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鴻燕
(華東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上海 200241)
隨著web2.0社交媒體與大數據的出現,數字經濟蓬勃興起,資本主義發展進入“數字資本主義”階段,隨之衍生出的數字勞動代替以往的雇傭勞動逐漸成為當前不可或缺的勞動形式。在《手稿》中,馬克思用“異化”這一概念闡釋了隱藏在社會生產力進步表象之下工人被剝削和被奴役的本質。放眼當下的數字化時代,伴以數字信息技術的突飛猛進和各類新媒體平臺的蓬勃興起,人類日益突破了生存方式的時空限制,對世界的感知得以一鍵觸達。人類生存方式發生的顛覆究竟是人類不斷進步的表征?抑或新時代下“異化”的新形式?不可否認數字技術的出現推動了社會發展,促進了人類進步。但同樣不容忽視的是,馬克思在《手稿》中揭示的勞動異化現象并未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得以消除,仍然存在于數字化時代。與以往不同,勞動場域不再局限于具體的工廠而是被擴大到整個網絡世界,甚至是個人的手機里,人們在上網沖浪的同時也在充當著互聯網免費的“數字勞工”。奴役與剝削從未消失,只是以另一種形式重新駕馭著社會大眾。因此,面對勞動異化的“轉場”性問題,我們理應重新回歸到馬克思主義,以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為基石,闡釋馬克思異化勞動理論,分析數字勞動的異化表征,積極探尋數字化時代下人的解放之路。
馬克思在《手稿》中集中闡釋了異化勞動理論。與以往的異化理論只著眼于外部現象的異化不同,馬克思從勞動這一基本的人類活動出發,批判了資本主義社會下勞動的異化現象,揭示了資本的剝削本質。《手稿》中寫道:“在國民經濟學假定的狀況中,勞動的這種現實化表現為工人的非現實化,對象化表現為對象的喪失和被對象奴役,占有表現為異化、外化。”[1]由此可以看出,在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語境中,異化表現為主體通過物質和精神實踐活動創造出來的客體變為一種與主體相敵對的異己力量,同時這種力量反過來統治主體的一種社會現象。在澄清異化的概念之后,馬克思進一步對勞動異化的內容作了具體闡述。
首先,人與勞動產品相異化。物質資料的生產是滿足人類生存需要的首要條件。對于資本主義社會中一無所有的工人來說,他們無法直接生產自己所需要的物品,因此不得不通過出賣自身僅有的勞動力來獲取生產資料,以此來滿足基本的生存需要。但在資本主義的雇傭關系下,工人生產的勞動產品并不歸工人所有,而是為資本家所占有。即使如此,為了維持肉體生存需要,工人無力反抗也無從反抗,不得不出賣自己的勞動力來換取工資,也不得不繼續生產同他相異化、統治他的勞動產品。在這個意義上,勞動產品成為奴役工人的敵對力量。
其次,人與勞動本身相異化。異化只有在現實世界中通過實踐才能表現出來,因此要探究勞動異化的根源,就應該從勞動活動這一過程當中來尋找。勞動本來是人自由自覺的實踐活動,是人類生命活動的確證。然而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勞動變成了一種外在的強制性活動,工人在勞動中不是使自身的價值得到彰顯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不是感到自由而是感到壓迫。在資本主義私有制條件下,于工人而言,勞動不再是工人自身價值的確證,而是變為資本家賺取利潤的強制性行為。
再次,人與人的類本質相異化。人與動物最根本的區別,就在于人可以自由地有意識地進行活動,能夠根據自身的意志和需要尺度改造和建構自己的對象世界。同樣,正是在改造世界的過程中,人的類本質得以確證,勞動的對象化即人的類生活的現實化。而在資本主義生產條件下,“異化勞動從人那里奪去了他的生產的對象,也就從人那里奪去了他的類生活,即他的現實的類對象性。”[1]人的勞動偏離了自身自由、普遍的類本質,最后成為孤立的單向度的人。
最后,人與人的關系相異化。人是一種社會性動物,人與自身的關系只有通過對他人的關系才得以實現。由于人與勞動產品、勞動本身以及人的類本質相異化,生存于這種異化狀態中的個人也不得不以異化的尺度來觀照他人,從而致使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發生了異化。以人與勞動產品的異化為邏輯起點,最后收歸于人與人關系的異化,體現了人與物關系的異化到人與人關系的異化的轉變。
對于異化勞動的揚棄問題,馬克思站在歷史和實踐科學的基礎上,指出勞動本身并無原罪,致使其異化的根源在于資本主義社會中不平等的生產關系以及在此基礎上形成的人剝削人的社會關系。因而要消除異化,就必須摧毀這種不平等的生產關系。而要實現這一目標,則要通過借助無產階級的暴力革命推翻資產階級的統治,廢除資本主義私有制,使主體真正占有和支配自己的對象,最終實現人真正的自由而全面的發展。
近十多年來,隨著移動互聯網、智能手機、社交媒體、大數據、云儲存、云計算的出現與廣泛應用,數字化時代悄然來臨。數字化時代下,數字信息技術逐漸與大眾的日常生活融為一體,潛移默化中改變著大眾的生存方式。與此同時,信息化與數字化深刻嵌入并改造著傳統產業,催生了一種新的經濟形態——數字經濟。
生產力是所有要素中最活躍的因素,生產力的變革必然會促使勞動形態的變化。縱觀人類歷史,勞動形態隨著生產力的發展而歷經嬗變。譬如,奴隸社會的奴役勞動,工業社會的雇傭勞動。在當下數字經濟蓬勃發展的背景下,一種新興的勞動形態即數字勞動也應運而生。web2.0社交媒體與大數據的廣泛應用,逐步實現了對現實生活模擬之外的延伸、重塑和超越,改變了人們的生存和思維方式。人與人之間的交流不再僅局限于面對面,吃飯購物不需要出門便可實現,足不出戶也可知曉國內外大小事,微博、微信、支付寶、淘寶等移動端app平臺正成為我們的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而“生產力要素的數字化滲透、勞動關系與交往關系的數字化重構、社會物質生產方式的數字化變革,這些數字經濟的附加值主要是通過數字勞動來驅動的。”[2]因此,數字經濟的迅猛發展的背后是千萬數字勞動的推動。
關于數字勞動的定義,千人千言,國內外學者也沒有形成一個統一的概念范疇。泰拉諾瓦認為數字勞動屬于非物質勞動范疇,她認為所謂的數字勞動主要指“互聯網上的在線勞動”[3]。特雷博·肖爾茨則基于勞動客體和勞動產品的非物質性,把數字勞動描述為一種“由用戶在網上的行為活動所實現的非物質勞動”[4]。國內學者黃再勝認為“數字勞動是通過網絡化數字化技術加以協調的一種非物質勞動形態”[5]。雖然當前學術界對于數字勞動的概念界定并不是那么明確,但總的來說,當前的數字勞動主要有以下三種:一是專業技術勞動,主要指智能終端產品、軟件和人工智能的開發等技術性工作;二是網約平臺的線上勞動,主要指滴滴、美團、神州等網約打車平臺的自我雇傭者(司機)從發布服務信息到接收訂單再到處理訂單等一系列線上工作;三是數字平臺的無償受眾勞動,主要指在線用戶無償為媒介平臺生產利潤的在線勞動,比如在日常生活中,用戶在使用微博、微信、淘寶、百度等移動平臺時,其在平臺上的搜索記錄、觀看記錄以及購買記錄最后生產出了一個產品——大數據,而大數據最終卻歸平臺經營者所有。在這個意義上,平臺的使用過程就是用戶自我勞動力出賣的過程,而用戶在線使用的時間就是其勞動的時間。在以上三種數字勞動形態中,無償受眾勞動是當下最廣泛也是最具典型的數字勞動形態,本文的研究分析也主要聚焦于第三種。
數字勞動作為新的勞動形態,是馬克思勞動價值論在數字化時代的新命題。在《手稿》中,馬克思站在無產階級的立場上,揭示了資本主義雇傭勞動關系下人與勞動產品、勞動、人的類本質以及人與人之間的異化關系。馬克思認為,異化的根源在于資本主義中不平等的社會生產關系。與傳統的勞動相比,雖然數字化時代下的勞動形式發生了全新的變化,但勞動的異化狀態卻沒有發生根本性的改變。數字化時代下,傳統的雇傭模式被打破,勞動場域不再局限于固定的工廠,而是被轉移到了整個網絡世界。網絡用戶在社交平臺上進行各種活動的同時,也充當著免費勞動力無償為平臺經營者從事生產活動。表面上用戶玩微博、刷抖音、逛淘寶似乎是免費的,卻殊不知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只是“玩工”罷了。用戶在網上進行的瀏覽、觀看、點擊等以記憶留存的數據形式被商家收集、分析再到重新組織,最后以商品的形式再次回歸大眾視野。在這一過程中,從用戶的數據信息到廣告商精準投放的廣告,完美實現了剩余價值到利潤的轉化。
在數字化時代,資本主義的基本規則并沒有發生改變,商品化、剝削、不平等不僅沒有得到緩解,反而被加劇。數字勞動雖然在生產過程中獲得了更多的自由,但實際上仍然難逃資本控制的命運,不可避免地陷入異化狀態。社交媒體的出現,極大地推動了資本積累的實現,也大大壓縮了資本積累的時間與空間。資本家在這個被開辟出來的新地理空間——互聯網展開了新一輪的剝削與奴役,人們在日常生活和社會交往中產生的大數據產品,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被以信息獲利的壟斷資本所剝奪并占為己有。互聯網由充滿活力的娛樂場域轉變為了潛在身故的勞動場域,隨時隨地進行著剩余價值生產,而互聯網用戶也徹底淪為了數字化時代下的“網絡奴隸”。
在數字化時代下,數字勞動作為數字經濟的支撐點,推動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實現了歷史性飛躍。然而潛在的受資本邏輯支配的生產方式卻從未消逝,數字勞動在促進人的主體性和社會關系實現的同時,也不斷加深著人與勞動產品、人與勞動、人的類本質以及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異化。
在資本主義生產條件下,一無所有的勞動者不得不通過出賣勞動力來維持基本的生存需要。對于勞動者而言,不僅沒有生產資料的使用權,同時也喪失了對產品的占有權。在數字化時代,這種情況同樣存在。當用戶通過互聯網和社交平臺進行活動時,資本剝奪了他們所做的一切。每個用戶在互聯網平臺上傳、點贊、瀏覽、網購的行為甚至是聽過的音樂,后臺都會對其進行跟蹤、監控和分析,最后構成每個人專屬的“用戶畫像”。平臺公司通過對“用戶畫像”進行分析,獲取其后蘊藏的商機從而為自己謀取財富。用戶在使用的過程中生產出來的大數據產品,本是用戶使用時間的確證,理應歸用戶所屬,但現在卻在不知不覺中被商家無償占有與商業化,社交平臺的使用過程轉變為用戶自我勞動力出賣的過程。用戶使用社交平臺本來是一個自在自為的行為,但當資本邏輯介入之后,數據產品“屬我”的屬性發生了斷裂,數據產品不是歸用戶所有,而是成為資本流通與剩余價值獲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從用戶的瀏覽、點擊到廣告的投放,真正實現了從剩余價值到利潤的轉變。在這一過程中,用戶既不擁有社交平臺,也不占有生產出來的大數據產品,真正歸他們所屬的只有自身的勞動力和勞動時間。在數字化時代,新媒體與大數據使得大眾的一切網絡行為都被無情地卷入資本的洪流之中,無力也無從反抗。
在資本主義雇傭勞動條件下,工人的勞動是一種外在的強制性勞動。而在無償的數字勞動中,勞動者雖不再受雇傭關系的桎梏,表面上相比以往勞動者獲得了更多的自由,但其實只是生產組織的形式發生了微調,資本家追求資本積累的本質卻并沒有發生改變。在數字化時代,剝削實現了去空間化,不再局限于具體的工作場域。數字化時代,資本家將各種信息內容的生產活動外包給了廣大用戶,在線用戶變身免費的“數碼勞工”,在進行玩樂活動的同時進行剩余價值生產。“當日常生活的閑暇時間和社會條件整合進資本積累的生產——消費關系中時,用戶作為圖片、文本、視頻、故事的無償生產者而被具體化,而后被轉化成商品出售給廣告商和公司。”[6]對于網絡用戶而言,“觀看”也成為勞動的一種形式,如同勞動者向資本家出售勞動力一樣,用戶向社交平臺出賣他們的“觀看力”。工作時間和生活時間的界限被模糊掉了,就連平時的閑暇時間也成了當代資本主義運作中日益重要的組成部分,其上網沖浪的時間就是其勞動時間。這樣一來,一天24小時用戶可以隨時隨地生產剩余價值。此時,用戶不再是作為一個獨立的人存在,而是僅僅作為生產剩余價值的工具而存在,其唯一的目的就是生產數據產品,而原本自由自愿的無意識的玩樂活動異化為實現資本增殖和資本積累的無償勞動。數字勞動不僅沒有促使人在勞動中得到真正的解放,反而使人重新陷入了更為隱匿的數字剝削旋渦中。
人是整個世界的中心,因此在人與世界萬物的關系中,人作為“主體”而存在,而包括人自身在內的整個世界則作為對象而存在,也就是“客體”。而在數字化時代,這種主客體關系被顛倒了。隨著技術理性向生活世界的不斷擴張,導致了日常生活的殖民化。信息技術的高度發展使得用戶的所有信息都可以被跟蹤、量化和分析,與此同時,由于頻繁使用各種社交平臺,用戶也愈發離不開這些平臺并對其產生了依附感。更甚者,所有人都以數據的形式而得以存在,技術正成為這個時代的支配性力量,所有人的存在價值和意義都只能在一個個社交平臺上被重塑。這或許解釋了當今手機“重度患者”的癥結所在,因為只有在手機的世界里他們才能找到那份歸屬感和獲得感。當人被量化為一組數字時,他的一切都將被異化為一個簡單的符號,沒有人格,沒有情感,沒有溫度,有的只是被看到、被放大、被精簡的一個片段、一幕場景。當今流量明星的battle最直接的就是數據交鋒,但一串串數字真的可以代表明星本身的優劣嗎?顯然并不能,但在這個龐大景觀堆積的社會里,數據和流量正是最好的證明,商業邏輯最終戰勝藝術邏輯居于上風。所以才有了網絡上那些甘愿充當“數字勞工”為愛豆打榜的粉絲,于他們而言,真心實意的熱愛最終都被異化為了一組組數據。所有的這些都意味著我們的生存、產品的生產、交換、消費都被技術重新組織和架構了。在數字化時代,我們都處于一個由技術和大數據構成的龐大機制中,在這個龐大的機制中,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必須借助數字化的平臺才能實現,我們的生命也只有附著在數字化的平臺上才有意義,甚至才能被看見。在數字化時代中,作為主體的人卻被相對于主體的社交平臺客體所控制,逐漸偏離了自由自覺的類本質。
在資本主義異化勞動條件下,整個社會處于一種異化的狀態,每個人都處在與他人的異化關系中。反觀在當下的數字化時代下,人際關系也處于一種非常態化的狀態中。一方面,互聯網用戶在使用社交平臺時,“因其同時所享受到的社交媒體使用紅利和參與式消費,與‘用戶生成內容’,自發而非自為地轉變為‘產消者’階層。”[7]互聯網用戶作為數字勞動中的“產消者”,其在網絡上的個人數據、行為數據以及內容數據最后都被轉化為數據產品,再一次被推向網絡市場進行售賣。在這一過程中,“產消者”階層的在線勞動被無償占有與商業化,成為數字勞動下被剝削的階級。作為用戶本身異己力量和對立面的勞動產品和活動,最后都屬于一個異己的存在物,即他人。“產消者”階層代替傳統工業生產活動中的雇傭工人,成為數字經濟時代新的受剝削對象。另一方面,隨著技術的進步和數字通信的發展,虛擬世界與現實世界漸漸成為兩個并行世界,每個人都具有“脫位”(線上身份)和“確位”(線下身份)兩種存在形式。由于受消費世界的“誘惑”,每個人都拼命地在各種社交平臺上表現自己。殊不知,個體早已被自身的欲望、需求和幻想所支配,早已不能掌控所表現的“自我”。我們借由各種社交平臺觀看別人的生活,并“依照他人對我們的期待(‘生活方式’的邏輯)審查我們的思想和我們的形象,而其后果自我就被異化了”[8]。
在當下的數字化時代,如何在數字經濟中避免資本對用戶的隱形剝削,縮小大數據和新媒體帶來的數字鴻溝,駕馭好“互聯網+”的快車是當下亟待解決的時代課題。
有人說,我們應該遠離網絡,只有這樣才能擺脫數據的統治和支配,但現實中我們真的可以遠離網絡嗎?退出微博,關掉微信,卸掉淘寶,不再使用智能手機,以此來逃脫數字異化的控制,這些我們真的可以做到嗎?答案顯然是不能。今天我們與互聯網的關系就如同吃飯問題一樣,這不是我們要不要吃飯的問題,而是如何吃得營養、吃得健康、吃得開心的問題。即使我們自身意志堅定,可以不再使用一切智能化的平臺,但顯然這并不是超越異化的最好辦法,我們不能為了防止被異化就拒絕前進,也不能為了防止被統治就拒絕先進的技術。馬克思在《手稿》中曾指出,勞動異化的根源并不在于生產力,而在于資本主義社會中不平等的生產關系。同樣在數字化時代下,數字勞動異化也并非是生產力的原因,而在于使用各種數字平臺的用戶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從事勞動,同時還生產出了最終被商家所竊取的勞動產品——大數據。大數據本身沒有立場,只是在于最終是誰擁有了它。資本家正是因為擁有了大量的數據,才有了操控一切的權力。但是當大數據產品回歸用戶自身的時候,此時大數據便不再是奴役人的工具,而變成了用戶自身本質的確證。因而,面對今天的數字勞動異化,應當積極促使大數據產品的復歸。
“互聯網精神”是互聯網的生命力之所在,其精髓即開放、共享和責任。而其最大的魅力應該是共享這一精髓,互聯網技術的存在本應該促進自主勞動、平等共享的數字勞動體系的形成,但現在卻導致數據產品成為異己的存在,與最初的互聯網精神背道而馳。因此,實現數字勞動的異化治理應該謀求互聯網精神的重新回歸,用互聯網自身的開放性來限制資本剝削,做到資源的開放與共享,讓數據真正造福全人類,讓數據產品最終回歸創造者自身。當然,只有精神層面的自律顯然是不夠的,還必須依靠法律的強制約束。政府應在促進大數據發展方面出臺相關法律法規,不斷完善相關的明文條例,為互聯網精神的回歸保駕護航,切實促進大數據的復歸和發展,扼制數據異化。
互聯網的出現本是人類發展的福音,是人類通信技術的一次革命,極大促進了世界各國間的信息交流。但隨著人類社會的不斷發展,互聯網逐漸成為數字時代下資本家營利的工具,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了一種剝削機制。當下,我們再一次面臨著恩格斯和盧森堡曾提出的問題——“要么過渡到社會主義,要么退回到野蠻時代”。當前我們已進入21世紀,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無論是生產力還是生活水平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退回到野蠻時代顯然不太現實。面對當下的數字異化問題,應當從其根源入手,通過數字平臺共享化使大數據回歸用戶本身。因此,國家應積極將資源運用于非商業性媒體平臺的發展,積極推動以公共服務為導向的非盈利性互聯網平臺的建立。通過對各類社交平臺上的廣告和公司征收更高的稅費,從而為非商業性媒體平臺的發展提供資金支持,即福克斯所說的“參與式媒體費用”,同時“參與式媒體費用將國家行動與民間社會行動、公眾、公共資源聯合在了一起,”[9]在一定意義上實現了社會民主。在非商業性的媒體平臺中,在線用戶雖然依舊是自覺自愿的無償付出,但由于其傳播方式和媒介平臺是完全免費的,從而避免了勞動產品的商品化,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資本對在線用戶的剝削。
數字勞動的出現,是在科學技術快速發展和生產力不斷提升的大背景下出現的一種全新勞動形式。數字技術的迅猛發展催生了數字經濟的產生,也帶動了數字勞動的興起,雖然數字勞動存在異化問題,但在當下的數字化時代,不可否認數字技術在促進人的解放方面蘊藏著無限的可能性,同時在推動經濟的發展和產業結構轉型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因而面對當下的數字勞動異化問題,我們也應當充分發揮數字技術在勞動解放中的積極作用,尋求人的解放之道。一方面,應充分發揮人工智能的“解放”作用。人工智能可以依靠數據和算法實現自主化生產,可以代替勞動者進行一些低端重復的機械性工作,從而使人從繁瑣枯燥的簡單勞動中解放出來,進行更多的自主勞動,回歸人的類本質。人工智能的出現為人類社會提供了一種全新的生產模式,促進了人類勞動力的解放。另一方面,面對勞動者在產業轉型過程中出現的“陣痛”問題,政府應積極發揮其調控作用,通過開展專業化的數字技術培訓,提升傳統勞動者自身的勞動技能和勞動層次,促使其完成身份轉換,積極參與到數字勞動中來,幫助他們在數字時代開拓更大的發展和晉升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