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模態話語視域下電影字幕翻譯研究
——以電影《英雄》為例分析

徐曉艷

(安徽外國語學院，安徽 合肥 231201)

目前，我國關于電影字幕翻譯的研究主要依從語言翻譯理論進行，包括翻譯目的論、圖式理論等，并未對電影語言、電影字幕翻譯進行針對性研究。而多模態話語分析為電影字幕翻譯研究提供了嶄新而廣闊的空間和新穎別致的研究視角，學界以電影字幕特點、電影文化傳播內涵為基礎，從語境、文化、表達和內容四個層面對電影字幕翻譯進行了相關研究。[1]

一、多模態話語分析及其對電影字幕翻譯的意義

電影字幕是一種特殊的語言轉碼形式，是為電影提供的同步字幕，一般可以分為語內字幕和語際字幕，語際字幕不僅是對電影對話、旁白的簡單呈現，更是從原語轉化到目的語的翻譯過程，因此它本質上是兩種語言之間的轉碼傳遞。[2]在翻譯過程中，電影字幕要保持其最基本的同步性、普及性和瞬間性特征，同時為了讓不同語境、文化和思維方式下的觀眾了解電影內容，跟上電影中的話語傳遞，電影字幕翻譯一定要配合觀眾的觀影體驗，不能影響觀眾對電影故事發展的了解和關注。

(一)多模態話語分析

多模態話語分析是近年來被西方學界廣泛關注并研究的一種話語分析學說。在此類研究中，研究者發現，純語言層面難以對語篇進行完全解析和探究，只有將純語言和非語言形式進行恰當的融合才能完全表達說話人的真實意圖，即語言搭配動作、表情和手勢等。多模態話語分析強調的是語言、聲音、視覺圖像等多種形式的結合以達到最佳的表達效果。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不同模態的話語都是為了體現出話語傳送者的整體意圖，因此一旦一種模態無法表達全部意義時，其他模態就會填補表達上的空白和殘缺，這樣一來，多種模態就形成了互補的關系。電影語篇本身是由包括畫面、文字和聲音等多種模態的語篇形成的，根據功能分類，電影字幕和其他電影語篇模態形成互補關系。而且電影字幕翻譯與一般的語言翻譯不同，翻譯者必須考慮這種互補性，即字幕受到電影故事情節、電影人物動作、形態、神情以及電影空間等多種因素的限制。只有充分考慮互補性和限制性，電影字幕才能盡可能表達出適合電影畫面的內容，同時字幕表達不夠充分的地方，還要依靠畫面、聲音進行補充。

(二)多模態話語分析在電影字幕翻譯中的意義

當前，關于多模態話語分析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四個框架內，包括文化層面、內容層面、語境層面和表達層面。電影字幕作為一種寫作符號，屬于表達層面，一般而言，電影字幕上面是英文字幕，下面是中文字幕。電影通過字幕翻譯能讓觀眾更好地感受電影文本所傳達的信息和內容，了解整個電影的語篇意義。語篇意義有概念功能、語篇功能和人際功能，在字幕翻譯中，為了盡量適應時間和空間因素，通常采用還原法進行翻譯，這樣會在某種程度上削弱概念功能，而提升語篇功能和人際功能。從多模態話語的四個框架內分析電影字幕翻譯的意義，促使電影字幕翻譯在不同層面內具有不同特點、意義和側重點，并最終形成相互交織的影響作用，對當前電影字幕翻譯研究具有一定的指導意義。

二、《英雄》中的電影字幕多模態話語分析

張藝謀導演的電影《英雄》的英文字幕翻譯是由澳大利亞漢學者賈佩林完成的，英文字幕行文流暢、意義通達，不僅滿足了國外觀眾的觀影需求，而且對弘揚中國文化起到重要的推動作用。電影《英雄》取材于秦王嬴政大一統的故事背景，整部影片無論從風格、形式還是內容都具有濃郁的中國傳統文化特征。電影臺詞較為典雅，大多為四字成語，言簡意賅，具有強烈的概念象征性，如果對中國文化缺乏一定的了解，很難理解其中的深刻含義。因此在翻譯時，借助多模態的話語對四個層面進行探究，能幫助翻譯者綜合把握措辭、對話和旁白的內涵和延伸意義，從而得出正確的譯文。[3]

(一)文化層面

文化層面是推動和影響多模態交際實現預想功能的核心環節，它指的是多種模態在共同的文化語境下的形態和載體。作為一種文化形式，電影具有強烈的文化傳達作用，在翻譯電影字幕時，為了讓國外觀眾更好地感受和體驗到中國文化特色，翻譯者可以借助電影中的場景特色進行文化層面上的傳達，讓觀眾不僅了解字面意義，更能通過文化上的某種共通性產生精神和思想上的共鳴。

然而，文化層面必然包含某種文化形式的特質，很難被其他文化背景下的人們所理解和接受，這種文化隔閡是客觀存在的。電影字幕翻譯要做的是盡量找到兩種不同文化中的共性，對于本國文化特有的文化內涵，要進行簡單化和快速傳達，讓觀眾第一時間感受到字幕中所包含的文化底蘊，而不是停下來思考，影響他們對電影情節的把控，最終影響觀影體驗。

例1“武功琴韻，雖不相同，但原理相通，都講究大音希聲之境界。”

譯文：Marital arts and music are different，but they share the same principle.Both stress attaining a supreme state.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在中國的書面語中經常用作定語，其字面意思為最大最美的聲音反而是無聲。在中國文化語境中，它所表達的并非字面意思，而是表達一種概念，用來形容境界，這個出自老子《道德經》中的審美觀念，本意在于推崇自然的、非人為特意創造的自然美、天然美，強調越好的音樂往往悠遠穿透，不強調刻意的人為的制造來吸引眼球，它所揭示的其實就是“天然去雕飾”的美學境界。[4]在電影中，長空和無名進行打斗之后，彼此靜靜站在雨中，旁邊有一老先生撫琴，雨聲、琴聲交織，雨水順著屋檐潺潺流動，多種聲音交織，配合兩人靜立雨中的畫面，營造出一種“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的美學境界。對外國觀眾來說，他們可能對中國文化中這種美學境界感觸不深，甚至從未接觸過，但是畫面具有普遍的視覺效果，能給他們帶來一定的心理觸動，因此譯者此時將“大音希聲”譯為a supreme state，直接點明是最高境界，用字幕補充畫面，形成解釋說明作用，意境之美主要依靠畫面、聲音傳遞，觀眾在觀影中會通過多種文化層面上的補充作用感受到中國武術、琴藝的藝術美學。

(二)語境層面

語境指的是人們在語言交際行為中運用和理解語言所依賴的上下文言辭關系或者不體現在言辭上的各種主觀因素，如時空環境、對話前提和背景等。語言在使用和交際的過程中必然要受到語境的影響和制約，其中話語的使用范圍、使用方式、腔調等都可以成為語境的決定因素。[5]電影字幕的翻譯也如此，所以譯者在翻譯電影字幕時要根據具體情況綜合考慮，準確審核和考量對話、臺詞所在的場景中包含的言辭語境和非言辭語境。

例2“你一定要去？”

“是。”

“那好，我送你兩個字。”

“字同我心，望你三思！”

譯文：“Are you that determined?”

“Yes.”

“Allow me to convey my conviction in three words.”

“These words express my mind，please consider.”

電影臺詞中是“送兩個字”，而英語字幕翻譯為three words，這就是一種典型的順應語境進行翻譯，是根據上下文語境以及目的語的特征進行的適當調整。譯者在翻譯這兩句話時綜合考慮了上下文語境，并結合角色形象想要傳達的意思，進行了恰當的增刪。又如：

例3“那年，我浪跡江湖，碰到飛雪。”

譯文：When we first met.I was living a carefree life.

譯文中將“江湖”翻譯為a carefree life。“江湖”一詞在中文語境中有特殊含義，指的是武俠故事中的俠義世界，既指代空間又具有寬泛的概念，而在英語文化中并沒有與之對應的概念，也沒有“江湖”的對應詞語。如果在英文字幕中將其翻譯出來并解釋具有一定難度，因此譯者截取了“江湖”的另一層面意思“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順應語境表達了殘劍在自由自在、來去自由時遇到了飛雪，這是一件浪漫而且愜意的事，因此這句臺詞出現的畫面場景也是一派溫馨和諧的景象。

(三)內容層面

多模態話語視域下內容層面可以理解為形式層面和話語意義層面。形式層面中，多種模態的形式和特征互相影響和作用，共同體現話語的意義。而話語意義層面上，要細分為話語的基調、方式和范圍產生的多種話語意義，包括人際意義、謀篇意義等。在電影字幕翻譯時，譯者為了向觀眾準確傳達人物所說的話語的意義，要綜合考慮形式層面上的相互關聯，即考慮音效、音樂、語言、語調等多種模態，使它們和字幕形成互動和互補。

例4“大王這一劍臣必須刺，刺了這一劍，很多人都會死，而大王會活著，死去的人請大王記住，那最高的境界。”

譯文：Your Majesety，your visions have convinced me that you are committed to the higher ideal of ultimate swordsmanship.Therefore I cannot kill you.Remember those who gave their lives For the highest ideal:peace.

這段對話發生的場景是秦王領悟到用劍的最高境界是和平，然后無名刺殺秦王，隨后對秦王說出了這段話，秦王內心深受觸動，無名說完這段話后將劍扔在了地上，與“和平”這一主題相契合，秦王的表情從一開始的震驚到感動再到嚴肅堅定。譯文并沒有直接反映出原句的意思，而是將表達形式進行了轉化，直接傳達的是整個畫面的語篇意義，并非單一的話語意義，起到點明影片主題的作用。這是譯文為影片、畫面和主題服務的一個體現，便于觀眾理解整個畫面，感受電影的主題。

(四)表達層面

表達層面可以分為語言媒體和非語言媒體。語言媒體中，聲波的傳達主要是由聲音符號和書寫符號而形成的，在電影這種媒介中，語音上的翻譯在此前較為流行，而當前由于觀影體驗的改變，觀眾更樂意聽到原音，借助原音的語氣、腔調配合字幕進行理解，其中字幕就是書寫符號。因此在翻譯過程中，譯者要綜合考慮聲音的頻率、大小、音調以及說話者語氣等多種模態，即非語言媒體因素要配合語言媒體因素。另外，非語言媒體因素也能影響影片賦予觀眾的觀影體驗，譯者在翻譯中應當將這種情況考慮進去。

例5“你的殺氣在亂？”

譯文：But I sense your hesitation.

秦王觀察到要刺殺他的無名出現了動搖，而當鏡頭轉換到秦王看到燭臺上搖曳的光影時，秦王說了這句話，其實這個鏡頭正是根據搖曳的光影來反映無名搖擺不定的心思。原句中用的是疑問句，但按照中國傳統文化中含蓄的表達手法，表現的是肯定的意味，因為中英文化和思維方式差異，英文文化環境下的觀眾可能對光影代表心情不定的表達手法感到陌生，所以為了避免引起理解上的誤差，譯文中直接用了肯定語氣。這是多模態在表達層面上互相補充的典型案例，影片畫面的表達已經非常明顯，語氣的使用只是起到補充作用。因此，為了讓不同文化環境下的觀眾理解，就直接對語氣進行了轉換，讓觀眾更好地感受和理解搖曳的燭光的符號象征意義，從而感受中國傳統文化和藝術審美中的含蓄、象征手法。

三、結語

電影的字幕翻譯在推動電影文化發展、促進電影藝術的國際化交流中發揮著重要作用，更對推動全人類文化和思維方式交流有積極的現實意義，因此應當成為語言翻譯中的一個專屬研究空間。多模態話語視域下，電影字幕分別從文化層面、語境層面、內容層面和表達層面上表達影片內容、主題，促使多種模態形成互補作用，實現語言、文字、圖像和聲音合力而形成的電影語篇整體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