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勇教授運用健脾補腎祛瘀法治療肺癌咳嗽經驗

向明芝，曹 勇，陳利國，張 蘊

(暨南大學 中醫學院，廣東 廣州 510632)

肺癌為起源于支氣管黏膜或腺體的惡性腫瘤。在世界范圍內，肺癌是發病率和病死率均排名第一的惡性腫瘤[1]。西醫治療方式包括手術、放療、化療、靶向治療、免疫治療等。肺癌的轉移，很難通過外科手術得到根治，主要通過放療或化療綜合治療。祖國醫學有許多單方或配方在肺癌的治療中可與西醫治療起到協同作用，以減輕患者對放化療的反應，在提高患者的生存質量上也有一定作用。咳嗽為肺癌的常見癥狀。曹勇教授常用健脾補腎祛瘀法治療肺癌咳嗽，療效頗佳。

曹勇教授擅長中醫及中西醫結合治療肺癌、肝癌、乳腺癌、胃癌、腸癌等惡性腫瘤，以及腫瘤放化療毒副作用和腫瘤康復期的中醫藥治療，從事中醫藥治療惡性腫瘤多年，對中醫藥減輕放化療及靶向治療的不良反應等方面具有自己的見解及豐富經驗。

1 病機

咳嗽病名最早見于《內經》。肺癌咳嗽不同于常見外感或者內傷疾病引起的咳嗽。曹勇教授認為痰瘀互結、癌毒阻肺、素體虧虛是肺癌咳嗽的基本病機。痰、瘀、毒積于胸中，阻滯氣機，肺氣上逆而咳；肺癌患者素體本虛，肅降無力，肺氣上逆更甚，故咳更甚。本病病理性質屬邪實與正虛并見。病位主要在肺，與肝、脾有關，久則及腎。肺癌患者本身素體虧虛，脾主運化水飲，上輸于肺，或脾氣散精，使津液正常生成與輸布。脾虛不能運化水濕，上干于肺，久則脾肺氣虛，氣不化津，更易生成痰濕，即“脾為生痰之源，肺為貯痰之器”。嚴重則傷于腎，導致肺虛不能主氣、腎虛不能納氣，由咳致喘。

2 治則

2.1健脾補腎，扶正祛邪

癌毒屬毒邪之一，是在內外多種因素作用下，人體臟腑功能失調基礎上產生的一種對人體有明顯傷害的病邪，是導致發生腫瘤的一種特異性致病因子。癌毒具有損正性，損傷人體氣血津液，導致臟腑功能失調，最終五臟皆衰，陰竭陽脫[3]。脾主運化，化生氣血，為后天之本；腎主藏精，為先天之本。脾主運化有賴于腎氣及腎陰腎陽的資助和調節；腎藏精及其化生的元氣，亦賴脾運化水谷精微的不斷充養及培育。肺癌患者素體本虛，脾氣健運則能化生精、氣、血等提供充足的原料，臟腑、經絡、四肢百骸、筋肉皮毛等組織得到充足的營養而發揮正常的生理功能。脾氣旺盛，則正氣充足，不易受到邪氣的侵襲，即“四季脾旺不受邪”。脾主運化水谷，化生谷氣，谷氣與肺吸入的清氣合為一身之氣，脾化生的水谷精微賴肺氣宣降以輸布全身，而肺維持自身生理活動所需的水谷精微又依靠脾氣運化生成，即“肺為主氣之樞，脾為生氣之源”。根據五行相生學說，脾屬土，肺屬金，脾為母，肺為子，肺氣虛將累及脾(子病犯母)，脾氣虛將影響肺(母病犯子)。曹教授認為，肺癌患者尤當健脾補腎，脾氣健運則肺氣宣降協調，咳嗽自止。

2.2 止咳化痰，攻毒散結祛瘀

肺主氣司呼吸，肺氣宣發肅降協調，則呼吸調勻通暢。肺失宣降，肺氣上逆，發為咳嗽。肺主治節，《素問·靈蘭密典論》：“肺者，相傅之官，治節出焉。”肺主治節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一是治療調節呼吸運動，二是治療調節一身之氣的運動，三是治理調節津液的輸布代謝，四是治理調節血液的運行。由此可見，肺氣虛則可出現氣血津液運行紊亂，肺氣上逆，發為咳嗽；津液代謝障礙，出現痰飲、浮腫等癥；氣機不暢，血行瘀滯。曹教授認為，肺癌患者痰、瘀、毒互結于胸中，肺氣不舒，上逆而發為咳嗽，治療時應用攻毒散結祛瘀之法，氣血津液運行通暢，肺氣宣降協調，咳嗽自止。

3 方藥

二陳湯首見于《太平惠民和劑局方》：“治痰飲為患，或嘔吐惡心，或頭眩心悸，或中脘不快，或發為寒熱，或因食生冷，脾胃不和”，此即二陳湯主癥。《丹溪心法附余》曰：“此方半夏豁痰燥濕，橘紅消痰利氣，茯苓降氣滲濕，甘草補脾和中。蓋補脾則不生濕，燥濕滲濕則不生痰，利氣降氣則痰消解，可謂體用兼賅，標本兩盡之藥也。令人但見半夏性燥，便以他藥代之，殊失立方之旨。”現代藥理學研究證明，半夏具有鎮咳、止嘔、抗腫瘤、抗炎等作用[2]；化橘紅具有化痰鎮咳、抗腫瘤、抗炎、抑制肝腎損傷等作用[4]；茯苓具有抗腫瘤、增強免疫、抗炎、利水消腫、保肝等作用[5]；烏梅具有鎮咳、抗菌、抗腫瘤、抗變態反應、止血等作用，鎮咳作用可能與其所含的苦杏仁苷有關，齊墩果酸和熊果酸可能是其抗菌、抗腫瘤等作用的活性成分[6]。炙甘草具有鎮咳平喘、抗心律失常、抗炎、鎮痛、免疫調節等作用[7]。曹教授常在二陳湯基礎上加用行氣活血、化痰散結及蟲類藥治療本病，如雞血藤、莪術、川芎活血行氣，山慈姑、浙貝母、瓜蔞、皂角刺、牡蠣化痰散結，全蝎、蜈蚣攻毒散結。現代藥理學研究認為，雞血藤[8]、莪術[9]、山慈菇[10]、皂角刺[11]、全蝎[12]、蜈蚣[13]等均具有抗腫瘤作用。

4 病案舉隅

病案一：患者張某，女，71歲，左上肺癌化療后，于2018年11月6日初診。當時癥見：咳嗽，咳痰，氣短，疲倦，脫發，右手抽動，手臂皮膚色素沉著，納眠可，二便調，舌淡紫，苔薄白，脈滑。中醫診斷：肺積(肺脾氣虛，痰瘀互結)，治以益氣化痰、活血化瘀為法，方以二陳湯加減，處方：黃芪30 g、陳皮15 g、法半夏10 g、牡蠣30 g、龍葵果1包、白芍15 g、白花蛇舌草15 g、仙鶴草20 g、茯苓15 g、紅豆杉2包、山慈姑15 g、紫菀15 g、浙貝母30 g、蒺藜15 g、瓜蔞皮30 g，7劑，水煎服。二診，干咳少痰，氣短，怕冷，口干口苦，疲倦，脫發，右手抽動，手臂皮膚色素沉著，納眠可，二便調，舌淡紫，苔薄白，脈濡。前方去白芍、紫菀，加用補骨脂15 g、紫蘇子15 g、黨參30 g、麥冬15 g，7劑，水煎服。三診：疲倦較前減輕，干咳，氣短，口干，怕冷，納眠差，脫發，右手抽動，手臂皮膚色素沉著，納眠可，二便調，舌淡紫，苔薄白，脈弦。前方去牡蠣、麥冬、仙鶴草、茯苓、蒺藜，加雞血藤15 g、制何首烏30 g、蜜遠志15 g、炒山楂30 g、酒女貞子15 g，再服7劑，患者無明顯咳嗽咳痰，隨訪1個月，未復發。

按：患者初診時因肺脾氣虛，脾失健運，水谷精微不能向臟腑、經絡、四肢百骸及筋肉皮毛輸布而出現疲倦乏力，肺氣上逆發為咳嗽咳痰、氣短，脫發、手臂色素沉著考慮為化療藥物副作用。曹教授擬二陳湯加減益氣健脾、化痰散結，在補肺脾氣的基礎上加用化痰及抗腫瘤藥物。二診時咳痰減輕，咳嗽轉為干咳，氣短、疲倦未見好轉，加用補骨脂顧護腎氣、黨參健脾益氣、麥冬養陰生津。三診時上述癥狀均有好轉，出現納眠差，去牡蠣、麥冬、仙鶴草、茯苓、蒺藜，加用遠志助眠，山楂健胃消食，并加用何首烏生發烏發。上述藥物合用共奏益氣化痰、活血化瘀之功。

病案二：患者黃某，男，68歲，左上肺癌術后，無淋巴結轉移，未放化療及靶向治療，于2018年4月10日初診。當時癥見：輕微咳嗽，咳少量稀痰，疲倦乏力，頭暈，納眠可，夜尿每日2次，大便正常，舌淡紫，苔黃膩，脈弦。中醫診斷：肺積(肺脾氣虛，痰瘀互結)，治以益氣健脾，化痰散結為法，方以二陳湯加減，處方：陳皮15 g、法半夏15 g、太子參15 g、山慈姑15 g、浙貝母30 g、瓜蔞皮30 g、首烏藤30 g、黃芪15 g、醋莪術15 g、仙鶴草15 g、紅豆杉2包、天麻15 g、山藥15 g、半枝蓮15 g，7劑，水煎服。二診：咳嗽咳痰減輕，口臭，咽喉發熱，眠差，無明顯頭暈，疲倦乏力，納可，夜尿每日2次，大便正常，舌暗紅，苔薄黃，脈弦。前方去天麻、山藥，加用桑螵蛸10 g、炒酸棗仁15 g、麥冬15 g，再服7劑后無明顯咳嗽咳痰，隨訪1個月，未復發。

按：患者初診時因肺脾氣虛，脾失健運，水谷精微不能向臟腑、經絡、四肢百骸及筋肉皮毛輸布而出現疲倦乏力、頭暈，肺氣上逆發為咳嗽，肺主行水，脾主運化，肺脾氣虛津液運行失常出現咳痰。夜尿每日2次，為腎氣虛而失固攝之力；兼見舌淡紫，苔黃膩，脈弦，辨證為肺脾氣虛，痰瘀互結證。曹教授擬二陳湯加減以益氣健脾、化痰散結，在補肺脾氣的基礎上加用化痰及抗腫瘤藥物。復診時患者咳嗽咳痰減輕，出現口臭、咽喉發熱、眠差等，考慮為痰瘀互結于體內化熱傷陰，加用麥冬養陰，酸棗仁助眠，桑螵蛸固腎縮尿。諸藥合用共奏益氣健脾、化痰散結之功。

5 結語

肺癌是一種常見惡性腫瘤，發病率及病死率在世界范圍內均排名第一。肺癌常見治療方式包括手術、放療、化療、靶向治療、免疫治療等，但這些治療方式不一定能取得滿意療效，并易出現一些副作用，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損害人體正常生理功能。曹教授認為，肺癌患者素體本虛，痰、瘀、毒是肺癌的常見病理因素，痰、瘀、毒結于胸中，肺氣宣降失調，肺氣上逆，發而為咳。在治療方面，曹教授認為本病應以扶正為主，驅邪為輔，扶正與驅邪并行為法，將健脾補腎祛瘀法用于肺癌咳嗽的各個階段，取得了滿意療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