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玄奘》的敘事學聚焦與跨文化圖景

王偉

一、跨文化傳播背景下的影像表達

文化傳播具有互動性，是不同語境、背景下個人或集體進行信息交換的過程。在“一帶一路”的時代背景下，國產電影作為一種文化載體應當“走出去”。文化交流促進電影發展多元化，但也面臨著機遇和挑戰。電影作為一種信息媒介，能夠推動不同國家、民族之間進行文化交流。影視藝術的視聽魅力在于對不同語言系統對話差異的突破，通過電影語言的情感共鳴和對觀眾的思維調動，實現文化意義上的溝通，建立特定的文化價值。[1]跨文化傳播背景下，社會、經濟生活各個方面都會發生變化，在文化領域出現諸多新穎的藝術表達形式。影片《大唐玄奘》的宏觀背景具有歷史教科書式的影視基調，通過玄奘過境畫面場景直通他國文化，映現古代各地區之間交流的往事。影片攝制之初，導演組就建議以一種紀錄片的形式對歷史碎片進行探索、拼接，該片史詩氣質的敘事風格重塑了觀眾對唐朝歷史以及玄奘取經的記憶和認知，相比戲曲、動畫等改編方式，這部電影的中立性和客觀性更強，對玄奘這位傳奇人物的刻畫也具有一定的現實主義色彩，導演通過精心取景審視西行歷經的地理環境，讓觀眾冷靜觀察、體會玄奘千辛萬苦，透過銀幕了解古代的絲綢之路，展望當前的時代脈搏。在觀影過程中，觀眾會看到唐時沿途的風貌，各國的古跡，以及古國印度的輝煌等。紀錄片式的采景激發了觀眾嚴肅的探索欲，渴望通過影片獲得新的歷史認知。

《大唐玄奘》以玄奘的行程經歷為敘事主線，讓觀眾增強對這位高僧以及當時地理、歷史文化的印象和理解，感受他執著于佛學信仰和理想的精神。[2]《大唐玄奘》敘事線索和情節結構單一，僅通過圍繞玄奘取經的故事即完成整部影片的主題構建，電影語言表達直觀、清晰。影片對玄奘性格、品質等人物特征的刻畫，在其出行經歷中體現。在高昌國時，玄奘憑借高超的學術修養贏得高昌王的認可，他身上追求真理的精神和文化求索意念打動了每一道關主，玄奘對佛的執念體現了文化精神的地域傳播。盡管玄奘受到沿途總督們的審查、盤問，但是其不卑不亢，以理服人，體現出超然的佛家情懷，從思想意志層面擴大了唐文化影響。影片的藝術表現手法，如光影、色彩，畫外音和電影音樂等讓影片的歷史格局感表現十分突出。

二、《大唐玄奘》的歷史視角和史詩敘述

文化的傳播兼具文化的沖突，這種沖突具有客觀存在性，當某一種文化思想接觸到另一種文化環境時，必然要發生一定程度的融合、改造，文化的交融建立在文化相似的基礎上，也允許一定差異的存在。主流文化需要良好地維護，從霍爾高低語境理論上看，中西方文化分別處于不同的語境層次。在我國文化體系中，電影作為一種媒介和載體，具有較高的語境文化，其溝通過程更強調語境而不是內容，被準確傳播出的信息編碼并不多，一些國產電影采用離合型敘事，即從敘事時間上看，故事時間和話語時間的差異較大，多用有限的時間表現較為廣闊的主題概念和內容格局，從時序上看，也多以順序方式展開，重視時間線索，而不是強調段落之間的邏輯關系。《大唐玄奘》的情節較為松散，導演善于表達抒情韻味。[3]影片敘事空間廣闊，并通過時空的重復體現穩定性，象征意義較強，而全知視角有助于觀眾把握整部影片的空間跳躍節奏，串聯情節。但該片缺乏明顯的戲劇沖突，也并沒以矛盾作為劇情主要推動力，因此給觀眾的故事感并不強烈，然而整體上《大唐玄奘》的敘事風格具有詩意氣質，史詩感強。

《大唐玄奘》采擷玄奘取經的歷史事件作為敘事文本，采用全知視角展開描述，空間背景多建立在壯闊的自然景象中，并采用經典的三段式結構介紹整個西行事件。影片情節結構較為單一，跳躍性強，戲劇表達欠缺。該片將玄奘取經的故事劃分為若干個段落，形成總分結構，以事件為主做出線性描述。影片故事集中在玄奘西行和求學兩個片段，按照玄奘的行走地點可分為兩大部分，第一部分為長安、沙漠遇險、高昌國、凌山;下半部分是那爛陀寺、游學經歷以及無遮大會。敘事結構簡單清晰，影片的前半部分為玄奘在西行路上遇到的阻礙，后半部分主要表現玄奘對佛學文化的宣傳和講授。電影主要采取順序敘事的方式將玄奘西行這段歷史呈現給觀眾，著力展示全貌，該片的蒼涼美學風格通過鏡頭表現出來，即有藝術總監王家衛對整部影片敘事風格的影響，讓玄奘西行的神圣感得到展現，同時避免了神話色彩或戲劇成分的夸張，每一部分都充滿寫意精神，同時又透出隱忍之氣，影片的敘事風格氣氛淡然，通過細膩的鏡頭語言讓整部影片克制成全，通過深遠、寬敞的場景畫面引人入勝，思考唐文化的意義和內涵。

影片表現出一種詩化的節奏感和充滿寫意的鏡頭語言。霍建起導演在敘事手法上強調抒情敘事，將戲劇沖突予以弱化，導致很多情景缺少故事性表現，矛盾并沒有成為情節發展的主要驅動力。因此，整體上看該片的節奏張力不強，唯美主義畫面色彩掩蓋了被刻意淡化或隱匿的故事內容，導演將具有刺激元素的場景道具予以消解，在思想層面上打開觀眾的想象空間。[4]《大唐玄奘》的敘事節奏淡雅舒緩，史詩敘事色彩貫穿始終，其中穿插的少量斗爭鏡頭也是服務于整個影片敘事格局的需要，沒有激烈的人物沖突關系，故事情節缺少波瀾，并未精心設計觀眾喜歡的感情戲和角色沖突等，故而整部影片體現了一種嚴肅、莊重、隱忍的敘事風格，體現出玄奘的理想主義精神。在這種敘事策略下，創作者著重從心理、環境等維度來表現玄奘的西行困境，高僧的精神境界得到了升華。此外，影片在聲樂配合上十分講究襯托性，將佛教音樂有機融入，多使用慢鏡頭表現歷史人物的厚重。但是，這種表現方式確實會給觀眾帶來欣賞上的疲憊感，而過于注重營造境界和詩意風，影片的主題內容表達含蓄，需要觀眾自身反復思忖，興趣無法被調動，共鳴感亦會被削弱。

從人物表現上看，《大唐玄奘》對高僧的塑造和以往的影視作品有一定差異，該片致力于尋找一種接近歷史還原度的追求，高僧玄奘不同于常人，導演重在對其修行和素養的刻畫，將玄奘本人帶有的清凈之氣，淡定之心和堅韌氣魄同場景的平靜祥和融為一體，形成一種圓融和諧，正如王昕教授在《<大唐玄奘>：忠信玄奘，三美圓融》中提到的電影藝術三才之道，這一源于《左傳》《周易》的美學理論，很好地解釋了《大唐玄奘》中的“中美能黃”，即有鮮活生動的人物形象;“上美為元”，即有動人的情節和積極的文化理念;“下美則裳”，即充滿著感性吸引力的聲畫藝術。創作者通過影像化的手段將玄奘的人物特點表現出來，在循序漸進中進行文化傳播，還以畫外音的形式交代玄奘的身份背景，增強神秘感，和其他影視小說版本的唐僧形象相比，更加忠于歷史人物和情景的還原，給觀眾帶來全新觀影體驗。影片選擇大全景來表現悠遠深邃的畫面，畫面寫意性強，仿佛是從玄奘的視角呈現的世界，一切平靜、祥和，卻充滿力量。大量舒緩的運動鏡頭，表現明亮寬敞的視覺空間。影片開篇的蒼翠明亮奠定了整部電影的史詩基調，影片中段用灰暗色調表現玄奘內心陷入焦慮，意味著他心境的轉折。在玄奘置身于沙漠中時，遠景鏡頭表現天和地的環境空間，交代其前行艱難，體現出個人和自然之間的博弈，以及他對信仰的堅持和心外無物的品質。

導演力求將觀眾對玄奘的慣有認知打破，拉開熟悉的認知距離，構建一個更為客觀的人物形象，因而其敘事略顯單調，但這未嘗不是一種更成熟、穩重的表現形式，建構出大的文化格局，上升到藝術人文高度，從展示玄奘的精神世界開始，到前行路上其對真理的追求和堅持。影片給人超然之感，其格局有助于治愈不同文化背景的情緒思想，增強文化交融。

三、《大唐玄奘》現實語境與文化再現

《大唐玄奘》從歷史文明視角，尋找到跨文化傳播的窗口和涉足點。影片具有史實記錄意義，體現了中印兩國的文化交流互動和文化特征。玄奘可以說是中外文化交流當中的一個符號象征，具有國際文化傳播的代表性，影片中很多鏡頭源自印度當地的實地景象，作為一部由中印聯合制作的影片，從《大唐玄奘》攝制開始到結束，印度方始終表示支持和鼓勵。這部影片具有對兩個國度文化交流的認可，體現基于史實再現的一致性和相似的歷史文化基礎。因此，影片的思想性、歷史性和人文性意義更強，并非僅僅是為了商業價值而存在，這種建立在國際交流中的電影形式將有助于更好地探索不同國家民族大眾的審美，在電影生態環境下，以厚重的文化觀念作為主素材創作的電影是對商業化影視效果的回避。對于這部影片，霍建起的態度十分樂觀，他堅信這種史詩般的敘述能夠更好地引發觀眾對于玄奘高僧精神的感悟，理解這種建立在文化交流中，傳播者孜孜不倦的恒心和毅力，了解文化交流對一個國家、民族社會生活的影響和滲透。

大唐玄奘是歷史上中印文化交流的大使，影片以史詩般的敘事讓觀眾走進古代中印文化交流的世界，也讓我們看到新時代中國在文化戰略方面的選擇和發展。在北美，《大唐玄奘》反復巡回播放體現了對玄奘精神的進一步傳播，這部影片的社會文化意義較強，與此同時，中國文化也在國際范圍中得到更好地展示。

結語

從敘事層面看，《大唐玄奘》體現出紀錄式電影的美學風格，與以往的戲劇模式相區分。從歷史人文角度看，影片基于對文化的尊重和場景的還原多有樸實的藝術色彩，玄奘西行的故事具有較大的空間想象，很多創作者基于此進行了故事的豐富和再創作，讓這類影視作品的商業價值更強，而《大唐玄奘》重在文化再現，基于文化傳播的背景，讓影片呈現得更為平實、溫和、神秘。這種藝術表達形式通過大量遠景鏡頭表現出來，以史詩般的敘事風格對玄奘西行故事進行譜寫，該片是跨文化傳播背景下，實現影視國內外文化交流的有益嘗試。

參考文獻：

[1]薛凌.絲綢之路上的拓荒者——近年來玄奘形象的影視作品研究[ J ].當代電影，2018（11）：143-146.

[2]楊婧綺.從歷史到影視劇：玄奘形象嬗變研究[D].揚州：揚州大學，2018.

[3]雷雷.影像中的“東方情懷”——從中國選送奧斯卡最佳外語片作品看中國文化的國際傳播[C]//中國文化的多樣性——“第三極文化”論叢（2017）.北京師范大學中國文化國際傳播研究院，2017：6.

[4]梁虹.“一帶一路”語境下中國電影跨文化傳播的思考——以《大唐玄奘》為例[ J ].中華文化論壇，2017（03）：

61-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