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冰月
摘要:丁西林是我國現代文學史上唯一一位專門寫作喜劇的作家,在喜劇藝術上取得了很高成就,成為中國現代喜劇的開拓者之一。本文立足于丁西林喜劇的全部,從近代西方人本主義的角度發掘出個性解放、人權平等、自由博愛的思想內涵,作品體現了作家對于現實人生、人性、人類社會的理性思考,顯示了作家對于人的樂觀信念。
關鍵詞:丁西林、喜劇、人本主義、內涵
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丁西林是唯一一位專門寫作喜劇的作家,在喜劇藝術上取得了很高的成就,成為中國現代喜劇的開拓者之一。但是,歷來人們對他的喜劇褒貶不一。一些評論家認為丁西林的喜劇作品題材瑣細,內容空洞,缺少積極而重大的社會意義,僅合于茶余飯后消遣的目的,類似于沙龍喜劇。本文將基本立足于丁西林喜劇的全部,從近代西方人本主義的角度開掘丁西林劇作中的新內涵。
五四新文化運動是中國一場深刻的思想文化解放運動,一批中國知識分子對西方人本思想發生了濃厚的興趣,主動地把它翻譯介紹到中國來,他們以“自由、平等、博愛”為口號反對封建專制統治和封建思想對人的束縛,熱情呼喚人的文學,堅決捍衛個性自由與人的解放。1920年,留學英國的丁西林正是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回到了祖國,并接受蔡元培先生的邀請擔任北京大學物理系的教授。此后的二十多年里,丁西林一直在蔡元培的直接領導下工作,而且對后者懷有一種深厚的情誼,《妙峰山》就是為了紀念蔡先生而作。孫慶升曾指出:“丁西林的前半生,受蔡元培影響很深。”①此語信然。
丁西林就是在這樣的文化背景下開始他的喜劇創作,1923年他的第一個獨幕喜劇《一只馬蜂》在《太平洋》上一經發表,就一鳴驚人,立刻引起了廣泛注意,之后他又接連發表《瞎了一只眼》、《親愛的丈夫》、《酒后》、《壓迫》、《北京的空氣》,抗戰時期他創作出《三塊錢國幣》、《等太太回來的時候》、《妙峰山》三部喜劇,建國后他仍沒有停止喜劇創作的熱情,創作出《孟麗君》《雷鋒塔》等劇。
雖然丁西林的大多數喜劇作品以知識分子和市民階層的日常生活為題材,但是他卻能以其獨特的喜劇表現手法,或明或暗地向我們揭示了個性解放、人權平等、博愛的人本內涵,傳達出他對于現實人生、人性、人類社會的理性思考。
一、個性解放
婚戀題材的喜劇正是丁西林表達個性解放思想的重要憑借,《一只馬蜂》就是這樣一出喜劇。它描寫了“五四”時期覺醒的青年在當時不自然的社會環境里爭取婚戀自主的故事,他不是正面展開封建宗法專制主義與個性解放者的矛盾沖突,而是在感情并不明顯對立的新舊兩代人之間展開了輕松活潑、文雅而富有生活情趣的喜劇性碰撞和喜劇場面。作為喜劇性碰撞的一方吉先生和余小姐,破除了封建思想的束縛,在戀愛中堅持了可貴的自主精神,運用機智的“謊言”和反語成功地拒絕了封建力量對年輕人婚姻戀愛問題的干涉介入,個性解放思想就在追求婚戀自由的過程中得到突顯。
二、人權平等
丁西林以一種錯位或異化的形式來表達反對專制、要求人權平等自由的人本思想。作為追求人權的主人公不是正常的人,而是一個性別錯位的人和一個由妖變成的人,這樣不僅增強了喜劇的不協調性,同時也增強了追求人權的意義。
從劇名的表面意義言之,《親愛的丈夫》的中心人物是那位作為詩人的丈夫,劇作的目的在于揶揄那類始終沉迷于幻想不肯自拔同時又傻得可愛的幻想家。但是從“親愛的丈夫”的敘述口吻而言,說話人可能并非丈夫本人,這就暗示出另外一個意義分析視角:從“妻子”的角度看待劇本的思想內涵。劇本的潛在意義在于譴責封建社會對舊劇藝人的壓迫和扭曲,以至于剝奪了他們做人的權力。黃鳳卿常以白娘子自喻,到頭來做男人不成,做女人更得不到社會的承認,只能是個怪物。喜劇的表面掩蓋著悲劇性的內涵。
追求做人的平等權利這一人本主題在丁西林建國后的作品《雷鋒塔》中得到延續。作家在此劇的前言中說,這部劇是“針對西方帝國主義和殖民者的這種荒謬無恥的人種優越論作一個戲劇形象的駁斥”,“劇本中的主角不但不屬于上帝創造的人種,而竟是一條蛇,自己修煉成人;它既變成人,就有做人的平等權利,何況她還是‘有用的婦人’。”②在這里,丁西林明確表達了他關于人的自由平等和天賦人權的思想。
三、博愛
博愛是一種廣泛意義上的愛,關涉人、人生、人類社會乃至世界。博愛的抽象意義具體到世俗的人與人之間,體現在親人之間是親情,體現在男女之間是愛情,體現在朋友之間是友情,體現在對他人方面是理解、體諒、寬容、同情。《瞎了一只眼》稱道的是人與人之間的理解和體諒,《北京的空氣》表達了寬容的人生哲學,《壓迫》和《三塊錢國幣》盛贊了同情的力量。所有這些主題都在共同歌詠著一個關于理想人性的神話。
在丁西林的喜劇中同情理解體諒寬容的主題最終都歸結為愛的主題。在《一只馬蜂》中表現的是熱烈真摯的男女愛情。《酒后》中表達出作家自己的愛之哲學:人類真正的幸福有賴于愛,正是愛使人由“活”上升到“生”的高度,使人成為人。在《瞎了一只眼》、《壓迫》、《三塊錢國幣》、《北京的空氣》中這種愛推及到友人及周圍的人群身上,表現為同情理解之愛、寬容體諒之愛。在《妙峰山》中愛的范圍得到更大的延伸,在表現男女愛情的小我之愛的同時,將愛提升為對國家、對抗日事業的愛。《雷鋒塔》中將愛上升到整個人類的境界,體現了一種博大的愛。
在人類向善的道路上,愛具有關鍵的意義,它既是向善本身,也是向善的途徑,作為愛自己與愛人類的統一,作為推已及人和將心比心,愛在丁西林的心目中成了化解現實惡劣影響的解毒劑,成了人類通向自我完善自我凈化境界的寶筏。作家對于人的樂觀信念由此而生。
參考文獻:
①向培良:《中國戲劇概評》原載于1926年12月12日《狂飆》第十期
②孫慶升:《丁西林研究資料》,中國戲劇出版社,1986年,第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