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泓杰
在我的印象中,姥爺買過許多植物,可自己親手種的只有一株土豆。那顆土豆被遺忘在菜箱里好幾個月,外皮皺得像老爺爺的臉,上面生出了無數綠芽。姥爺便把它埋進花盆,期待那一點點綠能煥發新的生機。
那年我上幼兒園,住在姥爺家。我放了學就回家看“奧特曼”動畫片,姥爺在一旁照料著他的盆栽。動畫片播完了,我拿著塑料劍,邊跑邊喊:“姥爺!奧特曼來了!”姥爺迎上來,用身體擋住我的劍,和我一起笑鬧著。
太陽西下,媽媽下班回到家,一進門看見姥爺正趴在地上,慌忙問:“爸,您怎么了?”姥爺慢慢把臉轉向媽媽,小孩兒似的頑皮一笑:“別動,沒有指令,我這個怪獸還得再躺一會兒呢!”
我上了小學,不住在姥爺家了,奇怪的是姥爺的許多盆栽卻被轉移到了我家,包括那顆生芽的土豆。
姥爺時常來看我。我愛踢球,姥爺就陪著我練傳球。天氣漸暖,姥爺穿著黑色大衣,戴著帽子,微駝著背,艱難地接著我的每一記傳球——我初學足球,每個球都踢得很偏。可我接姥爺踢來的球是那么舒服,每一球都不偏不倚地傳到我的腳下,我只要用腳輕輕一觸,球就停得穩穩當當。

忽然我一腳踢偏,球滾到了月季花叢里,我正要去撿,卻被姥爺攔住了“:待在那里別亂跑,我去撿。”他走到花叢邊,緩緩蹲下身,單膝跪在地上。我趕緊跑過去,姥爺已經用一只手費力地撥開那些帶刺的莖葉,另一只手努力地向前伸著,我也伸手撥開了一根花莖,球拿出來了,我的手卻被刺劃傷了。姥爺小心托著我的手,仔細地察看傷口。我這才發現他布滿老繭的手上全是一道道血紅的傷痕。“您沒事吧?”“沒事,大外孫沒事就好。”摘下帽子,姥爺抹了一把汗,幾乎“寸草不生”的頭上竟是大汗淋漓,褲子上也掛著一大片灰白色的塵土。
后來,姥爺生了一場大病,爸爸媽媽每天往返于醫院和家之間,忙得腳不沾地。那盆土豆自然也無人照料了,綠油油的葉子漸漸枯萎焦黃。姥爺過世時,哭得最傷心的是我。收拾姥爺遺物時,我們本打算把那盆奄奄一息的土豆扔掉,卻發現它的根下,居然有一顆長得很飽滿的小土豆!
文章圍繞土豆從萌芽到枯萎和“我”在姥爺的陪伴下漸漸長大兩條線索展開,作者以“土豆”比喻姥爺,選取生活片段展現姥爺對“我”的關愛,令人動容。
(安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