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非洲豬瘟防控現狀分析

劉 環，金 錚，竇樹龍

(1.中國海關科學技術研究中心，北京 朝陽 100026；2.中華人民共和國北京海關，北京 朝陽 100026；3.中華人民共和國海關總署，北京 東城 100730)

法國農業極度發達，是世界主要農業大國和農副產品出口國，其中生豬產業是法國最大的肉類產業。法國自1974年之后未發生過非洲豬瘟(African swine fever,ASF)，在2018年9月比利時野豬發生ASF后，為保護法國養豬產業，法國當局不斷加強ASF的防控，特別是在法比邊界采取臨時管控措施，按不同的風險級別劃分區域，與毗鄰國家建立ASF防控跨國工作組，與我國積極磋商ASF區域化和生物安全隔離區化建設技術要求，希望即使將來法國不幸發生了ASF，仍可以按照雙邊確定的區域化要求，繼續開展國際貿易。本文對法國ASF的防控現狀進行了分析，旨在為我國ASF防控和區域化建設提供借鑒和參考。

1 養豬業產業概況

法國是世界第三大農產品出口國，也是歐盟最大的農業生產國。據法國豬業聯盟(French Pig Inter-Professional Organization，INAPORC)統計，2019年法國出口活豬135.64萬頭，活豬及豬肉制品出口貿易額達78.64億歐元[1]。

在法國，養豬戶是指任何飼養超過2頭育肥豬或1頭種豬的農戶。所有養豬戶都必須向當局登記。大部分農場是家庭所有，平均每個農場有1 200頭豬，規模相對較小。超過85%的養豬場都采用了從出生到出欄的原圈養殖方式。據法國豬只身份標識國家數據庫(French Database for Pig Identification，BDPORC)統計，2018年法國共有21 000個豬場，其中74.9%的豬場分布在法國西北部布列塔尼、盧瓦爾河、諾曼底3個大區，而布列塔尼大區的豬場占全國豬場總數的58.3%[2]。

2 非洲豬瘟防控的立法和行政保障

2.1 相關法律法規 作為歐盟成員國之一，法國在動物衛生、動物福利和食品安全方面嚴格遵循世界動物衛生組織(World Organisation for Animal Health，OIE)《陸生動物衛生法典》和歐盟有關法規，包括ASF防控(2002/60/EC)、歐盟ASF診斷手冊(2003/422/EC)、ASF野豬監測防控指南及豬場預防措施(SANCO/7138/2013)、歐盟成員國ASF動物衛生防控措施(2014/709/EU)、歐盟ASF區域化地理界定的原則和標準(SANTE/7112/2015)、歐盟ASF戰略(SANTE/7113/2015)以及豬只的標識和登記(2008/71/EC)、在運輸和相關操作中的動物保護[1/2005(EC)]等法規。法國政府在歐盟法規的框架基礎上制定了ASF防控配套法令，特別是比利時野豬發生ASF后，發布部長令規定了法比邊界預防性區域內狩獵、林業活動以及豬場應采取的預防和監測措施。

2.2 獸醫體系和相關機構職責分工 法國的獸醫主管部門分中央、大區和省3級，其獸醫主管機構分別是農業和食品部(Ministry for Agriculture and Food，MAA)下屬的食品總局(General Directorate for Food，DGAL)，大區食品、農業和林業局(Regional Directorate for Food,Agriculture and Forest，DRAAF)以及省種群保護局(Departmental Directorate for Protection of Populations，DDPP)或省社會融合和種群保護局(Departmental Directorate for Social Cohesion and Protection of Populations，DDCSPP)[統一簡稱為DD(CS)PPs]。

2.2.1 食品總局(DGAL) DGAL負責法國(動物和植物)初級生產、動物衛生、動物福利、獸藥以及動物源性食品生產過程中的食品安全工作。

2.2.2 大區食品、農業和林業局(DRAAF) 全國共有13個大區，各大區DRAAF負責協調地方和國家機構之間的工作。

2.2.3 省種群保護局(DDPP)或省社會融合和種群保護局(DDCSPP) 全國共有101個DD(CS)PPs，其中31個靠近海岸線，主要分布在各省和各大區的主要市鎮。作為具體的執行機構，主要負責對各項法律法規和規章制度執行情況的監察。

中央、大區和省的獸醫當局形成一個單一指揮鏈，促進信息交流。國家獸醫當局全面指導地方獸醫當局的工作。通過這種方式，DD(CS)PPs在技術上與DGAL保持直接和永久聯系。

2.2.4 人力資源 法國MAA從事獸醫工作的人員包括266名官方獸醫、933名獸醫輔助人員和215名動物衛生方面工程師。DGAL作為法國動物衛生管理的總部，共有225名工作人員，包括80名獸醫，其中13名獸醫專門從事動物衛生工作。全國共有14 700名認可獸醫，能夠以獸醫當局的名義實施一些官方控制。

2.3 食品、環境、職業健康與安全署(French Agency for Food，Environmental and Occupational Health & Safety，ANSES) ANSES于2010年7月1日成立，是個擁有多學科科學技術人員的行政公共機構，同時向法國衛生部、農業部、環境部、勞動與消費者事務部負責。該機構的主要職能是在包括人類健康、動物衛生和福利、植物衛生在內的廣泛領域開展監測、風險評估、研究和調研活動。目前有9個參考和研究實驗室[3]。

2.4 負責野生動物的官方機構

2.4.1 生態轉型部(Ministry for Ecological Transition)和省國土局(Departmental Directorate of Territories，DDT) 生態轉型部和DDT與狩獵者聯合會合作，負責起草狩獵計劃和作物損害的管理；這2個機構還負責組織與各利益相關方的年度會議，以便在地方層面落實制定的狩獵計劃。

2.4.2 法國生物多樣性辦公室(French Office of Biodiversity，OFB) OFB是由農業部和生態轉型部共同監管的公共機構，于2020年1月1日由法國生物多樣性署(French Agency of Biodiversity，AFB)和國家狩獵和野生動物辦公室(National Office of Hunting and Wild Animals，ONCFS)合并成立。主要負責野生動物、水資源、狩獵、釣魚等與環境保護有關的執法，在法比邊界，除負責監管狩獵活動外還要防止野豬造成的破壞；此外，該辦公室還負責開展野生動物疫病如野豬ASF的監測，研究野生動物的生物學和種群動態[4]。

3 非洲豬瘟防控措施

3.1 豬只的標識和追溯 據法國相關法令要求，法國任何養豬戶都必須申報豬只信息，每頭豬的注冊信息包括豬場的地理信息都要輸入BDPORC數據庫中。當豬只從一個豬場運往另外一個豬場或屠宰場前都必須用輸出豬只的豬場注冊號進行標識。

每個養豬場都具有唯一的注冊號，注冊號由7個字符組成：前綴“FR”代表法國，中間2個數字代表養豬場所在省的編號，最后3個字符代表該省內的某一豬場。例如，對于位于伊勒-維萊訥省(Ille-et-Vilaine)的某豬場，注冊號是：FR35xxx。標識號可以印在豬的身體上或給豬戴上塑料耳標。種豬除豬場注冊號外，還有個體識別號。

在運輸之日起7 d內養豬戶要將運輸的相關信息報送給BDPORC，有關文件須保存5年。來自歐盟成員國的豬需提供出口國官方證書并在TRACES系統內確認；來自第三國的，必須獲得進口許可、提供出口國官方證書，并在邊境檢查站接受獸醫檢查。

豬只在屠宰、分割、再切割和加工等環節都會生成對應的編號，并與豬場注冊號和動物批號對應，從而能從銷售終端追溯到來源豬場。

3.2 生物安全控制措施 2018年9月比利時發生野豬ASF后，法國通過多種措施加強ASF防控，包括：(1)禁止泔水飼喂豬；(2)對從業人員進行ASF防控培訓；(3)根據風險分析制定生物安全計劃；(4)發布部長令規范養豬場建設及管理，規定養豬場必須按公共出入區、工作人員專用區和動物繁殖專用區這3個區域進行建設，對養豬場人流和物流控制作出專門規定，要求養豬場制定嚙齒動物防控計劃、動物尸體處理程序等；(5)遵守分批繁殖原則，即根據每個發展階段采取豬只“全進全出”的原則管理豬舍；(6)嚴格實施“良好衛生規范指南”，任何人在接觸其他農場動物后必須間隔至少72 h方可進入動物繁殖區，進入前必須淋浴，穿連體防護服，按規定的清潔衛生程序進入；(7)加強運輸管理，要求運輸車輛嚴格按照計劃運輸及停放，嚴格實施清洗和消毒，不得進入動物裝載區、糞便池區域所在的“緩沖區”以外的區域，不得接觸動物繁殖區的動物；(8)對與比利時接壤的邊境沿線高風險地區采取臨時管控措施。

3.3 監測體系

3.3.1 年度官方強制性拜訪豬場 自2015年起，法國就開始實施每年由官方獸醫或授權的認可獸醫代表官方對所有豬場進行強制性拜訪的措施。該措施加強了養豬戶和獸醫之間的聯系，便于官方采集數據和衛生信息，了解生物安全措施的實施情況，保障了在危機發生時迅速作出反應的能力，防止疫病蔓延。

3.3.2 強大的多方參與者監測網絡

3.3.2.1 食品、環境、職業健康與安全署(ANSES) 作為法國風險評估機構，當有新的情況或者疫情數據出現時，ANSES可以應請求提供“現場”科學評估，從而使管理措施可以根據當前或即將發生的風險水平進行實時調整。同時，利用其擁有的國家參考實驗室，對監測/檢測結果進行確證和解釋，對國內其他實驗室、監測平臺、監測網絡提供科學和技術支持。

3.3.2.2 國家動物衛生流行病監測平臺(Epidemiological Surveillance Platform for Animal Health，PESA) 為了促進動物衛生監測政策的協調和實施，2011年10月ANSES與DGAL等部門共同創建了PESA，目前已有10個成員加入。該平臺對ASF等20種動物疫病進行監測，2013年開發并運行了動物衛生情報系統，每周在平臺網站上發布監測報告，及時提供國際衛生監測的信息和最新情況[5]。

3.3.2.3 法國野生動物監測網絡(French Wildlife Monitoring Network，SAGIR) SAGIR于1986年成立，匯集了獵人、ONCFS、(全國、大區和省)狩獵者聯合會和各省實驗室的代表。該網絡通過發現和收集死亡或瀕死的陸生哺乳動物和野鳥，對野生動物疫病進行被動監測并確定病因。SAGIR的活動基于ONCFS與狩獵者聯合會之間的合作，由ONCFS與全國狩獵者聯合會共同管理和領導該網絡[6]。比利時發生野豬ASF后，法國要求所有獵人必須接受ASF防控相關知識培訓后方可打獵。目前法國有400名培訓師，約6萬名受過培訓的獵人充當野豬ASF的哨兵[4]。

3.4 檢測實驗室 法國允許進行ASF常規檢測的實驗室有2個：位于法國東部下萊茵省(Bas-Rhin)的LDA67實驗室和位于法國西部薩爾特省(Sarthe)的 LDA72實驗室。實驗室收到診斷為非洲豬瘟疑似樣品后采用PCR方法進行病毒篩查，24 h內完成檢測。當檢測結果為非陰性或疑似時，樣品被送到位于布列塔尼大區的ASF國家參考實驗室——普盧夫拉岡-普盧扎內實驗室(Ploufragan-Plouzané laboratory)進行確證。該實驗室隸屬ANSES，為生物安全三級實驗室，獲得法國國家認可委員會(Comite Francais d’Accreditation，COFRAC)的實驗室認可和ISO/IEC 17025認可；是法國唯一負責ASF確證的實驗室，也是唯一有能力對古典豬瘟和ASF進行鑒別診斷的實驗室。

3.5 法比邊境地區的臨時管控措施

3.5.1 建立預防性區域 比利時發生野豬ASF后，法國在法比邊境設立了一個預防性區域，這不是歐盟條例強制的，而是法國自身采取的預防性戰略。該區域包含2個部分，加強觀察區和觀察區。加強觀察區沿法比邊境線建立，采取的措施有：設立電子圍欄；對區域內所有養豬場加強臨床監測；獸醫到養豬場進行現場生物安保評估；暫時禁止狩獵和放生大型獵物等森林活動；主動采集死亡野豬尸體，采樣進行ASF檢測。觀察區位于加強觀察區周圍，采取的措施有：加強該區域內所有養豬場的生物安保和被動監測；提高狩獵者的ASF防控意識。為了進一步減少ASF可能帶來的安全風險，要求預防性區域內的養豬戶逐步停止養豬。截止2019年5月底，該區域從2018年9月時的約60家養豬場減少到4家。

2019年1月，比利時證實從已經設立了圍欄的感染區外獵殺的2只野豬為ASF陽性，法國經風險分析再次加強法比邊界的防控水平，將原有的加強觀察區逐步替代為白色區，在該區建設防止野豬進入觀察區的圍欄和限制野豬在整個白色區或部分區域內活動的裝置，并在預防性區域實施野豬清除計劃。

3.5.1.1 圍欄建設 白色區圍欄的建設于2019年1月20日開始，4月5日完工，沿比利時邊境形成了高1.5 m，地下部分50 cm，長112 km的圍欄走廊。圍欄延伸到法國3個省：阿登(Ardennes)、默茲(Meuse)和默爾特—摩澤爾(Meurthe-et-Moselle)。隨著比利時ASF感染區范圍的不斷調整，法國將阿登省北部的圍欄也相應延長了20 km[7]并根據2019年12月10日部長令，將相應區域納入觀察區范圍。截止2019年10月30日，全長132 km的圍欄就全部建成，其中法比國境線上為電子圍欄[8]，將維持到2020年底。

3.5.1.2 野豬清除計劃 目標是將觀察區內狩獵比例提高150%，白色區實現零野豬。通過3種方式來獵殺野豬：(1)獵人巡邏：從2018年9月開始，每個獵場每周至少巡邏1次，每個巡邏隊有1～2名獵人；(2)地毯式搜索：從2019年2月開始在高風險森林進行。當比利時確診新發現野豬ASF病例，如果以該疫點為中心、半徑5～7 km范圍跨越了法比邊界，則對覆蓋法國境內的預防性區域進行地毯式搜索；如果該范圍沒有超過法比邊界，接下來6周就不再進行搜索；(3)獵狗搜查：從2019年2月開始，2名專業人員每月與3～6只獵犬在森林邊緣地帶、濕地、有灌木叢的牧場、荊棘區等地搜查5～8 d。必要時，由軍隊通過提供夜視鏡和直升機跟蹤提供支助。每次巡邏，給予每個獵人30歐元的補貼；每獵殺1頭野豬，給予獵人100歐元的補貼。據SAGIR統計，2019年6月1日-2020年5月1日，在白色區一共獵殺925頭野豬，邊境野豬活動得到明顯控制。

3.5.2 監測 法國利用SAGIR對野豬進行24小時實時監測。從2019年2月18日起，作為主動監測的一部分，對在白色區獵殺的野豬按20%的采樣策略進行ASF檢測。2019年6月1日-2020年5月 1日，共檢測了179頭獵殺野豬，均為陰性。2018年9月16日-2020年4月6日，報告發現了555頭死亡野豬，對其中520頭進行了ASF檢測，結果全部為陰性[8]。

3.6 建立比利時-法國-盧森堡非洲豬瘟跨國工作組 2018年9月比利時發生野豬ASF后，立即成立了比利時-法國-盧森堡非洲豬瘟跨國工作組，每48 h 共享1次流行病學信息，如ASF的檢測結果、死亡野豬位置、搜索工作、被射殺的動物數量等，以便協調圍欄建設、野豬清除、協調一致的森林準入措施等管理措施。工作組定期通話和召開會議，分享動物收集中心、陷阱、夜間狩獵等方面的經驗[5]。

4 小結

法國ASF防控的實踐表明，在全民開展ASF防控知識宣貫和培訓，提高生物安全意識、強化生物安全措施并在生產中切實實施，是防控的關鍵所在。其次，強大的多方參與者監測網絡動員了從中央到地方、從官方獸醫到認可獸醫、從協會到養豬戶、獵人等各方力量，實現了疫情的嚴密監視/監測、及時的疫情通報和流行病學信息收集。最后，未雨綢繆，防患未然。在比利時發生野豬ASF后，第一時間啟動應急預案，在法比邊界設立圍欄，按照風險等級建立預防性區域；開展多雙邊國際交流和合作，建立跨國工作組，密切關注比利時野豬ASF疫情情況，與我國積極磋商ASF區域化和生物安全隔離區化建設技術要求，以期減少ASF一旦發生后對法國養豬業帶來的災難性影響。這些經驗對我國ASF防控和區域化建設都具有很好的借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