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季子白盤》銘文

【摘要】西周晚期《虢季子白盤》銘文是金文大篆范疇的書法經典范本。其書風較早中期的金文風格更為洗練高古，精嚴俊健。較之前期的甲骨文字，它在象形寫意方面具有更強的表現力和規則性。銘文字法成熟、字形自然、筆法豐富、章法空靈、意境深邃。此盤屬諸侯作器，文字雖宗周效法而造型意態更加散逸逍遙，空間布白聚散求趣，書寫的意味很濃，格調審美已達返璞歸真之境。開拓了金文新風。

【關鍵詞】《虢季子白盤》銘文;金文;賞析;導臨

【中圖分類號】J292.1【文獻標志碼】B【文章編號】1005-6009（2019）13-0031-04

一、《虢季子白盤》銘文賞析

《虢季子白盤》銘文是金文書法，金文屬大篆范疇。古人稱青銅為金，“金文”即是指殷商后期至戰國之前青銅器上鑄造刻制的銘文。在書法經典范本中此銘文熠熠閃耀著令人迷醉的光芒。

清代發掘出土了大量的文物，《虢季子白盤》是重要的代虢季子白盤表之一，這些瑰寶拓展和豐富了華夏文明的視野，改寫中國書法史的輝煌?！峨郊咀影妆P》銘文是西周晚期的作品，藝術風格具有強烈鮮明的個性，是秦系篆書的濫觴。此盤在清道光年間出土于陜西省寶雞虢川司，現藏于中國國家博物館。盤外形呈長方形，圓角，平底，下有矩形四底足;盤壁4面各外飾獸首銜環耳8只;盤內平底鑄銘文111字，共分8行，此盤鑄造于周宣王十年的正月。“虢”為殷商晚期諸侯國名，屬地在此盤出土地的寶雞市虢鎮。“季”為兄弟“伯、仲、叔、季”中排行老四的意思。“子白”為虢國公子的名字?！峨郊咀影妆P》連起來解釋即是：虢國四公子子白之盤?！峨郊咀影妆P》銘文內容記載了虢國四公子子白受命與北方強敵獫狁作戰大獲全勝，斬殺敵寇五百人，俘虜五十人，在周廟宣榭內向大王奏功獻俘。周宣王為其宴饗慶賀，賞他寶馬、良弓、大鉞，授予子白征伐北蠻敵寇之權，并于周宣王十二年（公元前816年）制作此盤，以志紀念。此盤為目前已知商周時期工藝精美、體形最大的銅盤。

書法范本的學習臨摹，不能只關注技法的本身，忽略了對其書寫目的、時代環境、內容事件、書家生平、風格審美、書寫狀態、工具材料等方面的探究思考，因舍本求末而導致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這是值得注意的問題。誠然，值得我們頂禮膜拜的許多古代經典書法碑帖的作者現已無法知曉，但我們可以通過綜合信息，穿越、挖掘歷史，更為準確與深刻地把握經典，意會古人。

在書法經典范本中，《虢季子白盤》大名赫赫，其與《毛公鼎》《散氏盤》《大盂鼎》這四大國寶重器的銘文是被書家公推的金文書法經典。西周晚期是金文書法最為成熟的鼎盛時期，其書風較早中期的金文風格更為洗練高古，精嚴矍鑠。此盤銘文總體字形修長，縱向取勢;線條挺健，方圓粗細的變化豐富而細膩，毛筆書寫的意味很濃，線條綿里藏針，凝重圓勁，爽朗簡凈;結構注重計白當黑和線條成組排列的空間意蘊;單字造型，類物象形且生動自然，各具形態又“和而不同”;字的意態沉穩老辣又稚拙生趣，具有絢爛至極復歸平淡的低調奢華之美;通篇而觀，冰肌玉骨、字字珠璣且字距行距較大，以致章法空靈幽邃，燦若星空，會意天地蒼穹。與王室制器銘文的敦厚古樸、立規創模以風化天下之正統主流金文書風相比，《虢季子白盤》銘文屬諸侯作器，雖宗周效法而造型意態更加散逸逍遙，空間布白聚散求趣，用筆節奏、格調審美已達返璞歸真之境。其形態、線質、結構、章法、意境可類比互映隸書中《曹全碑》與楷書中的《褚遂良雁塔圣教序》，亦可比肩于天下第一行書《蘭亭序》，開拓了金文新風。

二、《虢季子白盤》銘文導臨

1.《虢季子白盤》銘文字法。

此銘文雖然在金文中屬后期較為成熟與精美的文字，已經遠離原始文字，但在歷史長河中依然屬于古文字范疇，沒有脫離“畫成其物，隨體詰詘”的初心。但較之前期的甲骨文字，無論線形的曲直變化還是筆法的提按裹轉，均更加豐富，具有更強的象形寫意的表現力。因而此金文的結字造型也更加豐富生動，這在具有象形特征的字中表現尤為明顯。另一方面，從文字的發展成熟角度來說，《虢季子白盤》字法較之前的文字已經在保留古文字形態自然的基礎上，經過不斷的苦心經營與雕琢，其外形的長方與結構勻稱已初具統一性、規則化，具備方塊字的前期癥狀。臨寫時如能深入領會其“精致與隨意的統一”，把握“隨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尺度，才能準確定位，表現其美。同時，臨寫中，遇到不識、模糊、殘缺等文字，可以通過許慎《說文解字》的“指事、象形、形聲、會意、轉注、假借”六書理論成字的原理做參考途徑，查對比較同期相關金文范本、字典等資料，以免在臨摹學習過程中由于主觀臆斷導致字法錯誤。另外，出于章法的睿智處理，銘文首行第4、5的“二、年”、第四行第5、6的“五、十”，被組合為一個字了;第四行倒數第4的“桓”及末行的“子、孫”下面均有兩小橫，不是字法本身，而是表示字的重復。

2.《虢季子白盤》銘文筆法。

此銘文線、體、態的造型要求與審美目標決定了筆法的規則?！峨郊咀影妆P》銘文的筆法較為豐富，

因為要對應其筆畫的勻整、恒定、統一性，所以在行筆中要控制鋪毫與聚毫的轉換;要對應其筆畫的粗細曲折，在行筆中需控制提按與使轉的力度與速度;要對應其筆畫兩端線形方、圓、尖、虛，在行筆中需準確運用逆、裹、順、枯的筆法;要對應其筆畫線質的爽利、靈動、圓厚、蒼茫等審美意吳健臨《虢季子白盤》銘文象，在行筆中既要注意入筆起始的角度、筆勢，行筆過程中的逆勢澀行、中側臥裹，又要講究筆法與墨法協調生發;于此金文筆法，要想臨寫與創作應用時心手雙暢，必須先做到對范本仔細觀察，心領神會。另外，筆墨技法的漸修一要有由形、質、態、神遞進的大量的練習作為前提，因為量變才能質變，具質才能生韻，韻出可顯神采。同時也要理解技法與意象神采的辯證關系，實踐中重在找到筆法的規律，書寫時體會《虢季子白盤》字里行間自然流露出的戰勝國的得意與喜悅，活學活用地為審美服務，而不是過于強調刻畫書寫所謂的圓筆中鋒，把筆法目的化，把字寫的僵滯，了無生趣。

3.《虢季子白盤》銘文字構。

金文結構既具有甲骨文字的大小、斜正、錯落、疏密的千姿百態;又有字構漸趨于均衡、對稱、平整、排比的規則化;但也不同于小篆字構過于嚴整、平均、和諧、完滿的圖式化傾向。外形方正統一，其字形的初步統一制約結構的無序，其大篆的屬性又規避了程式，因此很難把控結構規律。臨習時應從整體觀察其單字外形以及線條筆畫之間、偏旁部首與主體部分之間的關系，準確定位字形的大小、寬窄、長扁、方圓;從而理解字構的對稱、挪位、疏密、繁簡等內在關聯，落筆、行筆時再打通關節，隨字賦形，知白守黑，增強書寫性，依構而不拘泥，生動自然地再現其構之美。

4.《虢季子白盤》銘文章法。

對比經典金文，《虢季子白盤》銘文的章法有著諸多獨到妙處。首先，單字修長，真氣彌漫，內斂靜謐，橫豎成行。這是銘文章法布局規則之美;為了字的份量均衡，通篇協調，特地將兩字組合為一字書寫，將重復之字為避雷同奪目，用字下兩小短橫表示，這是銘文章法布局之規則之美;字距大，行距大，四周留白疏朗，通篇而觀，如“繁星滿天”，美妙無窮，這是銘文章法布局意境之美;于其章法，國美教授王冬齡曾評此銘：“其行氣自然，豎行明顯，但行與行又不是等距離與垂直的，橫行若有若無。若將字橫過來看，沒有一行呈水平，而是波浪狀的，這樣豎行近直，橫行近曲縱橫經緯……”這是銘文章法布局之韻律的獨到處理。大美不言，妙造自然，可謂真正經典。

5.《虢季子白盤》銘文意境。

書法的至高境界，清代趙之謙認為有兩種，一是三歲頑童，二是八十老翁。我想謙老應該指的是振迅天真和返璞歸真。從文字起源來說，《虢季子白盤》的銘文屬文字的年幼期;從藝術的審美角度講，又當之無愧是達老到天成的自然之美境，應該說此銘兼具了雙重之美。這種原始樸素、高古淡然之境界，一直是書家道法自然、寫意抒懷的追求目標。另外，此銘文透露出的凝重的力量、古穆的威嚴、張揚的神威、自信的尊嚴、勝利的喜悅，以及所折射出來的“敬天愛人”崇高之美，和通篇章法布局所營造出來的意象之美，書寫時亦當有所關注、仔細揣摩與表達?！凹埳系脕斫K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其妙，還有待“各有靈苗各自探”。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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