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漠非

《天龍八部》來回翻閱了幾遍,自是觸動于蕭峰蕩氣回腸的豪俠,感動于虛竹不通世俗的真善,就連慕容復一心復國的執念也多少讓我有些動容。在這些主角的熠熠光環之下,總有一張瘦削的、方正的臉令我難以忘懷,感觸頗深。他,就是包不同,人稱包三先生。
包三先生性情乖戾。無論何人所言何事,他總是要頂上幾句,與其辯駁一番的。得理不饒人是必然的,便是無理,即便是自知理虧,他也仍要駁斥到底。任對方武功絕世或地位超然,包三先生這嘴上的一把刀子也總要將其千刀萬剮,至于拳腳上孰勝孰敗,倒可置之弗論。不同于段譽之脫口行文成章,虛竹之信手引經據典,包三先生只有一句“非也,非也”,毫不藏頭露尾,拐彎抹角,全無心計,甚是灑脫。
先生不英俊,甚至有些丑陋,卻自忖是英氣勃勃,謂之“英丑”,但正是如此的“英丑”之氣才最惹人喜愛。設想他若裝腔作勢,配上急赤白臉的“非也非也”的口頭禪,倒顯得滑稽可笑、引人厭煩了。
“英丑”而乖戾的包三先生對慕容家族卻是死心塌地、鞠躬盡瘁,他輔佐慕容復,助他從一介白丁成了名動武林的一方巨擘。力壓青城派,豪勝秦家寨,大戰眾僧群丐,死斗星宿老怪……他傾其心力信任、支持慕容復,卻沒有料到慕容復幾無人性的心機。為興復大燕,慕容復拜段延慶為義父,妄圖染指大理皇位,而包三先生全無心計地出言,大斥其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罪。慕容復既懼他泄露了自己的陰謀,也為向段延慶表忠心,趁其不備一掌將其擊斃。
包三先生臨死之時,頰邊流下兩行清淚——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一手扶持長大的公子爺,會終結自己的性命。他終是做了為君所殺的介子推,往日尋常的駁斥,化為一腔正義,成了他的絕唱。
教師點評
讀書時,最吸引我們的往往是書中的主人公。作者卻另辟蹊徑,關注到了小人物的精彩。在長篇小說《天龍八部》眾多精彩的人物中,作者單單挑出一個特立獨行的包三先生,在對包三先生與眾不同的性情、審美以及他并不復雜的經歷的描述中,我們看到了一個執拗、乖戾又有著不容小覷的正義之心的悲劇小人物。作者思路清晰,文筆流暢,有一氣呵成之感,讀來頗為暢快。
(楊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