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漢靜 王鵬飛
(山西傳媒學院文化創意與設計研究中心,太原030619)
1937年8月,侵華日軍占領張家口后迅速集結兵力,向晉北地區進犯;同一時期,為應對日軍的軍事行動,閻錫山加緊對晉北的布防,由李服膺部駐守天鎮、陽高一線。然而在敵軍的猛烈攻勢下,陽高和天鎮分別于9月9日和12日失守,日軍遂包抄了大同地區晉綏軍的后路,閻錫山的晉北防線全線崩潰,至9月底,晉北地區13個縣全部淪陷。在實現軍事占領后,日軍的宣撫班迅速入駐晉北各縣區,開展“宣撫”工作,妄圖將晉北地區與已占領的察南、蒙古地區相連接,并作為其“以戰養戰”的重要基地。日軍宣撫班在晉北地區開展的“宣撫”活動是其“宣撫體系”建立和實踐的重要階段,也是其由東北地區向華北、華中地區延伸的重要節點,那么,宣撫班在晉北地區開展了哪些“宣撫”活動?體現了哪些特點?實際意圖是什么?而在日軍對晉北地區的殖民統治中宣撫班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基于以上問題,本文將以宣撫班在晉北地區的工作報告為線索,深入研究抗戰初期山西晉北地區侵華日軍宣撫班的殖民本質。
“宣撫”一詞源于中國唐代朝廷為賑濟災民、平息叛亂所建立的臨時宣撫制度,日本明治時期的政府也曾效仿唐朝,設立了臨時宣撫使以鎮撫國內叛亂,可以說在日語中,“宣撫”基本作為一個無“生命”的外來詞而存在[1]黃彩霞,王升遠.“不拿武器”的侵略:日本對華“宣撫工作”與“宣撫文學”研究芻議[J].山東社會科學,2018,(6).(P84-90)。至20世紀30年代初,“宣撫”這一已被棄用的“死詞”卻被日軍賦予了新的含義,其實際意義是指軍隊在占領區“安撫”當地人民、宣傳占領方針的活動,而宣撫班即為日軍開展“宣撫”活動的特務機構。1932年,偽滿洲國的關東軍為對抗東北地區的中國義勇軍建立的“臨時宣傳隊”,可視為宣撫班的雛形。七七事變后,隨著日軍對華軍事侵略的加劇,宣撫班的重要性也逐漸被日軍所重視,1937年7月21日,八木沼丈夫受日軍天津司令部的電召,緊急前往天津著手組建宣撫班;同年8月29日,宣撫班本部在天津成立,并將維護主要鐵路周邊治安、確保部隊安全通過作為其主要工作,以配合日軍在津浦鐵路、京漢鐵路、平綏鐵路、晉北地區的軍事行動[1]參見《宣撫班小史》,JACAR(亞洲歷史資料中心數據庫):C11110458400、C11110458600.;與此同時,各侵華日軍中的隨軍宣撫班也在淪陷區內開展了以“維持治安、保護兵站線安全”為主題的活動。自此,侵華日軍的“宣撫”活動開始由東北地區向綏遠、河北、山西等華北地區滲透。
1937年9月13日,由于晉綏軍南撤至內長城的雁門關一線,東條英機所指揮的關東軍對大同實現了“不戰而占”。次日,關東軍的隨軍宣撫班以“維持治安、安定民心”為目的,立即開展了對大同縣內的“宣撫”活動。縣內共編成四班,由本池政敏擔任總班長,人員組成如下圖[2]趙煥林.日軍宣撫班檔案資料(上)[M].線裝書局,2015.(P34):

隨后,自9月23日起,日軍對大同縣內的宣撫班重新整編,組成宮崎班、高橋班、大竹班三班,分別在大同縣城周邊的口泉鎮煤礦、懷仁縣城和左云縣城開展“宣撫”活動,具體情況如下表[2](P37):

宣撫班在大同縣城周邊地區的活動情況表
同年10月,為配合日軍對山西的軍事侵略,關東軍司令部選取偽察南自治政府和張家口特務機關部分宣撫班成員,在大同縣西南角的太甯街成立晉北地區宣撫班總部,隸屬于大同特務機關,同時對晉北地區宣撫班重新組織編制,由岡田七雄擔任總班長,分為班本部和5個地方工作班,人員組成如下圖[2](P26):

編制后的宣撫班迅速分赴晉北各縣區開展“宣撫”活動,其中:班本部繼續在大同縣城內;鹿島班主要在大同縣城東北部的周士莊、聚落堡;巖尾班主要在晉北地區西部的右玉——平魯——朔州一線;宮崎班主要在交戰區——天鎮縣城先后有兩次;大竹班主要在晉北地區的重要縣城——應縣縣城和交戰區——陽高縣城“宣撫”;高橋班主要在晉北地區南部、連接大同和代州的鐵路沿線——懷仁縣、岱岳鎮、山陰縣、廣武鎮(具體情況見下圖)[1]趙煥林.日軍宣撫班檔案資料(上)[M].線裝書局,2015.標注為筆者所注.(P28)。至10月30日,除靠近忻州的渾源、廣靈、靈丘外,侵華日軍宣撫班基本完成對晉北地區內主要縣城和重點鄉鎮的“宣撫”工作。

日軍宣撫班在晉北地區“宣撫”情況
綜上所述,抗戰初期日軍在晉北地區的“宣撫”活動,主要經歷了由“從軍宣撫”向“固定宣撫”轉變的過程。以大同淪陷為起始點,隨軍宣撫班在大同縣城及周邊地區開展的“宣撫”活動,可視為戰爭結束后的“從軍宣撫”階段;而隨著晉北宣撫班總部的成立,重新編制后的地方工作班開始在各縣區內“巡回宣撫”,本地區的“宣撫”活動進入“固定宣撫”階段。
在到達預定的“宣撫”地區后,日軍宣撫班針對地域特點,制定了相應“宣撫”策略,并開展了張貼標語布告、召開各種集會、扶植偽政權、向貧民發糧施藥等多種形式的“宣撫”活動,企圖通過這些活動,消除當地居民的恐慌情緒,從而鞏固日軍在當地的統治,實現“以戰養戰”的目的。
日軍宣撫班認為,晉北地區是當時山西抗日宣傳最強的地區,地區內的犧牲救國同盟會、公道主張團等組織是抗日團體中的主力,當地的抗日人群龐大、抗戰意識強烈,甚至在戰爭中晉北各地區的兒童和婦女都奔赴抗戰前線,參與軍事作戰[1]趙煥林.日軍宣撫班檔案資料(上)[M].線裝書局,2015.(P25)。鑒于這些地區特點,晉北地區的宣撫班通過“宣撫”和“施予恩惠”相結合的方式,向民眾傳達“依附日本、扶持日本才能強大”的思想,企圖使當地民眾的觀念由“抗日、排日”向“親日、依附于日本”轉變。
而在實地“宣撫”中,針對晉北淪陷區內的不同區域,宣撫班的“宣撫”策略也各有側重。根據“宣撫”工作報告中關于地區介紹及活動內容,晉北地區宣撫班具體的“宣撫”策略可分為三類。第一類針對晉北地區的重要城市和縣城,涉及區域包括大同縣城、懷仁、口泉鎮等。這些地區或是晉北地區的重要城市,人口密集、經濟發達,或為資源重鎮,承擔著煤炭挖掘和運輸的重要職能,宣撫班主要采取“恢復秩序”的策略。第二類針對戰爭的核心交戰區,涉及區域包括陽高、天鎮、應縣、山陰、岱岳鎮等。這些地區的居民為躲避戰火多逃往城外,宣撫班采取了“安撫民心、維持治安”策略,同時舉辦各類活動,掩蓋在當地的侵略罪行。第三類針對交通運輸的核心區,涉及區域包括聚落堡、廣武鎮、右玉——朔州一線等。這些地區靠近鐵路和公路,是日軍向南運輸軍隊和軍需物品的關鍵區域,宣撫班除進行一般性的“宣撫”工作外,還采取了“宣揚愛路護路精神”的策略,同時在這些地區開展情報收集等特務活動。
(1)“宣傳宣撫”。
利用文字和語言,宣揚日軍所謂的“親善”和“真意”,是宣撫班用于消除當地居民恐懼的最直接的手段。宣撫班進入晉北地區的各縣城、鄉鎮后,迅速在縣城的主要街道張貼“安民布告”;清除關于抗日救國的各類公告、標語、宣傳圖,張貼“親日、反蔣、反共”的宣傳標語;同時設立宣傳公告板,張貼“親日”的新聞、報紙,以引起當地民眾的關注;對文盲及年長者,還在實地解說。為使“親日”思想深入人心,宣撫班還就地組織演講會,向當地居民“宣撫”。而在人口分散的鄉鎮,宣撫班則采取了村落“巡回宣撫”的方式,勸導因躲避戰火外逃的居民回城,并“安撫”當地的村民和婦女兒童。
開展“民眾大會”,則是宣撫班“集中宣撫”的另一類重要手段。所謂“民眾大會”即宣撫班集中組織當地居民,前往廣場、劇院等公共區域,對日本對華戰爭的所謂“真實意圖”進行宣講;在宣講中還向參與活動的民眾發放日本國旗、香煙和糕點等禮品,以取得當地民眾的好感;會后,通常會在縣城舉行日本國旗游行活動,并向圍觀的居民發放事先準備好的傳單。例如,在陽高縣曾召集64名村長和2800名居民召開“民眾大會”;在大同,曾針對當地兒童舉辦了名為“中國兒童心”的演講會。
宣撫班還利用民國政府的行政體制,通過舉行鎮長、村長、閭長大會,召集在當地位高權重的人士,向其宣傳“親日”思想,并誘使這些人士再次對當地居民“宣撫”。
這些所謂的“安民布告”“宣傳標語”“宣撫演講”“民眾大會”,都是為鞏固日軍統治、維持“民心安定”的“宣撫”目標所服務,宣撫班在各個場合都宣稱:“日本對中國發動的戰爭不是針對中國人民,而是要打倒國民黨和共產黨,來幫助中國實現復興,讓中國人民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1]參見宣傳宣撫參考手冊.多田部隊報道部編纂.
(2)“物質宣撫”。
除了大范圍的“宣傳宣撫”外,日軍宣撫班還針對晉北地區貧民、兒童、傷病者群體,通過“施糧”“救助”等方式,開展“物質宣撫”。受日本軍事侵略的影響,晉北地區內正常農業生產受到了極大的破壞,區域內的多個縣域出現吃糧困難的情況。宣撫班則將向貧民“施舍”糧食作為其開展“宣撫”工作的重要方式:在10月7日和10月23日,日軍調集大同地區糧食,向懷仁、陽高、天鎮、周士莊、聚落堡、岱岳鎮等地區的貧民發放。如在懷仁縣,共有貧民177戶、748人接受宣撫班發放的小麥;在陽高縣,共有貧民2780人接受宣撫班發放的87袋小麥;在天鎮縣,有457人接受宣撫班發放的小麥、蔬菜和鹽;在周士莊,有140戶接受宣撫班發放的小麥、高粱;在聚落堡,共有85戶281人接受宣撫班發放的小麥、高粱、鹽、蠟燭等。
為蠱惑人心,宣撫班向懷仁、陽高、周士莊等地的傷病者提供醫療,并向民眾發放藥物,對行動不便的患者,宣撫班還組織醫療隊,對其進行上門醫治。此外,在天鎮縣,宣撫班還以寄送現金的方式,對地區內的幼兒和孤兒“救濟”。
日軍宣撫班通過在淪陷區的“物質宣撫”,試圖將自身打造成“大善人”和“救世主”的角色,以收買人心,為實現日軍在晉北的統治奠定基礎。
(3)“秩序維持”與偽政權扶植。
宣撫班在淪陷區開展的“秩序維持”和偽政權扶植工作,是日軍在晉北地區由軍事占領向實際統治轉變的重要環節,也是其將“安定民心”的“宣撫”策略進一步深入推進的關鍵步驟。在進行“宣傳宣撫”后,宣撫班通常會在縣城內建立諸如“維持會”“商務會”“自衛團”“民眾相談所”等各類形式的組織和機構。其中,“維持會”通常會在宣撫班的授意下,選取當地位高權重者和親日漢奸,建立維持當地治安的委員會,以代行政府的行政權利,對當地基層居民實行管理;而“商務會”則由當地商會改編而成,協助宣撫班開展勸導當地商店營業、協調日本商人在當地開設商店、征發糧食、救濟貧民、維護市場秩序等活動;“自衛團”則是在宣撫班和警備隊組織下,選取當地警察和日軍中具有警察工作經驗的人員,建立強化治安機構,代行警察職責,在當地開展誘導脅迫城外逃離居民回城、治安維護及交通管理等工作;“民眾相談所”則是解決當地民眾的困難的機構,一般民眾如有問題便可通過該機構與日軍交涉,以此騙取民眾對日軍的信賴和依賴。這些所謂的組織和機構充當了宣撫班對當地進行殖民統治的“代言人”和“打手”,為日軍對山西實施進一步侵略提供便利。
此外,宣撫班還著重開展其他兩項“秩序維持”活動:一是通過公告形式,通知民眾發行于察南銀行的貨幣可以用于流通,消除地區內經濟不穩定的傳言,以保持當地經濟活動的正常秩序;二是對抗日軍隊所遺留的槍械彈藥開展大規模的收繳,并對主動上繳者予以“獎勵”。
1937年10月15日,在日軍宣撫班的策劃下,由各地班挑選各縣的“民意代表”聚集在大同戲院,召開偽晉北自治政府成立大會。會后,宣撫班在大同縣城舉行了“民眾演講會”和“明朗晉北”掛燈活動,以使當地民眾服從于“新政府”的統治。與此同時,宣撫班也在各縣城舉辦“晉北自治政府成立慶祝大會”,并在當地相應扶植成立了偽縣政府。偽晉北自治政府的成立標志著日軍在晉北地區由軍事占領正式轉變為實際殖民統治。
(4)基于特殊目的的工作。
在實際“宣撫”中,為配合日軍對山西的進一步軍事侵略,宣撫班還開展了一系列工作。主要包括:第一,以商務會為依托,在大同、應縣等地與當地居民交涉,方便日軍在縣城的宿營和物資補充;第二,在陽高、廣武鎮、聚落堡等地區建立特務情報網和“一日一信聯絡”制度,選取各村中的漢奸作為呈報密報者,使其收集當地關于抗日軍隊、居民動態的相關情況并每日統一上報,以鎮壓抗日力量,同時為日軍下一步軍事侵略提供情報。第三,在懷仁、天鎮、聚落堡等瀕臨主要交通線的地區,以附近村落的居民和舊車站工作人員為“宣撫”對象,開展“愛路護路”的教育,誘導脅迫舊車站工作人員復職,組建“鐵路警備隊”,以鎮壓當地的抗日武裝,確保軍隊和物資通過。
值得注意的是,為掩蓋日軍對晉北地區的戰爭罪行,宣撫班在天鎮、聚落堡等主要交戰區,還曾“訪問撫慰”在戰爭中的負傷者、安葬無名抗日將士等活動。例如在天鎮,約有2000名抗戰將士及民眾在戰爭中犧牲,當地宣撫班在縣城內的慈云寺為這些無名將士召開“追悼會”,宣稱戰爭的爆發是緣于抗日軍隊對日軍“真意”的誤解;活動結束后日軍還在墓碑處巡視,墓碑刻上了日軍警衛隊長及宣撫班長的名字,以示對抗日軍民的“敬意”。宣撫班以卑劣的手段,在迷惑人心的同時,企圖掩飾其侵略事實。
在結束為期40余天的“宣撫”工作后,宣撫班認為,其開展的各項活動已初步達到目的。根據晉北地區宣撫班總部的記載:“宣撫后的大同每日回城人數增多,街上常有十八九歲的妙齡女子走動;大西街的食品市場人來人往,大同劇院定期開放;城內主要街道井井有條,街邊的肉鋪、煙草店、快餐店及古董店相繼開業;當地居民對日軍的態度也逐漸變得平和。”[1]趙煥林.日軍宣撫班檔案資料(上)[M].線裝書局,2015.(P77)
整體上看,晉北地區的宣撫班在“宣撫”過程中呈現出了三個特點。第一,宣撫班所有活動皆以“安定民心、確保治安”為主要目的。在戰爭中,由于晉綏軍的決策失誤,晉北地區各縣域在短短十余天內便相繼淪陷,當地民眾雖未經歷嚴重的戰火洗禮,但多數仍處于戰爭的恐慌狀態中。枚舉日軍宣撫班的各項“宣撫”活動,不難發現,無論是其開展的“宣傳宣撫”和“物質宣撫”,還是其在“秩序維持”和偽政權扶植中所做的工作,都以“安定民心、確保治安”為核心,并通過多種方式來表現其對一般民眾的“善意”,以消除當地民眾的抗日思想,恢復當地正常的生產生活,從而實現日軍對晉北地區由軍事戰略向殖民統治的轉變。
第二,晉北地區的各項“宣撫”活動都經過策劃,“宣撫”過程亦有嚴格的程序控制。在日軍對晉北地區軍事侵略的同時,張家口特務機關就已制定了相應的“宣撫”計劃;晉北地區宣撫總部成立之后,班總部根據當地實際情況,制定“宣撫”的地區、人員、時間、內容等細則,同時要求各宣撫班成員攜帶好事前準備的“宣撫”材料。進入到預定地區后,宣撫班也有嚴格的工作程序:每到一地,他們首先召集當地漢奸和親日的位高權重者,討論具體方針;隨后根據地域特點,依次開展張貼公告、舉辦演講會和民眾大會、維持治安、扶植偽政權、村落巡回“宣撫”、構建情報網等一系列工作;對重點地區,宣撫班還以不同的手段進行反復、多次“宣撫”。
第三,“宣撫”活動極具偽裝性、欺騙性和煽動性,“宣撫”對象覆蓋當地全部民眾。針對一般民眾,宣撫班通常利用“集中宣撫”,向參與活動的人群分發小禮品,以博取好感;而針對貧民群體,宣撫班則向其送醫施糧,解決民眾一時之生活困難;對因戰爭而陣亡的抗戰烈士,宣撫班為其召開“追悼會”,以“告慰”亡靈名義掩蓋戰爭罪行……以上種種活動使宣撫班儼然成為了宣揚“親日”的使者,一般民眾在短時間內難以分辨其活動的真實目的。此外,宣撫班還專門針對老人、兒童、婦女、文盲、傷病者、偏遠地區的居民等特殊群體,進行了形式不一的“宣撫”活動。
晉北地區位于晉冀蒙三省的交界處,是整個山西乃至整個華北平原的門戶和屏障,自古以來便有“北方鎖鑰”之稱,戰略位置極其重要,與此同時,晉北地區還擁有豐富的煤炭、石墨等礦產資源和戰略物資。由此來看,抗戰初期日軍宣撫班在晉北地區開展“宣撫”活動的背后,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究其本質,首先,宣撫班是日軍侵華的直接參與者和具體實施者,通過“宣撫”活動,把控東北地區至華北地區的交通要道,使晉北地區成為日軍進攻山西的兵力補給通道和物資補給站;其次,宣撫班欲通過“安定民心、確保治安”的“宣撫”活動,迅速恢復正常生產生活秩序,以方便其對晉北地區資源的掠奪,實現“以戰養戰”的目的;最后,日軍宣撫班通過“扶持”偽晉北自治政府,意圖將晉北地區與山西相分離,從而與察南、蒙古、綏遠地區相連接,并將此作為日軍進攻中國的“戰略基地”。
對宣撫班在華活動的研究,實則反映的是日本侵華戰爭的另一面。雖然沒有戰火紛飛的軍事斗爭,但就實際價值和戰略意義而言,宣撫班開展活動甚至比同一時期日軍開展的軍事侵略更為重要。如果說在日本侵華戰爭中,軍事侵略是手段,那么通過進行反動宣傳和奴化教育等方式以徹底“征服中國”,則是其根本目的,在其中,宣撫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就晉北地區而言,日軍自入侵陽高、天鎮,至晉北13個縣全部淪陷,僅用了半月時間;而宣撫班以“安定民心”為目標的“宣撫”活動,則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使其殖民統治長期化、“合法化”的作用。
縱觀宣撫班在晉北地區開展的各類活動,不難發現,所謂“安定人民”的背后有著多層意義,這既是日軍穩定淪陷區殖民統治、協助其開展進一步軍事侵略的現實需要,更是其改變民眾“抗日、排日”觀念、徹底“征服中國”的核心目標。日軍“安定民心”的“宣撫”詭計使中國共產黨認識到深入動員民眾的重要性,1937年11月16日,周恩來在山西臨汾黨政軍民聯歡大會上指出:“只有無絲毫遲疑地宣傳民眾,發動民眾,組織民眾,武裝民眾,起來共同擔當華北的持久游擊戰。首先,應向民眾作廣泛深入的抗日宣傳。”[1]中共山西省委黨史辦公室編.山西革命根據地文化建設專題研究第三輯[M].中共黨史出版社,2015.(P816)隨后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八路軍派遣工作隊在敵后“宣傳戰爭”中與日軍宣撫班開展了一系列針鋒相對的斗爭,在粉碎敵人計劃的同時,為抗戰的全面勝利奠定了堅實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