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縣舞獅文化現代傳承模式及其協同策略研究*

向 軍 梁炳源 苗 宇

（廣西師范大學體育學院，廣西 桂林 541004）

近20多年來，藤縣舞獅在傳統舞獅技藝的基礎上，虛心汲取外來舞獅技藝，融會貫通，潛心創造，使藤縣舞獅技藝從鄉村走向城市、從民間技藝走向世界體育舞臺，從地方民俗成為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對內成為了凝聚藤縣人民文化認同不可或缺的載體，對外成為了展示藤縣地域文化的一張閃亮名片。然而，在社會轉型面前，藤縣舞獅在傳承上也出現了一些問題，諸如人才流失嚴重、資金不到位等現象[1]。對于這些問題，前人已有研究，提出了諸如“注意人才培養、解決資金問題”等較為具體的對策。由于缺乏宏觀的視野，對于改善藤縣舞獅傳承的作用非常有限。筆者認為，需根據一定的共同點歸納出某種類型化的模式才能更好的解決問題。模式是對規律的具體應用和實現形式，具有宏觀抽象和可借鑒模仿的特征，不僅可以利用模式視角類型化藤縣舞獅多樣化的傳承實踐，而且可以優化組合傳承模式中的要素，從而達到各模式協同的目的。

1 藤縣舞獅文化傳承的現代模式

1.1 村落傳承模式

民間游藝活動向來與民間信仰、禮儀、節慶等民俗事象有密切聯系，具有較強的生活功利性，民俗事象為民間游藝提供了一個展演、表達的廣闊舞臺和空間[2]。村落就是藤縣舞獅傳承的舞臺和空間。村落傳承模式不僅維系著藤縣舞獅在鄉土社會的傳承，而且堅守著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原生態意涵。過去村落的舞獅活動主要由村里的武館、社廟、家族堂口、自然村落來組織，現在主要由村落社廟、自然村落為組織單位。目前村落傳承模式仍有比較好的基礎，據資料顯示，解放前藤縣獅隊有300多支，現在藤縣仍有100多支隊伍[3]。

1.2 市場傳承模式

由于城鎮經濟發展水平不高，舞獅精英意識到只有走出藤縣，進入舞獅市場，才能使自身的舞獅技藝得到更大的發展空間。自2004年藤縣禤洲農民獅隊獲得世界獅王爭霸賽冠軍后，藤縣舞獅的精英隊員就常被外面城市的職業獅隊邀請加盟。經過十多年的發展，藤縣舞獅人已活躍在上海、深圳、福建、江蘇和港澳地區，有些舞獅藝人還成立了自己的獅隊。如今，外面城市中的一些職業獅隊與藤縣的獅隊培訓基地建立了人才輸送協定，這為藤縣舞獅的市場傳承建立了較為穩定的基礎。

1.3 政府傳承模式

1997 年，在藤縣縣體委的支持下，藤縣禤洲島成立了藤縣體校禤洲武術醒獅隊，鄧明華擔任校長，體委干部廖金勝作技術指導。這是藤縣政府部門直接介入民間舞獅傳承的開端。在藤縣體委的支持下，禤洲醒獅隊到縣內舞獅傳統悠久的濛江獅隊學習傳統舞獅技藝，并向廣東獅隊學習高樁舞獅。經過技術融合后，禤洲獅隊創造出自己的舞獅新技藝，于2000年就被評定為國家A級獅隊。在藤縣政府的主導和直接參與下，藤縣舞獅技藝得到了眾多展示舞臺，并在2010年，藤縣舞獅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藤縣政府還加強了縣內舞獅的隊伍建設，如制定《藤縣舞獅 10年（2008—2017）發展計劃》、申報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撥款建設藤縣舞獅基地、打造“東方獅王”文化品牌等。

2 藤縣舞獅文化傳承模式存在的問題

傳承模式是由傳承要素構成。藤縣舞獅傳承模式的要素包含傳承主體、傳承內容、傳承目的、傳承手段和傳承場域五個方面。

2.1 傳承主體權益模糊

當前，村落傳承主體為村落舞獅居民，市場傳承主體為職業舞獅藝人，政府傳承主體為藤縣地方政府。村落舞獅人主要參與春節期間的舞獅活動，主要活動范圍在本村，由村落居民集資或靠村落舞獅人上門收取“利市”來維持獅隊運轉。無論村內村外的收入，舞獅收入主要歸獅隊成員。如果收入不多，可能不會引起多大的爭議，如果收入較多，又沒有合理的分配方案，則容易引起舞獅人與村落集體的矛盾。市場傳承主體的職業舞獅藝人主要活躍在外面的城市，從市場中獲得收入。由于這些舞獅藝人早年都接受了政府傳承模式的培養，所以這些外出的藤縣舞獅藝人有時要接受政府的征召而參加各種義務比賽，但這又與其市場傳承主體的身份產生了一定的張力。政府傳承主體主要是通過事業撥款，在村落舞獅基地、非物質文化遺產培訓基地培養舞獅人才，但舞獅人經常會碰到諸如義務演出和經營性演出、上級撥款的分配等矛盾。這種由傳承主體權益歸屬不明所引起的各種混亂局面經常出現。

2.2 傳承目的缺乏協同

村落舞獅人的傳承目的主要是為村落服務，同時，通過舞獅表演，贏得社會資本，經濟報酬并不是主要目的。職業舞獅藝人的傳承目的主要是以舞獅為職業，獲得比一般農民較高的經濟收入。政府傳承的主要目的是保護和傳承地方文化，打造地方宣傳名片，維護社會和諧。可見，不同傳承主體具有不同的不同傳承目的。由于缺乏明確的、共同的傳承目的，藤縣舞獅的傳承出現了各種不和諧的失范行為。實地調研發現，政府傳承主體和市場傳承主體的目的都有很強的功利性色彩，但兩者并不統一，政府希望舞獅人能夠代表藤縣參賽，而職業舞獅藝人卻希望代表自己參賽。如很多藤縣舞獅精英在出名后，被各地舞獅俱樂部挖走，有時還代表外省參賽而出現在同一賽場，這嚴重影響了藤縣舞獅的競技水平和聲譽。而村落舞獅居民傳承舞獅主要是為了自娛自樂，獲得社會聲望而已。

2.3 傳承手段千差萬別

村落舞獅傳承的手段主要有舞獅長者的口傳心授和同伴的經驗傳授。各手段并無訓練計劃作指導，缺乏系統性和科學性。市場職業舞獅傳承的手段主要是在領頭藝人的帶領下學習新技術。但對于舞獅藝人來說，改進技藝不如多接些演出。政府舞獅傳承的手段常利用現代化傳播媒體、制定科學的等級培訓計劃，按照一定的步驟進行教學與培訓，訓練手段的難度和強度不斷增強。實地調研發現，村落傳承模式下的口述心授需要較長的學習時間，而市場舞獅傳承模式與政府舞獅傳承模式的主體對口述心授的手段缺乏耐心，熱衷于現代傳播媒介的應用，以及高強度的訓練手段。村落舞獅傳承主體則認為沒有必要進行高強度、高難度的訓練，村落舞獅主要是自娛自樂，只需掌握基本的舞獅技藝即可，對現代傳播媒介、科學訓練計劃并沒有強烈的需求。

2.4 傳承內容各取所需

村落舞獅傳承的內容主要是按照鄉土社會節慶、各種特殊時期的儀式需要而定，具體有舞獅技藝、舞獅禮儀、舞獅禁忌等。如舞獅禮儀的學習內容有：喬遷之喜的舞獅禮儀、開業慶典的舞獅禮儀、迎親鬧喜的舞獅禮儀、祝壽賀福的舞獅禮儀、出殯送葬的舞獅禮儀等。職業舞獅藝人傳承的內容主要是根據市場需要進行，如有的商家需要貼近生活的舞獅技藝，有的希望見到舞獅高難度動作，總之，市場需要就是職業舞獅藝人所要掌握內容的指南針。相較而言，政府舞獅傳承的內容就顯得比較全面，既需要保持傳統的舞獅文化遺產，又希望掌握高精尖難度動作獲得競技舞獅方面的聲譽。

2.5 傳承場域互不交融

村落舞獅傳承模式的傳承場域在鄉鎮、村落；市場舞獅傳承模式的傳承場域主要在經濟發達的城市；政府舞獅傳承模式的傳承場域較大，既然可以是在城市，也可以是鄉鎮村落。由于各種舞獅模式的場域差異很大，場域間的交融也非常困難。村落舞獅傳承模式由于水平低，很難在市場上有所作為，也很難為政府所征用；市場舞獅傳承模式雖然能夠吸納政府舞獅傳承模式培養的人才，但其商演主要是為城市服務而非本縣；政府舞獅傳承模式由于是以公益性為主，又很難吸引市場職業舞獅人才回流，從而造成“名聲在內，獅隊在外”的尷尬。

3 藤縣舞獅文化傳承模式問題的應對策略

3.1 傳承主體分工合作

在轉型社會中，整個社會日益朝著涂爾干所說的“有機團結”方向發展，各種組織之間的相互協同就成為了必須。藤縣舞獅也同樣存在村落、市場和政府三種傳承主體的分工合作。政府應該起到主導作用，并以保護與傳承藤縣舞獅這一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為宗旨，把工作中心放在培養舞獅后備人才的基礎上，努力優化本縣的舞獅環境，制定長遠的舞獅后備人才計劃。市場舞獅傳承主體的職業藝人應該積極拓展舞獅市場，不斷帶動藤縣舞獅人才走向更廣闊的市場。村落舞獅傳承模式的主體在村社、家族等傳統組織削弱的情況下，應積極發揮村落黨政組織的組織優勢，利用閑暇，開展舞獅訓練和比賽。

3.2 傳承目標多元統一

對村落而言，村落舞獅主體的目標主要是自娛自樂。有調查發現，大部分藤縣群眾認為藤縣舞獅應該傳承和發揚下去[4]。由于村落舞獅組織很難自立更生，因此需要政府和市場對其進行幫扶。市場主體的藤縣舞獅其后備人才主要來源于各個舞獅培訓基地及廣大的鄉村。政府主體在舞獅的組織上、經費上和技術上占有絕對優勢，但如果沒有村落和市場的支持，那么政府所需的舞獅人才培養、人才回流就成了空想。可見，三個主體在傳承目標上雖然多元，但在內在關系上是相輔相成的。如何協同？有研究者認為，公共服務的協同機制應從“目標”、“利益”兩個變量來考慮具體協同方法[5]。因此，藤縣政府應協同村落和市場共同制定一個底線目標，平衡三者的底線利益，以保證藤縣舞獅作為公共事業目標的完成。

3.3 傳承手段相互共享

首先，現代社會已經進入信息時代，應充分利用現代傳播手段進行傳承。舞獅人都是年輕人，接受能力強，容易接受新鮮事物，運用電腦、手機等現代工具進行傳播，對年輕人更有吸引力。同時，現代傳播手段也能擴大藤縣舞獅的受眾。第二，要發揮現代基層黨政組織的傳播優勢。以往基層黨政組織與民間組織脫離，現在，藤縣舞獅作為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各級基層黨政組織應該對舞獅積極扶持和引導，以補充日益衰落的傳統村落舞獅組織的不足。第三，要重視口傳身授的傳統傳承手段的利用。相較而言，舞獅技術方面可以更多地利用現代傳播手段進行傳承，而舞獅的內涵方面，則更需要通過長期的口傳心授才能學懂。

3.4 傳承內容多樣共存

不同傳承模式下藤縣舞獅的傳承內容是不同的，但從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這一公共事業的角度來說，應以保持其非物質文化屬性為主要目標，并以此來安排藤縣舞獅的傳承內容。在村落社會中，政府應認同傳統舞獅的社會價值，鼓勵村落堅守和傳承這種價值。在市場傳承模式中，舞獅藝人雖可能創編了更加符合市場需要的、具有競技特征的競賽套路，但也要注意保持其形式和內涵上的特色。在政府傳承模式中，主要是培養更多的舞獅后備人才，讓舞獅在鄉鎮、村落中得以恢復，在城市中得以拓展。現代社會建設需要以文化認同為前提，未來藤縣也應以舞獅的社會價值來引領目前這種多樣共存的狀態，最終構建舞獅認同。

3.5 傳承場域相互交融

除了加強各傳承場域的傳承效果外，應該積極拓展場域間的融合。在村落場域，政府主管的傳承人、舞獅基地及市場舞獅藝人應定期在村落舉行舞獅表演，吸引更多的年輕人參與舞獅人才培養中來。在市場場域，職業舞獅藝人要引導更多的舞獅俱樂部到藤縣挖掘舞獅人才，從而吸引更多的藤縣舞獅人到城市發展。目前，在外面城市舞獅市場中，藤縣舞獅藝人越來越多，同時，外面舞獅市場與藤縣舞獅后備人才培養基地的關系越來越緊密，兩者的關系正處于良性發展中。政府場域，應加強各舞獅基地、傳承人與外面舞獅市場的聯系，激勵后備人才到各種舞獅舞臺上進行展演。

4 結語

利用模式的方法，可把藤縣多種舞獅實踐歸納為村落舞獅傳承模式、政府舞獅傳承模式和市場舞獅傳承模式三種，這不僅有利于對藤縣舞獅實踐進行科學化的分析，還有利于對藤縣舞獅進行科學化管理。研究認為，各種傳承模式要以藤縣舞獅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價值為中心，協調好各種傳承模式主體的利益需求，優化組合好各傳承模式的要素，具體策略為確定傳承主體的權益、建立多元統一的目標、共享傳承手段、交融傳承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