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過油菜花吶喊嗎

梁一凡

生命實在是太大太大的一個詞匯，里頭包含著多少細瑣的淚呢？有新生的喜悅的淚，有逝去的苦澀的淚，混在一起，構成所謂“生命”的集合。

姑姑的逝去讓我驚訝，我不禁感慨人的生命竟是那樣的脆弱，不論你有多愛那個曾經飽滿的生命，也只能看著她一天天消瘦，最終無奈地離去。

那樣脆弱，生命有什么意義呢？連用“愛”這樣博大的情感都挽留不住，我害怕去思考。

我一個人回到老家看油菜花，眼前這片花田開得熱烈。兩年前，我和姑姑一塊看，如今只有我。觸景生情，我眼眶濕潤起來，淚珠被花瓣映成金色。

忽然，我聽見一陣響動。趕緊拭了眼淚抬頭看。一個背著一筐柴的男孩子從田埂上跳下，朝我走來。

大概是在山里遇見了同齡人的緣故，他很高興，不住地向我揮著手。我只木木地望著他，等他來到我面前，我才開口問：“你是誰？”

他張了張嘴，用手指了指嘴巴，擺了擺手，示意我他不能說話。

這個興高采烈的男孩，居然是個啞巴。這個生來就有著殘缺的生命的男孩，又居然這么快樂！

他指指我，指指花田，張開雙臂，瞇起眼睛，然后做了一個聽聲音的動作，接著示意我也這樣做。

我閉上眼睛，聚精會神地聽，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和鳥叫聲。

他戳戳我，指了一朵最燦爛的油菜花，把手圍成喇叭狀，夸張地喊起來——但沒發出一點聲音，然后，他咧嘴笑了。

明明沒有聽見過一句話、一個詞語，但我分明聽見他問我：“你聽過油菜花的吶喊嗎？像這樣。”

我看著眼前陽光下燦爛的花田，每一朵花都盡力地開放著，明亮的嫩黃花瓣在藍得通透的天空中折射出一道道金光。風刮過的時候，我分明聽見一陣喧鬧的、生機勃勃的花瓣搖曳的聲音，碧綠的枝葉留下一道道綠影。啞巴男孩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我聽見了油菜花的吶喊，我聽見了生命的聲音！

我也笑了，學他喊著，我倆在喧鬧的花田里喊著。

油菜花是生命，他是生命，我也是生命;油菜花在吶喊，他在吶喊，我為什么不吶喊？

生命從來不脆弱，生命能痛快地喊出聲來，這就是生命的意義。我不再害怕思考生命。

我總算明白，我們都有熱熱烈烈的生命，只要頭頂著藍天，腳下是泥土，生命就應該像油菜花那樣，痛痛快快地吶喊，我們也要燦燦爛爛地活著。

指導老師：石翠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