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哲文
[摘? 要] 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有別于中國歷史上其他任何一次革命。其最重要的特征之一,便在于中共的革命有著一套全新的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革命話語體系。這樣一套話語體系要切實有力地影響到革命,就需要借助文化宣傳的力量。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的左翼文化運動,正是中國共產黨歷史上第一次成功的大規模文化宣傳實踐,影響了當時一大批先進的知識分子,也影響了中共革命的發展。回顧左翼文化運動,考察其在文化宣傳方面對中共革命實踐的影響,有助于了解文化宣傳與革命運動之間的關系,同時也可以對當前的思想文化工作提供一些有益的借鑒。
[關鍵詞] 左翼文化運動;文化宣傳;革命運動;革命文化
[中圖分類號]? D231? ?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928X(2020)03-0032-06
一、中共革命史進程中的左翼文化運動
大革命失敗后,為了反抗國民黨的獨裁統治和屠殺政策,中國共產黨在國統區發動了多次工人暴動、武裝起義,但這些斗爭都先后失敗了。然而,在文化戰線上,有了新的轉機。1927—1928年,一批左翼知識分子或從實際斗爭的前線撤回,或從日本等國歸來,匯聚到上海,開辟出一個文化戰場。20世紀20年代至30年代以上海為中心的左翼文化運動,將五四運動以來反帝反封建的新文學運動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開啟了無產階級革命史的新篇章。
(一)左翼文化運動的產生。1928年初,創造社、太陽社在上海率先打出“革命文學”旗幟,一時間形成了宣傳馬克思主義理論、倡導無產階級新文學的浩大聲勢。當時中國共產黨在上海、江蘇等地的領導者們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新動向,“意識到文化戰場將是今后的一個重要戰場,而創造社是一個重要的爭取對象”[1]。1928年5月,鄭超麟受瞿秋白之托,代表中共中央跟創造社聯系,并參與了該社的一些工作。1928年6月中共六大召開之后,中共中央又于7月中旬專門召開常委會討論發展文化團體問題,在聽取了鄭超麟的匯報后,明確表示對創造社應采取積極態度。1928年9月,創造社的李初梨、馮乃超、彭康、朱鏡我、李鐵聲被吸收入黨,創造社成為黨在文化戰線上的一股重要力量。
隨著中國革命形勢的發展,中國共產黨在創造社等左翼文化團體中的影響力不斷擴大。為了切實加強黨對文化工作的領導與推動,1929年10月,中央文化工作委員會(簡稱中央文委)成立,統一負責左翼文化團體的工作。在中共中央的重視和中央文委的積極領導下,1930年3月2日,中國左翼作家聯盟(簡稱左聯)正式成立,魯迅任聯盟主席。左聯成立之時,雖然“正當立三路線時期”,但它“停止了文藝論爭,組成一個以魯迅為首的、包括黨員和非黨同路人在內的統一戰線的文藝團體,這件事應該說是做得正確的”。[2]在左聯成立以前,各左翼文化團體大多各自為政,甚至相互攻擊。左聯的成立,實現了左翼知識分子在大革命失敗以后的第一次大團結,對左翼文化事業的發展具有重大意義。
(二)組織機構不斷壯大、不斷完善。左聯的成立,帶動了左翼文化界的團結。就在左聯成立同月,1930年3月,在藝術劇社、南國社等團體的基礎上,上海戲劇運動聯合會成立,8月改組為中國左翼戲劇家聯盟,即劇聯;同年5月,中國社會科學家聯盟(社聯)成立;同年7月,中國左翼美術家聯盟(美聯)成立;次年12月,中國左翼世界語者聯盟(語聯)成立;1932年3月、4月,左翼新聞記者聯盟(記聯)、左翼教育家聯盟(教聯)也相繼成立。以上各個左翼文化團體,再加上電影音樂小組等團體,統稱為左翼“八大聯”,形成了完整的左翼文化陣線。
為統一領導這些團體、把進步力量集中于黨的影響之下,1930年10月,中國左翼文化總同盟(簡稱“文總”)成立,并與中央文委合并,實行兩塊牌子、一個班子的組織形式。
(三)藝術形式百花齊放、不拘一格。早期的左翼文化運動注重詩歌小說等傳統純文學領域的宣傳創新。1931年9月中國詩歌會成立后,左翼詩歌創作逐漸走出了一條革命現實主義的大眾化詩歌道路,“詩形方面也亟求普遍、通俗大眾化而成為大眾的詩歌”[3]。同時,雜文、報告文學等在新文化運動之后產生的新文體,在左翼文化運動期間也得到了空前的發展。魯迅雜文的許多經典著作就都是在那時候產生的,我國第一部報告文學專集《上海事變與報告文學》也產生于那一時期。[4]
左聯成立以后,經歷了多次重要論戰,內部有魯迅與創造社等人的“革命文學”“兩個口號”之爭,外部有對資產階級和反動文藝思想的批判、對新月派文人的討伐、對民族主義文學派的批判和對“自由人”“第三種人”等的討伐。通過各種批判和論戰,左翼文化團體擊破了國民黨政府炮制的“民族主義文學”“三民主義文學”的假面具,排除了論語派、新月派、性靈文學派等的干擾,保證了左翼文化運動的順利發展,并逐漸在文學創作、戲劇電影、音樂美術與文學理論等各個方面取得全面豐收。
(四)文化內容貼近民眾、切合時代。在上海左翼文化運動興起的初期,中國共產黨就強調文藝要貼近生活、結合實際,反映人民群眾的呼聲,提倡文藝要走大眾化的路線,要為人民群眾服務,并將主要內容側重在對國民黨當局反動統治的揭露與批判上。
九一八事變爆發后,左聯通過一系列新決議,確立了“革命文學”的新任務,“文總”更發起成立了文化界反帝抗日聯盟(簡稱“文反”)等團體,開展反帝文化宣傳,投身抗日救亡活動。1932年上海一·二八事變爆發以后,左翼文化人士更是以極大的熱情投入到這場抗日救亡的戰爭中。“文反”的成立標志著左翼文化運動內容側重點的轉變,即從揭露、批判國民黨的反動統治轉向抗日救亡。
隨著九一八事變、特別是華北事變的發生,民族矛盾逐步上升為主要矛盾,中國共產黨及時調整了推進文化發展的方針和要求,將中心內容轉到抗戰動員和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工作上,左翼“八大聯”的領導者們也紛紛向抗日文化全面轉型,提出“國防文學”“國難文學”“民族自衛文學”等創作口號,使文藝服務于全民族團結抗戰的根本任務。1936年初,左聯自行解散,左翼文化運動的浪潮也逐漸褪去。但左翼文化運動并沒有偃旗息鼓,而是融入了時代,實踐著更偉大的使命。
左翼文化運動前期的革命工作,側重在揭露、批判國民黨當局的反動統治;隨著民族矛盾的加劇變化,其革命工作重心轉向抗戰動員和抗日文學創作。準確把握時代命脈,及時調整宣傳文化方針和革命工作戰略,是左翼文化運動能在早期中共革命史上取得成功的關鍵。
二、左翼文化運動對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影響
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有別于中國歷史上其他任何一次革命,其最重要的特征之一,便在于有著一套全新的話語。這套話語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同時旨在對中國傳統的政治、社會結構進行根本性的變革。而這樣一套話語要切實影響到革命運動及其中的每個個人,就需要發揮文化宣傳系統的力量。
(一)創造性地推動了中國共產黨文化宣傳的傳播革命。“文總”與左翼“八大聯”等革命文化團體的相繼成立,使得誕生不過十年左右的中國共產黨,能直接領導指揮文學、新聞、教育、戲劇、美術、電影、音樂等各個文化領域的宣傳活動。左翼文化運動作為中國共產黨在先進文化戰線第一次最全面、最成功的宣傳活動,直接促進了中共文化宣傳系統的建立。
左翼文化運動促進了中國共產黨文化宣傳系統的組織架構和隊伍建設。1924年,中共中央成立宣傳部,專門領導宣傳工作。1928年,中共中央發布《宣傳工作決議案》,鼓勵黨員加入先進文化團體,以擴大黨在思想文化戰線上的領導力和影響力。1929年10月之后,中央文委、“文總”與左翼“八大聯”的相繼成立,更為中國共產黨加強思想文化宣傳工作提供了組織方面的保障。文化活動的開展也促進了中國共產黨文化宣傳系統的隊伍建設,其最主要成就,就是通過左翼文化運動培養了一支堅實的馬克思主義文化宣傳隊伍,如瞿秋白、潘漢年、馮乃超、馮雪峰、陽翰笙、周揚等。他們在負責左翼文化運動領導、管理工作的同時,直接投身到先進文化事業的建設實踐中,成為了中共文化宣傳隊伍的干將,并使集體整合出較個人更強的戰斗力。
左翼文化運動拓展了中國共產黨文化宣傳系統的輿論陣地和傳播渠道。首先,左翼文化運動期間,誕生了數量眾多、影響廣泛的馬克思主義宣傳刊物。據統計,左聯及其盟員創辦的刊物有《拓荒者》等12種,文總、社聯機關刊物有《文化月報》等15種。[5]這些刊物登載了大量的先進理論文章和優秀文學作品,成為傳播馬克思主義的重要輿論陣地。其次,左翼文化團體和進步出版機構,在國民黨白色恐怖下堅持文化反“圍剿”斗爭,保障了馬克思主義宣傳刊物的持續出版和發行。例如,1930年由華興書局出版的《共產黨宣言》,在發行時特意改成《宣言》《馬克思主義思想的基礎》等書名,從而靈活、有效地避開了國民黨的書報檢查制度。此外,左翼文化人士還利用其他刊物擴大了馬克思主義的宣傳戰線,甚至國民黨黨報黨刊及其他各大報的電影副刊,都曾一度被左翼人士用作自己的宣傳武器,通過發表雜文、影評等方式來宣傳進步思想。
左翼文化運動深化了馬克思主義思想理論的傳播內容和傳播形式。在傳播內容方面,左翼文化運動的主要內容和重要目標就是宣傳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這也是該運動最杰出、最顯著的歷史功績。它向國人傳播了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并加強了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在中國文化事業中的運用及其中國化。魯迅的“拿來主義”思想,也正是在此背景之下提出的。同時,左翼文化運動還促進了馬克思主義譯介工作的發展,《反杜林論》《共產主義運動中的“左派”幼稚病》等一批重要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巨著得以翻譯出版。
在傳播形式方面,左翼文化人士掀起了文藝大眾化運動,并以此為契機,以貼近民眾的文藝作品為載體,強有力地推動了馬克思主義大眾化,文學大眾化、戲劇大眾化、版畫大眾化等活動都深受民眾歡迎。在這樣的形勢下,左翼文化運動在文學、戲劇、音樂、電影、美術等眾多文藝領域都取得了輝煌成就。以左翼電影為例,田漢、夏衍、陽翰笙等優秀電影人的貢獻尤為巨大,《畢業生》《風云兒女》《青年進行曲》等左翼電影作品,在當時的國內電影界乃至社會各界,均引起了巨大轟動,成為了宣傳馬克思主義進步思想的重要形式。
(二)有力地幫助了中國共產黨對革命道路的探索。大革命的失敗,尤其是日本對華侵略的不斷加劇,使得民族危亡的緊迫形勢擺在了國人面前,五四時期的個性主義、個人出路問題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整體性的階級革命和國家道路選擇問題。以左翼文化運動為代表的先進革命文化,昭示并宣揚了一條可行的革命道路。這就使得當時國統區的許多左翼人士和知識青年逐漸疏離國民黨,而轉向中國共產黨的革命道路。
左翼文化運動一定程度上增強了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道路的群眾基礎。土地革命戰爭和局部抗戰時期,左翼文化運動在傳播、運用馬克思主義方面,做出了突出成績。左翼人士不僅大量翻譯出版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還結合民眾生活實際,通過撰寫通俗作品、設立補習班、講課辦學,擴大了理論宣傳的輻射人群,鞏固了輿論陣地,拓寬了群眾基礎。左翼人士的這些文化活動,頗受當時國統區中追求真理、迫切需要理論指導的進步人士的歡迎,一大批進步學生、進步青年從此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團結在了中國共產黨的左右。
左翼文化運動客觀上奠定了認識中國社會和革命性質的理論基礎。南京國民政府建立之后,大地主和大資產階級所走的依附帝國主義、勾結封建勢力的道路,并不能使中國人民得到真正解放。因此,當時社會各界和各種政治勢力都在重新思考、探索中國的出路問題,陶希圣、汪精衛、胡適與嚴靈峰等人向中國共產黨發起了“中國社會性質論戰”,對中國社會的性質進行了不同界定。在論戰中,以中共地下組織成員和左翼文化人士組成的“新思潮派”從馬克思主義的立場出發,論述了中國處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社會性質,也指出了新民主主義革命道路的必然性。[7]這次論戰的成果,還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在蘇區進行革命實踐的毛澤東。他結合自己早年革命歷程中對這一問題的思考,吸收這次論戰的成果,并加以補充、總結,形成了自己的理論觀點,并集中體現在《中國革命和中國共產黨》等著作中,促進了毛澤東思想的成熟。
左翼文化運動對蘇區革命的正面宣傳,影響了國統區的人心和中國的未來。“以上海為中心的中國的左翼文化已成為世界性的‘紅色的三十年代在東方的突出現象,就在國民黨統治的中心區域上海、北京等大城市,左翼話語已經改變了一部分知識青年的意識……在他們的心目中,只有延安的生活才是有價值、有意義的生活。”[8]越來越多的人,特別是青年知識分子,開始疏遠國民黨,親近共產黨。[9]九一八事變以后,左翼文化人士對國民黨妥協退讓政策的批判,對共產黨和蘇維埃政府抗日主張的贊譽,促進了國統區民眾的覺醒和對中國革命道路的認同。
(三)開拓了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另一翼。左翼文化運動作為廣義上中共思想文化戰線的一部分,自覺地將自己的使命與中共革命的任務及路線聯系在一起,對中共革命作出了卓越貢獻。在實際工作中,“八大聯”的活動基本上都是圍繞當時中共的路線和要求開展的,甚至直接遵從共產國際的風向標行事。因此,左翼文化運動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視為是當時新民主主義革命的一翼。
在文化上,左翼文化成為了中國革命文化的基石。一是主導了中國新文化的發展方向,作為當時中國唯一的革命文藝運動,左翼文化可以說是“為民族解放、中華崛起而抗爭、奮斗,喚起民眾,為社會底層大眾服務,宣揚社會風氣,建設剛健質樸、健康向上的新文化”[10],在創作翻譯、文化遺產整理、文藝大眾化等方面,都占據了主導地位。二是引導了中國文藝理論的建設方向,創作、翻譯了一大批優秀作品,幾乎包括所有的文藝樣式,比五四時期更系統、更有深度,并初步建構了以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為指導的中國現代文藝理論框架,成為時代文化的風向標。三是打破了國民黨政府的“文化圍剿”,用文藝創作和文化宣傳,以筆代槍,批判和揭露國民黨的反動統治。連國民黨當局也不得不承認左翼文藝浪潮洶涌難擋。
在思想上,左翼文化成為了社會進步思潮的旗幟。一是在反對封建愚昧、尋求救國救民真理的過程中,凝聚了一批進步力量,主導了社會文化思潮,甚至開創了“左翼文化時期”這樣一個新時期。二是以左翼文化為基本導向的時代文化力量,在幾乎所有文化領域,都有著極大的發展。毛澤東更將之評價為“完全嶄新的文化生力軍”,“以新的裝束和新的武器,聯合一切可能的同盟軍,擺開了自己的陣勢,向著帝國主義文化和封建文化展開了英勇的進攻”[11],并大大拓展了中國與國際文化界的交流與互動。三是排除了各種思想理論和流派的干擾,把當時中國社會各種不滿國民黨統治、要求抗日進步的文化力量吸引到左翼文化運動中來,團結在左翼文化團體周圍,率先形成了文化界抗日統一戰線。
在政治上,左翼文化成為了中共扎進白區的利刃。一是左翼文化運動揭露了國民黨統治下的黑暗與腐敗,在文化教育、工商企業等社會各界中傳播了革命文化,使全國許多青年都同情甚至向往革命,打擊了國民黨的文化統制政策。二是左翼文化人士旗幟鮮明地宣傳了中國共產黨的政治主張,抨擊了國民黨統治的暴政,大力倡言并推進統一戰線,使中共在國統區的影響大增,為中共在白區取得勝利貢獻了重要力量。三是左翼文化團體直接參與罷工罷課、飛行集會、散發傳單、張貼標語等實際斗爭活動,為中國共產黨培養了大批優秀的文化骨干和革命干部。“新中國成立后,左翼各聯的骨干都成為新中國文化部門的領導者”[12],魯迅當年給左聯提出的任務之一——“造成大群的新的戰士”,在相當程度上可以說是實現了的。
三、文化宣傳與中共革命的關系
(一)左翼文化運動與中共革命的思想宣傳和組織動員。思想宣傳與組織動員是中國共產黨在革命戰爭年代的兩項重要活動,左翼文化運動圍繞著具體革命任務,將這兩大活動緊密結合在一起,進行了一次非常成功的實踐。
一方面,左翼文化運動為中國共產黨開拓了宣傳陣地,加強了黨對文化事業的領導,鍛煉了革命文化界團結和斗爭的本領。左翼文化運動興起之時,恰逢中國革命遭受嚴重挫折之際,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左翼文化人士積極開拓宣傳輿論陣地,牢牢掌握話語權,在哲學社科、教育文藝等各個領域擴大了馬克思主義的影響,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作出了重要貢獻,也為中國革命走出困境提供了理論基石。
另一方面,左翼文化運動為中國共產黨探索、建立了完整的文化組織體系,有助于更好地指揮和領導文化宣傳工作。以左聯為例,在行政系統方面,執委會和常委會是最高領導層,下設秘書處、組織部、宣傳部、編輯部等,還設有大眾文藝、創作批判、國際聯系等專業工作委員會;在黨組織系統方面,中央文委代表中央掌管左聯,在左聯內設黨團,執行黨的方針政策,左聯下面的黨組織和上海地方黨組織一樣,分為四個區并設區委書記。[13]周揚指出:“黨在‘五四時期對文藝戰線還只有思想的影響,到了‘左聯時期才進行組織領導,并以自己的成員為核心成立組織,這是黨不僅從思想上、而且從組織上領導文藝的開始。從此,革命文藝事業就成為有組織有領導的無產階級革命事業的一個組成部分,成為必不可少的可以依靠的一個方面軍。”[14]
(二)文化宣傳的革命作用。首先,左翼文化運動作為一種文化宣傳,在大革命失敗后的低谷時期,重新肯定了革命的價值,接續了革命的火種。左翼文化不僅在思想上肯定革命,而且在行動上用革命思想武裝廣大群眾,并通過積極參與各類論爭,闡明了一系列重大理論問題。這些文化宣傳,有助于參與者和受眾“擺脫革命實踐中的許多迷茫和困惑”[15],為黨的發展壯大積累了寶貴經驗。同時,左翼文化運動用文藝創作和實際革命行動,宣揚了反帝愛國的無產階級思想,傳達了人民群眾的愿望和呼聲,代表了先進文化的前進方向。正如左聯成立時的決議所指出的,左聯不應“是單純的作家同業組合,而應該是領導文學斗爭的廣大群眾的組織”[16]。
其次,左翼文化運動還為中共的革命事業培養了一大批優秀的革命骨干,探索出了可供參考的不同形式下革命活動領導團體的組建方式[17],為發展和鞏固中國共產黨對各行各業的領導提供了一定的參考作用。左翼文化運動更是通過喚醒中國廣大青年和人民群眾的政治意識,使他們認識到了國內外的緊張局勢與時代新青年的責任感,為日后的革命事業提供了思想保障、人員保障和組織保障。
(三)文化宣傳與中共革命的雙向關系。中國共產黨所領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是政治、經濟、文化等全方位的革命,并不單單是政治革命。而政治與文化本來就是內在統一的,政治必然影響文化,文化也不可能脫離政治而孤立存在。文化宣傳與革命運動之間,也存在著一種部分與整體的雙向關系。
一方面,作為整體的中共革命,為包括左翼文化運動在內的文化宣傳工作制定了整體性的目標和任務,并在發展方向上進行指揮與領導。“八大聯”等左翼聯盟,是黨直接領導下的左翼革命文化團體,政治斗爭一直作為其發展方向和首要任務被放在首要位置。它們的成立綱領、組織結構和活動方式,都不可避免地具有政黨化的特征;它們所從事的文化工作,也都帶有政治訴求。雖然工作范圍和活動方式有所不同,但反帝反封建、反對國民黨專制統治是它們共同的宗旨,這是由作為整體性的中共革命實踐所決定的,并且歸根結底是由當時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性質所決定的。
另一方面,中共革命也從來離不開左翼文化運動及整個文化宣傳作為“革命的一翼”的巨大推動作用。正如上文所述,左翼文化運動作為中共革命史上一次出色的文化宣傳運動,不僅創造性地完成了思想宣傳工作,拓展了馬克思主義理論和中國共產黨思想文化的深度,更直接、間接地推動了革命運動的進步,拓寬了中國共產黨吸引進步青年、影響社會民眾的廣度。左翼文化運動作為“革命的一翼”,明確了革命事業的性質、路徑、目標和理想,開拓了革命實踐的理論、隊伍、領域和方法,為中共革命提供了重要的助推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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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復旦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
■ 責任編輯:沈? 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