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也需要創新

賁友林

這是一節小學一年級的數學課，課題是“得數是10的加法”。教師組織學生做“找朋友”的游戲。教師出示數字卡片“1”，問：“我的朋友在哪里？”一位學生拿出數字卡片“9”，答：“你的朋友在這里。”接著，教師出示其余數字卡片，如“3”“6”“2”等，學生拿出相應的數字卡片，同時，師生對口令式地完成問答。

看到這一教學片段，我想起了20多年前我第一次教學一年級數學時，也經常在課堂中組織學生做這樣的“找朋友”游戲。而這則游戲，是我從當時學校里的老教師那學來的。

一則教學游戲，幾十年用下來，可謂經典。不過，在課堂上，教師組織學生玩這則游戲的時候，學生的實際表現，教師是否注意到了呢？

第一次玩“找朋友”游戲的時候，學生興致很濃。后來，再玩“找朋友”的游戲，學生的興致就開始衰減了。課堂中這樣的場景歷歷在目——教師說：“我們玩一則游戲，好不好？”學生情緒高漲：“好！”教師接著說：“我們一起來找朋友。”學生情緒一落千丈，應付式地：“噢。”

為什么會這樣呢？是什么原因讓經典的教學游戲遭遇“滑鐵盧”呢？

“找朋友”的游戲一切照舊，一成不變，“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復，產生了“超限效應”，讓學生從喜歡到煩倦。正如中央電視臺體育頻道一位主持人辭職后在一次訪談中談到的：“（在央視工作）那種重復的感覺，是很要命的。”

家喻戶曉的海飛絲、潘婷、護舒寶等品牌的日化用品，都是寶潔公司生產的。2008年，寶潔公司全球營業額高達5453億元人民幣，是世界上市值第六大的公司。然而，2018年，寶潔公司的營收減少了近千億元，營業額只有4561億元人民幣。2019年，寶潔公司因管理成本過高、銷量成交額低，不得不從巴黎泛歐交易所退市。

寶潔公司的隕落，原因何在？

首先是寶潔公司的營銷手段過于落后。2015年，為了節省7億元“互聯網+”電商平臺的營銷模式資金，寶潔公司依舊選擇以電視為主的廣告模式。而現在的年輕人普遍喜歡購買電商平臺上的產品，且很少看電視，電視對他們的影響微乎其微。海飛絲在許多年輕人的眼中成為“媽媽的洗發水”。

其次是寶潔公司的銷售渠道過于單一。淘寶、京東、拼多多等電商平臺的崛起，改變了很多人的消費觀念。網購成為習慣，逛超市自然就少了。而寶潔公司的銷售渠道依舊是與各大超市合作，大批量地線下供貨，堆積在超市的貨架上。當消費者在網上就可以買到同功能的產品時，超市貨架上的寶潔公司產品也就成了滯銷品。

一句話，不適應時代與市場的事物終將被時代與市場淘汰。

回過頭來接著說經典的教學游戲。當下，電子產品、網絡已經深入到生活的每個角落，孩子們玩的游戲已經不同于教師們過去玩的游戲。教學游戲必須與時俱進。今天再玩“找朋友”的游戲，真不能是老樣子了！

游戲方式要創新。如，練習口算時，對網絡中那些與口算有關的游戲，當下的小學生更感興趣。同樣是“找朋友”的游戲，一位教師做了“花樣”處理：用撲克牌A～9替換數字卡片，讓學生同桌兩人合作，拿出各自的9張撲克牌，和對方的混合起來并反扣在桌面上，一人先任意翻開一張牌，告訴對方接下來翻開幾和這張牌是“朋友”（兩張牌上的數字相加等于10即為“朋友”），再任意翻開另一張牌，若組成“朋友”，則兩張牌暫歸己有，并繼續翻開一張牌，說出“朋友”，再翻開另一張牌;若未組成“朋友”，則由同桌翻牌……最后，看誰得到的撲克牌最多。改編后的“找朋友”游戲有猜、說、做等活動，讓每位學生都融入其中;有不確定性與競爭性，讓學生始終興趣盎然。

游戲設計要創新。如何讓游戲更吸引學生？關鍵是學生的參與。這里的參與，不僅指游戲過程的參與，還包括游戲方案設計的參與。學生在游戲的設計與實施過程中貢獻想法與智慧，他們不僅僅是“消費者”，也是“生產者”。這一過程中，學生投入了情感與才智，也就不會將這些游戲視為負擔，更不會認為這些游戲與自己無關了。

那為何教師會念念不忘過去的那些老游戲呢？

一個原因是，習以為常的老游戲，用起來得心應手，教學時輕松、方便、簡單、易行，于是就不愿意“打破”自己、改變自己、給自己找麻煩了。

另一個原因是，人是容易懷舊的，常常會回憶自己過去的時光。而回憶，是有選擇性的。回憶過去，往往用自己曾經的美好抵制當下的不滿。說到經典游戲，馬上想到我們小時候玩過的跳皮筋、跳格子、滾鐵環、城門城門幾丈高……

教師不能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沉迷于自己曾經的教學經歷與經驗中。面對今天的學生，教師要走進他們的世界，擁有他們的視界。教師不能用自己的喜好替代學生的喜好，用自己的思維掩蓋學生的想法。在教學過程中，教師應該關注學生需要什么，學生喜歡什么。即便是再經典的游戲，這么多年下來，也是需要與時俱進地改造與創新的。

這又讓我想到中央電視臺的一檔文化音樂節目：《經典詠留傳》。它用“和詩以歌”的形式，將傳統經典詩詞與現代流行音樂相融合，在注重節目時代化表達的同時，深度挖掘詩詞背后的內涵，講述文化知識，闡釋人文價值，解讀思想觀念，為現代文明追本溯源，讓傳統詩詞不再遙遠。節目一播出，圈粉無數，好評如潮，“經典”煥發出新的生命與活力。

由教學游戲想到電視節目，之后的思考還是回到課堂教學。課堂，不能一成不變;教學，要在堅守中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