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中部非洲：稅收政策及稅務風險研究

王素榮 許甲強

【摘要】非洲是中國對外合作的重要區域，特別是“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中國為促進非洲的經濟增長和工業化發展注入了強大動力。據初步統計，“中國企業在非洲已建成和在建的項目，將幫助非洲新增約3萬公里的公路里程、8 500萬噸/年的港口吞吐能力、超過900萬噸/日的清潔用水處理能力、近2萬兆瓦的發電能力和3萬多公里的輸變電線路，為非洲國家創造近90萬個就業崗位”1。2018年，中國對非洲投資流量53.9億美元，同比增長31.5%，占對外投資總流量的3.8%；截至2018年底，中國企業對非洲投資存量461億美元，在非洲設立境外企業超過3600家，境外業務覆蓋了非洲的52個國家和地區，覆蓋率達到了86.7%。對已經投資和有意愿投資中部非洲的中國企業來說，了解中非各國的稅制及引進外資的稅收優惠政策，進而進行稅務籌劃，降低境外稅負，防范稅務風險，是非常重要工作。

【關鍵詞】中部非洲；稅收政策；稅收籌劃；國別差異

【中圖分類號】F810；F963

一、引言

2018年，中部非洲地區GDP平均增長率為2.39%，其中，盧旺達為8.61%，剛果（金）為5.76%，喀麥隆為4.06%。中部非洲國家幅員遼闊，地廣人稀，中部非洲經濟與貨幣共同體（CEMAC，統一貨幣：中非金融合作法郎，簡稱XAF，包括赤道幾內亞、剛果（布）、加蓬、喀麥隆、乍得、中非共和國6國）面積約255.41萬平方公里，人口數量僅有2 823萬人。中部非洲國家經濟共同體（CEEAC，除包括中部非洲經濟與貨幣共同體6國外，還包括安哥拉、布隆迪、剛果（金）、盧旺達、圣多美和普林西比11國）面積約為620.08萬平方公里，人口總數約為1.63億人。

中部非洲地區多為經濟不發達國家，其中，乍得、中非、安哥拉、剛果（金）、盧旺達、圣多美和普林西比6個國家被聯合國列為經濟最不發達國家。中部非洲地區工業基礎比較落后，農業發展不平衡，喀麥隆和安哥拉糧食產量較高，但是赤道幾內亞、剛果（布）、盧旺達等國家農業發展緩慢，糧食不能自足。雖然經濟發展落后，但中部非洲地區自然資源非常豐富，且處于開發初期，有很大開發潛力。赤道幾內亞有豐富的石油、天然氣、磷酸鹽、黃金、鉆石等，已探明石油儲量達56億桶，天然氣儲量也相當可觀，達到3 000億立方米。剛果（布）油氣資源豐富，內陸油田開采處于起步階段。加蓬的石油、錳和木材資源豐富，錳礦蘊藏量達2億噸，占全球儲量25%，居世界第二。中非鉆礦儲量超過4 000萬克拉。安哥拉石油儲量達126億桶，是非洲第二大產油國。剛果（金）有色金屬、稀有金屬和非金屬礦儲量豐富，是世界第一大鈷生產國，第五大銅生產國，被稱為“世界原料倉庫”和“地質奇跡”。

雖然中部非洲地區經濟欠發達，經濟建設基礎差，但在該地區投資的中國企業卻比較多。根據商務部《對外投資合作國別（地區）指南》駐外經商機構資料整理，在中非國家投資的中國企業家數為：剛果（金）60余家，赤道幾內亞21家，加蓬19家，乍得19家，布隆迪14家，剛果（布）有30余家中資企業成立了中資企業協會，安哥拉有60多家中資企業成立了中資企業商會。

二、中部非洲國家的稅收政策

中部非洲各國的稅制中，除了增值稅、消費稅、公司所得稅和個人所得稅以外，其他小稅種也很多，且征收管理實踐中隨意性較強。為了使讀者了解中部非洲各國稅制的基本情況，現列示于表1中。

由表1可知，安哥拉、圣多美和普林西比，這兩個國家不開征增值稅，對貨物生產、進口和服務征收消費稅。中部非洲地區其他國家均分別開征增值稅和消費稅，增值稅稅率在15%～18%，高于中國增值稅基本稅率13%（中國另有9%和6%兩檔低稅率）；開征消費稅的國家大多將煙、酒、成品油、化妝品和汽車等列入征收范圍。

就所得稅而言，中部非洲地區各國企業所得稅稅率除圣多美和普林西比為25%外，基本都在30%左右，普遍高于中國的企業所得稅稅率25%。就個人所得稅而言，除剛果（金）和中非共和國外，均實行超額累進稅率，多數國家個人所得稅稅率在0～35%，但剛果（布）、乍得、中非共和國、剛果（金）的個人所得稅率差別很大。中部非洲國家個人所得稅最高稅率均低于中國（稅率45%）。外派到中部非洲國家工作人員，在當地完成個人所得稅繳納后，還應回中國進行納稅申報和補繳個人所得稅。中部非洲地區經濟發展落后，稅制體系設置不完善，各國稅目和稅制不一致。比如，乍得稅目繁多，稅負重。經營企業需要繳納的稅目種類達54項，主要的稅費有22項，總稅負占企業利潤63.5%：利潤稅占 28.4%，勞動稅費28.4%，其他占3.8%；遠高于世界平均水平40.4%。并且乍得完稅時間766小時遠超世界平均水平237小時。由表1還可以看出，中部非洲地區各國基本都征收關稅、財產行為稅（注冊稅、土地稅）、資源稅（或資源開采稅）和社會保障稅。

三、中部非洲國家的稅收優惠政策

中部非洲國家為了吸引外資，制定了各種稅收優惠政策，主要有：對外資投入給予減稅、免稅的優惠；對農業、工業、采礦業和公共基礎建設等鼓勵類行業給予優惠；對滿足持股比例和持有時間的居民企業，給予股息稅優惠；對在特區或自貿區內注冊的企業給予一定期限內享受企業所得稅、關稅、土地稅等區域稅收優惠；對中小企業、科技研發企業、大型投資企業等特殊類企業給予稅收優惠。中部非洲地區各國稅收優惠政策一般適用于居民企業，因此，投資中部非洲的中國企業應在當地設立居民企業，才可以享受優惠。

為了使讀者了解中部非洲國家的具體稅收優惠政策，現將其進行整理，如表2所示。

資本利得的免稅政策或低稅政策，也是稅收優惠政策的體現。中部非洲各國的資本利得的納稅政策，如表3所示。

由表3可知，中部非洲各國除規定資本利得正常繳納公司所得稅外，另規定特殊情況下的資本利得有免稅或低稅優惠：赤道幾內亞、加蓬、剛果（布）、乍得等規定在一定期限內將資本利得用于固定資產，可以遞延納稅；赤道幾內亞、剛果（布）和喀麥隆等規定企業合并中形成的資本利得可遞延納稅。喀麥隆和乍得規定：公司成立5年內取得的資本利得減按1/2征稅；超過5年取得的資本利得減按1/3征稅。

四、中部非洲國家的涉外稅收政策

中部非洲各國國內法均規定對境外法人股東支付股息和利息均征收預提稅，且稅率較高，在15%～25%。截至2020年1月，我國與加蓬、剛果（布）和安哥拉三個國家簽訂了稅收協定，但均尚未生效。

為了使讀者清晰了解中部非洲各國涉外稅收政策，現將其歸納整理，列示于表4中。

由表4可知，中國企業投資剛果（布）應由中國母公司直接持股或者通過毛里求斯控股公司持股，集團內借款來源最好選擇法國公司轉貸或者由毛里求斯財務公司借款；投資加蓬，應由中國母公司直接控股，集團內借款來源也應通過中國母公司借款；投資喀麥隆應通過阿聯酋公司間接控股，由阿聯酋財務公司借款；投資剛果（金）可以通過南非公司間接控股，借款來源應由中國母公司借款；投資盧旺達應通過新加坡公司間接控股，借款來源可以選擇新加坡或毛里求斯財務公司。投資其他中部非洲國家沒有稅務籌劃空間，應由中國母公司直接控股，借款來源也選擇中國境內公司或金融機構。

此外，中非經濟和貨幣共同體各國之間有免稅規定：服務費只在取得收入的公司所在國納稅，支付服務費的國家不征稅預提稅；股利、存款利息和債券利息，也不征收預提稅。投資中非經濟與貨幣共同體6個國家的中國企業，要會運用共同體之間的優惠政策。

2019年7月7日—8日，第12屆非盟特別首腦會議宣布非洲自貿區正式成立，將于2020年7月開始實施。非洲自貿區成立后，中國企業投資非洲，可以利用毛里求斯公司進行控股非洲公司，利用毛里求斯財務公司對非洲項目進行借款。因為，毛里求斯有很多免征關稅措施，來自中國的貨物關稅較少，而后，將貨物自毛里求斯運到其他非洲國家零關稅或低關稅；毛里求斯對來源于境外的收入實行單邊限額抵免，但最多抵免12%，補交稅款3%，這樣，毛里求斯關稅控股其他非洲關稅在毛里求斯稅負輕。毛里求斯對股息匯出和分支機構利潤匯出，不征收預提稅。流轉額超過600萬盧比的公司對外支付款項，免征預提稅。因此，從毛里求斯向中國母公司匯出款項，基本上可以無預提稅。

五、投資中部非洲國家的稅務風險防范

中部非洲地區各國經濟落后，個別國家政局動蕩，法律不健全，國家治理能力弱，并且中部非洲地區各國家稅收制度、稅種和稅率與中國存在差別較大，中國企業海外投資面臨著較大的稅務風險。在投資經營過程中容易導致重復納稅、資金回流困難和陷入稅務糾紛等問題。因此，管控好稅務風險非常重要。

防范稅務風險，首先要充分熟悉中部非洲地區各國投資環境。中部非洲地區各國國情各異，政治經濟制度、宗教信仰、文化習慣、稅收環境以及經濟發展水平參差不齊。中國企業在投資前，需要提前了解投資環境，根據各東道主的差別制定投資策略。中部非洲地區，自然資源豐富，企業能較快獲得當地政府支持，但這些國家經常處于政治動蕩中，嚴重威脅企業投資的安全和回報。因此，企業在看到東道主豐富資源的同時，也要充分考慮當地投資風險，并對投資所在國的稅收制度、征管流程、稅收優惠政策和外匯管制進行全面了解，并充分評估稅務風險，提前做好稅務風險管控?！禕EPS多邊公約》已經有近100個國家接受，防范稅務籌劃風險，也海外投資企業必須重視的工作。

防范稅務風險，不僅需要成立專業的海外稅收管理部門，加強與東道主稅務部門聯系，降低稅務違規風險，而且在進行稅務籌劃時，需要充分考量受資國的資本弱化規則和轉讓定價管理措施，合法合規履行稅務義務。中部非洲有資本弱化規則的國家規定的債務權益比例為：赤道幾內亞1：1，加蓬、喀麥隆、乍得均為1.5：1，圣多美和普林西比2：1，盧旺達4：1，剛果（布）、剛果（金）和安哥拉均為資本弱化規則。中國權益投資有債務權益比例規定的國家，應熟知其資本弱化規則的具體內容，并嚴格遵守其規定，防止出現不得稅前扣除情況，調整繳納公司所得稅的風險。

在跨國交易中，轉讓定價給企業帶來的稅務風險比較常見。在中部非洲國家中，剛果（布）、加蓬和盧旺達等國有嚴格的轉讓定價指南，除赤道幾內亞外，其他國家雖然沒有規范的轉讓定價指南，但所得稅法等相關法律中對轉讓定價有要求：喀麥隆要求持股超過25%的公司需提交轉讓定價文件交稅務部門審核；乍得不僅要求遵守公平交易原則，而且要求向稅務機關提交轉讓定價文件；安哥拉要求遵守正常交易原則，并要求利潤超過7 000萬美元的公司進行關聯交易申報；圣多美和普林西比要求遵循正常交易原則，否則，稅務機關有權對關聯方交易進行價格調整；剛果（金）在其轉讓定價指南中規定了公平交易價格的確定方法。中國企業投資中部非洲國家，應嚴格遵守其轉讓定價具體規定，防范出現轉讓定價納稅調整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