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也頻與沈從文的創作

屈晴爽

摘 要：1925年初，沈從文結識了他生命中極為重要的朋友——胡也頻。此后，他們交往、相知，直至30年代胡也頻被捕，他們的友誼從未中斷。沈從文作為20世紀中國最優秀的文學家之一，是中國現代作家中成書最多的一個，作品眾多。而胡也頻，作為沈從文的朋友，與沈從文的文學創作必然存在著聯系?！兑粋€農夫的故事》和《醫生》是沈從文創作的短篇小說。在這兩部短篇小說中，沈從文都以某種形式贊美了自己的好友——革命烈士胡也頻。

關鍵詞：胡也頻;沈從文;《一個農夫的故事》;《醫生》

1925年初，沈從文結識了胡也頻，二人志趣相投，曾一起創辦《紅黑》和《人間》兩個月刊。此后胡也頻加入了中國左翼作家聯盟，二人漸行漸遠，但直至30年代胡也頻被捕他們一直持續著這段情誼。“他與胡也頻作為一場朋友的相識、交往，直至30年代初期與胡也頻的‘死別’，前后長達近十年的悲歡哀樂，才是一曲動人情思的長歌?！?胡也頻作為沈從文的朋友，必然影響著沈從文的創作。在《一個農夫的故事》和《醫生》這兩部短篇小說中，我們可以看到沈從文對于自己好友胡也頻的贊美，對于朋友的懷念。

一、胡也頻與《醫生》

《醫生》這篇小說的原型是《法苑珠林》卷八十二所載《大莊嚴論》中的故事。沈從文通過《醫生》這篇小說贊美了胡也頻英勇的犧牲精神。

對于這篇佛經故事沈從文修改了其中的一些細節，比丘（和尚）變成了醫生羅福，重點敘述了醫生羅福對于法師宣講的犧牲精神的接受過程，特意交代醫生對于法師所講的“犧牲美麗”的認同。沈從文特意點到了犧牲精神，在此影射了好友胡也頻的犧牲，沈從文雖然并沒有和胡也頻一起加入左翼作家聯盟和中國共產黨，但對好友為理想而犧牲的精神是予以肯定的。他在《記胡也頻》中寫道：“我覺得，這個人假若死了，他的精神雄強處，比目下許多據說活著的人，還更像一個活人?！?

在《大莊嚴論》中“穿珠人”感悟佛法而說偈言的故事，在《醫生》中變成了醫生為救白鵝而甘愿犧牲的故事。在此，醫生是理想人格美的自覺追尋者。醫生認為只有在人格上無私無我，自覺為人類犧牲的人才實現了人生價值。而醫生救白鵝的舉動正是其犧牲精神的體現。在此，醫生就是胡也頻的化身，為了人類的幸福而甘愿犧牲。

在《大莊嚴論》中穿插的冗長偈言在《醫生》中變成了四句打油詩：“身體如干柴，遇火即燃燒;希望不燃燒，全靠精神在。牛馬皆有身，身體不足貴。人稱有價值，在能有理想！”3這幾句打油詩，特別強調了“希望”“理想”等字眼，這是對胡也頻為共產主義革命目標而犧牲的精神寫照，贊揚了好友胡也頻為理想而英勇就義的革命行為。

寫于《醫生》一個月前的《若墨醫生》是沈從文為悼念好友胡也頻而寫?！夺t生》是《記胡也頻》、《若墨醫生》之后的又一部作品，是沈從文為悼念胡也頻而寫的系列作品之一?！叭绻研“座Z換成受虐待的人民，把理想換成共產主義革命，把醫生換成革命家，那么作家寫的這個故事，其意義是什么不是不言自明了嗎？”3我們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醫生》贊揚了胡也頻高尚的犧牲精神。

二、胡也頻與《一個農夫的故事》

《一個農夫的故事》這部短篇小說取材于佛經《生經》，這篇小說的創作與胡也頻也有聯系。沈從文在這篇小說中不僅表達了對于胡也頻犧牲行為的贊美，也對于胡也頻的死發出深深的惋惜。

《一個農夫的故事》基本上原封未動地按原作構成，但對于前半部分的人物設置以及舅甥二人盜竊寶物的動機做了改變。在佛經中，舅甥二人偷取官府的寶物是為了解決自身的貧困，佛經中寫道“姐弟二人，姐有一子與舅俱給官御府織見藏中奇寶好物，即共議言，吾織作勤苦藏物多少，寧可共取用解乏?！钡谛≌f中，舅甥二人盜取寶物是要挽救民眾。國家發生饑荒很多人餓死，皇宮卻金銀珠寶堆積如山，二人為了拯救百姓決心做義賊。舅甥二人的偷盜動機由利己主義變為利他主義，這正與胡也頻為了挽救中國百姓的共產主義革命目標相一致。

在舅父的身上，有胡也頻的影子在里面。第二次入宮偷盜時，舅甥二人都知先進去的人會有危險，但都主張自己先進去。舅父先進去，一進去便被擒住，為了不連累外甥，讓外甥割下自己的頭顱，將危險留給自己，這種犧牲精神正與胡也頻的犧牲精神相對照。沈從文在此借舅父的形象表達了對好友胡也頻的高尚犧牲精神的贊美。

在外甥的身上，也有胡也頻的影子在里面。小說后半部分與佛經原文的行文結構基本一致，即“外甥一次又一次逃脫國王的追捕”，反復渲染的敘事結構用一個個性質相似的故事層層疊加來刻畫人物形象，突出人物身上的閃光點。我們看到了外甥的機智。雖然外甥最后被公主的愛情牢牢拴住，但不能否認外甥得到了一個美滿的結局。“一年前的一天晚上，胡跑到沈的公寓里來過。他當時被人盯梢——只得換穿沈的衣服然后從沈的后門溜掉，而這個后門連沈也不知道！”同外甥一樣，胡也頻機智地逃脫敵人的追捕。沈從文在此贊美了胡也頻的機智。但由于叛徒出賣，胡也頻被捕犧牲，胡也頻最終沒有像外甥一樣得到好的結局。沈從文在這篇小說中贊美了胡也頻的聰明機智，也對胡也頻的命運發出嘆惜，惋惜朋友的逝去。

三、結語

從1925年胡也頻與沈從文結識，到胡也頻1931年就義，兩人都在各自的生命長河中留下了印記。胡也頻作為沈從文的朋友，不可避免地影響著沈從文的創作。從《一個農夫的故事》和《醫生》這兩部短篇小說中，我們可以看到沈從文對于好友胡也頻犧牲精神的贊美，對于好友逝去的惋惜與懷念。

注釋：

①凌宇：《沈從文傳》，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03年7月第2版，第168頁。

② 沈從文：《記胡也頻》，大光書局 1935年版，第63頁。

③沈從文：《龍朱》，江蘇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220頁。

④（日）小島久代著，龍長順譯：《<月下小景>考》，吉首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91年第Z1期。

⑤ 呂有祥譯注：《佛說本生經》，宗教文化出版社2005年版，第82頁。

⑥金介甫著，符家欽譯：《他從鳳凰來：沈從文傳》，新星出版社2018年版，第275頁。

參考文獻：

[1]凌宇著.從邊城走向世界（修訂本）[M].湖南長沙.岳麓書社.2006.

[2]吳立昌著.“人性的治療者”·沈從文傳[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3.

[3]龔敏律.論沈從文《月下小景》集對佛經故事的重寫[J].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04（2）.

[4]吳正峰.沈從文創作研究[D].湖南師范大學.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