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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以來客湘江右商幫在地化研究

2020-03-03 13:04:44
江西社會科學 2020年2期

“江西填湖廣”,是中國歷史上重大移民活動之一,歷經元、明、清,構成明清時期湖廣地區人口的主體,成就了“湖廣熟,天下足”的經濟地位,開創了“惟楚有才,于斯為盛”的輝煌。伴隨著移民浪潮入湘的江右商從行商、坐賈到定居,他們遍布湖南城鎮,滲透于各行各業,并因共奉許真君為福主而結幫設館,逐漸形成了著名的“江右商幫”。作為客商的江右商逐漸融入地方社會,在矛盾與沖突中實現在地化過程,并受近代市場環境與制度性因素影響,以同業組織融入地方商會,實現了地緣組織向跨地域業緣組織的轉型。商幫的流動性以及滲透性在對湖南商業格局產生重要影響的同時,也成為兩省聯系和相互促進的天然紐帶。

“江西填湖廣”,是中國歷史上重大移民活動之一。有關它的研究,開啟于譚其驤1930年發表的《中國移民史要》以及1933年發表的《湖南人由來考》[1],他依據五種地方志和一些文集中的氏族資料,對湖南七個州縣的移民情況進行了詳細考證。曹樹基在譚先生研究的基礎上,寫就一篇《湖南人由來新考》,并在《中國移民史》第五卷中[2],對湖南、湖北的諸縣氏族人口增長率進行統計分析。張國雄《明清時期的兩湖移民》則利用收集到的472部族譜資料著重進行了移民湖北的情況分析。[3]伴隨著移民活動的江右商從行商、坐賈到定居,他們遍布湖廣城鎮,滲透于各行各業,并因共奉許真君為福主而結幫設館,逐漸形成了著名的“江右商幫”。關注兩湖江西商人活動的研究,則最早可推傅衣凌對明代江西工商業人口及其移動的研究,體現在1956年結集出版的《明清時代商人及商業資本》[4]。他在《明代江西的工商業人口及其移動》[5](P193-203)一文中討論了人口外流與江西商人形成之間的關系。方志遠則系統地就江西商人的興衰、經營方式、經營行業、經營觀念與投資方向幾個方面進行了宏觀總結。[6](P356-421)他在另一研究中,對明清湘鄂贛地區的人口流動與商品流通進行了系統的論述[7],認為江西工商業人口的流動,既促進了兩湖地區的發展,又激發了本地城鄉商品經濟的發展。從宏觀上把握江西商人商業活動的還有張小健的江右商幫研究。此外關注江西商人在湖南活動的,還有邵鴻[8]、吳金成[9]、楊福林[10]等,他們從江右商人與經商地、商人與原籍兩個角度,揭示了江西商人與明清以來湖南社會發展的關系,進一步拓展了研究的空間和視野。筆者主要以客寓湖南的江右商和商人組織為研究對象,從移民入手,討論明清以來作為客商的江右商逐漸融入湖南地方社會,實現在地化和商人組織轉型的過程。

一、明清“江西填湖廣”的移民活動

中國移民活動古已有之,可以追溯到周禮記載,如《周禮·秋官·士師》中記錄:“掌士之八成:……八曰為邦誣。若邦兇荒,則以荒辯之法治之,令移民通財,糾守緩刑。”[11](卷三五,P237)這里就提到,如果邦中發生谷物歉收引起饑荒時可采用的救濟方法之一,便是可以讓受災百姓遷往谷物豐收、價格較賤的地區。歷史上移民涉及面廣,持續時間長,有自覺與制度安排,有被動與主動,涉及遷出地對移民的推力和遷入地的拉力,其遷徙路線因不同時期而不同,大多為內遷、西遷和南遷等就近遷徙,也有定居后再遷的。在眾多的移民活動中,明清時期的江西填湖廣是其中大規模的人口移動之一。

歷史上湖南、湖北同屬湖廣一省,一方面說明兩地自然人文地理不可分割,另一方面說明兩地以前大部分皆未開發成熟,而此時的江西由于贛江貫穿整個江西南北,田疇較早開辟,人煙最為稠密。同時江西毗鄰湖廣,因而較早發展的廬陵一道、南昌一府大多就近移民。最早關注湖南人由來的譚其驤特別提到江西移民湖南的總體原因:“江西人之移入湖南,其原因幾純經濟的,江西而外,外省人之移入湖南,則經濟的原因之地位較低,另有政治的原因在焉。”這里所指政治原因,主要是明代衛所鎮戍制度下的從征、謫徙和從宦落籍。[1](P323-324)

造成江西填湖廣移民的因素既有內外因的推力和拉力造成的自覺選擇,也有外在制度安排下的被動遷移,可以說是多方因素的合力使然。

唐宋以來,隨著經濟重心的南移,江西的經濟便開始了快速的發展。豐富的物產資源使得江西的糧食、茶葉、瓷器、紙張、油料等產業都在全國占據了重要地位。在大運河航道與大庾嶺商道開通后,特別是隨著一口通商的限定,該商路成為連接南北和出海的唯一通道,也是明清時期最繁忙的商路。過境貿易帶來了江西市鎮的興起,也帶動了江西經濟的繁榮[12](P7-51)。《唐國史補》載江西航運之發達:“舟船之盛,盡于江西,編蒲為帆,大者或數十幅,自白沙沂流而上。”[13](卷三)《宋史》載江西經濟之繁榮:“川澤沃衍,有水物之饒……而茗、冶鑄、金帛、秔稻之利,歲給縣官用度,蓋半天下之入焉。”[14](卷八八《地理志·江南西路》,P2192)

優越的物產和交通條件促使江西的經濟迅速增長。至明代,江西的經濟發展依然迅猛。洪武年間,江西的秋糧征收量258萬石,在十三布政司中位列第一。[15](卷一九《戶部·戶口總數》)經濟的繁榮帶來了人口的激增,根據曹樹基統計,洪武十四年(1381)江西的人口為898萬,在全國僅次于浙江,而與之接壤的湖廣僅為459萬,幾乎僅為江西的一半。[2](P34)而湖廣地區幅員遼闊,耕地面積遠大于江西。從田畝數量上看,洪武二十六年湖廣地區的田畝數為2.2億畝,而江西僅為4300余萬畝,面積約是湖廣的1/5。作為納稅大省的江西,沉重的賦役也促使江西人逃離故土。所以,人們便自然而然地就近從人多地少的江西向地廣人稀的湖廣遷徙,形成向外移民的推力。

元朝末年鄱陽湖地區的戰亂,是造成江西填湖廣的外在拉力和制度安排的直接因素。元末明初(1364—1368),明太祖朱元璋和陳友諒在兩湖地區進行了長達四年的戰爭,使得當地百姓亡散,廬舍為墟,許多地方渺無人煙。而江西除了鄱陽湖地區,其他地區幾乎未受到戰火波及,社會經濟狀況良好。為了改變地區之間經濟人口不平衡的狀況,穩定國家對地方的統治,恢復農業生產,明朝政府采取了軍事屯田和強制遷徙的方式,將人口從人口富裕的地區遷往飽受戰火摧殘的地區,并允許“插標占地”。對于湖廣地區而言,與之相毗鄰的江西,自然就成了主要的人口來源地。如《萬歷湖廣總志》記載:“自元季兵燹相仍,土著幾盡,五方招徠,民屯雜置,江右、徽、黃胥來附會。”[16](卷三五《風俗》)此外《明太祖實錄》也記載了洪武年間遷江西民到湖南常德等縣事,文稱:“常德府武陵縣民言武陵等十縣,自丙申兵興人民逃散,雖或復業,而土曠人稀,耕種者少,荒無者多,鄰近江西州縣多有無田失業之人,乞勸江西量遷貧民開種,庶農盡其力,地盡其利,上悅其言,命戶部遺官于江西分丁多人民及無產業者于其地耕種。”[17](卷二五○,P3619)

此外,明朝政府在強制遷徙的同時,還給予了移民一些優惠政策:“州郡人民,因兵亂逃避他方,田產已歸于有力之家,其耕墾成熟者,聽為己業;若還鄉復業者,有司于旁近荒田內如數給與耕種。其余荒田,亦許民墾辟為己業,免徭役三年。”[17](卷三四,P615)在政府的強制措施和優惠政策的雙重作用下,大批江西人離開故土,向湖廣遷移。

譚其驤1930年發表的《中國移民史要》以及1933年發表的《湖南人由來考》拉開了中國移史民研究的序幕。譚其驤《湖南人由來考》一文對湖南人的來由進行了詳細考證。他依據五種地方志和一些文集中的氏族資料,考察湖南七個州縣的移民情況后認為,湖南除苗、蠻外,無所謂“土著”,凡是漢人,都應該是其他地方徙移而來的,但有些因為徙移既久,子孫或許不能憶起祖先所自來,所以也就成為“土著”了。譚先生在對現今湖南外來移民已知原籍的517族進行考察后,認為:“江西省最多,占全數幾及三分之二,湖南本省次之。此湖南諸族若再考求其祖貫,則其中太半當又系江西人也。江西以外之外省移民,合計不過百分之二十六;而其中又以江蘇、河南、湖北、福建、安徽諸省為較多。”就江西而言,“泰和最多,豐城、廬陵次之,南昌、吉水、安福又次之。泰、豐、廬三縣合計共得百五十族,較之江西以外各外省之總數,猶多十六族。六縣合計共得二百二十八族,占全移民數十之四,全省移民數十之七”。并分析其原因為開發先后之程序使然。[1]

曹樹基在譚先生研究的基礎上,寫就一篇《湖南人由來新考》,并在《中國移民史》第五卷中,對湖南、湖北的諸縣氏族人口增長率進行統計分析,這樣我們既能看到氏族的來源,又能了解到不同地區不同歷史時期來源人口的增長率的變化。比如他通過大量資料統計出在湘南地區人口年平均增長率:“東晉4.1%、南朝5.2%、唐5.7%、五代7.0%、北宋7.6%、南宋8.4%、元9.0%、洪武9.4%、永樂9.5%、明中后10.1%,移民逐年增長。洪武年間湖南湘南三府的人口約103萬,加上永州衛、衡州衛及桂陽、郴州、道州三個千戶所,共有兵士及家屬4.5萬人,因此三府人口約107.5萬。其中18.3%為元末及洪武移民,即約有移民人口19.7萬左右”。又通過統計得出,“長沙地區在洪武年間遷入424個氏族,其中345族遷自江西,占總數的81.3%。”[2](P99、P101)

因為官方資料的有限,大部分學者多采用族譜進行移民的研究。雖然族譜多有附會虛假的信息,如譚其驤所言“譜牒之不可靠者,官階也,爵秩也,帝皇作之祖,名人作之宗也”[1](P323-324),但其他的內容如遷祖姓名、遷出地、遷移時間、遷入地等情況則比較可信。張國雄有關兩湖移民的研究大部分用的是他所收集的472部族譜資料(反映遷入湖北移民的327部,遷入湖南移民的145部),并將之整理成為《移民檔案》[3](P257-286)。他指出:“在《移民檔案》提供的530個家族中,世居湖南、湖北的有35族(湖南13族、湖北22族),只占總數的6.6%。余者有8族遷出地不明,另外487族遷自以江西為主的十幾個省,占家族總數的92%。換言之,今存兩湖家族中有百分之九十幾為移民家族。其中,江西籍就有404族,占移民家族的83%,占兩湖家族的76%。”[3](P35)并且在對遷出地為江西的族譜分析中,他認為湖南的江西籍移民主要遷自吉安府和南昌府,這與譚其驤的結論相同,而湖北的江西籍移民則主要遷自饒州府、南昌府和吉安府。[3](P67)

“北有山西大槐樹,南有江西瓦屑壩”,江西填湖廣移民中的瓦屑壩傳說,與大多數湖廣江西人記憶中的南昌筷子巷同出一轍,成為一種當地人的集體記憶[18]和認祖歸宗的標簽。而伴隨著大規模移民而來的是商人的流動和移民。

二、從行商、坐賈到定居:客寓湖南的江右商幫及其分布

明代江右商幫的興起,正是江西移民運動的產物,同時也反映了江西移民的特征。明代張瀚《松窗夢語》卷四中記載:“(江西)地產窄而生齒繁,人無積聚,質儉勤苦而多貧,多設智巧挾技藝,經營四方,至老死不歸。”正說明了明代江西移民中有大量從事工商業活動這一特征。[6](P367)商人與移民以及其他流動人口有所區別,移民多是通過農耕直接定居,正如前面提到的“許民墾辟為己業”“遷貧民開種”,其他流動人口更在于短期的流動。而商品的持續輸入和輸出以及經營規模的擴大,使得商人在湖南滯留的時間,都較一般流動人口時間長且穩定。一些行商因商務活動的需要轉變為坐商,相當部分商人慢慢從坐商定居下來,便完成了由流動人口到移民的過渡。從明到清這種例子很多。湖南湘潭陳氏始遷祖裴公于永樂年間“自江右貿易于湖廣所屬之湘潭縣,因睹斯邑人心渾厚,風俗樸醇,遂寄藉于潭”①。同樣是湘潭的張氏始遷祖張京祿于永樂二年(1404)由江西“貨殖而來”,“挾貲貿易,居積累千,家于斯”。②張京的定居不同于陳氏一入湘便愛慕山水而遷籍。他是經過一段時間經營,其商業規模擴大之后才定居下來。這是商人轉變為商業移民的主要類型。再如湖南龍山縣商業移民,“其先服賈而來,或獨身持袱被入境。轉物候時十余年間,即累貲鉅萬,置田廬,締姻戚”[19](卷一一《風俗》),成為龍山縣民。醴陵縣“贛人習商,后先以貿易至縣,因而置產成家者亦不少”[20](《氏族志》,P535)。商業資本向土地資本的轉移,個人婚姻狀況的改變,是商人轉變為商業移民的內在因素。

商業移民的足跡一直深入最基層的鄉鎮。商業移民在各級城鎮的商業活動,構筑起一張龐大的能量級的商業網絡,漢口、長沙為一級樞紐,長江岸邊的沙市、岳陽、湘潭為二級樞紐,縣鎮為三級樞紐,無數鄉鎮則是基點。商品通過商業網絡的輸入和輸出,溝通了分散的孤村僻壤與各級商業城鎮的聯系。省內外商品的交換,還把湖南區域市場納入了全國的大市場。

湖南的商業活動,主要依靠商業移民進行,而尤以江西商人移民為甚。清初三藩之亂平定后,湘潭縣“城總土著無幾,豫章之商十室而九”[21](卷一一《貨殖》)。乾隆年間,湖南省會長沙府所在的善化縣土著“為商賈者殊少”[21](卷一一《貨殖》)。清后期,湖南湘鄉、衡陽、邵陽、新化也形成了商業群體。但是從總體上講,外省籍商業移民仍占有優勢,居湖南商業活動的主體地位。與外省的商品交換主要由他們來完成,本幫商人的活動范圍主要在省內。

會館是移民的標志,“僑居既久,各建祠宇,以為恭敬桑梓地”[3](P64)。在這里同樣可利用湖南會館的修建情況反映移民的來源以及分布。何炳棣在《中國會館史論》第四、五章中統計了湖南22個州縣和湖北28個州縣以及漢口鎮的會館數量。張國雄以此為基礎將統計范圍擴大了近一倍,湖南達到42個州縣,湖北增到49個州縣鎮,在兩湖有了更廣泛的代表性。據張國雄的統計,湖南會館178座,湖北有295座,共473座。其中有118座為兩湖人所建,占總數的24.9%,另外355座會館的省區構成如表1所示。

表1 張國雄所統計兩湖會館的外省區構成[3]

江西會館與萬壽宮幾乎是同一代名詞,因江西人共奉許真君為福主而結幫設館祀奉,會館多設在萬壽宮內,會館內也必有許真君的祭祀場所。萬壽宮遍布各城鎮鄉里,湖廣尤甚,成為客寓在外江西人的標志性建筑。萬壽宮和會館既是江西移民的精神家園,更是跨地區江西商人的行業同業組織,是以血緣和地緣為紐帶的商幫聯絡紐帶。這里有統一的信仰、統一的規范,有鄉音,有交流和扶持。從表1可見,江西會館有147座,占41%,可見兩湖地區江西商人分布之廣,人數之眾,經營項目之廣。湘潭在清朝號稱“壯縣”,該縣知縣號稱“不貪不濫,一年三萬”。這一年三萬的白銀,全靠商人進納。縣城極盛時有56個商人會館,其中16個屬江西商人。[22](P242)

章文煥在2004年查出湖南省46縣有萬壽宮95所,湖北省有萬壽宮44所,共139所。其中武昌1所,漢口1所,武昌時間最早,漢口規模最大;湘潭3所。[23](P409-416)后來其又陸續統計,查出“在湖北、湖南兩個鄰省,以漢口、沙市、長沙、湘潭、常德為中心建萬壽宮153座”③。

邵鴻早期在討論湘潭地區的土客矛盾時,也提到湘潭江西商人的情況[8](P84、P96)。他檢尋上海圖書館所藏湘潭一地家譜的提要,在總計350余種中,除去不詳所由的50余種,至少有200種其祖上系從江西遷來,且絕大部分是在明代至清初入遷。此后續有客民入遷,仍以江西人為多。且與此前移民不同,他們主要從事工商業活動。并引用朱克敬在《瞑庵雜議》卷一所言:“湘潭居交廣江湖間,商賈匯集,而江西人尤多。”光緒《湘潭縣志》卷十一《貨殖》:“東界最近江西,商賈至者有吉安、臨江、撫州大幫,余相牽引者不少勝數,牙儈擔夫率多于土人,爭利才頗仇之。”[21]《清仁宗實錄》嘉慶二十四年(1819)六月戊申記載:“據奏湖南湘潭城外,向來江西客民在彼貿易者十居七八,本地居民不過十之二三,各馬頭挑夫,江西人尤多。”以此進行論證。

關于湘潭縣境會館情況,可以從光緒《湘潭縣志》卷七《禮典》篇所作《群祀表》及卷十一《貨殖》篇中所記得知大概。《群祀表》會館一欄,分省籍記載了各地商人所興建的會館數量、名稱與建立的年代等情況,各地商人在縣境內建立的會館總數計有30所,山西、山東、河南、陜西、甘肅為北五省,共1會館,江蘇4館,廣東1館,福建1館,湖北3館,永州1館,郴州1館,衡州2館,安徽2庵,廣西1館,江西13館。

江西省凡十三館:萬壽宮,在十總,宋宣和間,以旌陽觀為萬壽宮,順治七年,江西客商建。乾隆時,楊錫紱、彭元瑞有記。殿堂館園,最為寬壯,修飾輒用十萬金。南城檢討連培基為之記。一都在株洲,十二都在易俗河,十七都在石潭街;昭武賓館,在十總,撫州公所;臨豐賓館,在十一總,臨江豐城縣公所;安城賓館,在蓚行街,安福縣公所;……石陽賓館,在十五總后街,廬陵縣公所也。乾隆中劉智賢倡捐千金,眾助數千金成之。光緒六年更拓新基,作培蘭軒,連培基為之記。又有石陽山莊,在萬壽宮后。又有別墅,在六一庵后。袁州賓館,在梧桐街,袁州公所;禾川賓館,在梧桐街,永新公所;琴川賓館,在十六總后街,蓮花廳公所;西昌賓館,在琴水旁,太和公所,劉宗緒有記;仁壽宮,又曰江神祠,在上十八總,臨江府公所。六一庵,在十六總,普度庵,并江西省公所;財神殿,在黃龍巷,江西廣貨行公所。十八總公裕堂公宇,亦名財神殿,鋪屋二所,為本街公所。[21](卷七《禮典·群祀表·會館》)

江西會館占總數的40%以上,且所建會館規模宏大,耗資頗多,可見江西商人在當地的實力。

湖南湘潭為全國重要的藥材集散地之一,有“藥都”之稱。江西臨江、吉安、撫州在此形成三大商幫,控制著湘潭的商業,“臨江擅藥,歲可八百萬”[21](卷一一《貨殖》),并形成了完善的藥材商業管理組織“八堂”[24],即崇誼堂、金美堂、崇慶堂、崇福堂、福順堂、聚福堂、懷慶堂、公正堂,分別是藥材行老板的組織、藥材行員工的組織、藥材行買貨客的組織、藥材行經營川貨的組織、藥材行經營漢貨的組織、藥材行經營淮貨的組織以及藥材行統一校秤的組織。這種成體系的行業組織還不多見,但足以反映江西商人對市場的滲透力。乾隆時期,江西商人涌進湖南鳳凰城,形成江右商人居住區——“江西街”。“一個包袱一把傘,跑到湖南當老板”,這是祖籍高安后居鳳凰城的著名作家沈從文,描寫江右商人在鳳凰城創業的景象。江右商人在鳳凰城與常德、長沙和漢口“來往貿易”,并先后出現被譽為“鳳凰四大家”的熊祥昌、慶豐祥、裴三星、孫森萬四大商號。

在眾多江右商從行商到定居于湖南的例子中,吉安劉氏家族亦是一個典型。吉安市吉安縣澧田鎮清水村如今仍保留了一大片近代建筑,計祠堂6座,祠堂四一墻4處,民居約40棟,書塾2棟,節孝牌坊1座,古墓1座。這些建筑就是由劉氏家族商業移民湖南者出資興建、修繕的。清水村所屬的澧田鎮地跨瀘水下游兩岸,清水位于瀘水西岸,經由水路西行,清水可便利地溝通湘江南北以及洞庭湖周邊地區,因而這里的居民外出首選湖南。從族譜看,早在明代清水劉氏族人就有徙居湖廣臨武、衡山、瀏陽、賓慶府武岡州以及長沙縣等地經商之人。清朝太平天國運動時期,江西深陷其中,時人謂:“江西八府五十余縣皆陷,存者惟南昌、廣信、饒州、贛州、南安五郡。”[25](卷四《援守江西上篇》,P49)后來成為長沙贛省五府客總的劉省輝就是此時外出謀生,奔波于長沙、湘潭之間的代表。因為劉氏早年曾有人在湘潭等地經商,因而后來者可以通過同鄉同宗之人,以及通過姻親等關系較便利地立足于外地。劉省輝經人介紹經過十余年的學徒習商后,“乃挾資自行設肆,先后組織松茂錢號、天香南貨號、保元堂藥號、元大南貨號、公興銅鑼號、松茂南貨號、大興絲線號、吉慶南貨號”。后來在長沙建立萬壽宮作為贛省南昌、吉安、撫州、臨江、瑞州五府僑商公所,董事為客總,任期三年,劉省輝連任三次。④其后人劉遠大、劉遠陞、劉鳳鳴、劉遠清、劉惠我、劉樹珊、劉理堂、劉鈺生、劉蒨牕等承其后,光大了劉氏在外的商業。劉氏雖遠離鄉土,出入阛阓,行旅倥傯,時常往來于湖南與故鄉清水兩地,或省親、或娶妻、或奉父兄之命而還,至為關鍵的是,外出經商之人晚年大多返回家鄉,如遠心、遠傳、遠清、惠我、樹珊、鈺生等人,可謂衣錦還鄉。而在異鄉亡故者亦選擇歸葬家鄉,劉省輝“民國三年甲寅歲閏五月十二日亥時商歿長沙吉慶南貨號,享年七十。歸葬蘆徑黃鰍塘鳳形二排經錫公墳左邊,庚山甲向”。如果說按譚其驤在《湖南人由來考》中分析的湖南人大多來源于江西,并在早期就融入地方,甚至土客難辨,但該書所言主要是針對移民,而對于商人,他們中雖有定居而移民的,所謂“經營四方,至老死不歸”,但仍有不少從行商到坐賈乃至于定居后,最終晚年仍會返鄉,他們始終視家鄉為自己的根基所在,而湖南等地只是他們經商的舞臺。

三、矛盾與融合:江右商于湖南地方社會的在地化

客寓湖南的江右商對湖南的商業格局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在湖南湘潭,受三藩之亂影響,商業受損嚴重,“及復業,城中土著無幾,豫章之商十室而九”[21](卷一一《貨殖》)。且在康熙年間,“東界最近江西,商賈至者,有吉安、臨江、撫州三大幫”[21](卷一一《貨殖》)。湖南岳州府,當地的漁業也為江西商人壟斷,“江湖漁利,亦惟江右人有”[26](卷一二二三《岳州府部匯考五·岳陽府風俗考·華容縣》,P12下)。在長沙、湘潭等中心城市,賴于優越的交通條件,商業繁榮,市場興盛,眾多商賈云集,而這些商人也以“江西人尤多”[27](《嘉慶己卯湘潭朋毆之獄》,P545)。

除了經營足跡遍及湖南各地,湘省商界的各行業中都有江西商人的勢力存在。“湘省商人分幫……有以同籍為幫者,如鹽幫有南幫(江南鹽商曰南幫)、西幫(江西鹽幫曰西幫)、北幫(湖北鹽商曰北幫)、本幫(本省鹽商曰本幫)……錢莊有西幫(江西)、蘇幫(江蘇)、本幫(本省)。典當幫有南幫(江南)、徽幫(安徽)、西幫(江西)、本幫(本省),以及各種同業,以同籍各為一幫之類皆是也。”[28](《會館》,P115)湖南的江西商人憑借人數多、經營行業廣和滲透性強的特點,遍及湖南省,滲入各業,成為明清時期湖南商界的重要力量,故在當時一度流傳著“無江西人不成市場”的諺語。

江右商人在湖南進行商業滲透的同時,自然免不了遭受當地人的排斥,土客矛盾時有發生。如衡陽,便“有排斥外省商人習慣,常與江西人不睦”[29](P207)。津市也有類似情況,“當時江西會館在津市人多店多,財力大……當商定以觀音橋碼頭為義渡地點時,引起了私人板劃船主反對,幾乎發生械斗”[30](P85)。其中最為典型的,便是嘉慶年間湘潭地區的土客械斗。[8](P83-98)究其起因,便是湘潭當地的商人不滿江西客商壟斷市場而一再尋釁鬧事,最終引發了大規模的土客械斗。此事件發生在省城附近的商業中心城鎮,規模較大,殘酷激烈,而且在朝中引起了很大反應和復雜的官場斗爭,有關記載也較為豐富。20世紀80年代,美國的濮德培(C.Perdue)曾著文對這一事件進行了精彩的討論。[31](P155-201)他主要是對清代湖南城鎮群體性事件的起因和特征進行了討論。邵鴻則利用大量資料探討了清代江西商幫在經商地與土著居民的關系,地方紳士和清政府對土客矛盾沖突的基本立場和態度,以及此類事件對地域社會變遷、商幫發展及其與家鄉社會關系的影響等問題。[8]

湘潭與湖南其他地方一樣,其居民多為明代和清初的外來移民,“尤以江西人更眾”[32](P98)。而其中又以吉安、臨江和撫州三府人數最多。贛商的經營活動,引起了湘潭本地居民的嚴重不滿。這次事件暴發的導火線,據光緒《湘潭縣志》卷十一《貨殖》記載:“(辛酉)江西優人演戲火神祠,操土音,土人嘩笑之,江西人以為大辱。甲子,演于萬壽宮,江西會館也。土人復聚哄之。丁卯,江西商復設劇誘觀者,閉門,舉械殺數十人,乘墻傾縻粥以拒救者。”[21]

事件發生在江西會館內。我們知道會館除了經濟上互助、調解商業糾紛外,還有一項很重要的職能即祭祀功能。會館作為祭祀“江西福主”許真君的場所,既為了尋求許真君的庇佑,又為了在祭祀活動中鞏固地緣關系、聯絡鄉誼。江西會館的祭祀活動具有較大的包容性,除了江西人共同信仰的許真君外,江西不同地區的移民也有當地特有的信仰,如臨江商人除了祭祀許真君外,還紀念當地的保護神蕭公和晏公。而且,不同行業的神靈也全部供奉在會館內,如關圣大帝、增福財神等。在祭祀共同信仰的同時,也兼顧了各地、各行業的傳統,增強了會館內部的團結。在祭祀期間也會有些娛樂活動,如此,這次事件發生在會館內也就不足為怪。

事件發生后,若干恐怖的流言開始四下傳播。其一是傳說萬壽宮內“燔油烹人”,將被關在內的湘潭人不分老幼投入油鍋殘酷處死[8]。另一種傳說更為可怕,謂:“江西公所于糾斗之日,先有妖僧畫符數百道,環列于廳屋地上,先縛湖南人倒懸于屋梁之上,砍落其首,頸血遍灑符紙,令所糾之人各懷符一道,仍將余卸沖入酒內共飲,始行毆斗。事后此僧旋即逃逸。”[8]于是,當地人積累已久的對江西人的仇恨頓時爆發,開始了一場殘酷的仇殺。按湖南方面的記錄,幾乎是江西客商血洗了當地人,但實際上,事件雖由江西客民而起,但其在隨后的沖突中完全處于劣勢,傷亡慘重。近兩個世紀后,當地耆老口中仍然對此有所描述,據說本地人令所有關津過客說“六百六十六”,凡不類湘音者即殺之,導致不少江西人開始模仿湘音。這場沖突驚動了縣官到巡撫以至京官,湖潭的士紳也參與事件之中。最后經朝廷調查后,認為這些傳言有夸大且自相矛盾之處,以中立公允和力求查清真相的立場,調離或罷免了直接官員。此案最終以土客雙方“各坐誅倡亂者一人,從者流徙十余人”[8]而結束。在清代,移民和本土居民之間的暴力沖突并不罕見,但在鄰近省會的商業中心城市發生如此嚴重的大規模械斗,并在統治上層引起如此嚴重的矛盾沖突的則屬稀有。這場大規模的暴力事件,對湘潭社會和江西商幫都帶來了較深刻的影響。羅汝懷《綠漪草堂文集》卷十《商賈論》曰:“謹案邑為四達之衢,四方百貨俱集,自昔有小南京之稱。至嘉慶而臻極盛,江邊貨船鱗次林立。及江西會館斗毆之后,貿易頓減,久之漸興而難復舊。”盡管這次事件持續時間不長,但江西人死傷慘重,致使土客相仇的氣氛很長時間沒有緩解,執當地商業之牛耳的江西商人勢力受到了抑制,導致湘潭經濟衰退。光緒《湘潭縣志》卷十一《貨殖》:“土客相仇,江西客商亦諳不得意幾五十年,軍興乃始和睦云。”[21]

直到太平天國戰爭時期,在強大的共同敵人的壓力下,土客矛盾才得到一定的彌合。然而土客對立并沒有消失,而且直到20世紀的40年代仍然明顯存在。邵鴻提出了一個值得注意和頗為有趣的事實是,如上所述,明清時期湘潭人口大量由江西遷徙而來,而上述極力攻詆江西客民的湘潭士紳,實際上亦多為祖籍江右之人。湘潭土客仇殺事件,在很大程度上其實是先后江西移民之間的斗爭。諸人對江西客民的仇視態度,似有數典忘祖之嫌,然而正是土客之間的矛盾沖突,加強和深化了他們對本土的鄉土認同而最終斬斷了原先的鄉土之鏈。對抗和械斗也導致了市鎮跨行幫的社會組織的出現。大約在道光年間,湘潭形成了各商幫的議事組織,即七幫福善堂。這一超越地域和行幫的組織,是能夠較有效協調各種地域和利益群體之間關系的權利中心。

長沙也有類似的事件發生。客居于長沙的吉安縣劉氏族譜里曾有這樣的記載:“初于歲暮除夕夜敢以糞書‘見鬼’二字于朱店門,使元旦焚香污流衣冠,既而恃兇擄搶朱店貨物,地方官紳不能制。朱憤赴訴于公(劉省輝),公訟長沙縣,捕要犯十余人,置獄五年,始屈服求和。至今喬人士猶能稱其才而頌其德。”喬口市毗陵湘江,傳統時期是重要市鎮與水運要津,若順湘江入洞庭,喬口是必經之地。上湖(今江西吉安縣澧田鎮西部)朱氏在喬口市設店經營,但屢遭當地惡霸欺凌。“地方官紳不能制”所蘊含的可能是當地頭面人物確實沒有辦法制止,或者說朱氏作為僑寓此地的生意人實屬無奈。朱氏只能將原委告知劉省輝,而劉省輝除了是萬壽宮主事之人外,其于光緒三年(1877)捐得監生功名,后又捐得從五品的州同知銜,由他將事情訟之長沙縣,最終為首的十余人被捕并判“置獄五年”,雙方達成和解。

總之,從移入到定居,江右商融入湖南社會的過程并非一帆風順,而是伴隨著商業競爭、利益爭斗等沖突。但沖突并不能阻止相互間的融合,本土經濟與市場繁榮有賴于江右商的努力,江右商的安定與否離不開本土民眾以及地方政府的接納和認同。隨著社會的發展,行幫的地域格局逐漸打破,江右文化也逐漸被地方接納,經過長時間的磨合,江右商人逐漸融入當地社會。

四、地緣到業緣:江右商幫在近代湖南的同業融合

近代以來,隨著通商口岸的開放,外國資本的入侵,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發展和市場結構的變化,傳統以會館、公所為代表的行會制度受到新的挑戰,行會組織開始了轉型的道路。為提高商業競爭力,湖南各商幫打破了以往的地域界限,走向同業融合。從清末的行會到民國時期的同業公會,同業組織悄然興起。20世紀初,在政府的主導下,各地紛紛建立商會,以求更好地整合商業資源。江右商在近代湖南同業與商會組織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實現了現代轉型。

晚清以降,在“商戰”思潮下,各地商會紛紛建立。1905年,湖南商務總會開始著手籌建,并于次年六月經農工商部批準成立。[33]此后,常德、寧鄉、永州、瀏陽、湘潭等地陸續成立商務分會。

初期的商會,實則是由各幫聯合的議事組織發展而來。各入會商號,均是原本商幫的成員,在已有的議事機構的基礎上,順應時局,加入商會。如1906年初,常德商務總會成立,其創辦基礎仍是原來的“三堂八省”組織,入會的商號大多是原各商幫的成員,資金由這些商號負責籌措,會務由原三堂董事選舉出的會長和會董管理。其中“被選出的會長多系大商賈和幫派勢力強的頭面人物”,由于常德商界中江西商人勢力龐大,常德商會的歷任會長中,江西人占據了大半之數。甚至在商會幾經改組后,江西商人的地位也絲毫不減。[34](P1-26)成立于1909年的湘潭商會也是如此,該會會址便設在原聯合議事機構福善堂的舊址,會長也由當地勢力較大的江西商幫幫董劉福衢擔任。即使在1911年商會改組后,繼任會長徐云蓀亦為江西幫幫董。[35](P5)

宣統三年的《湖南商事習慣報告書·錢店公議論條規》中有如下規定:“我行公廟新舉總管肆人,本籍客幫各二,敦請賢能練達事理精詳者,會同每屆散值年經理同行要務。凡屬有礙行規及緊要公件,值年即行會商總管,公議事應如何辦理,然后出通行單知會同行,則事權歸一,以免眾心難齊,各懷己見。其尋常公事,仍歸總散值年辦理,毋庸會商總管。至總管更替,三年一屆,滿期仍由同行公議酌舉總管兩人接辦,舊總管四人內,酌留客本兩籍各一位,新舊各半,輪流交接,以資熟手而免誤公。”[28](P233)此時的組織仍是新舊各半,可見本客幫觀念仍有存在。

從傳統商幫向近代商會的轉型并非一蹴而就。此時的商會,雖名為商會,實則與原本的聯合議事組織無異,是一種披著新式商會外衣的傳統機構。一方面在于商會設立的基礎是那些由傳統商幫組成的聯合議事機構;另一方面則在于商會中商人亦官亦商的性質。如鳳凰的贛籍商人熊玉書、裴彤九等,利用清末實行的捐官制度,以銀兩捐得候補知縣及監生等頭銜。有的商人通過送子弟入學而進入政界,如裴三星商號送長子裴晴初入學中舉,歷任貴州、澧州知事,民初連任三屆鳳凰縣長。商會會長擔任官員的也不在少數,如鳳凰商會首屆會長劉幫熙曾任湘西鎮守使秘書長,最后一任商會會長裴慶光也曾擔任縣參議員。即使其中未涉及官場的,也大都仰仗官員的支持,如陳東恒、楊沅昌二人出任鳳凰商會會長,是得到了湘西王陳渠珍的扶植;繼任會長的戴濱誠則是國民黨師長戴季韜的胞弟。

1918年,農商部頒布《工商同業公會規則》,其中規定:“同一區域內之工商業者設立公會,以一會為限。”[36](P986)這一規則的頒布,使得原已松動的各行業內地域特色明顯、商幫分庭抗禮的局面被徹底打破,各幫紛紛踏出由地緣關系建構的壁壘,走上了同業融合的道路。

在湖南行業融合中,以長沙旅館業為例。民國初年,長沙旅館業分為三幫,其中長沙為云集會,善化為東南會,江西幫為柔遠會。三幫為了避免惡性競爭,打破了傳統的地域界限,共同組建旅業公會。三幫“概隸旅業公會管轄,按牌號捐款,購置房產,共議同業事項。公舉總管值年管理會務。會章嚴格,共同約守,凡開業必先入會,并遵條規”[37](P138-144)。并聯合頒布客棧條規,“商賈乃四民正業,無論生意大小,欲沾利益,必賴行規。茲我等貿易客棧,已歷多年,前因試館雜列,致價值高低不一,敗壞難堪。爰集我行酌議,稟請出示立章,以昭劃一,且使循規踏矩,便易稽查,故邇來客棧一途,頗有條理。第滄桑時局,多有變遷,今特立約會商,續議數條,俾志合規同,各資遵守”[28](商業條規,P506)。同業組織的建立和行業條規的頒布,改變了原本三幫爭斗不休的局面,規范了長沙旅館業內的秩序,促進了旅業內部的同業整合和三幫的商業融合。

與此類似的還有長沙卷煙業。長沙營煙販始于清代,至民國初年,長沙煙業以建(福建)、西(江西)二幫勢力最大。民國二年,為整合行業,湖南人熊桂芳創辦湖南煙草公司,與建幫、西幫商人競爭。因其商品物美價廉,迅速擠占市場,銷量甚巨,獲利頗豐。福建和江西商人利潤銳減,只得加入湖南煙草公司,與湖南幫開展商業合作,三幫于1917年組建煙業同業公會。“至民國六年,江西幫始加入該會。查湖南幫煙店共有一百二十余家,福建幫煙店共有三十余家,江西幫共有煙店五六家。”并規定:“凡每店入該公會須繳牌費洋十元。會中組織,每年公舉正副總管共二人。正總管管帳簿,副總管管銀錢。又公舉值年八人,照三幫鋪店之多少分配,均系一年一任。”[38]建、西、湘三幫共同組建煙業同業公會,結束了三幫彼此競爭的傳統。正副會長由會員公舉,打破了舊時以地緣關系為紐帶的模式,在促進長沙煙草業的行業整合和推進傳統三幫的商業融合方面都起了重要作用。

近代湖南商界江西商幫破除地域界限,進行商業融合的例子不勝枚舉。再如在長沙南貨業中具有較大勢力的江西、湖南兩幫于清光緒十六年聯組西南財神會,共同應對商業競爭,并于民國時期建南貨土果同業公會[37](南貨業,P37-44);衡陽紗布業,在本幫(衡陽幫)與西幫(江西幫)的激烈商業競爭中,落后的店鋪遭到淘汰,保留下來的店鋪于1930年聯合成立同業公會,實現了行業整合與商業合作[37](紗布業,P7-11);長期被江西豐城、清江等地商人所壟斷的湘潭藥材業,在民國時期也迎來了西幫和本幫(湖南幫)互通資本,商業聯結的局面[37](藥材業,P93-97)。

1929年,南京國民政府頒布《工商同業公會法》十六條及《實施細則》十七條規定:“商戶不受資本多少、營業性質、入會費的限制,皆可加入同業公會。”自此,湖南同業公會迅猛發展,至1935年,全省批準的同業公會有291個,入會商號1.37萬家。[39](P624)之后,國民政府又陸續出臺《商業同業公會法》《工商同業公會法》等法令,以規范和保障同業公會組織的正常運行,至1941年,全省的同業公會數量達到1107個,到1947年,這個數目達到2124個。[40]至此,同業公會的轉型基本完成。

隨著經濟的發展,商業融合的加深,地緣關系的紐帶作用也就逐漸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以業緣為紐帶的同業組織。傳統的地域性商幫團體向跨地域的商會和同業公會演變,是商業組織發展的必然趨勢。當經濟和市場發展到一定階段時,傳統商幫就必然破除地緣壁壘,走上行業整合和商業合作的道路。作為維系湖南江西人的紐帶被另一種新型組織——湖南江西同鄉會所取代。

五、結語

明清“江西填湖廣”的大規模移民,構成明清時期湖廣地區人口的主體。經過他們的拓土開荒,成就了“湖廣熟,天下足”的經濟地位,也使湖南成為長江中游的重要糧倉。伴隨著移民浪潮入湘的江右商從行商、坐賈到定居,他們棄農經商,足跡遍布湖南城鎮,滲透于各行各業,并因共奉許真君為福主而結幫設館,逐漸形成了著名的“江右商幫”。作為客商的江右商逐漸融入地方社會,雖有矛盾與沖突,但沖突并不能阻止相互間的融合,本土經濟與市場繁榮有賴于江右商的努力,江右商的安定與否離不開本土民眾以及地方政府的接納和認同。隨著社會的發展,行幫的地域格局逐漸打破,江右文化也逐漸被地方接納,在矛盾與沖突中實現在地化過程,并受近代市場環境與制度性因素影響,以同業組織融入地方商會,實現了地緣組織向跨地域業緣組織的轉型。

從明清時期開始遷往湖南的江西商人,經歷了一個由商業滲透到商業融合再到商業轉型的演變過程,反映出近代以來,在市場環境和政治變革的影響下,湖南地區傳統的商幫團體向近代商會和同業組織發展的必然趨勢。這一歷史性的演變過程,是江西商人逐漸融入當地社會的過程,同時也是商人的地緣觀念逐步被業緣觀念所取代的過程,并共同推動湖南商業的繁榮。這種自古以來特有的歷史淵源也成為兩省至今“山水相連、人文相親”的聯結基因,也是國家長江中游經濟帶以及城市群整體戰略布局的歷史性基礎。

注釋:

①《兩湘陳氏續修族譜》(民國十九年)卷首《源流序》,轉引自張國雄《明清時期的兩湖移民》(陜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

②《中湘云湖張氏三修族譜》(清宣統三年)卷一《舊序:一代世系齒》,轉引自張國雄《明清時期的兩湖移民》(陜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

③章文煥《凈明倫理與江右商幫精神》,于2008年應中國道協邀請,在江西飯店出席“道教與經濟社會”研討會上發言。

④《吉安清水劉氏八修族譜》(民國三十五年)。本文所用劉氏族譜均轉引自唐金翰《離鄉守土:晚清民國時期吉安清水村的商人流動》(江西師范大學碩士論文,2019年),后不再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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