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恩華
把一個村莊和中國直接相連,可見這個村莊的名氣之大。
這個莊叫胡莊。
乍看上去,胡莊和平陰縣的任何村莊并沒有多大區別,郁郁蔥蔥的樹叢中,坐落著一排排、一幢幢用石頭砌成的平頂房屋,從門口進進出出著樸樸實實的村民。但,仔細一看,你會從他們的眼睛里或某一個眼神中發現他們和別人的不同,他們的眼睛或眼神里總透著一種特有的虔誠和驕傲。
虔誠來源于他們的信仰。
他們信仰天主教。
1604年,一個叫胡月言的青年“北漂”京城多年后,帶著對未來世界的向往,把“天主”帶回了故土。在村子的中心建立起了氣勢恢弘、精美絕倫的天主教堂,以此為基地傳播天主“福音”。
上世紀六十年代末,這座建筑毀于一場人為的火災。1998年,教徒們在原址上又重建了新教堂。重建后的天主教堂規模如初,為框架式羅馬式建筑。與此相呼應的是村西尖山頂上的露德圣母教堂。這座教堂始建于1895年,幾經興廢,于1989年重建。該教堂風格為哥特式,雙錐聳立,直通“天國”。
400多年的歷史,讓胡莊尖山圣母堂與上海佘山、吉林江南圣母堂并稱為全國三大天主教圣地,馳名于中外。所以,無論是外國人,還是在外國的中國人,如果給胡莊村的人寫信,從來不用寫某省某縣某鎮,直接寫中國胡莊就萬事大吉。
這也許就是讓胡莊人驕傲的緣由吧!
胡莊人是虔誠的。從山下到山頂,他們走過的每一步路,都記錄了耶穌基督為了光明以死抗爭死而無悔的生命歷程。
從山腳到圣母堂的山路兩側,用雕塑和文字記述了耶穌受難的情景,向世人講述著人類歷史上那段智者在黑暗中上下求索和不屈不撓的抗爭經歷。我經常陪同上邊的同志和外地朋友來胡莊參觀旅游,一次又一次感受到人類前進的艱難。剝去宗教神秘的外衣,耶穌便是有血有肉的人類先驅。耶穌——一個普通木匠的兒子,沒有受到任何正統的神學地教育,從名不見經傳的加利利窮鄉僻壤走出來,在那種令人窒息的“注重道德、崇拜上帝是受一套死板公式支配的強迫生活,”“已沒有任何精神生活可言”(黑格爾語)的社會環境下,以大無畏的革命精神掀起了一場改變世界歷史的宗教改革。他想用主動的、發自內心的愛來取代對律法的被動服從。耶穌的宗教改革觸犯了猶太教上層人士的既得利益,猶太公會便以“假先知”、“假基督”的罪名,借羅馬統治者之手將耶穌釘死在了十字架上。
人類的先驅者,常常都會付出血的代價。每次看到十字架上那瘦骨嶙峋、鮮血淋淋的耶穌,心中都生出幾分驚悸和幾多崇敬。然而,統治者只能結束一個人的生命,卻不能結束一個人的精神,更不能結束他所開創的精神運動。耶穌所從事的事業已經以基督教的形式向全世界傳播。
我對任何宗教都持懷疑和批判的態度,但如果我們透過耶穌的“神性”看他的“人性”,我們就會切實感受到耶穌的人格意志、情感和理想,我們就會受到一種崇高和偉大的感動。耶穌以無罪之身代人受死,完成拯救世人的使命,這種無私無畏的奉獻精神,無疑是我們人類的榜樣。
天主耶穌無疑是偉大的,他給生活在黑暗中的蕓蕓眾生提供了一個讓人渴慕的地方——天堂。人們為了那美好的天堂而一輩輩向往著努力著。
然而,四百多年來的絕大部分的時光里,胡莊人幾乎沒有人過上天堂一樣的生活。他們在風雨如晦、雞鳴不已的黑暗里艱難前行,在水深火熱、饑寒交迫中奮力掙扎。
他們命運的真正轉機是和國家和民族一起實現的。新中國成立后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胡莊才真正成為離“天堂”最近的地方。
站在尖山山頂,胡莊的美麗盡收眼底。
山前是玫瑰盛開的地方。在平陰,玫瑰花種類繁多,來自國內外的各色玫瑰50余種。仿佛世界小姐大賽,保加利亞白玫瑰、紅玫瑰,大馬士革玫瑰,俄羅斯香水玫瑰,法國格拉斯玫瑰;北京妙香山玫瑰,甘肅苦水玫瑰,山西清徐玫瑰,廣東羅澤玫瑰,齊聚平陰,真可謂“美女如云”,燦若云錦。花開時節,漫山遍野,姹紫嫣紅的玫瑰競相綻放,處處花團錦簇,香氣四溢,徜徉其間,仿佛置身人間天堂,讓人流連忘返。
山后是名聞遐邇的海棠園。海棠是中國的傳統花卉,在全世界有35種,我國有25種,圣母山海棠園薈萃了國內幾乎所有的品種。西府海棠、垂絲海棠、貼梗海棠、木瓜海棠……二十多個品種,五十多個花色,爭奇斗艷。眼前的海棠園,仿佛萬千麗人齊聚圣母山下,在上演一出迷人眼、撩人心、醉人神的盛妝舞會。
近年來,胡莊人早已“失去”了農民的資格,他們扔下鋤頭鐵锨,到工廠操起了機床電鈕,到城里買了洋房,開上奔馳寶馬。他們依然念經,既念《圣經》,也念《詩經》,更不忘念他們的“致富經”。
真可謂“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如今的胡莊人,生活在花叢中,徜徉在歡樂里,他們的眼睛或眼神里,除了虔誠與驕傲,又多出了一種夢想成真的切切實實的幸福感。
這里的人還有一個夢,他們要把天堂筑在他們腳下的土地上。
中國胡莊,一個名氣很大的地方,更是一個離天堂更近的地方。
本欄特約編輯:陳 ?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