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中小學圖書館的“基礎教育價值”和“圖書館職業價值”*

楊玉麟，郭 武，熊偉霖

1 中小學圖書館服務任重道遠

閱讀推廣不僅已成為公共圖書館基礎服務，而且越來越多的中小學圖書館以閱讀推廣為抓手，抓住義務教育改革契機，全力推動自身發展。在這種形勢下，中小學圖書館的許多基礎理論問題需要研究，其中中小學圖書館的特殊屬性和價值是必須首先加以研究的問題。

《中小學圖書館(室)規程》指出，中小學圖書館是學校文獻信息中心，是學校教育教學和教育科學研究的重要場所[1]，在促進學生全面發展和推動教師專業成長方面發揮重要作用。基礎教育涵蓋3年高中階段教育、3年初中階段教育和6年初等教育，全國共有高中、初中、小學25萬所，教職工1，376萬人，在校學生19，015萬人[2]。從全面提升基礎教育質量戰略層面，教育部門強調中小學要健全圖書館(室)、實驗室等輔助教學條件的建設。調查發現，幾乎每所中小學都已建立了圖書館(室)，但總體運營和服務效果不能令人滿意。不同地區、不同類型、不同辦學水平的中小學圖書館(室)服務水平差異大。加上普遍存在的中考、高考指揮棒效應，圖書館很難受到中小學領導、教師、學生和家長的重視，相當部分中小學圖書館運行困難，談不上主動提供閱讀服務。當然，也有相當部分的中小學圖書館(室)積極提供服務，既包括對師生的一般性閱讀推廣服務，支持師生提升文化素養，提供文化休閑空間和服務，也包括為配合中小學教育與教學而開展的一系列服務，如支持教師進行教學研究、提升教學水平的服務，或以各種手段幫助學生完成與閱讀相關課程任務的服務，或是配合學校培養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人才而開展的工作。

2019年教育部發布中小學課程改革通知，2019年春季新學期開始，所有中小學生的語文、歷史、道德與法制課程使用統一的部編版新教材[3]；同年7月教育部再次發出通知，2019年秋季學期起，全國使用新版普通高中思想政治、語文和歷史教學用書[4]。教育部這兩次通知精神涵蓋1～9年級和普通高中，主要變化包括：一是開始使用3門課程的統編新教材；二是新版教材出現重大變化，即大幅度提高學生課上和課下的閱讀量。為配合這一改革，教育部專門公布1～9年級《經典閱讀書目》[5]。而2019年9月開始使用的部編版高中語文、歷史等教材也在不少學習單元增加閱讀內容，甚至在生物課的課后思考題中也出現許多需要學生自行查詢閱讀的問題。

中小學課程改革的重要舉措不僅只是為了改革中考和高考的出題方式，而是為了配合全面提高義務教育質量戰略目標的實施。2019年6月23日頒布的《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深化教育教學改革全面提高義務教育質量的意見》，起首第一句就是“義務教育質量事關億萬少年兒童健康成長，事關國家發展，事關民族未來”；而第4條“提升智育水平”里也包含有“加強科學教育和實驗教學，廣泛開展多種形式的讀書活動”的內容，這表明了中小學圖書館的存在價值和參與基礎教育的使命。

在貫徹教育方針、培養四有人才，在深化基礎教育教學改革、提高基礎教育質量方面，中小學圖書館服務任重道遠。當下是一個全面推動中小學圖書館建設、提升服務水平的重大契機，大力提升基礎教育質量的良好環境給中小學圖書館爭取更多學校教育教學活動的參與機會和話語權，爭取更多發展壯大中小學圖書館的資源和政策。

2 中小學圖書館的特殊屬性

目前圖書館已形成多種形態，如公共圖書館、高校圖書館、中小學圖書館、專業圖書館、社會團體圖書館。一方面，所有圖書館都具有圖書館基本屬性(共性)，如搜集、整理文獻信息資源和開展相關服務；另一方面，不同類型的圖書館由于建館目的、主要任務、服務對象不同，還具有一些特殊的社會屬性(個性)。這意味著不同類型圖書館扮演的文獻信息資源服務的社會角色不同，發揮的社會功能也有所不同。對照《中小學圖書館(室)規程》對“中小學圖書館”的描述和《公共圖書館法》對“公共圖書館”的描述，就能發現這些異同。

《中小學圖書館(室)規程》第3條規定：圖書館是中小學校的文獻信息中心，是學校教育教學和教育科學研究的重要場所，是學校文化建設和課程資源建設的重要載體，是促進學生全面發展和推動教師專業成長的重要平臺，是基礎教育現代化的重要體現，也是社會主義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有機組成部分[6]。《公共圖書館法》第2條規定：本法所稱公共圖書館，是指向社會公眾免費開放，收集、整理、保存文獻信息并提供查詢、借閱及相關服務，開展社會教育的公共文化設施[7]。結合兩部法律的其他條款，以及《公共文化服務保障法》等法律法規，可以看出，中小學圖書館與公共圖書館在屬性和功能上有相同的地方：(1)都承擔著搜集、整理、保存文獻信息資源的基本社會功能。(2)承擔提供文獻信息資源服務的社會責任。(3)都屬于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有機組成部分，發揮為社會提供閱讀服務的功能，不過，責任大小不一樣。但是，二者也存在不同之處：(1)兩種類型的圖書館本質有所差異：公共圖書館是面向所有社會成員提供免費服務的公共文化機構，而中小學圖書館是主要面向學校師生提供服務的教育載體。(2)公共圖書館是“開展社會教育”的公共文化設施，讀者利用公共圖書館資源提升文化素養和知識、技能，讀者占相對主導地位；中小學圖書館不僅是供學校師生利用的“學校文獻信息中心”，更是中小學校進行基礎教育的平臺和場所。中小學生利用圖書館的行為有時是以學生自我為主導(課外閱讀)，更多時候是以學校為主(上閱讀課、完成課外閱讀任務等)。

上述差異決定著中小學圖書館相較于公共圖書館和其他類型圖書館，存在特殊的社會屬性。如果用價值觀來表述這種特殊屬性，體現在兩個方面：基礎教育價值和圖書館職業價值。中小學圖書館的這兩種價值直接影響到包括閱讀推廣在內的圖書館內部工作管理和外部服務管理上。也就是說，中小學圖書館開展閱讀推廣，應同時體現出兩種價值：一是作為中小學校基礎教育體系組成部分的教育價值；二是作為中小學校文獻信息中心的圖書館職業價值。

3 中小學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基礎教育價值

所謂中小學圖書館的基礎教育價值，可以理解為中小學圖書館不僅是學校教育教學的保障性設施，還應該是學校基礎教育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中小學圖書館提供的所有服務，除能體現一般圖書館文獻資源服務特征外，還能體現出直接介入學校基礎教育教學活動中的特征。

《中小學圖書館(室)規程》第3條表明中小學圖書館不僅是“中小學校的文獻信息中心”“學校文化建設和課程資源建設的重要載體”“基礎教育現代化的重要體現”，更是“學校教育教學和教育科學研究的重要場所”，是“促進學生全面發展和推動教師專業成長的重要平臺”。前面幾點體現出中小學圖書館作為一種圖書館類型的圖書館職業價值，后面兩點則揭示出作為基礎教育教學體系重要組成部分的基礎教育價值。第4條也要求中小學圖書館要“促進學生德智體美全面發展”，要“協助教師開展教學教研活動”，要“指導學生掌握檢索與利用文獻信息的知識與技能”。這些表述都包含著中小學圖書館具有基礎教育價值的內涵[6]。

再看看國際規范中對中小學圖書館特殊屬性的表述。1999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會同國際圖聯發布《學校圖書館宣言》，規定了中小學圖書館的任務、經費法規和網絡、目標、館員、運作與管理、貫徹宣言等。2002年國際圖聯發布《學校圖書館指南》，2015年修訂為《學校圖書館指南(第二版)》。兩個文件使用的“學校圖書館”一詞，英文是“The school library”，邢素麗翻譯為“中小學圖書館”[8]。結合文件內容，我國圖書館界一般認可《學校圖書館宣言》名稱，而在涵蓋范圍上，也認可兩個文件實際上是與我國《中小學圖書館(室)規程》相類似的國際規范。為便于討論，本文對《學校圖書館指南》的引用采用張靖的譯文[9]。

《學校圖書館指南(第二版)》共6章，包括學校圖書館的使命和目的、學校圖書館的法律和經濟框架、學校圖書館人力資源、學校圖書館的實體和數字資源、學校圖書館活動、學校圖書館評估和公共關系。從正文的字里行間，能夠看到國際圖聯對中小學圖書館基礎教育價值和圖書館職業價值的表述：中小學圖書館不僅只是為學生提供課外閱讀的書刊資源，更重要的是要主動介入教師教學任務的完成和教學水平的提升，要主動介入學生的課程學習和整個基礎教育過程。

比如，《學校圖書館服務指南(第二版)》“概要”對學校圖書館的目標做如下表述：“所有學校圖書館的一致目標，是培養具備信息素養、并以負責任和有道德的方式參與社會的學生。”所謂“具備信息素養的學生”，是知道自己的信息需求并積極參與思想世界的、有能力的自主學習者；相信自己解決問題的能力，知道如何查找相關的可靠信息；能夠運用技術工具以檢索信息和交流所學；能自如地應對多解或無解的境況；對工作持高標準并能創造高質量的產品；具備信息素養的學生能夠靈活地適應變化，并能在獨立工作和團隊工作中發揮所長。這個目標的實現過程體現出的恰恰是中小學圖書館的基礎教育價值。

再如，《學校圖書館服務指南(第二版)》把“學校圖書館服務”規范為4個方面：教職人員的專業發展(例如，閱讀和基本素養、技術、調查和研究方法)；以學術成就、個人享受和提升為目的的充滿活力的文學/閱讀活動；探究式學習與信息素養發展；與其他圖書館的合作。從中不難看出，國際圖聯并沒有把中小學圖書館的服務范圍局限在一般性閱讀服務層面，特別強調中小學圖書館作為學校教育體系重要組成部分的地位，強調中小學圖書館參與基礎教育的價值。

類似的規范和表述在《學校圖書館服務指南(第二版)》中還有很多。根據國際國內兩個行業法規的精神，對中小學圖書館的基礎教育價值歸納如下：(1)中小學圖書館服務直接關系到教育方針的落實，關系到德智體美全面發展人才的培養。(2)中小學圖書館不僅作為學校文獻信息中心提供學校師生一般性閱讀和查閱服務，更要作為學校教育教學體系重要組成部分，直接或間接介入教育教學過程。(3)中小學圖書館為培養和提升師生信息素養提供直接幫助。(4)中小學圖書館的閱讀推廣服務直接參與學生基本修養方面的培養。

之所以提出要重視中小學圖書館的基礎教育價值，是在文獻閱讀和實地調研中發現，無論是中小學自身層面，還是包括教育主管部門、中小學學校領導、家長和學生等層面，在現實中更關注中小學圖書館的一般職業價值，將其弱化為滿足師生課外閱讀需求、提供簡單借閱服務的附屬設施，完全忽視其作為基礎教育教學體系重要組成部分的地位，剝奪或自愿放棄中小學圖書館介入學校教學過程和活動的權利及能力。這種理論認識上的模糊和工作實踐中的局限，極大地影響中小學圖書館的創新發展、社會地位及其在學校基礎教育過程中的話語權，因此必須糾正。

4 中小學圖書館服務的職業價值

作為一種專門類型的圖書館，中小學圖書館主要面向學校師生提供文獻資源服務，開展閱讀推廣，履行圖書館的基本社會功能。中小學圖書館館長和館員對這點容易理解，學校領導和上級主管部門、學生及其家長、甚至其他相關階層也大都能理解。畢竟在一般人看來，圖書館主要從事文獻搜集和整理，開展借閱服務、檢索服務和參考咨詢服務等工作，而配合學校教育教學，積極開展閱讀推廣則應成為其常態工作。中小學圖書館的職業價值就是對其作為一種專門類型圖書館所能發揮出的職業功能，主要體現在以下幾方面：(1)是學校的文獻信息中心，直接幫助學校完成基礎教育的根本任務和目標，為培養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人才作出貢獻。(2)以圖書館專業的精神和態度，教育學校師生尊重文獻和知識，尊重和探求真理，尊重任何探求真理的行為。(3)以圖書館的職業技術與方法，配合中小學教育和教學，經過搜集、整理、保存等工作環節，建立一個能為中小學基礎教育提供服務的科學專業的文獻信息資源體系，為學校師生提供各種服務，幫助教師提升教學水平和進行教育教學研究，幫助學生更好地完成學習任務及培養綜合文化素養。(4)以圖書館學最基本的理論和技能，對學校師生進行信息素養的教育與實踐，幫助師生提高文獻信息檢索和分析的能力。(5)圖書館的借閱服務滿足學校師生對文獻信息的閱讀需求，幫助師生提高閱讀的技巧和能力。(6)在閱讀推廣服務層面，圖書館可以采用各種方法、各種手段在學校師生中組織和開展各種閱讀活動，培養學校老師和學生喜歡閱讀、享受閱讀的習慣。

5 結語

本文分析國際圖書館規范和我國行政法規文件的精神以及中小學圖書館實踐，認為中小學圖書館在基礎教育事業中扮演著非常重要的作用，這種重要作用直接體現在中小學圖書館的自身社會價值上。作為中小學整個基礎教育教學體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中小學圖書館不僅可以作為學校文獻信息資源的中心，體現出作為專門類型圖書館所能發揮出的一般圖書館的職業功能，還可以作為中小學教師專業學習和學生文化課程學習的第二課堂，發揮直接或間接介入學校教育與教學的基礎教育功能。因此，無論是教育主管部門還是中小學領導，無論是學校教師還是學生，無論是學生家長還是其他相關階層，特別是中小學圖書館館長和館員，除了更好地發揮圖書館職業價值，做好圖書館文獻信息服務工作外，還應該加強對中小學圖書館基礎教育價值的認識，讓中小學圖書館更多地參與中小學基礎教育的全部過程，積極配合學校完成基礎教育改革、提升教育教學質量的任務，讓中小學圖書館獲取到更大的生存發展空間，在中小學基礎教育體系中爭取到更多更大的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