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寶瑩,周妍姿,常文靜,李枝堅,曾輝
北京大學深圳研究生院城市規劃與設計學院,廣東 深圳 518055
灰塵中各重金屬元素通常來源于自然環境過程(風化、土壤水分轉移、干濕沉降)或者人類生產和生活行為(如交通、工業生產和農業生產等)(方鳳滿等,2010)。相較于土壤中的重金屬污染,城市灰塵的物質成分更加復雜,且具有多樣化的污染來源,造成非點源型污染。由于其特殊的理化性質,灰塵中的重金屬元素在一定外力作用下通過呼吸、飲食和皮膚暴露等過程直接進入人體(Soltani et al.,2015)。其次,灰塵可以通過降水或路面清潔等過程形成地表徑流進入水循環(Liu et al.,2016),進而進入食物鏈累積威脅人類和生態安全。灰塵重金屬機理的復雜性與危害的嚴峻性,引起了國內外學者的關注與研究。
國外對灰塵的重金屬污染問題研究已有 30余年的歷史,而國內相關研究報道多集中在過去的十余年里。從現有的研究成果看,國內外的研究工作重點聚焦于灰塵重金屬污染監測(Miguel et al.,1997;Chon et al.,1998;Han et al.,2016;Pan et al.,2017),自然和人為活動過程對灰塵重金屬污染及其空間分異的影響(Y?ld?r?m et al.,2016;Gabarrón et al.,2017),不同城市功能區灰塵重金屬污染的時空分異特征(孫宗斌等,2014;唐榮莉等,2012;Trujillo-González et al.,2016),生態風險評估及其毒理效應等(Lee et al.,2013;Soltani et al.,2015)。其中,城市地區由于在各種自然環境過程的背景下聚集了大量的人口和生產與生活行為,灰塵重金屬污染過程和行為極為復雜,環境敏感性程度極高,因而也成為該領域研究的熱點區域。
深圳市是我國對外開放的窗口城市,也是過去30余年中國快速城市化和工業化的典型城市。由于短期內人口急劇增加,加之社會經濟發展速度極快,深圳市一直非常重視包括重金屬污染的基礎研究和治理工作在內的區域環境保護問題。關于土壤、河湖底泥、各類水體和紅樹林等敏感生物群落的重金屬研究均已比較深入(鄭茂坤等,2009;劉永偉等,2010;時運紅等,2017;程珊珊等,2018),但關于城市灰塵的重金屬污染問題研究仍缺乏足夠的關注。本研究擬在深圳市按照功能區差異進行系統采樣,全面監測各類灰塵樣品中8種主要重金屬的含量水平,分析城市功能區差異對灰塵重金屬污染水平的影響,對照國內外相關城市的研究成果解析深圳市灰塵重金屬污染的個性化特征,利用兩種生態風險評估方法對深圳市道路灰塵的重金屬污染風險進行評估,以期為相關的環境管理工作提供基礎研究和科學決策支持。
深圳市(113°46′—114°37′E,22°27′—22°52′N)地處廣東省南部,屬典型南方濱海丘陵低山地帶,區域面積1996.85 km2,人口1302.66萬。境內屬亞熱帶海洋性氣候,年平均氣溫22.4 ℃,雨量充足,年均降雨量1933.3 mm。過去近40年的快速城市化發展進程,使得全市近一半的區域被改造成為城市建成區,全境工業化過程使得深圳市成為我國最重要的制造業基地,也是我國高新技術產業分布比較集中的區域。
把深圳市土地利用類型歸納為工業用地、交通用地、商住用地、自然林地、農業用地(園地)和未利用地6種功能區域類型,以及垃圾處置場所(包括垃圾填埋、焚燒兩類場所)與飲用水源區2類對重金屬污染高度敏感的功能區類型。在綜合考慮區域均衡、每種功能區類型的樣本數量大致平衡的基礎上,按照均勻布點原則對整個深圳市(不包括內伶仃島)進行全域覆蓋,共設置98個樣點(圖1)。其中各城市功能區的樣本數分別為工業用地13個、交通用地39個、商住用地15個、垃圾處置場所5個、自然林地8個、農業用地(園地)5個、未利用地7個和飲用水源區6個。在至少連續3 d天氣晴好的條件下,于2015年4—5月間,選擇晴朗風力不大的時間進行樣品采集。以樣點為中心向外擴散10 m×10 m正方形區域,采用梅花式均勻布點選擇道路兩側進行灰塵采樣,將采樣點的5個分樣共100 g左右的灰塵樣品混合均勻,作為待測樣品。在室溫避光條件下風干灰塵樣品,用四分法取10 g樣品,經球形研磨機處理后,過200目(孔徑0.074 mm)尼龍篩保存。

圖1 深圳市道路灰塵采樣點分布圖Fig. 1 Geographical location of the road dust sampling points in Shenzhen
采用經預實驗加以改進的EPA3051A方法,取0.1 g樣品加入8 mL HNO3、2 mL H2O2置于微波消解儀(Ethos1)中消解,每個樣品設3個重復,誤差在±5%之內。所有試劑均采用 BVⅢ級純度并且使用超純水,以純試劑無樣品為空白對照,以國家標準GSS-16為參照并進行分析質量控制,測定值在規定范圍內。內標法校正溶液中重金屬離子含量,使用電感耦合等離子體質譜(ICP-MS)測定灰塵樣品中Mn、Ni、Cr、Cd、As、Zn、Pb和Cu 8種重金屬的濃度。
在全部灰塵樣品測試分析完成后,采用Q-Q圖檢驗法對灰塵重金屬的監測結果進行正態性檢驗。檢驗表明,本研究中8種重金屬監測濃度基本符合對數正態分布,故采用樣本的幾何平均值(Geometric mean,Geo mean)與幾何標準差(Geometric standard deviation,Geo S.D.)來表征區域的污染水平及空間分布。運用SPSS軟件對深圳市及各功能區灰塵重金屬樣品監測結果進行統計分析;對監測數據作對數轉換,利用 ArcGIS軟件中的普通克里金插值法(王政權,1999),生成深圳市灰塵重金屬的空間分布圖,以便于后續基于像元水平的區域灰塵生態風險綜合評估及不同生態風險水平分區統計。
鑒于目前還沒有針對灰塵重金屬污染的專用評價方法,本研究采用兩種經常用于評估土壤重金屬污染的方法,即內梅羅污染指數法(包括單項污染指數P和綜合污染指數Pn)和潛在生態危害指數法(包括單項生態危害指數E和綜合生態危害指數RI)對深圳市整體及城市功能分區中灰塵重金屬的污染程度及危害性進行綜合分析(Hakanson,1980;Cheng et al.,2007;Zhang et al.,2017;Elias et al.,2018)。基于各重金屬類型濃度空間插值的結果,利用兩種風險分析方法計算了像元水平的生態風險指數情況,并統計了兩種不同方法各類生態風險等級區域的結構分配結果,以進一步弄清深圳市灰塵重金屬污染區域分異的細節差異。
其中,單項污染指數可用于計算各重金屬的污染程度,公式如下:

式中,Pi為i元素的污染指數,Ci為i元素的實際濃度,Si為i元素的背景值,選用深圳市的土壤背景值(中國環境監測總站,1990)。i元素的單項污染指數P可由多個樣本的Pi幾何平均值來表示。
綜合污染指數可用于評價不同土地利用類型的綜合污染,公式如下:

式中,Pn為綜合污染指數,Pave為8種重金屬元素單項污染指數的平均值,Pmax為8種重金屬元素單項污染指數的最大值,表1為灰塵重金屬污染指數分級標準。

表1 灰塵重金屬污染指數分級標準Table 1 The grading standard of heavy metal pollution index in dust
潛在生態危害指數法識別了重金屬性質及環境行為特點,將重金屬累積程度、生態環境與毒理學相互結合,其公式如下:

式中,Ci為i元素的實際濃度,Si為i元素的背景值,Ti為i元素的毒性響應系數,根據Hakanson(1980)制定的標準化重金屬毒性系數,Mn、Ni、Cr、Cd、As、Zn、Pb、Cu的毒性響應系數分別為1、2、2、30、10、1、5、5。i元素的單項生態危害指數E可由多個樣本的Ei幾何平均值來表示,綜合生態危害指數RI是8種重金屬元素的單項生態危害指數E的總和。表2為灰塵重金屬潛在生態危害指數分級標準。

表2 灰塵重金屬潛在生態危害指數分級標準Table 2 The grading standard of potential ecological risk index of heavy metals in dust
收集北京、廣州等12個國內城市(Li et al.,2001;Duzgoren-Aydin et al.,2006;李崇等,2008;Zhang et al.,2009;方鳳滿等,2010;向麗等,2010;Hu et al.,2011;張一修等,2011;范佳民等,2014)以及渥太華、紐卡斯爾等9個國外城市(Miguel et al.,1997;Chatterjee et al.,1999;Sutherland et al.,2000;Rasmussen et al.,2001;Charlesworth et al.,2004;Ferreira-Baptista et al.,2005;Tsogas et al.,2009;Okorie et al.,2012;Saeedi et al.,2012;Soltani et al.,2015;)灰塵重金屬污染及生態風險評估研究案例結果,并與本研究結果進行對照分析,探討深圳市灰塵重金屬污染與國內外相關城市之間的異同點。
不考慮灰塵樣本所屬城市土地利用類型或功能單元差異,深圳市所有灰塵樣品重金屬樣品檢測數據的統計結果見表3。從表3可以看出,深圳市全市范圍內灰塵重金屬污染總體上反映出兩個方面的顯著特征:
(1)變異系數反映了各樣點測試結果之間的平均變異程度,進而可以為污染成因分析提供基礎支撐。結果顯示深圳市灰塵中的Cd的變異系數明顯高于其他類重金屬元素,樣本的標準差大于均值,樣本之間的差異較大;As次之,變異系數為0.27;其余的重金屬元素變異系數較小,樣本之間的差異不大。
(2)利用兩種評估方法對深圳市灰塵重金屬污染的生態風險進行了單因子評估,基于內梅羅指數的評估結果表明,深圳市灰塵中Cd、Zn、Pb和Cu屬于嚴重污染;Mn、Ni和Cr屬于中度污染;As最輕且低于背景值,屬于無污染。潛在生態危害指數評估結果顯示,深圳市灰塵中的Cd污染處于很強生態危害水平,Cu污染處于中等生態危害水平,其余6種重金屬類型均屬于輕微生態危害水平。基于內梅羅指數的灰塵重金屬污染程度排序結果為Cu>Cd>Zn>Pb>Cr>Ni>Mn>As,基于潛在生態危害指數的排序結果為 Cd>Cu>Pb>As>Cr>Ni>Zn>Mn,二者之間的排序結果存在明顯差別。

表3 灰塵重金屬的描述性統計分析Table 3 Descriptive statistics of heavy metals in dust
利用克里金插值法形成的深圳市灰塵 8種重金屬污染空間分異情況如圖2所示,白色區域為低于重金屬背景值水平地區。從圖中可以看出,各類重金屬空間分異格局可以分成兩種情形,Cu、Ni、Cr和As 4種元素類型屬于一種情形,即通常有幾個高濃度分布區域,其他地區濃度顯著小于集中分布區。Cu高濃度區域主要分布在深圳西部的沙井和觀瀾兩個街道辦,次高區域位于中西部地區的橫崗和坪山兩個街道辦;Ni的高值區域位于在西部地區從西鄉至沙井形成一個帶狀區域,中東部地區主要位于橫崗和坪山兩個街道辦;Cr污染的區域分異格局幾乎與Ni完全相同,只是特區內的福田區也有一個小的高濃度分布中心;As的高濃度區域分布局限于3個局部區域,全市約2/3地區屬于低濃度分布區。
Mn、Zn、Pb和Cd則屬于另外一種空間分布格局,除各自均有較高濃度分布區域之外,凡人為活動密集區域的濃度水平均很高,只有很小的局部地區屬于低濃度分布區域。Mn的高濃度分布區域位于西鄉、光明、坪山和大鵬的東涌地區,低濃度分布區主要位于東中部地區的幾處山地區域;Cd的高濃度區域主要分布在坪山區以西的幾乎全部地區,坪山區以東的大鵬地區為低濃度分布區域;Zn的分布格局與Cd十分接近,但二者的極高濃度分布區有輕微差別,坪山區以西的低濃度點狀分布區的數量也多于Cd;Pb的情形最為特殊,其高濃度和較高濃度分布區域幾乎覆蓋了深圳市全境,只有一些局部點狀區域為低濃度分布區。
不同城市功能區灰塵樣本重金屬監測數據的統計結果參見圖 3,從中可以看出不同土地利用類型或特定城市功能區域與灰塵重金屬污染之間的關系存在著3個方面的顯著特點:(1)大部分重金屬類型的高濃度區域均為工業用地、交通用地、商住用地和垃圾集中處置場所。在這幾個功能分區中,道路兩側灰塵中重金屬含量大部分高于土壤背景值,除了As基本屬于無污染水平。(2)工業用地和商住用地是所有用地類型中高濃度污染區域分布比較集中的場所。其中工業用地在Mn、Pb和Cu三類重金屬灰塵污染的功能區分異中占據第一位,并且在其余重金屬類型中也是比較集中的分布場所。商住用地在Cr、As和Zn三類重金屬污染的功能區分異中占據第一位。而Ni和Cd兩種重金屬污染集中分布于垃圾處置場所。(3)在重金屬灰塵污染濃度的城市功能區分異格局中,絕大部分重金屬元素(Mn、Ni、Cr、Cd、As、Zn和Cu)高密度人為活動區域(工業用地、交通用地、商住用地和垃圾處置場所)的濃度水平顯著高于低密度人為活動區域(自然林地、農業用地、未利用地和飲用水源區)(P<0.05);只有Pb元素高密度人為活動區域的濃度水平與低密度人為活動區域的差異相對較小。

圖2 灰塵重金屬的空間分布圖Fig. 2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heavy metals in dust
表4為針對不同城市功能區(用地類型)灰塵重金屬污染的生態風險綜合評價。根據內梅羅污染指數的評估結果,在不同重金屬元素類型對各功能區綜合污染指數的貢獻中,Cu對工業用地、交通用地、商住用地與農業用地的貢獻最大,其余功能區類型中貢獻最大的為Cd。根據內梅羅指數的分級標準(表1),所有功能區類型的整體污染狀況均為嚴重污染,各用地類型污染程度排序為垃圾處置場所>工業用地>商住用地>交通用地>農業用地>未利用地>飲用水源區>自然林地。根據潛在生態危害指數的評估結果,各不同功能區類型中,垃圾處置場所屬于很強生態危害區域,工業用地、交通用地、商住用地、農業用地和未利用地均為強生態危害區域,而自然林地和飲用水源區屬于中等生態危害區域。功能區綜合污染水平排序結果為垃圾處置場所>商住用地>工業用地>交通用地>農業用地>未利用地>飲用水源區>自然林地,城市功能區灰塵重金屬污染的內梅羅污染指數與潛在生態危害指數評估結果基本吻合。

圖3 不同城市功能區類型灰塵重金屬含量Fig. 3 Heavy metals contents in dust of different types of urban function areas

表4 深圳市不同城市功能區灰塵重金屬污染生態風險綜合分析結果Table 4 Comprehensive analysis of ecological risks of dust heavy metal pollution in different urban function areas of Shenzhen
表5為像元水平的生態風險指數情況。基于內梅羅指數法的不同污染風險等級結構統計結果顯示,各重金屬類型的區域分異特征大致呈現出兩種不同的格局,Mn、Ni、Cr和As 4種金屬類型嚴重污染區域類型比重相對較小,特別是 As元素以無污染和輕污染區域占據優勢地位。Cd、Zn、Pb和Cu 4種金屬類型均以嚴重污染區域占據優勢地位,超過75%以上的區域均為嚴重污染區域,無污染和輕污染區域比重都比較小,特別是Cd和Cu元素幾乎所有的區域都為嚴重污染區域。考慮生物對重金屬的敏感程度,基于潛在生態危害指數法的不同污染風險等級結構統計結果顯示,Cd和Cu兩種重金屬元素在研究區中覆蓋了各種生態危害等級,尤其是Cd元素的極強生態危害區域占據優勢。而其余重金屬元素的絕大部分像元均為輕微生態危害。

表5 兩種不同分析方法的結構分析結果Table 5 Structural statistical results of two different analytical methods
為從更大尺度橫向比較深圳市灰塵重金屬污染的程度和特點,本研究收集了北京、廣州等12個國內城市以及渥太華、紐卡斯爾等9個國外城市灰塵重金屬污染及生態風險評估研究案例結果,并與本研究結果進行對照分析(表6)。結果表明,深圳市灰塵重金屬污染具有明顯的地區特異性。與國內外城市相比,深圳市道路兩側灰塵8類重金屬含量均低于國內外城市的總體平均水平。其中,深圳市道路灰塵的Cd污染水平顯著低于國內外城市的平均水平,含量僅為平均水平不到30%。
總結本研究相關結果發現,相對于深圳市土壤背景值,除了 As元素以外,深圳市道路灰塵的其他7種重金屬均存在污染情況。按照內梅羅污染指數分析結果,深圳市的Cd、Zn、Pb和Cu濃度均為最高等級污染水平,Mn、Ni和Cr 3種重金屬類型則處于中度污染水平。與國內外城市灰塵重金屬污染狀況相比,盡管8種重金屬類型含量均小于國內外城市平均水平(表6),但考慮到深圳市只有不到40年的城市發展歷史,其灰塵重金屬污染問題的快速發展需要給予極大的關注。進一步考慮重金屬污染的潛在危害程度,Cd元素屬于很強生態危害水平(表 3)。另外,從不同生態風險等級區域的結構組成情況看,一些污染程度相對嚴重的重金屬類型已經形成覆蓋各種生態風險水平區域的結構特征,甚至以高風險區域占據優勢(表5),對城市健康帶來嚴重隱患。
已有研究結果表明,城市灰塵重金屬污染物含量通常高于城市土壤表層(Rasmussen et al.,2001;Ahmed et al.,2006;Ewen et al.,2009)。對比深圳市已有的研究報道發現,至少一些特定城市功能區內(如農業用地),重金屬元素(除As以外)在道路兩側灰塵中的濃度水平均遠遠高于土壤表層(鄭茂坤等,2009),這意味著灰塵重金屬污染對城市居民健康和人居環境安全威脅更大。由于特殊的理化性質,灰塵中的重金屬元素可以通過呼吸、飲食和皮膚暴露等過程直接進入人體(唐榮莉等,2012;Soltani et al.,2015)。相關研究結果也已經證明,灰塵暴露是重金屬Cd、Pb、Mn、Cr進入人體的主要途徑,而Cu、Zn、Ni多通過食物途徑進入人體(Lee et al.,2013)。鑒于深圳市高生態風險的金屬元素類型主要分布在人為活動密集地區(圖2)和城市用地功能區內(圖 3),今后道路灰塵重金屬污染管控的工作重點應當以Cd、Zn、Pb和Cu四類元素為主,特別是Cd、Cu兩種元素類型應當特別予以關注。
本研究發現,深圳市高密度人為活動區域的重金屬濃度水平顯著高于低密度人為活動區域,灰塵重金屬污染問題的產生絕大部分與人們的生產和生活行為有關,例如來源于工業生產(Zehetner et al.,2009;方鳳滿等,2010)、道路交通(Hu et al.,2011)、居民生活(李曉燕等,2013)、廢物處理(章明奎,2010)等過程。與此同時,灰塵作為一種受氣候影響顯著的媒介類型,其空間分布帶有強烈的不確定性,因而重金屬污染是上述各種路徑綜合影響的結果。不同功能區道路兩側灰塵重金屬污染特征能夠進一步刻畫城市化地區人為活動的影響細節(劉德鴻等,2012)。
在本研究區分的8類功能區中,工業用地和商住用地是所有用地類型中高濃度污染區域分布比較集中的場所。深圳市工業規模位居全國前列,主導產業包括電子信息制造業、機械裝備、優勢傳統產業、電力和石油開采業等行業,這些產業對全市經濟增長做出巨大貢獻,但同時也造成了周邊環境有毒有害污染物的積累。其中,深圳市4種主要的重金屬污染物Cd、Zn、Pb、Cu可廣泛應用于電鍍、化工、電子、機械、儀表、冶金、飼料等工業生產領域,并且較為普遍地存在于電池、燃料、玻璃、塑膠、油漆、醫藥和化妝品等工業產品中(李泗清等,2014;馮乙晴等,2017)。這些工業生產過程及其相關產品消費過程隨著深圳市人口的急劇增加,規模越來越大,生產和生活行為(工業生產、居民消費和廢物處置)成為人為活動占優勢的工業用地與商住用地道路兩側灰塵重金屬污染問題產生的重要原因。

表6 不同城市灰塵重金屬質量分數Table 6 Heavy metals contents in dust of different cities
深圳的道路基礎設施建設水準在全國名列前茅,2018年機動車保有量超過300×104輛,增長位居全國前三,道路交通對灰塵重金屬污染影響不容小覷。研究表明,交通過程中的機動車尾氣排放對沿線灰塵中As、Cd、Cu、Pb、Zn等重金屬污染具有強烈影響(Ewen et al.,2009;Hu et al.,2011;沈墨海等,2018)。此外,機動車運行過程中的輪胎磨損以及剎車過程引起的機械裝置磨損,也導致了道路兩側灰塵中較高含量的Cd、Zn、Cu等元素(秦偉等,2018)。特別值得注意的是,作為沿海城市,深圳市的交通用地除了市內交通,還包括港口交通。深圳兩大港口群分布在寶安區、南山區、鹽田區及大鵬新區,以集裝箱運輸為主。盡管這4個區內交通用地的重金屬含量與其他6個區相比不存在顯著性差異,但港區各重金屬含量均值均高于非港區。在兩者市內交通壓力相當的前提下,港口頻繁的貨物運輸及裝卸等活動,在一定程度上給灰塵重金屬污染帶來較大隱患。
垃圾處置場所灰塵重金屬污染嚴重的原因相對簡單,其場內道路交通僅限于垃圾轉運工作,車輛密度顯著小于城市工業區和生活區,意味著灰塵中的重金屬污染主要來源于垃圾處置過程中的分揀、破碎、攤鋪和焚燒等過程。其中,Cd、As、Zn、Pb由于沸點較高,在垃圾焚燒時,通過吸附在顆粒物上隨之排入周邊大氣環境(趙曦,2015),與本研究中垃圾處置場所的重金屬污染分布情況相吻合。
大部分農業用地、自然林地、未利用地和飲用水源區等低密度人為活動區域的重金屬污染水平普遍偏低,這是這些區域交通密度小和沒有重要內外部污染源的綜合反映。其重金屬污染主要來自于巖石和土壤風化產生的重金屬成分(雷國建等,2013)。也有研究指出,農藥、肥料、畜禽糞便等的不合理施用可導致農田重金屬污染,如Cd、As、Pb等(Carbonell et al.,2011;樊霆等,2013;羅小玲等,2014)。深圳市快速的城市化致使自然用地、農業用地面積急劇減少,這些低密度人為活動區域的外圍同樣受到人為活動干擾。同時,農業用地、自然林地和飲用水源區關系著當地生態系統健康與食品質量安全,因此這幾類功能區的灰塵重金屬污染及生態風險問題也不容忽視。
不同重金屬類型自身的污染形成特征以及深圳市社會經濟發展的整體格局演變,導致道路兩側灰塵重金屬污染的空間分布格局呈現出規律性的變化。大部分金屬元素類型濃度在全市范圍內呈現較明顯的高、低濃度區間分異,并且與工業生產和人為活動高密度區域的分布特征比較吻合,普遍表現為西高東低的空間分異格局。唯一稍顯例外的是Pb元素,在人為活動密度較低的大鵬新區仍有較高的濃度分布,這種情況與大亞灣和嶺澳兩個核電站的建設和運營有一定關系。
(1)深圳市道路灰塵中的重金屬濃度水平普遍高于土壤表層,對城市居民健康和人居環境安全威脅更大。相對于深圳市土壤背景值,除了 As元素以外,深圳市道路灰塵中的其他7種重金屬均存在污染情況。其中,基于內梅羅指數的評估結果,Cd、Zn、Cu和Pb是深圳市道路兩側灰塵重金屬污染的主要污染物類型,屬于嚴重污染;Mn、Ni和Cr屬于中度污染。基于潛在生態危害指數的評估結果,Cd元素具有很強生態危害性,Cu元素具有中等生態危害性。
(2)在各城市功能區中,深圳市高密度人為活動區域的重金屬濃度水平顯著高于低密度人為活動區域,工業用地和商住用地是所有用地類型中高濃度污染區域分布比較集中的場所。基于內梅羅污染指數的評估結果,所有功能區類型的整體污染狀況均為嚴重污染,其中Cd和Cu在各功能區類型中貢獻最大。基于潛在生態危害指數的評估結果,在各功能區類型中,垃圾處置場所區屬于很強生態危害區域。
(3)人為活動是深圳市道路兩側灰塵重金屬污染問題產生的主要成因。不同功能區道路兩側灰塵重金屬污染特征顯示了工業生產、交通運輸、日常生活和垃圾處置過程的組合影響,是深圳市高密度人為活動功能區灰塵重金屬污染問題產生的主導因素。不同重金屬類型自身的污染形成特征以及深圳市社會經濟發展的整體格局演變,是道路兩側灰塵重金屬污染空間分異格局的直接成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