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在江邊走了很遠(yuǎn)（組詩）

龍 鳴

失落

他的失落，是一座村莊

有時還是背部的鱗片

或幾只洋蔥

此時的他，走在

荒蕪的洋蔥地里

野草漫過他的腰部

夜色追上來

枯死的池塘，讓他心生茫然

他一片，一片剝洋蔥

他擦拭淚水的樣子，像在

安撫兩只憂郁的洋蔥

坍塌

破壞一座山體前

往石頭縫里塞火藥

看著它血肉橫飛

不停地抽搐

我也不住地傾斜

它最終塌陷

像平整的皮肉上

挖岀的一塊傷疤

更多塌陷在我體內(nèi)發(fā)生

剩下一些火藥

留給我自己

她并未撤退那些衣服

起風(fēng)了。一家人晾在陽臺上的衣服

搖來晃去

中間那件男式風(fēng)衣

揮動雙手

像個總統(tǒng)，又像個指揮家

面對天空的閃電

像是在保持一種克制

客廳電視里

剛播完一條，貿(mào)易摩擦的新聞

接著一條，伊朗部署導(dǎo)彈瞄準(zhǔn)海灣

接一個總統(tǒng)打來的電話

她并未撤退那些衣服

他們在兩個不同的角落

聽到了同一陣?yán)茁?/p>

那個人在江邊走了很遠(yuǎn)

那個人在江邊走了很遠(yuǎn)

新生的蘆葦青蔥

他卻愛一朵浪花的眼睛

和眼睛里的沉沒

他伸出一只慌張的手

卻握住一個漩渦

水流有時緩，有時急

這能說明什么

你心里有堤壩

他期待懷有潰口

一條尾巴游過來

能夠與自己重合

純真

她落在陽臺上。翅膀上

棲落的陽光也是單純的

比地板上幾顆米粒還單純

她邁動碎步，仰頭看我

這讓一個滿腹心機的人

立刻獲得了一種純真

來不及報以一聲誠懇的鳥鳴

也許，她只是想與一個純真的人

交換原始，勞動，繁衍

抑或什么都不是

邁著碎步的女人，與我對視的女人

即使她懷揣兩只安靜的乳房

她的純真，也會羞于示人

雨還在下

雨還在下，像哭

有人在避雨

他背不動天地那么大的悲傷

他空洞的雙眼已經(jīng)干涸

他能掖住的，只能是

失去親人的孤獨

天啊，一個親人自然死亡

又一個親人死于病痛

去年死去的親人開始淡忘

只有天空，張開慈悲的胸懷

替他哭了一場又一場

冰涼的淚水打在臉上

會不會有一陣小雨

在他臨終前嗚嗚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