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婷宇
正如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世上也沒有兩塊完全相同的鵝卵石,更沒有兩位完全相同的媽媽。每個媽媽在兒女眼中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我媽媽也一樣。
有時我過于任性,媽媽氣極了,會脫口而出:“要不是因為你是我女兒,我才不管你呢!”這話里翻騰著滿滿的怒氣,但由于無從發泄,只得寄托在這不痛不癢的話里。盡管這樣的話語在我聽來有點兒氣急敗壞的意味,但仔細想想的確如此,我之所以得到她給予的所有的好,都因為我是她的女兒;而正因為她是我的媽媽,那獨一份的好,我也只有從她那里才能得到。想明白后,便感覺張牙舞爪的媽媽不那么可怕了,只覺得自己不該總與她慪氣,這份來之不易的愛理當珍惜。
鵝卵石并不是一開始就那么光滑的,它要經歷千萬年的歲月和沙礫的打磨,才能變成現在溫潤的模樣。我媽媽也一樣。
她是個急性子的人,暴躁易怒,總學不會控制自己的脾氣。好幾次,鐵衣架控制不住地打在我身上。媽媽的手顫抖著,我看著她抿成一條直線的唇號啕大哭,衣架在我嬌嫩的肌膚上留下幾道紅痕。當她好不容易平息怒氣后,又著急忙慌地沖進房間里拿藥酒。柔軟的手指蘸著冰涼的褐色液體涂抹在我的身體上,輕輕按壓,蝕骨的疼痛直入心扉。我咬牙抹淚,偏過頭不去看她,心想以后再也不要理她。
可有一回,我低聲啜泣時,聽到同樣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隨即紅腫處冰涼的觸感消失了,我忍不住回頭看去,是媽媽!她也在抹淚。她聲音顫抖著問我是不是討厭她。我說沒有。我怎么會討厭她呢?那偏激的冷戰想法我從未真正付諸實踐———媽媽十月懷胎生下我,含辛茹苦地把我養大。她從紅光滿面、體態豐腴的妙齡女子暴瘦至七十幾斤,她是在用她最好的年華哺育我呀。我又怎么舍得討厭她?
多少個因性急而責罵我的深夜里,她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我不會知道她心里有多么難受,也不會知道她是怎樣痛苦地反省自己。但時間能證明一切。如今,媽媽動怒的次數越來越少,鋒利的棱角被磨平了。我們攜手往更好的未來邁進。
不過她還是和鵝卵石一樣———溫柔的外表下藏著數不盡的堅強。遇到困難的時候,她還是像超人般有著無窮的力量。生我的時候,是撕心裂肺的痛楚。整個過程,媽媽幾乎快把床單扯破,但她沒有痛呼一聲。在我被惡犬嚇得哇哇直叫時,媽媽如天神般飛奔而來,挺直脊背惡狠狠地瞪著牙齒尖利的惡犬,甚至忘了她曾經也被狗咬傷,忘了她也曾是個怕狗的姑娘。
我既羨慕也敬佩媽媽剛柔并濟的性子,猜想,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媽媽,大概也會是這副模樣吧?
歲月的長河一刻不停地向前奔涌,河岸邊的鵝卵石經流水浸潤后在陽光下閃著晶亮的光。那種細碎又強烈的光芒我似乎在哪兒見過———那是媽媽的白發。
教師點評
用鵝卵石比喻媽媽,實在新奇。習作開篇就抓住了讀者的好奇心。細讀之下,我們會發現這個比喻實在貼切,每個媽媽都不是生下來就能勝任媽媽這個角色的。為了照顧、教育我們,她們忍著痛、藏著傷,磨平自己的棱角,把堅強掩藏在溫柔之后,不正如一顆鵝卵石,剛柔并濟,經流水浸潤后在陽光下閃著晶亮的光。
(寧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