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傷心，會好起來的”

李明子

采訪新冠病毒肺炎疫情以來，聽到了太多讓人感到折磨的故事。但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被受訪的患者反過來安慰。

兩周前，這位受訪者的母親還在ICU搶救，他本人的影像檢查也顯示“雙肺多發感染性病變”，在高燒、咳嗽不到一周后，他自己好了，但當時走路快一點還是會喘，他說自己是家人的精神支柱，還不能倒下。

那段時間，他看到太多意料之外的死亡：一個和他母親同一天轉到ICU的大姐，轉院第二天一早就去了;一個他曾經追過的女生的家人感染，頭一天向他求助，第二天就沒了;還有一個已經住進醫院的朋友也走了。這些并沒得到確診卻因病離開的人，沒有成為公開通報上多出的數字，他為此感到氣憤。他看著醫院走廊里坐著、躺著、半倚著一個又一個正在高燒或呼吸困難的患者，想到他的家人是幸運的，有了一張床位。

“你能想象這是什么場景嗎？能體會這是什么感受嗎？你能明白嗎？”每每說到激動處，他都會來段靈魂三問，稍稍冷靜后，他又會反過來安慰我一句：“我知道這些故事對你們來說也很折磨，別傷心，會好起來的。”

采訪中還有許多其他患者的故事，一個年輕人發來病例和資料，說他家人帶著外婆到處找床位、找試劑盒，折騰三天，老人自己折騰不動了，要求回家。當晚回家，凌晨就走了。全家看著老人從呼吸困難到咽氣，束手無策。

束手無策的還有醫生，他們在一線與病毒戰斗，卻苦于沒有裝備。有臨床醫生臨時被征調負責聯系社會捐贈物資，開著私家車去倉庫把口罩領回醫院后才發現，不符合醫用標準，兩天多的努力落了一場空。

兩三天后，那位安慰我的受訪者再次發來消息，他母親度過了危險期，這是我那些天聽到的為數不多的好消息了。

封面反饋

5/2020 總第935期

@華南虎：我們對新冠病毒還沒有認識到位，也沒摸索到普遍有效的藥物和醫療方案，現在還是最危險的時期。如果北上廣任何一座超級城市中的輸入性隱性傳播者激增，再隨著單位復工和交通人流密集造成病毒擴散，結果都會是難以遏制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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