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黃遵憲詩歌創(chuàng)作的新變

張玉青

摘要：黃遵憲是中國近代詩界革命中最有成就，最有代表性的詩人，梁啟超把他推為“近世詩界三杰之一”。他的詩歌理論具有鮮明的特色，一反復(fù)古主義傾向，主張詩歌變古革新，將新事物、新意境、新理趣融化于舊風格之中，使他的詩帶有特定時代文學變革的痕跡。本文將對黃遵憲在詩歌創(chuàng)作上所做的創(chuàng)新：以舊風格含新意境、散文化的筆法、增加敘事與描寫等做一分析，明確其詩歌理論具有跨時代的進步意義，而我們后繼者要有選擇地學習。

關(guān)鍵詞：黃遵憲 新意境 散文化 再現(xiàn)法

黃遵憲作為近代文學中具有代表性的重要作家 ，他的詩歌理論有著反對擬古、勇于創(chuàng)新的變古革新精神，他是“詩界革命”的一面旗幟，其詩歌創(chuàng)作具有鮮明的時代特色和較強的實踐性。下面對黃遵憲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所做的新變作一簡單論述。

一、以舊風格含新意境

一八八五年九月，黃遵憲請假回國。歸國途中，黃遵憲在船上漫步，一段異國曲調(diào)勾起了黃遵憲的陣陣鄉(xiāng)思，于是，他寫下了《八月十五夜太平洋舟中望月作歌》。在詩里，黃遵憲表達了自己對祖國、家鄉(xiāng)的無限思念，也寫進了他對世界客觀而科學的認識，這首詩境界擴大，表現(xiàn)出了一種新的意境。如：

“舉頭只見故鄉(xiāng)月，月不同時地各別，即今吾家隔海遙相望，彼乍東升此西沒。嗟我身世猶轉(zhuǎn)篷，縱有所至如鑿空。禹跡不到夏時改，我游所歷殊為窮。九州腳底打球背，天胡至我與此中？”

這首詩，在舊體詩的格律中表現(xiàn)了新的科學知識，即“以舊風格含新意境”。丘逢甲在《〈人境廬詩草〉跋》中說“四卷以前為舊世界詩，四卷以后乃為新世界詩。茫茫詩海，手辟新洲，此詩世界之哥倫布也。”在黃遵憲自己編輯的抄本《人境廬詩草》中，這首詩是卷四中的第一篇，它標志著黃遵憲創(chuàng)變新詩風的開始。

此外，他的《番客篇》、《櫻花歌》、《西鄉(xiāng)星歌》、《以蓮菊桃雜供一瓶作歌》都可以作為這方面的例證。

二、散文化的筆法

黃遵憲在《人境廬詩草·自序》中提到：“以單行之神，運排偶之體”，“用古文家伸縮離合之法以入詩”。這是散文化筆法的具體體現(xiàn)。“以單行之神，運排偶之體”，就是以散文的手法寫詩。是在對句排偶之中，既體現(xiàn)單行散句的神韻，又做到上下聯(lián)通，如行云流水般，流暢而不失嚴謹。在黃遵憲的詩集中，這類詩句有如“表里山河故無恙，逍遙天海此歸來”（《到廣州》）;“胸中五岳撐空起，眼底浮云一掃開”（《夜飲》）等。“用古文家伸縮離合之法以入詩”，就是唐宋古文家喜用的以文為詩。《度遼將軍歌》、《錫蘭島臥佛》、《番客篇》與《以蓮菊桃雜供一瓶作歌》等就是用古文家伸縮離合之法寫成的長詩。運用這種手法，增強了詩歌的表現(xiàn)功能，能更好地反映當時復(fù)雜的社會現(xiàn)實及詩人豐富的思想情感。黃遵憲的《馮將軍歌》、《聶將軍歌》，都是“以單行之神，運排偶之體”和“用古文家伸縮離合之法以入詩”的典例。《馮將軍歌》在寫法上效仿《史記·魏公子列傳》中疊用“公子”的手法，全詩共疊用“將軍”一詞16次，這是在以往古典詩歌中很少見到的。像他的《赤穗四十七義士歌》，其中的詩句很多是散文句式，句子長至10多字、20多字，最長的句子長達27字，更是“用古文家伸縮離合之法以入詩”的典范，詩的結(jié)尾部分表現(xiàn)得尤為突出。詩云：“一時驚嘆爭歌謳，觀者拜者吊者賀者萬花繞冢每日香煙浮，一裙一屐一甲一胄一刀一矛一杖一笠一歌一畫守則珍寶如天球。自從天孫開國首重天瓊鉾和魂一傳千千秋，況復(fù)五百年來武門尚武多賁育儔。到今赤穗義士某某某某四十七人一一名字留，內(nèi)足光輝大八洲，外亦聲明五大洲。”[3]胡適稱贊這首詩“在‘以古文家抑揚變化之法作古詩’的方面成績最大”。（胡適《五十年來中國之文學》）

三、增加敘事、描寫成分，注重再現(xiàn)

黃遵憲在創(chuàng)詩過程中，注重增加敘事成分與描寫成分，精細地刻畫藝術(shù)形象。黃遵憲的長篇敘事詩，表現(xiàn)出一種再現(xiàn)真實的藝術(shù)追求。這些作品大多數(shù)屬于古體詩，其中的敘事成分、描寫成分增多，有助于塑造形象。他的許多名篇如《馮將軍歌》、《番客篇》、《臺灣行》、《鄰婦嘆》，詩中形象都很鮮明。《馮將軍歌》描寫抗法老將馮子才的驍勇善戰(zhàn)，指揮威嚴，在他的帶領(lǐng)下，士兵們?nèi)f眾一心、英勇殺敵，其英雄形象也躍然紙上。黃遵憲詩中描寫成分的加強，比如詩中寫歐洲人，便能抓住特點來具體描寫：“白人挈婦來，手持花盈筐。鼻端撐眼鏡，碧眼深汪汪。[3]”特別值得說明的是，在黃遵憲的以客家婦女生活為主的詩作中，更能看到一種再現(xiàn)的痕跡。在詩中，見不到詩人的大筆手法，而是精心刻畫;詩中的感情也不是傾瀉而出，而是如涓涓細流，纏婉不絕。在這方面《新嫁娘》寫得較為成功。“脈脈春情鎖兩眉”，“相看霞臉轉(zhuǎn)生羞”，“半含嬌態(tài)半含頻”，“一抹輕紅傍臉斜”[3]，這就如同一連串的特寫鏡頭，表現(xiàn)出少女嬌羞的容貌神態(tài)。詩中的心理描寫也非常生動，其中：有直接描寫心理的，如“千回百轉(zhuǎn)難猜度，畢竟宵來事如何”;也有通過語言動作來間接反映心理的，如“最是夜深相絮語，娘前羞道一聲他”;還有通過神態(tài)來表現(xiàn)心理的，如前面所提到的“脈脈春情鎖兩眉”等。因為作者善于把感情傾注到形象中，通過藝術(shù)形象的再現(xiàn)，不加雕砌地將人物的內(nèi)心表現(xiàn)出來，就使這個新嫁娘形象生動逼真，如在眼前。

總的來看，黃遵憲在詩歌創(chuàng)作方面做出的這些新變，對當時的詩歌發(fā)展有一定的推動作用，是有進步意義的。當然，黃遵憲在詩歌創(chuàng)新中也存在一定缺陷。他沒有明確提出詩歌要反映近代中國的主要社會矛盾，這在一定程度上束縛了他的詩歌革新，不能邁出更大的步子，所創(chuàng)作出來的作品，依然帶有舊色彩、舊氣息。當然，這是與詩人黃遵憲所處的時代環(huán)境是密不可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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