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傳行
數字經濟并不是一個全新的概念,它興起于20世紀90年代數字技術發展高潮期,起初美國經濟學家唐·塔普斯科特出版了一本著作《數字經濟》,國外對于數字經濟理念開始流行起來,而后曼紐爾·卡斯特的《信息時代:經濟、社會與文化》掀起了全世界對于數字經濟的關注。至今為止,數字經濟沒有明確統一的定義,國外一些學者認為,數字經濟是一個信息和商務活動都數字化的全新的社會政治和經濟系統,在這個系統中數字技術被廣泛的使用并帶來了整個經濟環境和經濟活動的根本變化。2016年在G20杭州峰會發布的《二十國集團數字經濟發展與合作倡議》中提到數字經濟是“以使用數字化的知識和信息作為關鍵生產要素、以現代化信息網絡作為重要載體、以信息通信技術的有效使用作為效率提升和經濟結構優化的重要推動力的一系列經濟活動。”總的來說,數字經濟即是全社會各種信息活動的經濟總和。
從上述定義出發,可歸納出數字經濟的本質特征:(1)以數字化的知識和信息作為生產要素。與以往的農業經濟、工業經濟不同,信息時代下的數字經濟的主要生產要素是信息和數據(數字化知識),這對于物質生產是顛覆性的改變。從物質損耗到能源消耗,再到現在的信息利用,人類賴以使用的生產資料不斷變革,生產方式進入新變革階段。(2)新興信息技術是數字經濟的重要載體。這就意味著,數字經濟發展依托于新型信息技術的不斷創新與變革,由于“工業4.0”誕生的新一代信息技術涵蓋的不僅僅是工業領域的問題,也不只是生活領域的問題,它的覆蓋面廣泛,拓寬了經濟領域范圍,同時也就意味著數字經濟的邊界變得更難界定,數字經濟憑借這一載體的優越性既可以滲透到生活的每個角落,又可以上升到世界格局的層面,既可以與實體經濟融合推動生產力的發展,又可以充分發揮金融服務業的虛擬經濟效用。(3)數字經濟是提升效率和改善經濟結構的重要動力。數字經濟具有技術創新效應,改善了生產經營的社會環境和經濟環境,通過對信息通信技術的充分利用,提高了要素利用率和全要素生產率,從而促進生產效率和勞動生產率,推動經濟結構的優化升級。
1.高速流通性
數字經濟基于移動互聯網通信,突破了傳統地域的限制,將不同區域的界限打破,通過虛擬網絡將國內外整個世界更緊密的連接在一起。并且隨著信息技術和基礎網絡實施的不斷變革,數字化信息網絡突破了時間的界限,以光速傳遞和收集處理信息。這些使得數字經濟實現了空間和時間的跨越,拓寬了市場范圍和市場運作效率。
2.低成本性
數字經濟的主要生產要素是信息,不同于物質、能源等生產要素,信息不會發生損耗,它具有重復使用和共享性,只會受技術更迭的影響而造成馬克思口中的“道德貶損”即非物質的無形損耗。而且大數據和云計算的存在,導致信息資源的不斷集中和擴大,會實現信息的累積效益,帶來的經濟收益是累積增值的,而邊際成本幾乎為零。除此之外,數字經濟下的平臺經濟的組織結構更為扁平化,減少了不同層級之間的交易成本。
3.正外部性
數字經濟的載體是數字化網絡,將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連接更為緊密,充分利用網絡平臺傳遞人們的經濟活動信息,并反饋給每個做決策的人,例如大眾點評、網易嚴選、小紅書APP等網絡平臺,通過采集處理不同消費者的購買信息和反饋信息,讓每個消費者享受到更為優質的服務,這些都得益于其他消費者的經濟活動的共享。
4.強融合性
數字經濟的本質在于數字化信息化,這是借助互聯網等網絡生產工具實現工業經濟向信息經濟的過渡的過程。而傳統產業通過引進數字化信息技術,衍生出新業態新模式,有利于促進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的高度融合。數字經濟借助不斷創新的的信息技術、網絡技術,使得信息服務業和電子金融業迅速地向第一、第二產業滲透,突破了三大產業之間的界限,出現了第一、第二和第三產業相互促進相互融合的趨勢。

高質量發展這個概念在十九大報告中首次提出,報告強調“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處在在轉變發展方式、優化經濟結構、轉換增長動力的攻關期,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是跨越關口的迫切要求和我國發展的戰略目標。”這一重要論斷反映了我國處于經濟轉型的關鍵期,已經由單純的經濟數量上的增長向質量上的提升做出發展轉變。習近平指出,要貫徹新發展理念,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因此,高質量發展的路徑依賴于新發展理念的引領。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新發展理念是符合我國國情,順應時代時代要求的“指揮棒”和“紅綠燈”,而數字經濟自身具有的經濟特性有利于優化經濟活動和促進經濟增長,給中國高質量經濟發展帶來巨大動力和空間。
從創新角度來說,數字經濟本身就是科學技術創新革命的結果,其對于技術的依賴和促進程度很高,數字經濟的不斷發展就是依靠創新驅動力。數字經濟帶來的數字化技術改變了傳統的經濟環境和經濟活動,營造出一個新型的網絡空間,在這個經濟空間里,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相互交融,新業態、新模式、新技術不斷浮現,實現了數字經濟的技術創新驅動發展作用。這其中除了數字經濟本身的數字紅利之外,也包括產業本身數字化信息化的不斷推進,這種“技術應用—技術創新—技術擴散”的發展格局形成,成為了產業間、區域間的創新驅動的內在核心動力。
從協調角度來說,數字經濟產業集群有利于改善欠發達地區經濟落后的現狀,彌補不同地區之間以及城鄉之間區域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缺陷。我國現階段主要矛盾是人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的需要與發展不平衡不充分之間的矛盾,該矛盾對于我國經濟發展來說主要體現在區域之間、城鄉之間發展不平衡。研究表明,數字經濟形成的數字化產業集群能夠促進區域經濟的發展,有助于欠發達地區彎道超車,實現經濟充分發展。隨著互聯網技術和智能終端的發展,傳統金融業服務業衍生出新業態金融,低服務費、低交易成本、高規模的數字金融服務給偏遠地區一個發展機遇,有效協調資源在不同區域間的有效配置,推動資金和生產要素跨過“黑河—騰沖”一線在更大區域范圍內充分流動,充分享受大國應有的國內市場規模經濟效應。
從綠色角度來說,數字經濟與農業經濟、工業經濟的重大區別是,其關鍵生產要素是信息,而不是傳統的物質、能源等。在數字經濟的生產過程中,不會有信息的損耗,去中心化的數字化平臺給企業與企業之間、產業與產業之間節省了更多的交易成本,且基于大數據和云計算的應用,用戶群基數越大,用戶能享受到的效用速率就更大,實現了邊際成本遞減的效果,數字經濟這種邊際零成本的特性減少了物質資源的損耗。數字經濟開拓了新型網絡虛擬空間,開辟了經濟活動的新領域,優化經濟結構和產業結構,對生態系統和自然環境也是一種減負和保護。
從開放的角度來說,數字經濟憑借互聯網等信息技術優勢,溝通了國內外市場,數字平臺經濟促進了多邊貿易的發展。自2001年中國加入WTO組織之后,對外開放程度進一步擴大,中國經濟的發展不再是單純從一國視角評判,國際間的貿易合作也占據了重要地位。數字經濟的發展有利于對國外市場更為充分利用,例如網絡基礎設施、電子商務跨境聯通等方法可以有效推動國外市場數字經濟的發展和外來資金的引進。
從共享的角度來說,數字經濟無論是從制度技術層面,還是公共服務層面都具有普惠性。例如偏遠地區的數字化的發展和數字化體系構建,有利于推進網絡扶貧、精準脫貧,全面有效提升扶貧服務水平和強化脫貧工作力度,實現惠民政策的數字化和服務均等化發展。除此之外,數字化的服務體系在公共領域的應用,有利于彌補公共服務的城鄉區域差距。數字化醫療、數字化人才教育培養平臺、物聯網技術下的食品藥品監督等數字化服務產業給予全國人民參與經濟結構優化升級的改革過程,公平平等地享受數字經濟背景下的高質量發展帶來的成果,共同分享數字經濟對產業結構整合改革的成果。
數字經濟體系的建立首先要有完備的網絡信息平臺環境。我國通信通訊領域近幾年發展迅速,尤其是對于5G網絡系統的開發和建設,但是在一些偏遠地區的信息基礎設施和高速寬帶網絡建設方面還不夠,在一些數字化城市對于大數據、區塊鏈、物聯網等領域的核心技術問題上還不精進,難以實現創新突破。所以,建立數字經濟體系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途徑首先是推進數字經濟的基礎網絡設施的普及和轉型升級。
數字經濟的規模經濟遞增效應“紅利”有利于促進傳統實體經濟的結構轉型,將數字化的智能管理技術、數字化的生產技術、互聯網服務性平臺引入實體經濟,不僅可以推進傳統實體經濟中農業、制造業的創新驅動力和服務業的智能化進程,也有利于改善產業結構低端與高端消費需求不匹配的現狀。數字經濟與制造業、服務業等實體經濟的融合,是我國經濟結構轉型的重要發展途徑,也是數字經濟體系建立的關鍵路徑。所有的數字化產業和智能化服務如果不能與實體經濟接軌,那么所有的“紅利”都有轉變為“泡沫”的可能,只有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相互融合,才能實現我國經濟結構的優化升級,從而完善新一代信息技術背景下的數字化現代經濟體系,這是真正的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必然要求。
一個完備的數字化經濟體系,少不了健康良好的市場環境作為保障支撐。現如今,中國經濟發展的瓶頸與矛盾主要是因為生產關系與生產力之間的制約造成的,由于生產關系的滯后,導致生產力發展受限。馬克思強調,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生產關系要適應生產力的發展,生產關系是生產力發展的形式,生產關系會反作用于生產力。因此,生產關系必須要與一定歷史階段的生產力狀況相適應,在我國經濟增速放緩進入轉型關鍵階段,數字化是促進信息時代新型社會生產方式與生產力相適應的時代要求。為保證生產關系向與現有生產力不斷相適應,這就需要我們國家推行相關制度政策營造良好的信息環境和市場環境。
數字經濟無疑給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帶來了新路徑,不僅推動了中國國民經濟的結構轉型,以技術創新驅動為經濟發展增添了新動力,而且移動支付、大數據等數字化服務性產業也改變了人們傳統的生產生活方式。我們應當看到,中國未來經濟發展的方向在于數字化現代經濟體系的建立,社會經濟成本損耗更少、交易成本更低、公共信息更為透明,每個人都能共享數字化經濟的創新成果,具有更多元的選擇和全面的發展。但與此同時,我們也應意識到數字經濟對于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起到了重大推進作用,但仍有一些潛在風險值得重視。第一,當信息或者數據成為一種生產資料,其所有權的歸屬問題以及如何清晰界定問題將成為討論重點。如今的大數據平臺的信息資源基本來源于網民,而不是平臺公司,但這些公司卻能隨意處置這些信息或者加工成商品向外兜售,其合理性值得探討。第二,在數字經濟中的信息的規模效應和技術壟斷是否是一種新生產方式下的壟斷形式。互聯網企業的大數據搜集和對技術的壟斷會不會造成生產效率逐步降低,從而導致整個行業的發展瓶頸。第三,就是如今引起熱議的信息安全問題,為了獲得更準確更明晰的結果,大數據要求采集數據是全部數據的歸納分析,但是會涉及到個人隱私問題是否能保證不被泄露,這種個人信息的變現很容易導致整個平臺經濟的信用崩塌,是數字經濟發展的重大安全隱患。以上這些潛在風險和問題則需要我們進一步的討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