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的秘密

張宸

（南海實驗中學315班，廣東 佛山 528300）

落花流水無情，我愿陪您細數夢里花落。

--------題記

成長是筆交易，我用未經人世的潔白和樸素的童真，交換長大的勇氣。

都說兒時的記憶似過眼云煙，可為何至今你依舊鐫刻在我的腦海里？院中坐落的幾株梅，微風拂來，幽香將我卷入回憶。

我騎在外公寬闊的肩上，咯咯笑著，眼尖地發現小攤上的一抹紅，嚷嚷著要吃冰糖葫蘆。外公厚厚的手掌撫摸著我的腦袋，微微笑著，眼里滿是茼蒿般的溫潤：“好！好！外公這就去買！”說著，摘下最大的一串，上面涂了晶瑩的麥芽糖，鋪著密密的一層瓜子。

賣糖葫蘆的阿姨看著外公把紅艷艷的糖葫蘆放進我手里，嘆道：“您老人家真疼孫女呀!”

“自然，我的孫女最可愛了！”外公輕柔地把我放在地上。

我嘴里含著糖葫蘆，含含糊糊地說著，舉起手中的那一支：“外公，您也吃！”

臨走前，外公在隔壁花店揀了一棵梅，那花正開得艷，倒是冬日中別樣的一番景致。

外公一手抱著梅樹，一手牽著我的小手，兩道一老一小的身影在正午的陽光下，格外溫馨。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再次踏上外公家的路是十二歲那年。

外公外婆聽聞我要來，早早地起床鍛煉完身體，趕到市場買菜。等敲開房門時，已是滿桌的佳肴。

外公站直了身體，報告道：“我和外婆今天有好好運動。”

父母親因不在他們身邊，所以辦了老年干部中心的卡，讓他們每天早上去和別的老人一起活動。

我們都笑了，可是都沒有察覺到他眼里一閃而逝的悲傷。

用完午餐，我們都催兩位老人去休息。

我起床后，看見外公獨自在客廳坐著，往日寬厚的手掌如今布滿老繭，不知不覺被歲月洪流刻下了滿臉皺紋，可笑容依舊那么親切慈祥。

見我走來，他輕輕合上筆記本，“外公老了，今年就不能讓小孫女坐在膝上了。”我握住他的手：“沒事，我坐在您身邊。”

六年，對我來說很短，對他來說卻很漫長，長到足以改變一個人，足以令他老去。

外公和我聊了很多近期的趣事，我也了解到他近來的身體狀況。他說：“我身體好著呢！”他依舊很健談，我們笑了許久。

末了，他抓住我的手，凝視著我的眼睛道：“外公身體雖然不錯，但也老了，到了炳燭之年，有空還要多回來看看。因為，說不定哪一年，我就不在了呢。”

夕陽灑在他的身上，給他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耀。我覺得一切似乎一下子模糊了起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還是果斷地擺著頭，“不會的！別說這些喪氣話！您一定可以長命百歲！”

外公只是一笑！

晚上是外公的八十歲大壽宴，全家都很高興，連剛滿二十歲的表哥也敬了酒。

開懷之際，外公舉杯道：“活了這么久，這么幸福，我也滿足了！”

十三歲這年冬天格外冷，寒風呼嘯，可外公栽在院中的那株梅，依舊開得如血般的殷紅。

就在這年冬天，外公突如其來地病倒了。中風加上癌癥。他躺在潔白的病房里，望著窗外的世界。花巨資買的藥，總倔著不肯用。

當時我忙于期末考，心中焦灼無比卻無能為力。

期末考成績放榜，我拿了不錯的名次，正當我欣喜地盤算著看望外公時，表哥的一通電話如大雪般將我的希望徹底淹沒。

外公走了。我終于理解他笑中滿滿的澀意。

他一直藏著這個每日肚子劇痛的秘密，他對任何人都不曾講述過病情，他不希望親人過早產生悲痛，他希望我好好地考完期末考，他知道這對我很重要。這偉大的愛的花落的秘密！

回到外公家，盛放的梅已凋零幾度。抬眸，遙望青山遠黛，萬里無云，花落未掃猶在。

(本文獲中學生現場作文一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