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 梅
(黑龍江大學信息管理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0)
我國擁有世界上最悠久的歷史和最燦爛的文化,這與我國高超的修裱技術是密不可分的。修裱是一種特殊的裝潢工藝。經過幾千年的進步發展和逐步完善,其技藝已相當成熟。這一技術被世界公認為東方藝術之瑰寶。
戰國初年,縑帛是中國檔案的主要載體。縑帛質地輕軟,比起竹木來,是更理想的書畫材料,裁剪起來也更方便。但是其輕薄的質地也十分容易受損,這就出現了珍貴對破損縑帛再修復的需要。此時的修補手段并不高明,只能是用漿糊進行簡單的補、貼,與后來真正意義上的修裱有所不同。此時的托補技術還不發達,主要作用是對原件進行加固、保護,遠遠達不到美觀的程度。隨著造紙業的發展,修裱技術應用更加廣泛,技術也逐漸發展成熟。
“整舊如舊”是檔案修裱的原則之一。檔案的存在是一個連續的過程,檔案的破損與修復本身也是一種具有記錄功能的“檔案”。檔案的修復者參與了檔案的歷史,修復的過程與結果本身也構成了檔案的一部分。最小干預原則是指對破損不太嚴重的檔案,能不修的盡量不修,能少修則盡量不大修。檔案并不是一旦發現有破損就要即刻修裱的。檔案修裱有時難度較大,修復工序繁瑣,修裱不當,就會造成越修越壞。“不遇良工,寧存故物”說的就是這個道理。修裱人員應根據實際情況,把修裱控制在最小范圍內。使用的修裱材料也應盡可能的少。這樣既節省了資源,也保護了檔案。修裱方法要有可逆性,這是為了以后有了更好的手段和材料時,檔案還有再修裱的可能,給后人再次修裱留有余地。檔案的修裱要做到保護與修復并重。檔案修裱可逆性,就是將材料經過修裱加到原件上去,也可以從原件上將加上去的材料完全取下來,恢復原件面貌。
封建王朝的統治者都十分重視檔案的收集、保管工作。秦、唐、宋、明四個朝代,與檔案保護相關的規定寫入了法規中,檔案的完整與安全受到了法律的保護。盡管統治階級都是從自身利益出發,為建立和鞏固其統治服務的,但這也為中華民族留下了豐富的文化遺產,是中華文化得以延續的重要原因。歷代統治者將檔案視作機密并隱藏起來,普通的人民群眾根本沒有接觸到這些檔案的可能。這客觀上保護了檔案原件。檔案的產生、利用、保存、修復都是為統治者服務的。古代檔案文獻也為史學家編史修志提供了重要資料,這保護了中華文明的傳承。
中國古代的檔案管理鞏固了當時的國家政權,促進了學術發展、文化繁榮。封建社會時期,檔案工作是為皇室服務的。比如記錄皇帝的日常起居,鞏固皇權的穩定。古代的檔案工作帶有強烈的局限性和政治色彩。檔案工作完全依附于皇權,沒有其獨立地位,也無法很好的發揮其效用。檔案機構一直是封建王朝的重要機構,具有嚴格的保密性和封閉性。檔案工作根本無法服務與社會和最廣大的人民群眾。特別是封建社會后期,政治腐敗,官場一片黑暗,更嚴重地阻礙了檔案工作的開展。可見在封建社會時期,檔案修裱行業的最主要服務對象也是統治階級。
近現代以來,不管是民間的收藏家,還是私人的檔案館、博物館,都可以享受這項技藝的成果了。
我國修裱技術有著悠久的發展歷程。范曄是修裱史上第一個被載人史冊的人物,是我國裝裱史上早期的裝裱名家。當時的皇帝令范曄領導裝裱工作,他根據自己的見解,制定了一些規格,使書畫的裝潢更合理美觀。這說明中國的修裱技術在南朝宋時已經發生,修裱行業亦已初具規模,只是技術不佳。隋唐時期,修裱有了一定的原則和方法。自唐代開始產生了揭舊修裱,并開始使用皂角清洗去污,開始重視環境條件,表明我國修裱行業技術規范已趨于完備。古時有名的裝裱家都官位不低。到了北宋時期,宋徽宗成立了翰林書畫院,即當時的宮廷畫院,作畫成為步入官場的一條途徑,裝裱師也成為朝廷的官員。宋元兩朝的修裱行業則達到了鼎盛時代。在朝廷,冊書、誥命詔書等一系列重要文書都要進行裝裱。元代《秘書監志》記載了我國已知最早的以搶救為目的的修裱活動。這時期的修裱工藝更為完善,中藥漿糊古方在這一時期得到進一步開發利用,對檔案文物的防蟲防霉成效明顯。該時期的文獻記載中還明確提出諸多修裱原則。明代書畫修裱機構的發展不亞于宋代,宮中有專門的畫院和裝褙所,從這時起畫家和裱家開始分家。清代更重視檔案的裝裱。到清朝宮中,存在專門修書的機構,負責皇宮中檔案、圖牒、圖畫和書籍和囊的修裱制作。修裱技藝逐漸“飛入尋常百姓家”,民間有了裝裱作坊。明清兩代時,書畫裝裱技藝已從宮廷流傳至民間,在蘇州、杭州、開封、北京等地已有許多的裱畫店鋪,宮廷的畫作也流入民間。樸素簡單的裝裱工藝被民間廣泛采用。裝裱技藝成為設店裱畫的專門行業。除了上述地點外,揚州、上海、廣州、湖南、湖北、等地先后出現了許多蜚聲內外的書畫裝裱名店,形成了迥異的風格。修裱工藝也有了“滬裱”、“京裱”、“蘇裱”等的派系之分。到了民國時期,裝裱作坊的主要是商業機構,私人裝裱行當興盛起來,有一定書畫裝裱歷史的城市發展更為迅猛。民間裱工以長江為界,出現了不同裝裱風格。民國時期由于時間短,戰亂不斷,修裱技術并沒有實質性的 提高。
改革開放以來,國家政府更加重視修裱技術的應用和發展,古老的手工修裱技術結合先進的現代化科學技術得以迅速發展。1983年國家檔案局把修裱技術作為受損檔案的重要搶救手段,并陸續頒布了多項規則標椎文件。這些規范標準的制定實施,促使我國修裱技術操作更加成熟,質量更加優良,行業更加規范,從業人員的職責更加 明確。
解放后中央政府極其重視國家文物文獻的修裱工作,在檔案館、圖書館、博物館等部門設立專門修裱機構。特意從上海調集張耀選、孫孝江等多名具有南裱技術的修裱技術人員到故宮博物院工作,成立了修復廠。該廠后改稱科技部,培養了一批古字畫修裱技術專家。國家圖書館前身北京圖書館成立古籍部修書組,修裱珍藏善本古籍。1959年中央檔案館,選調中國書店的鄭鳳林老修裱技師,同時不斷培養晃建、史風聯等修裱專家。中央檔案館技術部保護技術處還有6名專業修裱技術人員。1974年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前身故宮明清檔案部選調在榮寶齋和文物出版社工作過的修裱師劉寶元,培養劉小敏、高曉華等檔案修裱專家,劉小敏現已調入中央檔案館。與此同時,各省一級博物館、檔案館、圖書館也都積極引進人才,大力發展修裱技術。公私合營時,榮寶齋等民間修裱機構也逐步興旺,特別是七十年代后期,修裱行業一改往日的沉寂,從業人員大幅度增長,不僅有中國書店和榮寶齋等馳名中外的商鋪從事該技術的傳承,更有大批新興的修裱店鋪不斷出現,裝裱新字畫的行業日漸繁榮。
從修裱業產生到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修裱技術人員的培訓都延續著師徒相授、口耳相傳的方式,這樣的方法重操作、輕理論,缺乏系統化的知識體系。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修裱技術的學習有了新的模式:國家檔案局、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等單位舉辦了多期修裱培訓班,使學員集中地學習檔案保護和修裱的知識,全面提高從業人員的綜合素質。近些年文化和旅游部委托國家圖書館古籍保護中心每年免費舉辦古籍修裱培訓班,至今已舉辦了15期,極大地推動了從業人員的綜合素質的提升。文物局每年舉辦紙質文物修裱培訓班,還從意大利等國家聘請專家介紹有關國外的先進技術。修裱室逐漸引進先進的現代化機器設備作為修裱工具。良好的工具,為修裱業的精細化發展起到了較大的促進作用。
近些年來修裱技術不斷進步,取得了很大進展,但仍存在一些弊端,影響修裱技術的繼續完善與發展。我國歷史悠久、文化燦爛,歷史博物館、檔案館和圖書館,保存著巨大數量的檔案。第一歷史檔案館館藏1000多萬冊(件)明清兩代檔案,其中30%破損亟待修裱,而該館修裱人員只有10名。西藏自治區檔案館館藏檔案30多萬件,修裱人員僅2~4名。像張志紅、徐建華、杜偉生、劉小敏、楊志新這一代修裱專家大多數已經退休,所剩的少數幾名也即將退休。目前國內紙質文獻修復從業人員嚴重匱乏,全國專業的古籍文獻修復人員不足10人。各類博物館、圖書館、檔案館、美術館等相關單位更是需要大量的紙質文獻修裱人才。
檔案修裱技術本身就是一種無形的資產,各修裱室應不斷發展,培養專業的修裱人才,充分發揮自己的重要作用與價值,為檔案、古籍、字畫的修裱做出貢獻;修裱行業也要注重創新,比如技術層面上的創新、觀念上的創新等;還要積極面向社會,主動招攬和培養技術人員,拓展業務渠道,承擔起傳播知識、傳承技術和弘揚文化的社會責任,形成區域性的修裱中心;同時還要加強檔案修裱機構的素質建設,培養一批高素質的檔案修裱人才。
我國的修裱技術是伴隨著檔案、書畫產生并蓬勃發展的。檔案界一直遵循著諸多修裱原則,保護并修復了一大批寶貴檔案,對文化的傳承起了重大作用。檔案修裱技術雖然在紙質品的修復中大放異彩,其近年來缺面臨著失傳斷代的危機。我國檔案館、博物館有大量亟待修復的檔案文獻和紙質文物,但是真正能修裱的師傅卻屈指可數。筆者認為,檔案界乃至整個社會的當務之急是搶救這項瀕危的技術,壯大修裱人才隊伍,將這門手藝完整地傳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