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桂花不遲

摘 ?要：本文從結構、情感、景物、主旨等角度出發，分析了郁達夫作品《遲桂花》的藝術特色和寫作手法。以貫穿作品的“遲桂花”為線索開展分析，將“遲桂花”的特點與小說行文結構及思想內容相結合，呈現出作品中自然美與人性美交融統一的美好意蘊。

小說中郁先生受老朋友翁則生的邀請前來參加婚禮，在這個過程中為翁家山的美景所吸引，并因翁則生妹妹翁蓮天真可愛、善良純潔的淳樸天性和真摯感情而深受觸動。較郁達夫早期代表作《沉淪》而言，《遲桂花》在文章思想和藝術特點上有了很大的轉變，揭示了人性返歸自然及心靈凈化的主旨，完成了感傷美向寧靜美的轉化，呈現出一種難能可貴的返璞歸真的詩化趨勢。文章精妙的結構設置、清新真摯的情感渲染、交融自然的情景描寫以及含義深刻的象征意象，更是增加了作品的藝術意味。小說中描繪翁蓮所具有的美好的天性，宛如山中的遲桂花一般澄靜而和諧，“遲桂花”的內蘊也愈加深遠。

桂花枝·結構

桂花樹，樹生枝，枝生花。

猶如一株繁實修整的桂花樹，《遲桂花》的文章結構清晰而構思精巧，不蔓不枝，引人入勝。文章開篇由甕生一封長信作引，交代了故事背景及緣由，展開了人物之間的關系，并引出下文邀請郁先生前來家中喝喜酒。后又進一步引出了翁則生的“遲婚”，以及郁先生與翁蓮的感情碰撞，情節發展自然，情感細節流暢。

關于郁先生與翁蓮心靈碰撞出的火花，作者也在多處埋下了伏筆。如在開篇的長信中，老翁便用了大篇幅來介紹自己的妹妹，并給予了妹妹很高的評價，表達了對妹妹的百般憐愛。又如后文郁先生到來之后，與翁蓮初相見時對翁蓮的細節描寫：“她開出了門，一眼看見了我，就立住腳驚疑似地略呆了一呆。同時我看見她臉上卻漲起了一層紅暈，一雙大眼睛眨了幾眨，深深地吞了一口氣。她似乎已經鎮靜下去了，便很靦腆地對我一笑。在這一臉柔和的笑容里，我立時就看到了翁則生的面相與神氣，當然她是則生的妹妹無疑了……”

其實，郁先生與翁蓮感情碰撞的情節設置本身便是出人意料的。老郁前來的目的本只是喝喜酒、見老友。而小說卻又在老翁的苦心、蓮天真可愛的天性與郁先生感性的流露中，自然地轉向了老郁與翁蓮情感波動并升華的情節，可謂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一筆。

桂花茶·情感

桂花茶，茶清香，香沁人。

文章中的感情渲染就像桂花茶的香氣一樣清新、自然，香而不膩。郁達夫的作品一向不以情節復雜取勝，它的故事相當單純，語言表達也極其質樸自然。但在這樣簡單不張揚的文字中卻又能使讀者感受到小說流露的極內斂又極強烈的真摯感情。

最能體現這一點的是郁先生和翁蓮從五云山到云棲寺的游程中，感情上發生的微妙而細膩的變化。首先是為她所擁有的關于西湖境內山川草木、鳥獸蟲魚的豐富知識而驚艷，認為她敘述得樸質自然且富于刺激，語氣舒徐清澈，“看看她那一雙天生成象飽使過耐吻胭脂般的紅唇，更加上了以她所特有的那一臉微笑，在知識分子之外還不得不添一種情的成分上去，于書的趣味之上更要兼一層人的風韻在里頭。”發覺到翁蓮獨有的迷人風韻，惹人愛的天性后，翁蓮的豐盈身姿也使他心動。接著是他們之間純粹真率的交談，相視時翁蓮“絲毫也沒有羞懼興奮的痕跡”的真摯眼神。郁先生的心地開朗了，欲情也凈化了，把心事盡情地表達，誠懇地懺悔。在他們“永久地結作最親愛最純潔的兄妹”之后，郁先生又在蓮的臉上看出了“一層一點兒憂慮也沒有的滿含著未來的希望和信任的圣潔的光耀來”。由此，郁先生對蓮的感情變化以及蓮的心情變化都在質樸自然的語言中得以體現，清新自然，香而不膩。

桂花香·景物

桂花香，香馥郁，寓情景。

文章中對景與情的處理十分精到自然，寓情于景又不落痕跡。情感的表露就像花香的擴散那般自然，在嗅到花香不經意間情感也得到傳遞。

郁先生初到翁家山時文章寫道“我看見了東天的已經滿過半弓的月亮，心里正在羨慕翁則生他們老家的處地的幽深，而從背后又吹來了一陣微風，里面竟含滿著一種說不出的撩人的桂花香氣。”“突然從腳下樹叢深處，卻幽幽的有晚鐘聲傳過來了，東嗡，東嗡地這鐘聲實在真來得緩慢而凄清。”初來時，郁先生感受到的是翁家山的寧靜幽美，體現了他沉靜安寧的心境;“從樹枝里篩下來的千條萬條銀線，象電影里的白天的外景。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的許多秋蟲的鳴唱，驟聽之下，滿以為在下急雨。白天的熱度，日落之后，忽然收斂了，于是草木很多的這深山頂上，就也起了一層白茫茫的透明霧障。山上電燈線似乎還沒有接上，遠近一家一家看得見的幾點煤油燈光，仿佛是大海灣里的漁燈野火。”這是月光下的翁家山，空山秋夜的沉默氛圍使郁先生感到畏敬……

作者運用了多種手法進行環境描寫，將情感融入景境之中。文章中對不同時段的翁家山美景的描寫，將聽覺、視覺、嗅覺等感官結合，通過色彩、光線等角度，描繪出了翁家山清新秀麗的景色，將人文美與自然美結合，表達了作者對田園風光的向往和熱愛。聯系當時的時代背景與作者境遇，我們可以感受到作者對安寧恬適的生活環境、真摯淳樸的人情味的憧憬。

遲桂花·主旨

遲桂花，花經久，久人情。

遲桂花既是小說的標題，也是小說的“文眼”，作者以遲桂花獨有的清新靈秀為整部小說抹上了一層治愈感人的韻味。作者運用了象征手法，利用遲桂花開的晚，卻經得久的特點，清香、樸素、耐久的品性，象征了老翁的遲桂花式的晚來婚姻以及郁先生和翁蓮的遲桂花式的情感碰撞。它也代表了一種寧靜自得的自然之美，具有深刻地象征意義。通過對遲桂花的贊美，表達了作者對遲桂花所象征的一種人格品性和生活態度的追求與歌頌。

文中幾次寫到遲桂花，第一次，在半山亭中，郁先生從微風中嗅到一種撩人的桂花香味，花香沁脾，心生喜愛;第二次，在喝桂花茶時，翁則生盛贊遲桂花，說出了一句別有深意的話：“因為開得遲，所以日子也經得久”;第三次，則是郁先生的祝婚詞中把遲桂花和翁先生的遲姻相提并論;最后，在分別的時刻，“我”又發出了“但愿我們都是遲桂花”的感慨。正如翁蓮具有的香而不俗、耐久純凈的品性和樂觀、堅強、勤懇的生活態度，“遲桂花”所蘊含的正是作者著力傳達和珍視的人間真善美。

遲桂花不遲，它的花香始終飄逸在我們之間……

愿你我皆是遲桂花。

作者簡介

向靜儀（1999.09—），女，漢語言文學（師范）專業，本科，華南師范大學，研究方向為中國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