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烘糕的滋味

梁雪梅 文

自那年到成都上大學以后，我先后吃過很多種有名的小吃，比如擔擔面、鐘水餃、龍抄手、賴湯圓、牛肉焦餅、川北涼粉、缽缽雞、酸辣粉等等，但最讓我心動的還是蛋烘糕。直到現在，每每在街頭遇到它時，都會不自覺地憶起剛來成都時與父親共享蛋烘糕的情景。

2000 年9 月，父親不放心從未走出過大山的我一個人去成都求學，故執意要送我前往。為了多留些錢給我，父親一路上都很節省。將近十小時的車程，父親只吃了幾根早上從地里摘下來的黃瓜。這是我第一次上成都，當時的我就像劉奶奶進大觀園一樣，眼里全是新奇的東西。當晚進城后，我和父親早已經饑腸轆轆了，但我們誰也沒說出來。在經過一條小巷時，一股溫暖的奇香竟莫名其妙地竄入了我的鼻腔，我連連做了幾次深呼吸——生怕這香氣馬上溜跑。雖然我以前沒見過這東西，但我當時心里就深信一定很好吃，尤其是在我看到每只才五角錢時。我相信父親這時也聞到了，看到了。父親先是望了我一眼，隨后磨蹭了半天，才從褲腰里摸出一塊錢遞給攤主，“來，給我兩個！”我捧著蛋烘糕左看右看，一時真還舍不得吃，直到過了幾分鐘后，才猛一口咬下去，哇！滿嘴都是香甜。我笑了，父親也笑了。就這樣，成都蛋烘糕的滋味連同父親對我的那份愛，都深深埋入了我的心底。

我當時還暗暗地下了決心，一定要學會制作蛋烘糕，以后我還要親手做給父親吃。

關于蛋烘糕的由來，相傳是在清道光年間，成都石室書院旁一位姓師的老漢，受小孩辦“姑姑筵”的啟發而發明出來，他先是把發酵過的雞蛋面糊加適量紅糖調勻，然后在平底鍋上烘煎而成。這蛋烘糕的制作要說簡單也簡單，但要做得好吃還真不容易。先調面糊，一般是按面粉500 克、雞蛋250 克、紅糖250 克、發酵面漿150 克、小蘇打6 克的比例配料，然后加適量的清水來調勻。制作時，先將紅糖切細，待用開水溶化后去掉雜質。晾冷后，與蛋液一起倒入面粉盆內攪拌，邊攪還要邊加入發酵面漿，同時加入清水，一直攪到面、蛋、糖、水混為一體呈稠糊狀時，再靜置等待面糊表面起小魚眼泡。再接下來，便是“烘”蛋烘糕了。取特制的小銅鍋上火，鍋底先抹少許油，升溫到60 攝氏度時，舀入一小勺面糊并左右搖晃——讓面糊沾滿鍋底，隨后蓋上鍋蓋以微火烘烙，等烘時還需不斷地調整方向——使之受熱均勻。等烘至七分熟時，舀自己喜歡的餡心放入糕餅中間，至完全熟以后，用夾子將其對折成半圓形并翻面烘一下。蛋烘糕的面糊還可以加入白糖、紅糖和蜂蜜來調制。而常見的餡心有：芝麻、核桃仁、花生、蜜櫻桃、芝麻醬、果醬、蜜棗、鮮肉榨菜、泡菜肉末、肉松、金鉤、蟹黃、火腿等，品種非常豐富。

蛋烘糕是成都名小吃，可是它卻并非“曲高和寡”，應該說它就是最受大眾食客青睞的一種平民化美食。去年春節時我回老家，當一家人圍坐在暖暖的火爐旁時，我取出了帶支架的小平底鍋放火爐旁，當我小心翼翼地為家人烤出一只只蛋烘糕時，當父母嗅著夾在蛋烘糕當中的泡菜肉末、核桃花生等散發出來的香味時，我感覺自己幸福極了。我當時在心里想，人世間真正至上的美滋味也不過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