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語言音樂學》的一點嘗試

劉猛

（商丘師范學院音樂學院，河南 商丘 476000）

建國以來，我國語言學界取得了不少成就，其中《漢語拼音方案》是最大的成就。它是沒有申請專利卻享有國際專利權的重大發明。自1958年2月11日正式公布使用以來，迅速得到推廣應用，已成為我國少數民族改革文字的共同基礎，對外國人學習漢語也很有幫助。1982年國際標準組織采用漢語拼音作為拼寫漢語的國際標準。從此，《漢語拼音方案》已經從中國標準發展成為國際標準，與國際正式接軌。建國以后出生的人幾乎都有漢語拼音的基礎，學習掌握它是較容易的。而與《漢語拼音方案》相輔而行的國際音標也是國際通用的用于分析、記錄各種語音的，多用于方言和古入聲字的研究，但它復雜難記，也有一定的缺陷?！凹词乖谡Z言學界，看著國際音標，能準確發出各個音的人也是不多的，可見有一定的難度。”【1】其實，我們在照音讀出方言字時，是可以用漢語拼音寫出來的，可能它沒有國際音標那樣細線條，但對于我們一般的學習、研究音樂學的音樂工作者來說，記錄、分析語音，只用《漢語拼音方案》就足夠了。當遇到特別生澀的方言和入聲字時，我們查國際音標表便可獲得幫助。

同時，我們也應該看到，語言是發展變化著的。普通話作為經過規范的標準語，對方言起著示范性的作用，方言的發展從屬于普通話。而今，已有一些方言被作為文化遺產而受到保護了。表現在音樂語言上，也有這種趨勢，章鳴先生在《語言音樂學綱要》中就指出：“語言是在逐漸變化的，……因為普通話的推廣和普及，京劇字韻有逐漸向普通話靠攏的趨勢?！薄?】因為《漢語拼音方案》規定，普通話中只有團音字，不使用尖音字。我們發現，在京劇現代戲中，已經不再用所謂上口的尖音字了。章鳴先生還談到北方人難懂的蘇州話，由于語言的變化，評彈已有老派新派之分，許多尖音字，年輕人已經不用了。

“我們必須開闊思路，擴大研究材料的范圍。所謂擴大范圍，就是不止限于戲曲、曲藝、民歌，而是把創作歌曲、流行歌曲、用漢語唱的少數民族歌曲及翻譯曲都包括在內，從中尋找合適的材料進行分析，這些歌曲都有語言和音樂的關系存在，也可以做我們研究的對象?！薄?】而這些新的音樂材料的語言基礎都是普通話，正好給《漢語拼音方案》提供了用武之地。下面筆者就結合一些現代歌曲中的“字”，用《漢語拼音方案》來分析一下語言與音樂的關系。

普通話，我們每天每時每刻都在使用，而且用得還不錯，可那只是自發的或者說是模糊地使用它，只是在完成它的一般交際任務，這并不等于我們就懂得了這一語音系統。而只有我們從理論中懂得了其中的道理，并能在實際的創作、表演中加以靈活的運用，才能使我們的筆下生花，表演上動人心弦。我國傳統的聲樂藝術素有重“字”的傳統，清代李漁在《閑情偶寄》中說：“學唱之人，無論巧拙，只看有口無口，聽曲之人，慢講精粗，先問有字無字”。【4】所謂重字輕聲，以字帶聲，以字傳神，以字傳韻的說法都圍繞一個“字”展開。我們的聲樂工作者都懂得歌唱中“出字”、“歸韻”、“收聲”的道理和技巧，可是往往到了細微之處，總是處理得不能盡如人意。“出字”和“歸韻”這里不再贅述。筆者擬就“收聲”中存在的問題，舉例說明《漢語拼音方案》總結的音變規律在歌唱中的作用。

“收聲”專指有韻尾的字，要求唱時將尾音交代清楚。特別是在腔多字少的慢板中或在句子的重要字眼上和押韻之處，要送到收足?！薄?】我們經常聽到歌唱家唱錯一個“啊”字，“啊”作為句中或句尾的語氣助詞（過去在演唱中叫做襯字）時，因為受到前邊一個音節尾音音素的影響而發生音變，其實這個“啊”字是永遠不能唱作“啊”的，就像流動的水，隨著河道的變化而變化著。

1.“啊”前邊音節末尾音素為a、o、e、i、ü時，“啊”變成“呀”。如歌曲《親吻祖國》中歌者把“祖國呀，讓我親親你”中的“呀”（ya）唱成了“啊”，是不正確的，“國”與后邊的a之間沒有隔音，容易唱成“瓜”（guoa）音產生歧義，這里的“y”只有隔音作用。這樣的例子很多，像“花呀”、“鵝呀”、“雞呀”、“魚呀”等等。

2.“啊”前面音節末尾音素是u(包括ao和 ou)時，應唱作哇（wa）。如《好漢歌》中的“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哇”。這兩句歌詞中的啊在u的作用下，把“啊”唱成“哇”是很自然的。

3.“啊”前面音節末尾音素為舌尖音時，有兩種情況，一種是舌尖前的平舌音-i，一種是舌尖后的卷舌音-i。如京劇《淮河營》中蒯策的唱段中“生死二字啊且由他”中的“字”(zi)屬舌尖前音（平舌），“啊”應發za音。又如京劇龍江頌中江水英的唱段中“同志啊，戰友哇…”，“志”(zhi)屬舌尖后音（卷舌），“啊”應發ra音。

4.“啊”前面音節末尾音素為后鼻韻ng時，應唱作nga，寫作“啊”。如《洪湖赤衛隊》中“娘啊，兒死后，你要把兒埋在洪湖旁”中的“啊”，要唱成nga，發此音時，氣流一定要“送到收足”，灌滿鼻腔。

5.在筆者所聽到的諸多歌曲、戲曲演唱中，出錯最多的是發生在前鼻韻母 an、en的尾音素“-n”后的“啊”（a），例如把歌曲《常回家看看》中的“老人不圖兒女為家做多大貢獻哪”，唱成了“獻呀”，至今聽到的無論原唱還是其它版本，沒有能夠唱對的?！矮I”（xian）的末尾音素-n后的a應變成“哪”（na）。這樣的歌曲例子很多很多。

如果一首歌中有多種“啊”的音變，那就要做足、做細案頭工作，認真對照《漢語拼音方案》的音變規律，就不會出錯了。2012年春節聯歡晚會上的一首《萬物生》，就有這方面的瑕疵，這是一首非常好聽的帶有佛教音樂旋律的歌曲：

從前冬天冷呀夏天雨呀水呀

秋天遠處傳來你聲音暖呀暖呀

你說那時屋后面有白茫茫茫雪呀

山谷里有黃金旗子在大風里飄呀

其中，除了“雨呀”、“水呀”、“雪呀”該唱成“呀”之外，都應有不同的音變，也只有都唱對了，才能給人以語言與音樂的無間融合、有力震撼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