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動儀式鏈視閾下城市燈光秀分析研究

周凱婕

摘要：近年來，城市燈光秀逐漸興起流行，許多城市也將其融入城市空間發展戰略之中，作為體現城市文化生活品質的重要標志以及提升城市形象的重要策略。基于互動儀式鏈的視角，本文將對2020年4月武漢燈光秀進行案例分析研究，從社會情境的微觀層面透視城市燈光秀，研究在具有時間節點意義時刻下城市燈光秀對集體情感的作用效果，并在此基礎上探尋城市燈光秀發展的合理性及局限性。

關鍵詞：城市燈光秀;互動儀式鏈;集體情感

中圖分類號：G206;J714.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3866（2020）16-0128-02

一、城市燈光秀的背景

光作為媒介的一種，出現之始其用途是為基礎照明;后發展到藝術性照明，高層建筑樹木草叢裝上了照明燈，夜晚因光線而豐富;而后又演變成具有表演性照明的層次，催生了城市燈光秀，通過光的不斷發展演變，也反映出光除了能夠照明，其本身也具有精神屬性。這里將城市燈光秀定義為在城市重要地標處運用LED及其應用技術在城市重要地標進行的演出。并將其用途歸納為三點：一是在各種重要節日用以活躍節日氣氛，二是慶祝城市的大型事件，三是用于城市地標的營銷。作為當下新潮的城市演繹方式，城市燈光秀運用LED及其應用技術，采用探射燈、激光燈及光束燈等多元光效，通過3D投影，能夠在短時間內捕捉、聚焦群眾注意力，對人們形成短暫的情感刺激。

從情境上看，城市燈光秀選擇城市中重要地標為主，國外如悉尼歌劇院的燈光秀，如迪拜在其世界上最高的建筑哈利法塔舉辦的燈光秀。國內如北京故宮燈光秀，香港維多利亞港燈光秀，上海外灘燈光秀，武漢江灘燈光秀等。可見大型燈光秀以城市著名景點為依托，選用開闊場地便于更多觀看者親身參與觀看形成群體集聚。從形式上看，燈光秀采用燈光+音樂的演出形式從視覺與聽覺的角度對受眾形成沖擊。

這里對城市燈光秀的研究選取2020年4月武漢解封城市燈光秀作為具體案例，以社會學家蘭德爾·柯林斯的互動儀式鏈為理論視角，探討城市燈光秀是如何給群體作用以情緒價值，受眾之間能在多大程度上分享共同的情感，理解這種互動儀式帶給集體情緒的作用，并進一步提出城市燈光秀發展潛力與存在的問題。

二、互動儀式理論視角解析武漢燈光秀

互動儀式鏈理論提出構成互動儀式的四個基本要素是群體聚集、對外設限、共同焦點和情感共享。對社會性的組織而言，儀式能夠產生集體情感，并將這種情感與符號聯系起來，從而構成組織信仰、組織思想、組織道德規范以及組織文化的基礎。組織中的個人又利用儀式所產生的情感和符號，引發之后的社會互動。從這一視角切入來看，或能更深入理解武漢解封城市燈光秀對于群體的作用力，進一步探尋城市燈光秀存在合理性以及局限性。2020年4月的武漢解封燈光秀以“英雄的城市，英雄的人民”為主題，在江灘附近九百多棟樓宇這些“天然”的巨大液晶屏以及七座大橋進行LED照明，從而展示富有表演性的照明層次。燈光秀在線上同時進行直播，線上用戶通過手機、電腦也能同步感受到武漢解封燈光秀的魅力。具體來看：

（一）實際身體共在與虛擬身體共在并存

身體共在作為互動儀式的基礎，一方面包括實際身體共在，另一方面也包含虛擬或遠程的身體共在，互動儀式能夠通過身體在場的一種方式而相互影響，在如今新媒體時代下，由于技術賦權使得各主體之間能夠在網絡上形成“虛擬共同在場”，讓各主體之間也能夠在網絡上形成身體共在。武漢解封燈光秀實時在微博等平臺進行同步直播，線上用戶可以通過評論、點贊等方式進行實時參與互動，這種線上所提供的狂歡化平臺豐富了交流的話語形式，使每個個體能夠充分發表自己的言論。并且由于信息發布具有即時性，其傳播互動過程基本可以伴隨事件發生的始終。這種互動的伴隨，不僅使得信息的傳遞更加的迅速便捷，也使得信息在傳遞的過程中，受到各方意見的評論和影響，用戶在線上通過虛擬在場的方式在網絡上形成實現了身體共在。通過共同參與燈光秀的表演，用戶間彼此的激動、振奮或感動的情感狀態會使得個體之間不斷相互影響，用戶隨著燈光秀的進行分享彼此的熱情，產生強烈情感的釋放，為產生集體情感提供條件。這種現實的交流為個體間提供儀式參與感。從現場觀眾層面來看，能夠到現場進行親身經歷，以親身在場的方式聚集到同一個地點的少部分受眾，在互動儀式過程中，進行身體經歷，當人們身體彼此靠近時，潛意識能夠留意對方的神經系統產生相應的互動，燈光秀使在場受眾產生儀式氛圍，并最大程度調動了受眾的集體熱情。

不論是互動儀式理論先驅涂爾干還是集大成者柯林斯，都將物理空間身體的共同在場視為互動儀式鏈必備的要素。然而，自第三次科技革命以來，尤其是互聯網以及新媒體技術的迅速發展，技術已經深刻地改變了人與人之間溝通、互動的方式，進而影響著整個組織、社會的運行模式。互聯網技術最為重要的一個特征就是打破了時空對于傳統溝通方式的局限;人與人不必身處在同一物理空間也能夠完成有效、流暢的溝通。盡管在柯林斯看來，他認為人類的社會活動越是通過遠程媒介、以強度較低的互動儀式來展開，人們就越會覺得缺少團結感;以情感能量形式所表現熱情的個人動機也會越少。柯林斯將是否親身經歷作為衡量標準，這里認為有著高于共同關注的焦點之極限以及高于共享情感狀態之極限才是真正影響因素，但這里認為，個體在網絡上所形成的虛擬身體共在與個體實際身體共在在此次武漢解封燈光秀上并無明顯差別。雖然線上直播實質上是間斷性的，缺乏實時直接語音參與的節奏，但強烈的情感刺激和情感能量能夠真正促使個體精神凝聚。換言之，相互關注焦點越集中，人們共享情感能量越大，虛擬在場與實際親身在場的差異也就越小。在當前的互聯網環境下，盡管社群成員大多數彼此之間素昧平生，他們具有共同的焦點，分享共同的情感。網絡虛擬社群能在觀看直播時通過線上討論的模式在虛擬網絡上形成儀式狂歡。因此，不論是虛擬身體共在還是實際身體共在，通過這一層序，隨之都能使得情境性情感被注入，它們通過會話網絡得以傳布，并逐漸內化為每一個個體的頭腦中循環的思維。從參與到關注到逐漸聚焦全身心投入，這使得互動儀式能夠不斷進行，在此過程中，燈光秀作為一種符號在互動情境中獲得所具有的情感意義。

（二）相互關注的焦點與共享的情感狀態即為核心

武漢解封燈光秀主要分為三個篇章，第一部分以“英雄之城，中國擔當”為篇章主題，武漢市城市地標黃鶴樓等符號化意象出現在巨幅建筑表面，配以“英雄的城市，英雄的人民”這種具有強大視覺沖擊與情感沖擊的文字進行播放，以“英雄”為符號分享對于“英雄”城市以及“英雄”人民的情緒體驗和情感連結從而產生了高度的情感能量;第二部分燈光秀以“眾志成城，共克時艱”作為篇章主題，醫生、護士、民眾等人物以動畫形式出現在屏幕上，再現武漢抗擊疫情時的具體情境，“中華民族兒女沒有被壓垮過”通過“中華民族兒女”使得各個個體產生身份認同，其情感能量進一步高漲，從具體情境到動畫人物，使得觀看個體在其大腦認知的符號儲備中搜尋出相關情感形式，這些符號進入腦海中激發各個個體的社會行動傾向，促使個體產生強烈的共鳴感。第三部分以“心手相牽，共筑美好”為主題，滾動播放支援湖北省的其他省市名稱，高頻率的地名閃現，進一步提高各個個體的情感能量，賦予人們信心，給予心靈支持和共鳴，并放大其體驗。這種互動儀式把個體從一種情境拉到和推到另一種情境，在互動儀式中形成的情感能量市場就作為一種主導機制促使個體在組成他們參與的互動儀式鏈中運動。

互動儀式鏈四個主要的組成要素中，最為重要的核心要素即為相互關注的焦點以及共享的情感狀態。抗擊新冠疫情作為燈光秀這一關注焦點中深層次情感連接點，在這種個體間情感關注和情感狀態的背景下使各主體之間充分具備了情感能量的基礎。這種關注的焦點是自發地產生，解封燈光秀通過充滿情感性情境的符號進行傳遞使各個主體間產生更進一步的情感關注點，以及不斷共享的情感狀態。由于武漢解封燈光秀以線上線下同步進行，故這種互動總體通過線下燈光秀造成線上線下多層互動，從而使得個體間相互關注的焦點與共享的情感狀態相互強化。

（三）有節奏連帶的反饋強化為再集合作努力

在武漢解封燈光秀上，燈光秀內容中關于“英雄”設定的人物以及關于抗擊疫情的事件從微觀上作為符號不斷被強化，伴隨這解封當日的燈光秀，零點的鐘聲、道路路障的移除等一系列行為在不斷刺激個體情感狀態。醫生、護士等抗擊疫情的實體對象不斷強化群體共鳴，這種細微的同步使得情緒被逐漸傳染，通過情緒傳染與節奏連帶進一步強化互動儀式的反復。武漢各城市地標等符號使得觀看成員從內心感到自己與集體相關，進而形成了群體團結情感。

綜合而言，伴隨著城市燈光秀的演出，一部分個體在現場形成身體共在，一部分在網絡上形成虛擬身體共在，個體之間因為武漢解封的緣故有著高度一致的情感關注焦點以及對于武漢解封的興奮感動的共享的情感狀態，通過華麗燈光秀場景地不斷刺激群體興奮強度不斷增加，個體之間關注焦點相互意識強度也不斷增加，從而形成群體團緒情感，而通過一互動過程，群體成員內部形成了對于身為“中華民族兒女”的強烈認同感，這一符號貫穿整個互動儀式始終。隨著互動的結束，部分情緒也進而隨著時間而逐漸沉降。

三、結語

通過對武漢解封城市燈光秀進行研究分析發現，虛擬在場與實際在場所感受到的差別與相互關注焦點的集中性以及共享情感能量呈反比。在彼此共同關注的焦點以及共享的情感狀態達到臨界點以上，即可進一步加強集體情感，達到群體團結的情感。城市燈光秀作為形成群體團結的一種催化劑，通過極具震撼力的視覺沖擊以及燈光秀內容所營造的心靈沖擊，可以促進人與人、人與城市之間的互動，產生情感共鳴。城市可以通過燈光秀傳播城市地域文化特色進而達到提升城市形象的目的，進而加深城市與人民的聯系。

而從長期來看，如今城市燈光秀實際上也存在著一些亟待解決的問題，絕大部分城市燈光秀從均采用高樓立面LED，各城市燈光秀之間趨同化嚴重，城市燈光秀的形式上缺乏關于屬地的人文內涵挖掘，同時在城市燈光秀中因過度使用光源而造成的光污染也不容忽視，目前國內大多數城市燈光秀背后關于燈光的尺度、邏輯以及意境的把握都需進一步完善。城市燈光秀不應只是簡單利用燈光照亮，更應該考慮光對空間里每一個人的感受，在此基礎上去認識光、善用光，才能讓群體在觀賞時產生正向情緒，最大程度發揮燈光秀的積極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