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無障礙，距離還有多遠？
——對146家美國城市公共圖書館的調查*

郭亞軍，席俊紅，劉燕權

0 引言

信息無障礙(Information Accessibility)是指無論健全人還是殘疾人，無論年輕人還是老年人，都能從信息技術中獲益，任何人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平等方便獲取信息、使用信息[1]。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全面建設小康社會，殘疾人一個也不能少[2]。《中華人民共和國殘疾人保障法》最新修訂版規定，國家保障殘疾人享有平等參與文化生活的權利；國家采取相關措施，為殘疾人信息交流無障礙創造條件[3]。據相關統計數據顯示，2010年末我國有8502萬殘疾人[4]，他們在享用信息服務方面屬于弱勢群體，在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進程中，他們應得到重點關注。

公共圖書館作為開放的信息知識傳播中心，承擔著縮小社會信息鴻溝的使命，實施信息無障礙，讓包括殘障用戶在內的所有人平等、便利、無障礙地獲取和利用信息，是公共圖書館的職責，也是構建公平正義的信息社會的基礎。

美國是全球最早關注和重視殘障人士信息無障礙的國家之一，對網站的信息無障礙標準進行了明確規定。1990年生效的《美國殘疾人法案》(American Disability Act，ADA)規定了殘疾人所應享有的權利，禁止在社會服務設施、公共場所和就業等方面對殘疾人進行歧視[5]，標志著美國殘疾人事業進入“無障礙時代”。1998年美國國會修訂《康復法案》(Rehabilitation Act)，其中第508條款(Section 508)要求聯邦機構采用的電子和信息技術不能讓殘疾雇員和殘疾公眾在訪問時形成障礙，規定了強制執行的網頁無障礙標準[6]。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發起成立的國際組織“萬維網聯盟”(World Wide Web Consortium，W3C)專門設置“網絡無障礙推動小組”(Web Accessibility Initiative，WAI)，1999年 發 布《網頁內容無障礙指南》(WCAG 1.0)；2008年根據技術和無障礙性的發展制定新版本WCAG 2.0[7]，成為全球最主要的信息無障礙標準。2001年美國圖書館協會(American Library Association，ALA)以《美國殘疾人法案》《康復法案》為基礎，制定《圖書館殘障用戶服務政策》(Library Services for People with Disabilities Policy)，規定圖書館為殘障用戶服務的職責，指出ALA網站必須符合公認的信息無障礙標準[8]。

在互聯網、移動互聯網普及的今天，殘障用戶通過網絡遠程獲取圖書館的信息服務已經成為重要的途徑。對美國公共圖書館信息無障礙現狀進行研究，有利于我國公共圖書館參考借鑒。本研究重點關注以下問題：(1)美國公共圖書館網站在多大程度上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2)不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的網站通常會出現的問題。(3)不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的網站應如何改進。(4)美國公共圖書館網站提供的殘障服務相關信息。(5)美國公共圖書館信息無障礙對我國公共圖書館的啟示。

1 研究綜述

業界對美國圖書館信息無障礙的研究一般針對大學圖書館和公共圖書館分別開展。關于大學圖書館的研究主要選擇某個州的大學圖書館、美國研究圖書館協會(Association of Research Libraries)的大學圖書館會員單位或某個大學圖書館作為研究對象。P.Michael和R.Zai在2003年和2007年分別對美國肯塔基州32家大學圖書館網站主頁進行測評，發現2003年和2007年符合Section 508標準的圖書館占12%，符合WCAG 1.0 標準的圖書館比例從23%增至37%[9]。M.Cassner 等在2009年進行的關注美國研究圖書館協會99家大學圖書館網站是否有殘障服務的相關信息的調查中，發現88%受訪網站有專門介紹殘障服務的網頁，側重于設施、物理訪問以及輔助技術的信息[10]。H.Schroeder2018年研究密歇根州立大學圖書館實施的各種無障礙倡議，如實施無障礙電子資源采購程序，起草五年無障礙發展計劃，提出開展大學圖書館館際共享以解決為殘障用戶服務的資源和文獻不足的問題[11]。

關于美國公共圖書館信息無障礙的研究，一般選擇美國城市公共圖書館協會(Urban Libraries Council)會員單位作為調查對象。例如2014年S.Smith使用網站無障礙評估工具WAVE，對美國城市公共圖書館協會的127家城市公共圖書館網站滿足WCAG 2.0信息無障礙標準的狀況進行調查，發現這些圖書館網站存在一定程度上的訪問障礙，需要額外的、持續的維護，以實現數字包容性[12]。2016年Y.Liu(劉燕權)等針對129家美國城市公共圖書館網站開展調查，但選擇的評估標準從WCAG 2.0 改為Section 508，該研究不僅反映了美國城市公共圖書館網站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的情況，還研究了圖書館網站信息無障礙與圖書館服務人口規模的關系，并進行了個案分析[13]。

我國學者對美國圖書館信息無障礙服務一直給予關注。1986年吳建中介紹美國“殘疾者圖書館”[14]。崔維杰借鑒美國圖書館為殘疾人服務的經驗，提出我國公共圖書館應為殘疾人提供服務[15]。鄂麗君通過網站調查方式，分析哈佛大學、耶魯大學等美國11所著名大學的圖書館殘疾讀者服務內容[16]。張熹從圖書館的建筑設施、輔助設備、館藏資源、個性化服務、圖書館網頁等方面介紹美國圖書館無障礙信息服務現狀[17]。劉瑋研究美國圖書館視障群體服務的法律設計所經歷的階段及其全面而系統的法律環境，對完善我國無障礙建設法律體系提出建議[18]。莊曉喆利用Achecker 軟件對中國國家圖書館網站、美國國會圖書館網站和大英圖書館網站的可訪問性進行基于WCAG 2.0級別A標準的檢測和比較分析，發現中國國家圖書館網站的可訪問性略遜一籌[19]。景帥等選取美國8所常春藤盟校，通過WAVE和郵件問詢調研評估其圖書館網站可訪問性[20]。梁文靜等調查美國32所公共圖書館面向盲人服務的現狀，分析服務特色[21]。

從國內目前已有文獻來看，尚欠缺系統地研究美國公共圖書館信息無障礙現狀的成果。雖然國外開展了調查研究，但S.Smith和Y.Liu等的調查分別是2014年和2016年開展的，幾年后美國公共圖書館的信息無障礙情況已經發生較大變化，而且這兩項研究都是圍繞WAVE信息無障礙測評結果開展，尚未分析美國公共圖書館網站的殘障用戶服務內容，對我國公共圖書館的參考價值有一定局限。本研究借鑒已有研究成果，開展對美國公共圖書館信息無障礙現狀的全面調查，了解其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的情況，總結殘障用戶服務的內容，以期為我國公共圖書館的信息無障礙服務建設提供建議。

2 研究方法

選擇美國城市公共圖書館協會(Urban Libraries Council)的會員單位作為調查對象。截至2019年10月，美國城市公共圖書館協會下屬成員單位共158家，剔除12家加拿大圖書館，共選取146家美國城市公共圖書館開展調查，這些圖書館覆蓋美國各州的主要城市，服務于不同人口規模的社區[22]，具有較強的代表性。

2019年10月，通過使用網站無障礙評估工具WAVE對146家美國城市公共圖書館網站主頁進行測評。WAVE是由總部位于猶他州立大學殘疾人中心的非營利組織WebAIM 開發的網站無障礙評估工具[23]，由于其測評結果的穩定性、測評報告的全面性以及使用的便利性，WAVE 被很多機構和個人所選擇[12]。測評標準設置為“Section 508”。之所以選擇Section 508而不是選取在全球范圍應用更為普及的WCAG 2.0，是因為美國公共圖書館作為聯邦財政撥款支持的機構，需要遵循《康復法案》Section 508強制執行的信息無障礙標準。

在WAVE的相關頁面，逐一輸入146家美國城市公共圖書館網站主頁網址進行測評。圖1顯示了阿拉斯加州安克雷奇公共圖書館(Anchorage Public Library)網站WAVE測評結果。

圖1 安克雷奇公共圖書館網站WAVE測評結果截圖

圖書館網站主頁上顯示不同的識別標簽，并在頁面的側邊欄呈現測評統計結果，詳細說明錯誤(Errors)、警告(Alerts)、特征(Features)、結構元素(Structural Elements)、超文本標記語言和可訪問性補充(HTML5 and ARIA)以及對比度錯誤(Contrast Errors)的具體數量。“錯誤”意味著缺少HTML代碼使得網站無法訪問。“警告”指可能有一些編碼顯示出了障礙或不可訪問。“特征”與錯誤相反，它們標識正確編寫的代碼區域，以確保可訪問性。表格標題等“結構元素”是有助于網站導航的功能，如果沒有這些功能，可能會給屏幕閱讀器或其他視覺輔助工具帶來障礙。“HTML5 和ARIA”是指通過使用HTML 語言中的字段和文本的描述符來提高可訪問性級別的特殊編碼。“對比度錯誤”指的是網頁上使用的顏色以及它們可能對輔助技術造成的問題。

2019年10月，逐一打開被調查的146家美國城市公共圖書館網站主頁，開展網站訪查和內容分析，統計這些圖書館網站為殘障用戶提供服務的情況。通過網站測評和網站訪查，獲得了美國城市公共圖書館信息無障礙現狀的調查數據。

3 研究發現

3.1 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的圖書館比例

根據《康復法案》Section 508 的信息無障礙標準，在146 個被WAVE 測評網站中，只有22個沒有出現“錯誤”，被視為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比例為15%；但這些網站也并不是完全沒有問題，它們平均有8個“警告”，如“缺少一級標題”“鏈接到PDF文檔”“替代文本過長”，可能導致使用輔助技術的用戶無法訪問。非常意外，不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的占到了85%。

在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的22 家圖書館中，東海岸的馬里蘭州和西海岸的加利福尼亞州各有3家圖書館，這兩個州表現較為突出。俄勒岡州的兩家美國城市公共圖書館協會會員圖書館希爾斯博羅公共圖書館(Hillsboro Public Library)和摩特諾瑪縣圖書館(Multnomah County Library)都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是唯一一個被測評圖書館全部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的州。

在《康復法案》Section 508修訂并執行20年后，美國公共圖書館網站只有15%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這個數據并不樂觀。當然，事情已經在向積極方面發展。2016年進行的調查數據顯示，那時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的美國城市公共館只有6%[13]，3年提高了9個百分點，而平均每個館網站的錯誤率從13 個下降到9 個(如圖2 所示)，這“一升一降”反映出更多館在信息無障礙建設方面給予了重視。

圖2 美國城市公共圖書館網站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的變化

3.2 不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的網站的主要問題

《康復法案》Section 508第1194.22條包含16項技術標準，即508(a)至508(p)[23]。本調查發現，124家不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的圖書館網站并不是都會觸犯這些錯誤，恰恰相反，48家僅只出現1項錯誤，錯誤項數最多的1家網站也只出現5 項錯誤。問題集中在少數幾項錯誤上，如“缺少表單標簽”“鏈接圖像缺少替代文本”“缺少替代文本”“空標題”等，見圖3。

圖3 不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的圖書館網站出現的“錯誤”

146家館中，57%出現“缺少表單標簽”錯誤，根據WAVE說法，該錯誤指的是表單控件沒有相應的標簽，則這個表單的功能或用途可能不會呈現給屏幕閱讀器用戶，從而嚴重影響用戶使用輔助技術在網站上填寫表單。“缺少表單標簽”違背Section 508(n)的信息無障礙標準，即“當電子表格設計完成在線的形式時，將允許人們使用輔助技術查閱資料，實地元素和功能需要完成和提交的形式，包括所有的方向和線索”[24]。

55%圖書館出現“鏈接圖像缺少替代文本”錯誤，該錯誤會導致空鏈接。如果一個鏈接中的內容只有圖像而不包含文本則它必須具有描述性替代文本，否則屏幕閱讀器將沒有任何可向用戶呈現鏈接的內容。“鏈接圖像缺少替代文本”違背了Section 508(a)標準，即“對每一個文本文件必須提供一個等同的非文本文件”[24]。

16%圖書館存在“缺少替代文本”的錯誤，即圖像替代文本不存在。根據Section 508(a)要求，每個圖像必須具有alt(alternative text，替代文本)屬性，否則屏幕閱讀器用戶或圖像不可用時將無法獲知圖像的內容。

“空標題”錯誤出現的概率為10%，該錯誤指的是標題不包含任何內容。一些用戶特別是鍵盤和屏幕閱讀器用戶，經常通過標題元素導航，而空標題不會顯示任何信息，可能會導致混淆。“空標題”違背Section 508(o)規定，即“一種方法的運用允許用戶跳過重復的導航鏈接”[24]。

還有一些出現頻率并不高的錯誤，如“跳轉鏈接損壞”“多形式標簽”“空格式標簽”“間隔圖像缺少替代文本”“空表單標題”“圖像按鈕缺少替代文本”“圖像映射缺少alt屬性”，這些錯 誤 主 要 和 Section 508(a)、 Section 508(n)、Section 508(o)相關，缺少替代文本或標簽丟失，從而對用戶使用屏幕閱讀器或其他導航設備訪問網站形成障礙。

3.3 不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的網站的改進途徑

許多“錯誤”可以修復，而且可以簡單地解決，不會給圖書館網站帶來顯著的成本或長時間停止服務的影響。WAVE提供了對檢測出的“錯誤”進行修復的方法：

針對“缺少表單標簽”，如果表格控件的文本標簽可見，可使用元素將其與相應的表格控件關聯。如果沒有可見的標簽，可提供關聯的標簽、向表單控件添加描述性標題屬性，或使用aria-labelledby引用標簽。圖像、提交、重置、按鈕或隱藏表格控件不需要標簽。

“鏈接圖像缺少替代文本”錯誤的修復方法比較容易，只需要添加表示圖像內容和鏈接功能的替代文本即可。

“缺少替代文本”錯誤的修復方法是向圖像添加alt屬性。屬性值應準確、簡潔地表示圖像的內容和功能。如果圖像的內容是在圖像的上下文或周圍環境中傳達的，或者如果圖像不傳達內容或沒有功能，則應給出empty/null的替代文本(alt=“”)。

對“空標題”“跳轉鏈接損壞”“多形式標簽”“空格式標簽”等錯誤，只需要確保所有標題都包含信息性內容，跳轉鏈接的目標存在，最多有一個標簽元素與表單控件關聯，以及表單標簽包含描述相關表單控件功能的文本。

“空表單標題”的情況分兩種，如果表單格是標題，則在表單格中提供描述列或行的文本；如果表單格不是標題，或者必須保留為空，則將該表單格設置為而不是。

至于“圖像按鈕缺少替代文本”和“圖像映射缺少alt屬性”，只需添加適當的替代文本和alt屬性就可以解決問題。

3.4 圖書館網站提供的殘障用戶服務信息

通過對美國城市公共圖書館網站的訪問和內容分析發現，45%無殘障服務信息；55%在主頁顯示其提供的殘障服務信息，主流方式是在這些圖書館網站主頁的“服務”(Services)欄目下設置二級欄目“無障礙服務”(Accessibility Services)或“殘障服務”(Disability Services)，也有部分圖書館網站直接在主頁的最下方顯示“無障礙”(Accessibility)或“無障礙聲明”(Ac‐cessibility Statement)。

美國公共館提供的殘障用戶服務主要包括：(1)無障礙設施，如殘障人士停車位、坡道、自動門、輪椅電梯、無障礙洗手間；(2)家庭服務，如送書上門、郵寄資料、郵寄圖書證、指定代理人、提供館員顧問；(3)輔助技術和設備，如屏幕閱讀軟件、屏幕放大軟件，文字轉語音設備、助聽系統、大號字體鍵盤、放大鏡、電動推車；(4)替代格式資料，如有聲讀物、大字本、閉路字幕視頻、聲音描述視頻；(5)網站無障礙服務，如無障礙設計標準、瀏覽器輔助功能、插件、支持的輔助技術、意見反饋與投訴。

比較典型的案例是紐約公共圖書館(New York Public Library)，針對印刷障礙或視力障礙用戶，學習、認知或發展障礙用戶，以及肢體障礙用戶等不同殘障群體提供較為全面的服務，紐約的所有盲人、視力受損者、身體殘疾者或有閱讀障礙的居民都有資格報名參加安德魯·海斯克爾盲文和有聲讀物圖書館(Andrew Heiskell Library)的免費服務[25]。

4 結論與借鑒

美國城市公共圖書館遵循《美國殘疾人法案》和《康復法案》，但通過無障礙評估工具WAVE的測評發現，達到Section 508信息無障礙標準的圖書館網站比例只有15%，大部分圖書館網站存在“缺少表單標簽”“鏈接圖像缺少替代文本”等錯誤，修復并不難，只是需要圖書館花點時間予以解決。55%圖書館網站主頁上有殘障用戶服務的信息，包括輔助技術和設備、替代格式資料等。由此可見，美國公共圖書館的信息無障礙仍然任重道遠。雖然調查數據顯示美國公共圖書館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的比例較低，但美國公共圖書館信息無障礙建設取得的成就、積累的經驗和存在的問題，至少可以在以下幾方面為我國公共圖書館提供借鑒。

4.1 公共圖書館應重視信息無障礙建設

美國共圖書館為殘障用戶提供信息無障礙服務是法定義務。如果用戶在訪問圖書館時遇到障礙，可以提供反饋意見讓圖書館予以改進，甚至可以向“美國殘疾人法案協調員”(ADA Coordinator)進行投訴。因此，美國公共圖書館對于信息無障礙建設是重視的，55%圖書館在網站主頁明確提供殘障用戶服務信息充分反映了這一點。美國政府出臺強制性的信息無障礙標準，設置“協調員”等措施，對于推動公共圖書館信息無障礙建設起到重要的作用，值得借鑒。

2018年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圖書館法》明確規定，公共圖書館應當按照平等、開放、共享的要求向社會公眾提供服務，政府設立的公共圖書館應當考慮老年人、殘疾人等群體的特點，積極創造條件，提供適合其需要的文獻信息、無障礙設施設備和服務等[26]。與美國相比，我國的相關法律規定并未對公共圖書館信息無障礙提出具體的強制要求，而是表達“創造條件”的意愿和希望，有待進一步落實和完善。

在中國，信息無障礙曾被認為是慈善事業，但隨著社會的發展進步和法制的健全，信息無障礙不僅是國家社會人文關懷精神的要求，還逐漸轉變為法律法規的要求，公共圖書館信息無障礙建設的重要性將越來越凸顯。我國公共圖書館應對此給予更高的重視，在圖書館的建設過程中將信息無障礙納入到總體建設方案中去。

4.2 圖書館網站建設應遵循信息無障礙標準

美國公共圖書館網站建設時需要遵循Section 508信息無障礙標準，也有不少圖書館提出更高的要求，如弗吉尼亞州切斯特菲爾德縣公共圖書館(Chesterfield County Public Library)表示他們的網站還遵循WCAG 2.0 A 和AA 的無障礙標準[27]；紐約公共圖書館還將適用范圍從網站擴大到APP的開發，并以WCAG 2.0 AA為標準，表示“即使超過這些標準，我們也意識到可能不能滿足所有用戶的需求，致力于將更多新技術納入開發過程以解決無障礙問題”[28]。美國公共圖書館在網站建設時即遵循信息無障礙標準，所以即使檢測發現問題也是容易解決的。

我國參照WCAG標準，在2008年由信息產業部發布了《YD/T 1761-2008信息無障礙身體機能差異人群網站設計無障礙技術要求》作為通信行業標準，規定了無障礙上網的網頁設計技術要求。2019年8月，全國信息技術標準化技術委員會提出的新國標《GB/T 37668-2019信息技術 互聯網內容無障礙可訪問性技術要求與測試方法》正式發布，規定了互聯網內容無障礙可訪問性的技術要求和測試方法，適用于互聯網網頁(含移動端網頁)和移動應用產品的開發和測試。

雖然我國信息無障礙標準屬于推薦性、非強制性標準，但我國公共圖書館在網站和移動應用產品開發時應遵循相關標準，尤其是最新的技術標準。若在開發初期就以信息無障礙標準為指南，可為后期通過信息無障礙測評和開展維護提供便利。

4.3 應定期進行信息無障礙審查與維護

美國公共圖書館網站除了建設時遵循信息無障礙標準，還將進行信息無障礙審計、定期檢查和維護。如華盛頓州金縣圖書館系統(King County Library System)表示：“我們持續監控網站，確保提供的所有內容，包括數據庫和其他外部服務提供商的內容，都可供所有訪問者訪問；我們對網站進行了全面的無障礙審計，包括自動和手動測試，提出完善對策”[29]，并邀請殘障用戶將訪問網站時遇到的問題反饋給圖書館以進行改進。但從調查結果來看，美國公共圖書館網站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的比例較低，而其中很多只出現一兩項容易改進的錯誤卻未能及時解決，反映出這些圖書館網站的定期檢查和維護做得不夠好，這是我國圖書館應引以為戒的。

為確保殘障用戶能夠無障礙訪問圖書館網站，網絡開發人員面臨許多挑戰，因為網站的格式和內容都在不斷變化，每次網站被更改時，其訪問級別也可能更改，好在目前已經有很多免費的無障礙測評工具，如WAVE、AChecker 等，可以協助開展對網站進行檢測和修復，并使技術水平較低的人員也能夠完成此項工作。

我國公共圖書館應實施定期無障礙檢查制度，借助無障礙測評工具或人工開展常規檢測，或與提供無障礙評估的公司簽訂服務協議，確保圖書館網站得到定期的無障礙維護。

4.4 公共圖書館應多借助信息無障礙技術提供殘障用戶服務

本次調查發現，大部分美國城市公共圖書館會在網站主頁較明顯的位置展示其提供的殘障用戶服務信息，而在眾多無障礙服務中，被提及最多的是自適應技術(Adaptive Technology)或輔助技術(Assistive Technology)，可以統稱為信息無障礙技術。美國公共圖書館中應用較普及的信息無障礙技術和設備主要有JAWS等電腦屏幕閱讀器和導航軟件、ZoomText等電腦屏幕放大軟件、Kurzweil等掃描閱讀軟件、Hearing Loop等助聽系統、TTY 聽力及語言障礙者專線、Keys-USee等大號字體鍵盤和高對比度鍵盤、Sit-stand Table等可調整高度的電腦桌、軌跡球鼠標等。這些技術和設備為殘障人士便捷地獲取信息尤其是數字信息創造了條件，值得我國圖書館借鑒的。

我國公共圖書館中也有不少信息無障礙技術和設備已經得以應用，如廣州圖書館提供盲人專用電腦、讀屏軟件、點顯器、聽書機、有聲閱讀機、電子助視器、無障礙電影等設備和資源，同時廣州圖書館網站主頁設置了“無障礙工具條”，殘障用戶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進行屏幕放大、配色調整、語音播報等操作設置[30]。

近年來，人工智能的發展為信息無障礙技術提供了強大的支撐，語音識別、文本轉換語音、圖片語義、機器翻譯、機器視覺、深度學習等人工智能技術在信息無障礙領域的應用，在滿足殘障用戶信息需求的同時，也讓健全人可以更為便捷地實現信息獲取。我國公共圖書館在開展殘障用戶服務的過程中，應多借助信息無障礙技術，創造一個面向所有用戶的平等、便利、無障礙的信息獲取與利用的環境。

5 研究局限與建議

本研究采用抽樣調查方式，以146家美國城市公共圖書館為樣本，以期了解美國公共圖書館信息無障礙的現狀，但畢竟是非全面調查，在反映總體狀況時可能存在一定的誤差。此外，由于圖書館網站的更新，其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的狀態處于動態變動的過程中，本研究對146家圖書館的信息無障礙測評雖然力求在同一時間段進行，但也花費了約一周的時間來完成測評，難以完全避免因網站更新導致的測評結果的變動。

本研究所有的調查數據均來自對圖書館網站的測評及內容分析，對研究結果尤其是美國公共圖書館網站符合信息無障礙標準比例低的原因，有待進一步深入探究，如開展對圖書館工作人員和用戶的訪談以及現場考察，對現有研究進行拓展。對其他類型圖書館信息無障礙的研究，以及對中美圖書館信息無障礙的比較分析，也是值得進一步研究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