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佳鋮
汪劍平有一雙兒女,活潑可愛,和兒女們待在一起,他感覺整顆心都要融化了。然而,這樣一個暖心父親,另一面居然是可怕的“惡魔”,他拐走一個和自己兒子年齡相仿的男孩,捆綁、毆打,敲詐勒索200萬元。2019年4月30日,汪劍平因犯綁架罪,被浙江省杭州市臨安區人民法院依法判處有期徒刑12年,并處罰金5萬元,剝奪政治權利3年。
今年42歲的汪劍平是杭州市臨安區人,小學畢業后,他不愿再讀書,跟著一些師傅輾轉各個建筑工地干活。快30歲時,汪劍平和當地姑娘付雪茹結婚,2008年,兩人有了一個女兒。做了父親,汪劍平改變了許多,抽煙喝酒少了,火爆的脾氣也溫和些。有一次,他把女兒哄睡著后,對付雪茹說:“剛有個水電小包頭不干了,我去攬下來,帶著兄弟們多賺點錢,讓你們娘倆過上好日子。”付雪茹很高興,覺得丈夫成熟穩重了,說:“等咱們日子好些,我再給你添個兒子。”
當上水電小包工頭后,汪劍平加倍努力,收入的確比前些年多了。干活苦些累些,他都不怕,最讓他煩心的是,老板們都在年底支付工程款,但每到年底,他們推三阻四,沒一個爽快付款的。拿不到工程款,就付不出工資,急著回家過年的工人們吵鬧不休,令汪劍平非常頭疼。
討要工程款的那段時間,付雪茹都盡量不去煩丈夫,就算丈夫喝得爛醉如泥回來,把床鋪吐得一塌糊涂,她也毫無怨言。只有看到女兒,汪劍平的眉頭才會舒展些,鼓勵自己:“為了女兒,我一定要盡快把款討回來!”工程款到手,收付兩清,汪劍平這個小家庭的春節才會過得好些。那些年,他基本每年都會往家里拿5萬元左右,讓付雪茹添置家用。
2012年,付雪茹給汪劍平生了個兒子,看著虎頭虎腦的大胖小子,汪劍平很高興,請工友們聚餐慶祝,他一只腳踩在凳子上,嗓門響亮地喊道:“兒女雙全,我的人生圓滿了。”高興勁兒過后,汪劍平知道,只要錢不夠,他的人生就不會“圓滿”。為了給一雙兒女提供更好的生活,他拼命干活,工程承包得越多,年底討要工程款就越費事。汪劍平期盼著過年,又懼怕年底,他怕看到老板們敷衍而躲閃的眼神,更怕看到工友們期待又失落的表情。
2017年的年夜飯,汪劍平一家下館子,點的全是孩子們喜歡吃的菜,糖醋排骨、炸土豆餅、紅燒帶魚,兒子開心地幾乎要爬上了桌。汪劍平沒吃幾口,盡顧著照顧孩子們了。剛上小學的女兒說:“爸爸,我有個同學過年去北京了,我也想去。”汪劍平摟著女兒說:“今年年底,爸爸也帶你們去北京,看天安門。”
帶著對兒女們的承諾,2018年,汪劍平更加忙碌了。2018年10月,他想早點拿到工程款,和那些老板交涉,但四處碰壁。
“你之前說想在臨安城區買房子,讓孩子上好點的學校,有眉目了嗎?”付雪茹的問題,讓汪劍平更加心煩:“這個不用你管,等工程款結了,錢就有了。”
2018年10月13日傍晚,穿黑色衣服,戴著帽子的汪劍平,駕駛從朋友處借來的白色越野車,在臨安城區漫無目的地開著。想著拿不到工程款,之前為了付工資,還向銀行貸款8萬元,汪劍平的心情更差了。
當晚8點左右,汪劍平在一個廣場附近隨便吃了點飯,看到廣場里很熱鬧,便去散散心。廣場在苕溪附近,苕溪是當地很有名的流域,是太湖的支流。廣場上,大媽們跳舞唱歌,孩子們嬉鬧玩耍。汪劍平看到不遠處有兩個小男孩在玩滑滑梯,年齡和自己兒子相仿,他慢慢走過去,隱約聽到有個小男孩說想看釣魚。
一個罪惡的念頭從汪劍平腦海里冒出來:“我帶你們去看釣魚,好不好?”其中穿著深色運動服的小男孩對小玩伴說:“我們去看看馬上回來。”小玩伴點點頭。汪劍平領著兩個小男孩朝前走,但沒走幾步,小玩伴說走不動了,運動服小男孩也站在那里,不肯走。汪劍平回頭說:“我帶你去超市買吃的。”運動服小男孩點點頭,跟在汪劍平后面,坐進白色越野車后排座位。怕監控看到,汪劍平讓小男孩趴在后座上。路上,他得知小男孩叫曉星,剛好6歲,就住在臨安城區。汪劍平朝著自己家,臨安區太湖源鎮的一個村子方向開去,為躲避沿途監控,他一改往日行駛的大路,選擇走一些彎彎曲曲的小路。看到前面的路越來越暗,周邊是連綿起伏的大山,曉星感覺不對勁,哭鬧起來。汪劍平只好停車,哄了幾分鐘,曉星還是無法平靜,他從后備廂里拿出繩子和膠帶,捆綁住曉星的手腳,封住他的嘴巴。
被綁住雙腿的曉星,重心不穩,身子東搖西晃,順勢去撞車門,汪劍平很煩,揮手朝孩子的背部猛擊兩拳。曉星疼痛不已,又驚又怕,低聲抽泣,再也不敢大聲哭喊。
“你知道家里人的電話嗎?”汪劍平厲聲問,曉星點點頭。汪劍平撕開他嘴上的部分膠帶,曉星背出奶奶的手機號碼,汪劍平撥通后,口氣兇狠,半帶威脅:“你們在找孩子嗎?不用找了,在我這里,你們準備200萬元。”不容對方說話,他掛斷電話,手機關機,抽出電話卡。這張卡是他前不久去外地出差時買的,沒有身份登記,回到臨安后,一直沒用過。
此時的曉星家,已炸開了鍋。接到勒索電話的奶奶,趕緊撥通曉星爸爸電話。曉星爸爸胡志偉此時已在當地派出所報警。
胡志偉思索,會不會是有人故意帶走曉星?但他平日里做點小買賣,從沒跟人紅過臉,更別說得罪人了,哪來仇家?顯然,這是一起性質嚴重的綁架案件,臨安警方立即展開全城搜查,并調取廣場附近的監控視頻。
就在警方全力偵破之時,汪劍平繼續把車子往自家的方向行駛,途中,他接到關菊的電話,關菊是他多年好友,兩家住得很近。關菊讓汪劍平幫他去超市買點生活用品,汪劍平沿途找了家超市停下,此時已近晚上9點,他牽著曉星的手進超市。曉星說:“我餓了,買點吃的。”汪劍平買完日用品,給曉星買了零食。
很快,汪劍平把車子開到關菊家門口,她出來拿走拖把等物品,看到車后面有個孩子就問:“這是誰家孩子?”“朋友的,我正準備送他回家。”關菊接著問:“孩子家在哪里?”汪劍平愣了下,回頭問曉星:“你家在哪?”曉星說出自家地址。
既然是朋友家的孩子,怎么會不知道住址?但關菊沒多想,寒暄幾句便回屋了。汪劍平回到家,把曉星留在車上,獨自進屋洗了個澡,換件衣服就匆匆出門。“這么晚了,還要去哪?”付雪茹跟著追出門,汪劍平轉身答:“我還有點事,別跟來。”付雪茹只好回屋。汪劍平重新發動車子,朝著之前接走曉星的那個廣場開去,在廣場附近的一個停車場,他瞟了一眼被牢牢綁住的曉星,打起盹來。
汪劍平微微打著呼嚕,曉星大氣也不敢出,驚恐地盯著漆黑的四周。突然,車門被打開,幾個男子一擁而上,把汪劍平拖下車控制住。曉星還沒反應過來,就已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起,攬入懷中,他抬頭一看,居然是爸爸!所有的委屈、驚恐涌上心頭,曉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終于得救了!
原來,臨安警方通過監控視頻,鎖定汪劍平的白色車輛,并在超市監控中發現曉星的身影,確定其為犯罪嫌疑人,順藤摸瓜抓住汪劍平。
“我不是綁架,我是想送孩子回家。”從警方的詢問到庭審現場,汪劍平一直試圖掩蓋自己的犯罪事實,還堅持否認自己曾毆打曉星。
然而,曉星四肢和背部的傷痕容不得狡辯。站在被告席上的汪劍平,恍惚間有種熟悉感,時光回到22年前的1997年,他因犯故意傷害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三年,但汪劍平并沒悔過自新,反而再次挑戰法律底線。2019年4月30日,隨著法槌聲響,汪劍平得到了法律嚴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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