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毅霖
曾幾何時,“全球化 ”被視為經濟繁榮和政治正確的代名詞。然而,隨著近年來希臘主權債務危機、英國脫歐、中美貿易摩擦等事件的爆發,原本圍繞于 “全球化 ”之上的金色光環顯然已消失(如果 “全球化 ”不是變成了貶義詞的話),與之相反的 “逆全球化 ”趨勢反而更趨明顯。
無論是 “全球化 ”還是 “逆全球化 ”,學術圈和媒體都已談過很多,本不該再來浪費筆墨。但竊以為,經濟思想史和經濟史的維度還是可以為我們理解 “全球化 ”和“逆全球化 ”這對異卵雙胞胎打開一扇新的窗口:“逆全球化 ”絕對不是什么人類歷史上的新鮮事,其與 “全球化 ”之間相伴相殺的關系源于 “全球化 ”并非國家間合作的常態,其中隱含著難以破解的悖論。通過這扇歷史的窗口,或許可讓我們更加客觀地看待 “逆全球化 ”的昨天、今天與明天。
中國在歷史上曾經是全球化的積極推動者,古代絲綢之路和鄭和下西洋都是這方面的典型案例。不過,由于規模限制和不以利潤為目的,古代中國所推進的全球化水平非常有限,進而中國本身也在明清時期轉為閉關自守。現代意義上的全球化源自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努力。馬克思曾在《資本論》(第一卷)中提到,是“世界貿易和世界市場在十六世紀揭開了資本的近代生活史 ”。標志性的事件是哥倫布于一四九二年抵達新大陸,從此 “環球同此涼熱 ”,經濟全球化的畫卷逐漸展開。
回顧經濟思想史,自由貿易學說是英國古典政治經濟學最初的理論貢獻之一,其也是支持全球化的最重要的學術資源。經濟學鼻祖亞當 ·斯密提出了絕對比較優勢原理以支持自由貿易。在一七七九年與時任陸軍大臣的亨利 ·鄧達斯的通信中,斯密指出:“沒有任何東西比這種相互的自由貿易對雙方更為有利。”但是,斯密的絕對比較優勢原理無法解釋為什么富強之國與貧弱之國彼此之間也會發生貿易,因為前者可能在任何一種生產領域都占有絕對效率優勢。大衛 ·李嘉圖的相對比較優勢原理彌補了這一缺憾 —國家間的分工和交易取決于一國在哪一種生產領域相對更有效率而不是有絕對效率優勢(假設英國在工業品和農產品上都對葡萄牙有絕對優勢,但葡萄牙生產農產品的效率相對于工業品來說更高,則分工就是葡萄牙生產農產品并與英國的工業品交換)。在《政治經濟學及賦稅原理》中,李嘉圖滿懷豪情地發出了支持全球化的最強音:自由貿易將 “以利害關系和互相交往的共同紐帶把文明世界各民族結合成一個統一的社會 ”。
一九八二年諾貝爾獎獲得者喬治 ·斯蒂格勒曾告誡經濟學家們不要高估理論的政策影響力(雖然也有李嘉圖這種后來做了議員且知行合一地反對《谷物法》的經濟學家)。不過,英國古典政治經濟學的自由貿易學說畢竟為該國的對外經濟政策奠定了理論基礎,并迎合了當時英國工商界和自由主義政治家的心理,故其與通信、運輸技術的進步和金本位制等利好因素一道促進了全球化。
十九世紀中葉,英國率先完成了工業革命,并開始在全球范圍內積極推銷自由貿易政策,是為全球化的第一次高潮。一八四六年,《谷物法》被廢除,英國取消了有利于本國地主和農民的保護性關稅。一八五四年,《航海條例》被完全取消,外國商船得以在英國控制的口岸進行貿易。一八六○年,《科布登條約》簽訂,當時歐洲最強大的兩個國家英國和法國同意互相降低關稅,英國隨后又與多個歐陸國家簽訂了類似的條約。直到 “一戰 ”爆發之前,英國始終堅持自由貿易政策,即使該政策只能由本國單方面實施。根據保羅 ·肯尼迪《大國的興衰》中的數據,經過第一輪全球化高潮,一九一三年時世界貿易量是一八五○年時的近十倍。
第一次逆全球化的反彈幾乎緊隨著第一次全球化高潮而來。以降低關稅為主要標志的自由貿易條約網絡很快就遭到了破壞,直接導火索是資本主義經濟的周期性衰退,但更根本的原因是歐陸各國基于國家利益的考量。根據韓裔英籍經濟學家張夏準在《富國陷阱》中的研究,德國的關稅稅率由一八七五年的 5%左右上升到一九一三年的 13%,其他歐陸國家的關稅水平也有類似的演變趨勢。德國關稅上升的階段恰恰是該國實現了對英國經濟的趕超時期,且很難說這只是一種歷史的巧合。因為在新大陸,十九世紀六十年代爆發的美國內戰也可視為兩種對外經濟政策之爭,結果是隨著主張貿易保護主義的北方獲勝,美國的關稅稅率直到 “一戰 ”之前都穩定在 45%左右的高水平上。伴隨著高關稅,美國在十九世紀末成為世界第一大經濟體并維持至今。
英國主導的第一次全球化高潮隨著 “一戰 ”的爆發而徹底結束。由于國力的衰退,英國在戰后試圖通過恢復金本位重塑國際經濟秩序的努力很快宣告失敗。上世紀三十年代蔓延全球的經濟危機更是讓逆全球化達到了歷史上的頂峰。美國一九三○年的《斯莫特 -霍利關稅法案》和一九三四年的《貿易協定法案》大幅度提高了 “一戰 ”后本已下降的關稅。始終高舉自由貿易之大纛的英國也同流合污般地將關稅稅率提高了 10%,遑論其他被卷入經濟危機的國家了。
“二戰 ”后,美國取代英國成為主張全球化和貿易自由的旗手,是為全球化的第二次高潮。與英國以一己之國力來推動經濟全球化不同,一九四四年確立的布雷頓森林體系包括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關貿總協定(世界貿易組織的前身)等全球治理的制度設計。雖然以美元為中心的國際貨幣制度在一九七一年就已宣告破產,但布雷頓森林體系中的其他制度安排至今仍持續產生著重大影響。截至一九七一年這個關鍵的歷史節點,該年的世界貿易量是一九一三年時的 5.2倍,是一九四八年時的 5.05倍。
逆全球化在全球化的高潮之際從來不會缺席,美國主導下的全球化也不斷受到各種 “逆流 ”的挑戰。先是受蘇聯控制的經濟互助會在一九四九年成立,其與以美國為中心的經濟全球化分庭抗禮,整個世界被人為分割為兩個彼此隔絕的貿易體系。接著是歐洲各國經濟尤其是德國經濟的恢復,以及日本經濟在亞洲的崛起,美國的經濟實力則相對下降。于是,美國的貿易保護主義重新抬頭,尼克松總統在一九七一年宣布放棄布雷頓森林體系下以美元為中心的國際貨幣制度,通過美元貶值來平衡國際收支。再有就是上世紀九十年代 “休克療法 ”在轉軌國家的失敗、金融自由化導致亞洲金融危機的爆發、發達國家在貿易協議中的保護主義政策(如農業補貼、進口配額限制)等都引發了發展中國家對全球化的不滿。
顯然,陽光底下無新事,今日以英國脫歐、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和中美貿易摩擦為代表的新一輪逆全球化實可以從歷史中找到借鏡。中國自一九七八年以來對外開放不斷擴大,并于二○○一年加入了世貿組織。基于巨大的生產能力和消費能力,中國的加入改變了經濟全球化的既有格局,是為全球化的又一次高潮。按照世界銀行的數據,二○一七年中國進出口額占全球進出口總量的 12.7%,成為世界第一貿易大國;同時,全球進出口總額占全球 GDP的比重已由二○○一年的 49.9%躍升至二○一七年的 57.9%(最高峰是二
○○八年的 60.7%)。不同于美國在 “二戰 ”后的另起爐灶,也不同于英國和美國在各自主導全球化時的一家獨大,中國的外向型崛起是在既有的全球治理體系中實現的,且該體系的建立和控制者美國仍然是世界第一強國。這意味著新的全球化高潮會面臨更多的摩擦和博弈,從而為逆全球化的生長提供了土壤。
“逆全球化 ”一定是建立在 “全球化 ”的基礎之上的,因為必須先有全球一體化的理念和實踐,然后對其不滿者方可 “逆”之。實際上,從第一次全球化高潮開始,自由貿易的理論和實踐就從未遠離過各種反對全球化的逆流。于是,逆全球化并非一種偶然現象,其反復出現自有一套內在的邏輯。換句話說,逆全球化并非黑格爾式的 “存在即合理 ”,而是合理才存在。逆全球化的內在邏輯在于:全球化的自由貿易主張與民族國家的國家利益訴求之間存在矛盾。
無論是英國直接憑借自身的高產能(對歐美)和堅船利炮(對亞非拉)來推動貿易自由,還是美國憑借資本主義世界唯一強國的地位,通過建立和掌控全球治理體系來推動經濟全球化,兩種全球化推動方式的經濟學含義都是要降低國際貿易中的交易成本。一般來說,貿易壁壘(如關稅、配額、補貼、本幣低估等)愈多,則國際貿易領域的交易成本就愈高,從而阻礙了國家間的分工與交易,導致全球性的福利損失。然而,國際貿易中的交易成本為零就是一個天堂般的世界嗎?我們可以做一個思想實驗來檢驗這一命題。
假設國際貿易領域的交易成本為零,則該假設意味著各國都必須服從一套無差別的國際貿易規則,且這套規則是完全貿易自由主義的 ——取消一切貿易壁壘。于是,各國在國際貿易問題上需要完全放棄政策自主權,從而喪失在國際貿易問題上回應國內政治呼聲的能力。
對于發展中國家來說,邁向零交易成本的全球治理體系意味著其只能按照初始的資源稟賦參與國際分工,從而被逆工業化。雖然該國的短期福利可能因為跨國交易而改善,但長期的福利卻會因生產力增長遲緩而被侵蝕。這種情況曾經發生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轉向自由貿易的拉美和轉軌后的蒙古人民共和國。且一旦本國經濟陷入危機而需要外來援助,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等就會以各種改革政策和制度的附加條件作為援助的前提,使得援助變成一味不得不服的苦藥。轉軌國家、亞洲金融危機中的東南亞諸國和歐洲主權債務危機中的歐盟小國都曾為此而犧牲了在國內政策上的自主權,從而引起了嚴重的社會不滿和失序。
對于發達國家來說,零交易成本的世界也未必就是天堂,因為總有后發國家會嘗試趕超戰略,試圖進入國際產業鏈的上游。這類國家在趕超階段必然要實施各種貿易壁壘政策以扶持幼稚產業,從而對追求零交易成本的全球治理體系構成挑戰。更要緊的是,這類國家的產品出口會打破發達國家原有的生產結構,導致失業、收入差距、貿易逆差等一系列問題。發達國家如果要回應這些國內問題及其可能引起的政治危機,就必須放棄最小化交易成本的貿易政策,從而拋棄自己原本高舉的自由貿易的旗幟(特朗普先生正是這樣做的)。
自由貿易與國家利益兩種訴求之間存在內在緊張的洞見在經濟思想史上由來已久,至少可追溯到美國學派的先行者亞歷山大 ·漢密爾頓(以一七九一年《關于制造業的報告》為標志)和德國歷史學派(可視為前者的歐陸版)的先驅弗里德里希 ·李斯特(以一八四一年《政治經濟學的國民體系》為標志)。兩個學派都否定了前述英國古典政治經濟學的萬物和諧的世界觀,認為國與國之間存在激烈的生存競爭,無論是在戰場還是在商場。作為這一思想的直系傳人,德國歷史學派的末代代表馬克斯 ·韋伯始終不忘強調國家利益可能由于國家間競爭而與自由貿易無法相容。在一八九五年的德國弗萊堡大學就職演講中,韋伯強調:“各民族之間的經濟斗爭從未停歇,這一事實并不因為這種斗爭在 ‘和平 的外表下進行就有所不同 ……只有那些被
和平的外表迷惑的人才會相信,我們的后代在未來將享有和平和幸福的生活。眾所周知,庸俗的政治經濟學就在于它以配置世界的普遍幸福的菜譜為己任。”
韋伯的這段話表明了推動經濟全球化的一個根本難點:存在一個統一的政府來協調國家內部的分工和交易,卻缺少一個世界性的政府來維護國家間的分工和交易。于是,政府如果一味地在政策上傾向于自由貿易,則可能導致國內矛盾的累積乃至卡爾 ·波蘭尼所謂的社會力量對自由市場的反彈。因此,歷史上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毫不利己地致力于國際間自由貿易秩序的建立。以第一個高舉起經濟全球化旗幟的國家 —英國 ——為例。德國和美國在十九世紀中后期和二十世紀初所實施的貿易保護主義以今人眼光看來頗有些“倒行逆施 ”的味道,與這種看似逆全球化的行為相反,從十九世紀中葉直到 “一戰 ”爆發前,除了中國、日本等國被迫實行 5%的條約限制性關稅外(這顯然是強權政治而非自由貿易),只有英國始終堅持著零關稅的自由貿易政策。但是,英國在矢志不渝地推動自由貿易時并非毫不利己,把全世界人民的利益當作自己的利益。
根據經濟史學家迪特 ·森哈斯的推算,一八六○年自由貿易政策興起時,英國的工業生產能力超過了整個歐洲大陸的總和。當面對貿易保護主義時,英國人的盤算是繼續獨立實施自由貿易政策更為有利。一是英國商品在高關稅壁壘面前仍有競爭力;二是可以避免連鎖性的關稅報復;三是英國的進口相對于出口來說很少,對如此少的進口提高關稅起不到懲戒作用;四是可以通過商品傾銷延緩其他國家民族工業的成長。十九世紀下半葉四次出任英國首相的威廉·格萊斯頓曾經如此回答為什么不按照 “公平貿易 ”的原則去報復歐陸諸國:“哈哈,先生們,公平貿易真是長得跟我們的老朋友保護主義很像啊。”
英國人在貿易政策上可不是什么教條主義者。一俟國際環境有變,深入參與英國經濟政策制定的約翰 ·梅納德 ·凱恩斯就于一九二四年底在牛津大學的演講中,開始鼓吹 “自由放任主義的終結”。所以正如土耳其裔美國經濟學家丹尼 ·羅德里克在《全球化的悖論》中所說:“一個國家在世界經濟中的地位、其貿易政策和它的社會、政治斗爭的關系決定了自由貿易是促進國家進步還是讓國家退步。”
當今全球化的最尷尬之處是其幾乎讓所有國家的所有人都感到不滿。這與諾貝爾獎得主約瑟夫 ·斯蒂格利茨寫作《全球化及其不滿》時(二○○二)主要關注發展中國家之不滿的語境已經大不一樣了,所以斯蒂格利茨才在二○一八年的修訂版中重點補寫了發達國家對全球化的不滿。幾乎所有西方經濟學家包括斯蒂格利茨和羅德里克都認為,中國、印度等后發大國是目前這一波全球化的最大受益者。但實際上,中國同樣不滿于全球治理的舊制度體系。
全球化引起了最廣泛的不滿,這種復雜情況在歷史上倒是從未有過,故當前切不可在戰術層面小視中美貿易摩擦為 “小小寰球,有幾個蒼蠅碰壁 ”。當然,各方不滿的原因是不同的:很多尚未搭上高速增長快車的發展中國家之所以不滿,是因為傳統的國際分工體系和華盛頓共識等政策建議無法讓其躍出低收入陷阱;美國等發達國家之所以不滿,是因為全球化導致了自身經濟實力的相對下降以及國內矛盾的加劇;中國等快速崛起的發展中國家之所以不滿,是因為既有的全球治理的制度體系限制其依靠擴大全方位對外開放進一步增強國力和改善人民福祉。面對這些林林總總的不滿,舊的全球治理體系是給不出有效解決方案的,因為這些不滿恰恰是在舊體系下積累和爆發的。平息不滿需要有新的關于全球化的制度安排。
中國正在追求一種合作共贏的全球治理的新制度體系,這種新的制度安排應該如何實現,恐怕還是需要 “摸著石頭過河 ”,發揚先試驗、再推廣的務實精神。歷史是一座免費的試驗場,而新一輪全球化需要有不同于以往的制度安排,否則就可能被逆全球化潮流吞噬掉。
當今世界正面臨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全球化發展路向:中國主張建立人類命運共同體,在國際合作中堅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原則;美國則繼續堅持一家獨大的制度構建原則(美國目前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仍然擁有一票否決權),且正在向貿易保護主義的方向與 “全球化 ”漸行漸遠。美國在十九世紀所保護的是處于上升期的幼稚產業,而現在保護的卻是處于滑坡期的落后產能。這種消極的保護主義從長期看只會阻礙美國經濟結構的優化,且與整個世界的利益背道而馳。兩種國際貿易領域的制度競爭在全球化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經互會只能算是拒絕全球化,不能視作關于全球化的制度競爭)。按照經濟學的標準看法,競爭是個好東西,且競爭激烈些好,因為較為激烈的競爭會創造出比壟斷時更高的效率和更大的社會福利。但是再深入一些,如果所有參與競爭的備選方案都是壞選項呢?在挨餓與挨揍之間似乎選什么都不好。于是,看起來一個讓人樂于選擇的全球治理的新制度體系有賴于中國的奮斗。中國奮斗的成功意味著在世界范圍內良幣驅逐劣幣,否則就是劣幣與劣幣之間菜雞互啄,從這個角度看,中國的奮斗就是世界的奮斗。
自稱完全掌握了破解全球治理的制度困境的方法恐怕是 “理性的自負 ”,但歷史的經驗可以為我們提供一個大致的奮斗方向。中國的奮斗所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確立自由貿易與國家利益之間的平衡點。合理的平衡點意味著中國應該承擔起作為一個大國的國際責任。在美國正在放棄這一責任的情況下(如美國退出了防止全球氣候變化的《巴黎協定》),中國更應該積極提供全球公共品。但是,中國主導的全球化需時刻與資本主義國家主導下的霸權主義全球化拉開距離,后者既不符合中華傳統的天下觀,從歷史的教訓看也是不可持續的。舊的全球治理體系引起廣泛的不滿,總的原因是各國在歷史、文化、現實國情等各方面的顯著差異,以及國家利益至上和國內政治訴求優先(如減少失業、縮小收入差距、維護高水平社會福利)在全球化面前所展現出的剛性。經濟學的基本原理是在約束條件下做出最優選擇,那么面對上述約束條件,中國主導的新型全球治理的制度體系在原則上應該給予各國更充分的政策空間和自由度。就是說,新的制度體系應該起到的是交通規則的作用,在限速范圍內,一個司機愿意開得快些還是慢些,就交給人家自由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