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生作文要順乎自然

湯敏敏

當前學生的作文，存在著一種讓人啼笑皆非的現象：小學生作文比初中生有味，初中生作文比高中生有味。這里的“有味”，主要指學生作文給讀者帶來的真實感、親切感和靈動感。

隨著年齡的增長和生活經驗的豐富，中學生更能體察人情世故中蘊含的真意，遇到事情也更有獨到見解。但是他們的顧忌也更多，作文時他們瞻前顧后，會揣度閱卷老師的心理，喜歡寫大話、套話，拔高或貶低相關的人與事。這樣，作文時犯下了一個大忌：做作，不自然。

賈寶玉游賞大觀園時，說過一句頗有見識的話：凡美，都必須“有自然之理，得自然之趣”。此話在作文教學中同樣適用：中學生作文要順乎自然。

具體說來，可從以下三方面入手。

一、選材來自生活

提到選材，很多同學首先想到的是“新穎”二字。為了選材的新穎，部分同學天馬行空，虛構生活，“捏造”素材。如一名學生寫農民媽媽染上橘黃色頭發，穿上真絲闊腿褲、大紅色高跟鞋，跟爸爸一起在農田里摘棉花，想以這一選材凸顯媽媽的勤勞與時尚。明眼人一看就一個字——“假”，如此時尚的媽媽怎么可能下地干活？這樣的選材雖然新穎，卻脫離實際，很不真實。

其實，中學生很純真，有樸素的視角，只要稍加引導，他們便能發現日常生活中成人難以發現的美。如能本色自然地將這種美寫下來，很容易打動讀者。

為此，可以分兩步進行選材系列訓練，第一步“寫真”，第二步聯想或想象。

所謂“寫真”，就是不加任何虛構，純粹實錄，寫生活中的真人真事。請看下面一段文字。

我走上前，與憨厚的床先生“撕架”。先推倒被子“山”，把被子提起來，抖一抖，沒有！接著，我捉住枕頭，拎起來，又是一陣抖，沒有！最后，我直接把床毯掀了個底朝天，還是沒有……

親愛的鑰匙先生，別藏著掖著了，我馬上要去學校，眼看就要遲到了，你就快快現身吧！

以上文字，寫臨去學校前發現鑰匙丟了后心急火燎尋找的過程，細節靈動，畫面感十足，本真本色，貼切自然，美而有味。

生活是作文的米倉，作文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所以，選材時可以在現實生活的基礎上適當想象，把生活真實與想象中的真實有機結合起來。如一學生參加宴會，一兔唇女子跟她同桌。用餐時，女子十分熱情，不停地為“我”爺爺奶奶夾菜。飯后，別人打牌，兔唇女安靜地在一角看報紙。“我”聯想起《巴黎圣母院》中的敲鐘人卡西莫多，就將女子手中的報紙想象成小說《巴黎圣母院》，將兔唇女與卡西莫多鏈接了起來，以表明這女子外貌丑陋、心靈美好充盈。

“寫真”也好，聯想想象也罷，都要以學生各自的生活為基礎。如此選材才新穎自然，才能寫出生活之味，進而打動讀者。

二、情感發自肺腑

中學生常常在作文中寫自己被相關人事感動得淚眼汪汪，不能自已，而那些事卻是稀松平常之事，絲毫沒有感人之處。究其實質，這是“為賦新詞強說愁”，這樣的眼淚是虛假的淚，太做作了。

作文中感情的抒發忌矯情、做作，要從內心自然流淌出來，原汁原味地、實話實說酸甜苦辣，該哭則哭，該笑則笑。這樣的感情才是真感情，也只有這樣的感情才能真正感動自己，感動他人。

學生習作《奶奶的味道》很能說明這一點。文章大意是，“我”由油漆工奶奶一手帶大，小時候“我”找不到奶奶，就用鼻子嗅，嗅到味兒便能找到奶奶。上了中學后，“我”得知同桌的奶奶是機關干部，后桌的奶奶是快退休的企業家。為了面子，“我”謊稱奶奶是退休教師，拒絕奶奶像小學時一樣接送“我”上下學，讓她不要出現在“我”的同學面前。一次放學后，奶奶正在一商場做油漆搞裝修，見到“我”后滿面春風走了過來，拉著“我”的手就要像小學時一樣掏錢讓“我”買吃的。“我”很生氣，甩開她的手，拉著同學逃開，并解釋說這老太太認錯了人，還說她身上的味兒太難聞。當晚，奶奶久久沒有回家，“我”的心顫動了，“我”找到商場旁。循著那熟悉的味道，發現奶奶坐在商場旁的臺階上。“我”快步走過去，一把抱住奶奶，任憑油漆味沖擊我的鼻子，并祈求奶奶像以前一樣接送“我”上學放學……這便是“奶奶的味道”，平平常常，真真切切，純粹是家常話語，但它把處于花季的女中學生的自尊虛榮與自責自省、把祖孫之間醇厚的親情展現在讀者面前，讓人動容，令人回味。

這樣的感情是“清水出芙蓉”，是“天然去雕飾”，是掏心掏肺掏肝腸的真實呈現，是最原始最本真最自然的抒發，值得倡導。

三、觀點源自認知

中學生寫作議論文時，最常見的弊端是拿別人用慣了的例子去闡述人家說過無數遍的觀點，堆疊名人名言，總是“某某說”“某某有言”，唯獨不見作者自己的主張。論據不是司馬遷就是海倫·凱勒，不是愛迪生就是莫言。這是鸚鵡學舌，是在吃別人嚼過的饅頭，無趣更無味。

百度百科上說：“議論文是對某個問題或某件事進行分析、評論，表明自己的觀點、立場、態度、看法和主張的一種文體。”也就是說，議論文應該借由作文表達中學生發自內心的對人、對事的真實看法和主張，應該是每個學生自己的聲音、自己的認知，且應該通過分析議論來表達自己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

如當下，全中國正處于疫情之中，所有的中學生都一起經歷著這件事。教師可以就疫情這一事件，啟發學生從某一方面談自己的看法。如墨爾本返回國內的航班上無一人回中國，每個座位上都堆放著紙箱，那是澳洲華人無償捐贈的物資；如旅居國外的科學家放棄國外優渥的生活奔赴武漢第一線；如海外旅游者丟棄自己所有的衣物，把購買的口罩、防護服拆包塞進皮箱捐贈武漢；如中國政府一聲號令，10天建成火神山醫院投入使用；如國內的醫學專家、醫護人員、解放軍戰士聽從祖國召喚趕赴武漢，不分晝夜投入工作……以上事例，無不展現出中華民族的凝聚力、華夏子弟的愛國情，讓我們有足夠的信心戰勝疫情，決勝武漢。在此基礎上還可以啟發學生談理想及人生目標，如成為某一方面的專家，將自己所學貢獻給祖國、奉獻給人民。還可以談此次事件促進社會各方面的變革與發展，如購物方式的變化——實體店要與網絡平臺相結合，線上線下購物并存；如企業用人的變化——像盒馬等人才共享。就疫情一事，啟發學生關心國家大事，提高認知水平，培養學生的家國意識及應有的擔當意識。

如此思考問題、提出看法，完全出自學生自身的思考，表露的是學生自己的心聲和認知，真實且自然。

2017年11月“紀念恢復高考四十年高端論壇”上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顧歆藝曾說：“中學生作文應提倡一種自然淳樸的文風，在符合作文題目要求的前提下，寫自己內心想寫的東西，什么年紀說什么樣的話，即使文章稍顯稚嫩，也比說大話、空話、套話強。”從以上三方面入手，作文時選生活之事，抒內心之情，說自身之理，便有望達成顧教授倡導的“自然淳樸的文風”。

作者簡介：江蘇省南通市海門第一中學語文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