聯防聯控第一線,堅守在各自的工作崗位,讓黨旗高高地飄揚在了“抗疫”的一線。此次調研的若干城鄉社區第一時間發揮了黨支部和黨員的先鋒模范作用,積極參與到人員排查登記、測量體溫、宣傳引導、卡點值守等一系列抗疫工作中的黨員,N村有26名(占全部黨員的72.2%)、L村有18名(占全部黨員的46.2%)、M村有15名(占全部黨員的41.7%)通過堅守在抗疫最前線,發揮黨的領導作用,引領更多的社會群眾參與到社區治理的過程當中,提升了社區主體參與性。
最后是社區居民(村民)的主人翁參與。政府與社區居民及其組成的社區自治組織的關系,關乎多元協商治理的質量。王浦劬認為:“從我國協商治理的實踐經驗來看,從意見協調、利益整合到共識達成、矛盾化解,尤其需要以信任為核心的社會資本和以理性協商為基礎的公共精神,社會資本和公共理性構成協商治理的文化基礎。”[18]只有社區自治組織參與主體秉持著理性負責的態度來參與社區治理,才能多方一起形成合力,助力完成社區的有效治理。本次調研的多個社區就充分發揮了各方的作用,比如N街道D社區有防疫志愿者50人,而且大多為老年人,年紀最大的70歲;S街道W社區充分發揮社工事務所的作用,社工事務所有10名成員作為志愿者參與社區疫情防控;L村委會有32位村民主動參與到本次疫情防控;縣M村委會有村民30多人志愿扛起“抗疫”責任,由此可見,以上社區充分發揮了居民(村民)自治作用,為此次防疫工作良好效果的取得發揮了重要作用
1.全國性法規與機制。本次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后,國家引導公民加強對《中華人民共和國傳染病防治法》《中華人民共和國野生動物保護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傳染病防治法實施辦法》《中華人民共和國突發事件應對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動物防疫法》《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等相關法律法規的學習,提高公民法律意識,遵紀守法,共同度過疫情難關。同時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突發事件應對法》和《國家突發公共事件總體應急預案》,全國31個省區市迅速啟動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一級響應機制,尤其是疫情嚴重的湖北省不僅啟動了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一級響應機制,還針對性發布了《湖北省人民政府關于加強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防控工作的通告》《省人民政府辦公廳關于印發湖北省防控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財稅支持政策的通知》《省人民政府辦公廳關于印發應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支持中小微企業共渡難關有關政策措施的通知》等疫情相關通知條例,助力抗疫戰爭早日取得勝利。
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不僅席卷我國,國外眾多國家也深受影響,據日本放送協會(NHK)報道,鑒于日本國內新冠病毒感染人數日益增多,厚生勞動省匯總了相關意見,對有關做法進行了調整。意見提出,今后如果有的地區患者人數大增,出現地區性蔓延,可由當地政府自行決定,讓輕癥患者居家隔離。意大利從10日開始在全國范圍內實行封城禁令,學校停課時間延長至4月3日,3月8日凌晨實施的封城令擴大到全國范圍,所有居民不得隨意進出城市。
此次我們調研的所有社區均按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的一級響應機制的要求,實行了疫情時期的工作部署。國家層面的法律保障和機制保障,為抗疫社區的有效治理提供了強力支撐。
2.地方性法規與機制。為做好疫情防控工作,結合江西當前疫情防控形勢,省政府決定啟動江西省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一級響應機制。深化人民對《江西省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辦法》《江西省突發事件應對條例》《江西省動物防疫條例》等法律條例的學習。同時江西省第一時間成立聯防聯控機制,通過聯防聯控相關部門通力合作,各項工作依法科學、有序有效開展,包括《關于切實做好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應急預案》《江西省人民政府印發關于有效應對疫情穩定經濟增長20條政策措施的通知》《關于加強疫情科學防控推進全省企業復工復產的通知》《江西省中小學2020年寒假及春季學期延期開學期間線上教育教學實施方案》等針對性很強的政策。調研發現,疫情發生后,各社區都在嚴格落實疫情防控措施,加強對流動人口的管理,實施交通衛生檢疫,開展群防群治。地方性法規的完善與機制的建立為社區抗議取得良好成果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3.社區機制。社區內部的機制建設對于社區治理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社區內部的溝通機制建設更是重中之重,尤其是城市社區中異常明顯,甚至直接影響著社區治理質量。調研發現,本次疫情發生之后,各社區迅速成立疫情防控工作小組,由地方行政管理部門主要負責人掛帥,調集所有資源投入到防疫攻堅戰當中,社區干部通過以往的溝通機制比如社區議事會、微信群,使社區各部門、各主體協調好擰成一股繩。對于社區人員進出管理,大量社區通過機制創新,實現了在完成防疫要求下,最低程度影響居民的正常生活。由于社區是直接面對大眾,掌握的實際情況比上級政府更多,因此其內部針對本社區實際情況制定的規章和機制有利于實現更有效的治理。
一是社區治理“硬”資源的使用。社區的很多問題在科技幫助下,可更好更有效地解決,比如社區微信群、QQ群、社區信息采集、社區大數據、視頻監控技術、智慧機器人等新技術可以完美解決。在本次疫情防控過程中,一些社區采用新技術為社區的有效治理提供必要的技術保障,比如南昌市N街道,所有社區各卡口均有高清攝像頭,通過“一屏全控”系統,監控室可直接查看是否有人員聚集。若有聚集,可以快速發現,同時借助城警聯勤綜治云平臺,該平臺包括城管、治安、街道干部和社區干部。社區自行購買了30臺步話機,每卡口和每社區分配一臺步話機,另外街道負責成員每人一臺,可實現問題的快速有效處理,同時減少了社區人員工作量和感染風險,為疫情時期社區的有效治理提供了技術保障。社區管理中不再使用一張紙、一支筆的傳統登記方式,而是通過掃描二維碼、微信小程序等方式進行實時錄入匯總,最大限度避免近距離接觸而產生的交叉感染風險。宜春市袁州區L村委會通社區微信群及時發布疫情動態,讓多數村民能夠第一時間把握疫情情況,及時做好防護,避免恐慌。特殊時期,通過一系列的技術手段,大大提高了社區治理的有效性。
二是社區治理“軟”資源的使用。人的作用是關鍵性的,硬件的良好運行,需要優質的軟件作為支撐,現代社區治理體系需要重視人力資源建設。社區管理人員不僅要處理社區的日常事務,還要調節社區內居民關系,處理突發事件,社區管理人員的能力越強,社區工作開展也會越順利。在此次調研中發現,大多數社區管理人員政治意識強,應急反應快,人員調度合理,為社區疫情防控取得良好的效果提供了保證,比如L村委會村書記在疫情發生后的第一時間,嚴格按照鄉政府部署執行了封閉式村莊管理的決定,村民反對意見很大,逆反心理比較強烈,甚至出現部分過激行為,但是經過村書記的耐心解釋和勸導,最終村民都理解和支持特殊時期的這一做法。村委會書記帶頭,堅持卡點值守、上門排查、體溫測量、勸散聚眾等疫情防控管理,為L村取得零感染的好成績做出了重要貢獻。可見社區管理人員良好的素質對于社區治理有效性有很大的影響。這次疫情中,城鄉網格員發揮了特殊的作用,其中,城區網格員在采集錄入人口、出行等基礎信息,及時排查安全隱患動態信息,開展疫情防控宣傳,醫療物資及生活用品保障服務,幫助空巢老人、孤寡老人、殘疾人、留守婦女兒童等特殊群體等方面完成了大量的疫情管控和協助管理等工作。農村網格員克服居住分散、排查難度大、信息變化快、人手有限的諸多困難,在疫情信息收集、流動人員管理、卡點值守人員召集等公共服務方面做出了努力和付出。
社區封閉管理是新冠肺炎疫情特殊情形下特殊管理方式,與日常公共事務管理差異性較大,從疫情社區治理的現狀和客觀需要來看,國內還存在著不少矛盾和問題,城鄉社區管理差異顯著,如何實現在重大公共事件的有效治理值得反思和探討。
我國城市社區治理的行政化特征顯著,社區的日常管理基本沿襲傳統的行政化管理模式,政府對社區治理放權不夠是普遍現象,隨著我國改革開放和經濟建設的快速發展,城市功能大大增強,但部分干部特別是一些領導干部,仍然習慣于計劃經濟下傳統的管理方式,這種思想觀念影響和制約著社區治理的發展。在疫情初始階段,更應該凸顯政府的主導及管制功能,在疫情中后期更要加強社區自治,充分調動企業、社會組織、專家參與。疫情如戰役,政府掌握有關疫情的基本信息和核心資源,如何根據疫情社會危害性及疫情的發展態勢,要取得疫情戰役的全面勝利,政府履行主導職責是不容置疑的,也只有政府體系才能調動抗疫的所有資源,包括制度規則、應對機制、宣傳引導、醫療醫治、疫苗開發研制等技術保障、生活物資保障等疫情期間居民的基本保障系統。綜合來看,由于疫情嚴重程度的差異性,特別是全國各地經濟發展水平不同,民族地區、沿海和內地等情況不同,各地區域差異還比較大,除單一的政治性社區組織之外,我們觀察的幾個目標社區幾乎還未形成成熟的社區治理機構。社區治理機構在特殊時期能夠完全納入政府管理體系,而在日常的有序管理中又能夠充分發揮自治作用,如何構建成熟的現代社區治理機構是當前城市社區治理的核心問題。
與城市社區相比,農村社區散居特點鮮明,重大疫情的管理難度,特別是疫情防控難度很大,近年來農村網格化管理的推進,在這次疫情中發揮了一定的積極作用,管理效率得到提升,尤其是鄉村精英和鄉賢的主動參與、以自然村或村民小組為自治基本單元的鄉村“微自治”、村民理事會等在疫情防控方面起到了積極作用。
疫情期,街道、居委會依舊是社區治理的主要參與者,社會組織力量整體上比較薄弱,其機構設置、人員配備、經費來源、基本設施與所承擔的職責任務不適應。武漢“紅十字會”對醫療物資分配,尤其是對社會捐贈的集中管理模式,在疫情期間專業社會組織的參與度和參與效果被抑制,如何發揮專業、成熟、規范的社會組織作用,凸顯社會組織人員的專業水平、文化知識、團隊能力、年齡等方面的突出優勢,讓社會組織成為助推社區治理能力和水平的重要力量,這是實現社區治理現代化水平提升的重要內容。
社區治理的“善治”局面應該是政府有效引導、社會組織廣泛動員和居民熱情參與的綜合體。但現實情況往往是很難調動居民參與的積極性,不能形成多元主體參與的良好互動局面。居民對社區治理的參與度不高,主要體現為:一是參與廣度不夠。當前社區居委會動員離退休老人、黨員干部、社區工作者參與社區管理的行為并不具有廣泛代表性,多數是一種政治動員性質的參與。二是參與深度不夠。當前社區主體仍將社區管理事務當成街道、居委會等機構的行政事務,對社區經濟建設、文娛活動、民主決策、民主監督等參與廣度和深度不夠。三是參與主動性不夠。本次研究的觀察點均是有組織的參與,分別是南昌市N街道有136人登記,實際參與抗疫的志愿者為50人,鄱陽縣M村的30名外出打工人員參與,其他五個觀測點均沒有主動參與的志愿者,特別是城市社區基本是老黨員、老干部參與,社區居民的主動參與性比較低。如何調動居民的主動參與意識是關乎社會公德意識提升的重要內容,也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樹立的重要內容,甚至是愛國、愛家鄉、主人翁感缺失的深層次問題。這要求社區治理在價值取向上應確立以居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更加突出人的主體性地位。在治理過程中應促進居民由功利性私人向集體理性的社區公民身份轉變。而改造人的思想與價值體系是一項系統工程,不僅需要社區內橫向組織整合網絡的發育,也需要“助人自助”的賦權理念的引導、治理技術工具的有效選擇、協同互動平臺的搭建。[19]
從本次疫情的社區治理功能看,主要圍繞宣傳引導“宣傳網”、疫情人員排查“信息網”、公共區域消毒、體溫測量、居家隔離“監測網”、人員登記物資匹配“安全網”等環節進行有效治理和管控,部分地區實行社區有效治理的獎勵政策,如武漢蔡甸區的“無疫情”村(社區)評選,該區共有51個城區社區和339個鄉村社區,蔡甸區從2020年2月初開始組織評選“無疫情”村(社區),對115個“雙無”村(社區)以及44個無確診病例村(社區),一次性獎勵10萬—20萬元不等,授予“無疫情”村(社區)牌匾,極大促進了社區對有效治理的參與熱情。
疫情的嚴重程度是多種因素造成的,部分社區出現疫情后的管制難度和多方參與的治理成本往往更高,無疫情的目標導向是非常重要的測量維度,但不是評估測量的全部內容,如何構建科學的有效治理評估體系是促進社區有效治理的長遠目標,如果建立相對合理的評估測量模型,兼顧疫情影響程度、制度機制體系完善、參與主體工作的量化指標、技術硬件支持系統、社區居民滿意度等綜合評估體系,這對區域管理乃至全國范圍推進疫情社區治理都有積極的促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