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者工資運動的影響因素及行業工資差異研究

張靖好 徐臻

摘要：提升居民收入水平，縮小收入分配差距是實現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共同富裕奮斗目標的必由之路。本文借鑒馬克思勞動力價值理論，在充分理解勞動力價值概念的內涵和外延基礎上，建立工資闡釋模型，從勞動者個人層面分析了影響勞動者工資運動的主要因素，并以四川省為例，進一步闡釋了行業工資差異原因。研究結果表明，可依據不同行業特點，從提高勞動者個別社會勞動力價值和個人勞動生產率兩方面入手促進居民增收。

關鍵詞：工資運動 勞動力價值 影響因素 行業工資差異

一、引言

黨的十九大報告在論述我國發展目標時明確指出，要提高就業質量和人民收入水平，縮小收入分配差距。而工資性收入是人民收入的主要來源，在諸多工資類型中，行業工資越來越受人關注。行業工資差異作為收入差距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于人們擇業、就業有重要影響，同時也是政府決策部門十分關心的問題。十八大以來，我國城鎮行業工資差距雖呈現出縮小趨勢，但值得警惕的是行業工資級差大且有超過六成就業者的工資收入低于平均水平。

根據馬克思勞動力價值理論，工資性收入是勞動力價值的貨幣表現，因此，決定勞動者工資的內在核心是勞動力價值。然而，不能簡單機械地理解勞動力價值及其與工資的聯系，而需全面把握勞動力價值概念，厘清其內涵與外延，進而更好地理解現實工資運動。本文將基于馬克思勞動力價值理論，以勞動力價值為著眼點，探討工資運動影響因素，并以四川省為例，比較分析不同行業工資差異及其原因。

二、勞動力價值與工資

（一）《資本論》中的勞動力價值與工資

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指出，“同任何其他商品的價值一樣，勞動力的價值也是由生產從而再生產這種獨特物品所必要的勞動時間決定的。”勞動力價值取決于提供一般的、平均的和標準質量的勞動力價值的勞動時間，具體包含以下三個部分：（1）滿足勞動者自身衣、食、住、行等基本生存需要的物質生活資料的價值；（2）勞動者子女養育所需要的生活資料的價值；（3）勞動者促進自身發展（包括接受教育、勞動培訓等）花費的價值。

此外，馬克思還指出，“只要把勞動力的價值或價格轉換成外在的工資形式，那里的一切規律就會轉化為工資運動的規律”。他列舉了引起勞動力價值發生變化的一些因素，但并未說明這些因素對工資決定的具體效應。同時，馬克思提出的勞動力價值概念是本質的抽象，無法在工資決定中得到直接體現，故難以簡單地、直觀地對現實中勞動者工資差異提供直接解釋。

馬克思所提出的“勞動力價值”是一個平均范疇的概念，屬于“勞動力價值一般”，在分析工資實際決定時難免陷入困境。因此，想要將馬克思勞動力價值理論運用于展望實際工資運動，就必須厘清勞動力價值的內涵和外延，進而更好地闡釋影響工資差異的現實因素。

（二）個別社會勞動力價值

社會工資水平的考察對象往往是社會平均工資，而社會平均工資建立在個人工資的基礎上。此外，對勞動力價值的討論通常也是以個體為單位。故本文基于勞動力價值探討工資差異的影響因素，將立足于勞動者個體層面。

在勞動力市場上，每個勞動者的能力和素質參差不齊，他們各自都應該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勞動力價值，即“個別勞動力價值”（PV）。類似于個別勞動時間對應于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個別勞動力價值也對應存在一個“個別社會勞動力價值”（PSV），它是個別勞動力價值中能夠取得社會回報的，即符合社會要求的那部分價值。因此，存在一個“社會回報系數”（α），它與個別勞動力價值的乘積即為個別社會勞動力價值。

勞動者要想使其付出的勞動得到社會認可并取得相應報酬，必須努力提升勞動力素質。于是，工作經驗（exp）、受教育程度（edu）、勞動技能（tech）、心理素質（psy）、社交技能（soc）等勞動力素質因素將直接影響社會回報系數。

一般來說，勞動力素質越高，其付出的勞動越容易得到社會承認，用公式可以表示為：

由于α<1，勞動者由“個別社會勞動力價值”所決定的現實工資往往小于其出賣勞動力的一般價值。

三、工資運動：基于個別社會勞動力價值的解釋

由以上分析可知，工資高低并非取決于勞動者的個別勞動力價值，而是個別勞動力價值中能夠獲得社會實際回報的那部分價值，即個別社會勞動力價值。由此，勞動者的工資額（W）可表示為：

其中，PSV表示個別社會勞動力價值，其值等于勞動者能夠得到社會回報的單位勞動量所對應的勞動報酬，L表示勞動者在一定時間內的勞動量，其與個人勞動生產率成正比，取決于個人的勞動熟練程度（ρ）和個體勞動積極性（μ）。結合公式（1）和（3），可得到如下表達式：

考慮到勞動力價值的決定還應包含一個歷史的道德的因素，故勞動者的個別勞動力價值（PV）主要取決于如下四個因素：勞動者維持自身生存所必需的生活資料價值（LMV）；撫養后代所需生活資料價值（FMV）；接受教育培訓實現晉升的費用（EC）以及隨著社會發展越來越受到重視的“人”的社會性價值補償（VC）。其中，作為“人”的社會性價值補償應當包括個人的社會交往、精神文化和謀求自我發展的價值補償，并與工作經驗（exp）、受教育程度（edu）、勞動技能（tech）、心理素質（psy）、社交技能（soc）等勞動力素質因素成正相關，因此，作為“人”的社會性價值補償（VC）是以上各勞動力素質因素的增函數，用公式表示為：

可以看出，勞動者工資額等于他的社會回報系數、個別勞動力價值以及一定時間內提供勞動量的乘積。而個別勞動力價值又取決于維持自身生存所必須的物質生活資料價值、撫養后代的必要生活資料價值、接受教育培訓實現晉升的費用以及作為“人”的社會性價值補償。其中，社會回報系數和作為“人”的社會性價值補償均是勞動力素質因素（工作經驗、受教育水平、勞動技能、心理素質、社交技能）的增函數，勞動者在單位時間內的勞動量是勞動熟練程度和個體勞動積極性的增函數。

綜上，在固定勞動時間內，工資由個人勞動生產率和勞動者的個別社會勞動力價值決定。其中，個人勞動生產率取決于勞動熟練程度和個體勞動積極性，而個別社會勞動力價值取決于影響社會認可度的勞動力素質因素。

四、行業工資差異分析：以四川省為例

為驗證上述勞動者工資闡釋模型，探究行業工資差異成因，本文選取了四川省2009～2018年行業工資數據進行分析。從表1可知，四川省全行業平均工資從2009年的25374.47元增加到2018年的67969.53元，擴大了2.68倍。從行業工資水平排名看，四川省工資水平排名前三的行業主要是金融業、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衛生和社會工作；而排名靠后的主要是居民服務和其他服務業，住宿和餐飲業以及農、林、牧、漁業。

資料來源：根據《中國統計年鑒2019》相關內容整理得到。金融—金融業；科研技—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公共社—公共管理、社會保障和社會組織；衛社工—衛生和社會工作；電氣水—電力、電熱、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住餐—住宿和餐飲業；居服—居民服務和其他服務業；農—農、林、牧、漁業。

工資水平長期排名前三的金融業、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通常被認為是知識密集型行業，人力資本水平對這類行業工資的影響是顯著的，甚至是關鍵的。《2017年應屆生求職報告》顯示，金融業是所有行業中平均學歷最高的行業之一，碩士及以上學歷占92.96%，本科及以下僅占7.04%，其中近八成從業者畢業于985和211院校。這類行業對勞動力素質要求較高，就業人員從事復雜勞動，需具備較高的受教育水平、技術能力和心理素質，因此其社會回報系數與作為“人”的社會性價值補償顯著高于其他行業，進而從業人員個別社會勞動力價值較高，相應的工資水平也較高。

而位于工資排名末端的居民服務和其他服務業，住宿和餐飲業以及農、林、牧、漁業作為勞動密集型行業，技能要求大多為簡單勞動，對于從業人員的受教育程度、工作經驗以及專業技術能力要求往往不高，因而對應的社會回報系數與作為“人”的社會性價值補償也較低，從業人員個別社會勞動力價值較低，最終導致這幾類行業平均工資水平較低。

公共管理、社會保障和社會組織，衛生和社會工作這類社會性工作，對于從業人員的社交技能要求相對較高，因而其行業工資也呈現出較高水平。特別是近年來，隨著人工智能的發展，“機器換人”現象日益增加，對勞動者的就業和工資都產生了一定程度的沖擊。提高勞動者社交技能，或可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人工智能發展給勞動者個人帶來的就業沖擊。可以預測，社交技能在個別社會勞動力價值的各影響因素中將占據越來越重要的地位。

五、結論與啟示

以上分析表明，較高的人力資本水平是金融業、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等行業獲得高收入的重要原因，而個人勞動生產率高低是決定勞動密集型行業工資的關鍵因素。2020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要實現居民收入增長與經濟增長基本同步。因此，要切實促進中低收入群體的收入增長，進而推動整個社會平均工資性收入的持續增長，可依據不同行業工資運動特點，從提高勞動者個別社會勞動力價值和個人勞動生產率兩方面入手促進居民收入增長。

首先，由于勞動力素質因素將直接作用于社會回報系數，從而影響個別社會勞動力價值，因此對于工資水平較低群體，應當努力提升個人學歷和知識技能，培養良好心理素質，以提升個別社會勞動力價值，進而提高自身的就業競爭力。另外，勞動者還應重視社交技能積累，以靈活應對就業環境變化、增強就業競爭中的抗脆弱性。

其次，個人勞動生產率是決定勞動密集型行業工資收入的關鍵因素，因此在一些勞動密集型行業，如采礦、建筑、交通運輸業等，這類行業勞動強度較大、對勞動者的勞動技能有一定要求，需要企業更加注重技能培訓，促進員工勞動技能和勞動熟練程度的提升，同時營造良好的作業環境，培育積極的企業文化，并輔以其它有效激勵措施，提高員工的個體勞動積極性，進而提升工資水平。

最后，為促進居民收入增長，將收入差距維持在適度范圍內，政府需營造良好政策環境，給予人們公平的人力資本培育、就業擇業機會；合理增加各類教育投入，持續深化基本公共教育服務均等化改革，切實重視素質教育，提高全民綜合素質；為企業營造良好科技創新生態環境，推動產業發展，激活實現居民增收的持久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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